60.第六十章·相見
?如果看到了這一行字,說明你不夠帥╮(╯▽╰)╭
「結賬——?」
莫白雨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瞬間打住。
「是啊,結賬。」蘇妖孽斂了笑容,淡淡道:「莫老闆似乎還欠著隨意樓八萬兩銀子,我看莫老闆好像沒什麼興緻送過來,只好親自來取了。」
顧低下頭去咳了一聲。
蘇妖孽知道這是顧忍笑時的常用動作,直接無視了他,繼續同莫白雨說道:「可惜貴樓的經濟狀況實在是有些……不容樂觀,我在尚武鏢局裡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他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所以咯,明天晚上我打算去墨雨閣看看。」
——作為一個偷兒,優哉游哉地到主人家裡轉了一圈,還十分遺憾地告訴主人不好意思你家太窮我沒偷過癮,聽說你家銀子都藏另一個地方了我打算改天去看看,蘇妖孽大概是獨此一份。
莫白雨的理智告訴他蘇妖孽這幾句話純屬扯淡,感情上又覺得這樣的說法十分欠揍,於是沉默片刻,思索再三,最終做出了如下決定:
「動手!」
於是莫白雨身後的殺手們動手了。
只不過他們動手的對象有些奇怪。
殺手們彷彿得到了某種命令一般,齊齊回身,瞬間兵刃相撞之聲響成一片,莫白雨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卻見顧隨手砍翻了幾個意圖阻攔的殺手,和蘇妖孽一起躍上了身後的高牆。
「攔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莫白雨原本打算用殺手的數目堆死蘇妖孽和顧二人,豈料在他下令動手的那一剎那,他的殺手們都像是吃錯了葯,紛紛和不明敵人交上了手,反倒是把他最想殺的兩個人給放了過去。
他來不及多想,一躍而起,長劍出鞘,在夜色中帶出一片冷光,意圖在半空中截下蘇、顧二人。
顧手腕一轉,長劍叮地一聲刺在了莫白雨的劍身上。莫白雨只覺得一股大力自上而下壓來,抬頭看時,只見顧手裡的長劍已經被壓得弓成了一個弧度。
他面色一變,然後手上猛地一輕——顧借著長劍反彈的力道高高躍起,在半空中拉過蘇妖孽,兩個人一起翻過了高牆。
莫白雨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殺手們和另一批黑衣人交上了手,雙方都是全套殺手行頭,相互之間無法辨認,不過戰局雖然極其混亂,卻漸漸地有了控制的趨向。
他於是追了出去。
尚武鏢局的宅子極大,高牆過後,是一個花園。蘇妖孽和顧兩個人正靜靜地站在八角涼亭的頂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知道為什麼老二和老三敢來墨雨閣么?」
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背後說道。
莫白雨愕然回頭,正看到蕭隨意靜靜站在夜色中,身邊跟著捧著長歌劍的文硯。風撩起他的衣角,星光映在臉上,勾勒得他臉側的線條英俊深邃宛如雕刻。
「我和老三已經有三年沒出過京城了。」蕭隨意看著仍然一臉愕然的莫白雨,竟然微微笑了笑,然後說道:「在京城裡,沒有人能殺死我們。」
「因為我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莫白雨咬了咬牙——當然,因為他戴著面具,別人自然看不清這個動作——然後說道:「你們故意讓顧和蘇妖孽先來,然後你帶著人在後面等著?」
蕭隨意搖了搖頭,「作為前輩,我再教你一件事。既然選擇了這行,就不要想著什麼江湖道義。手裡有力量而不用,才是真正的不可饒恕。」他說著伸出左手,「文硯,劍。」
文硯把長歌劍遞了過去。
莫白雨面色一變,「霍——」
「你很幸運。」蕭隨意淡淡說道,把莫白雨這句話堵了回去,「我劍下從不殺傷人命。文硯,喊上老二老三,我們回去。」
——莫白雨終於發現,所有隨意樓里出來的人說話都是一個風格。
在別人說到正事的時候開始一本正經地瞎扯淡。
回到隨意樓之後,蘇妖孽第一件事就是洗了個澡。
在他出來的時候,卻看到蕭隨意和顧都聚在正廳里,對著一封請柬仔細研究。
蘇妖孽披著一件白色的袍子,濕漉漉的頭髮被他拿毛巾隨意裹在背後,整個人顯得愈發清瘦白皙,衣襟下的鎖骨很好看地支棱出來。
「你錯過了好戲。」蕭隨意指著桌上的請帖,看著他說道。
蘇妖孽皺著眉頭湊了過去,「什麼好戲?」
顧把請柬推到他面前,「江琮老闆的——」
「你一邊兒去。」蘇妖孽伸出一根手指把湊過來的顧推到了一邊,「洗過澡再來,不然我打人了。」
顧笑了一聲,「你打不過我。」
不過他還是讓到了一邊,向蘇妖孽解釋道:「江老闆後天傍晚在江臨樓設宴,請的都是些京城裡能說上話的人物。」他說著聳了聳肩,「大概是知道我們晚上經常不睡,隨意樓的請帖送到的比較早。」
——江琮是京城風月行的頭兒,青玉樓便是他名下的產業。此外,幾個有名的賭場妓院,還有名滿天下的酒樓臨江樓,也都歸在他手裡。
江琮出面設宴,一般便是又有某一方勢力想混入這個圈子,而那勢力背後的權貴不方便明著出頭,便由江琮代為出面介紹,打點關係。畢竟他手裡的風月行是京城裡最雜亂、消息流通得最快的行業。
京城最近新興起的勢力,用腳趾頭想想便知道是誰。
顧所謂隨意樓的人晚上經常不睡不過是個笑話罷了。蘇妖孽拿起那張正紅色的請柬,隨手摺成紙船,往几上一擺權當裝飾,然後說道:「沉不住氣,差評。」
顧點頭表示認同,「還是太年輕。」
「後天請客,請帖明天——哦不,今天——才送到諸位大人手裡,還真是毛糙。」蘇妖孽搖了搖頭,「老規矩,還是我和頭兒去?」
京城。臨江樓。
臨江樓並不臨江,之所以叫這個名兒,不是因為臨江樓的大老闆姓江,而是因為酒樓的門匾比較特別。
那門匾上並未題寫酒樓的名字,而是題了一首楊慎的臨江仙。這門匾是當世大書家顏玉華顏老先生親手所書,如今,已經成為了京城裡最著名的一道風景。楊慎先生的《臨江仙》本就是念古感懷之作,臨江樓端立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里,俯視著腳下重重疊疊的飛檐,襯在遠處皇宮恢弘壯麗的背景下,倒也不失大氣。
蕭隨意和蘇妖孽對這首《臨江仙》早看得熟了,馬車停下之後,由一個青衣小廝領著,在周圍遊人艷羨的目光裡頭也不抬地跨進了門檻。
小廝直領著他們上到了六樓,這才躬身退下。
蕭隨意看著面前的紅木門,突然有些想笑,於是斜眼看了身後的蘇妖孽一眼,「老三,這門是第幾次見了?」
蘇妖孽目不斜視,壓低了聲音,「我來這裡的次數一定比你多。」
蕭隨意笑了一聲,也是壓低聲音道:「算上我爹帶我的次數,那可不一定。」
然後他不等蘇妖孽反駁,朗聲笑道:「江老闆,隨意樓兩個討飯吃的又來了。」
「誒呀。」紅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臨江樓的主子、風月行的老闆江琮有些慌忙地站在門后,「老弟可是來了。來來,坐,別講究。」
蕭隨意心中暗笑——門都不給我們留,還裝什麼殷勤。
他告了個罪,和蘇妖孽自在角落裡尋了個地兒坐下。蘇妖孽落座的時候,突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抬起頭來,正看到一個戴著面具的人看了過來。
——此時的蘇妖孽穿著一身淡色的外衫,照例是那般清清冷冷凜凜冽冽的嫵媚,眉眼間自透出一股天生的風流韻致來。自他進門以來,好幾位貴人不住地偷眼往他身上瞧,看到他落座之前看了莫白雨一眼,於是都向那個面具猥瑣男投去了不滿的目光。
莫白雨:「……」
好在這時候江琮又在門口笑著臉招呼了兩位貴人,人終於到齊了,莫白雨於是擺脫了這惱人的尷尬。
旋即,貌美的侍女端了小菜和酒上來,江琮於是十分親和地招呼眾人吃飯。眾人自然又是一番場面上的推拒,明明早就認識,各種「久仰」、「幸會」還是不絕於耳。
這麼幸會來幸會去,就幸會到了莫白雨頭上。
「咦?」有餘錢莊的老闆彷彿才看到莫白雨一般,疑惑問道:「江老闆,這位兄台好生面生?」
——眾人暗自腹誹,戴著面具,如何能不「面生」。不過他們還是「就是就是」地附和了一片,只有幾位皇親國戚和隨意樓二人沒有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