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次

第四章

兜率宮很大，除了主宮放置的是最有名的八卦爐以外，其實還有幾間側室也放了爐子，包括陶梓在內的幾個道童要負責的就是守好這些個大大小小的葯爐，確保煉丹藥的過程沒有差錯，平時他們也還會兼職打掃衛生的任務。大部分時候，童子們都是各司其職守在自己的崗位上，閑暇時間才會聚在一起嘮家常。

陶梓因為工作認真負責，一直都是在正殿看守八卦爐，清風看的是左耳室的一個乾坤爐，老君近日都在家裡，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蹲在自己的爐子邊，不能隨意找陶梓說八卦。

今天，老君忽然就出門找人喝茶去了，陶梓一個人支著下巴看著爐子里的火，就在他神遊天外的時候，突然有什麼動靜傳了過來，不等他抬頭去看，就聽見有人說話了。

「太上老君這老兒住的地方倒是清靜！」

放眼整個天庭，幾乎沒有哪個人敢這樣說太上老君，陶梓有些好奇來人究竟是誰，能如此囂張的在兜率宮裡放肆，於是偏了偏頭看過去。

來人看起來還是少年模樣，身高大約一米九，一頭金棕色的短髮橫七豎八的這麼硬翹著，每一根都不服帖，倨傲的倒立在頭上，面容倒是生的格外俊美硬朗，一雙淺金色濃眉斜飛入鬢彰顯出主人囂張不羈的性格，眉下的金瞳神采奕奕閃著精光，原本嚴肅端莊的紅色官服被他硬是穿出了街頭混混的觀感，橫七扭八的沒有一個扣子是在原位上的。

他即便什麼也不做的站在這裡，也和兜率宮的背景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幅優美的山水畫，被一團火生生的壓了過去。而來人比火更耀眼，像刺眼的陽光一樣讓人無法不去關注他的存在。

這樣長相氣勢的人在天庭很少見，陶梓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總覺得這人雖然從未見過面，卻給他一種撲面而來的熟悉感。

那人也看到了正打量他的陶梓，立刻面露凶光的瞪過來，大約是沒想到這鳥不拉屎的清凈地還能有人在。

「你這奶娃娃看什麼看！」

來人一聲怒喝，全身的威壓排山倒海的襲來，即便是俊美的一張臉也壓不住他那仿若要殺人的凶厲氣勢，假如陶梓表現的稍微不對，他就能撕了對方一樣。

這就是實力壓制，對方可能根本不用動手，就憑這身兇殘的戾氣就能把螻蟻一樣的陶梓壓得粉碎。

陶梓當然是怕的，他強迫自己穩住心神，這兒怎麼說也是太上老君的地盤，他就算撒野也該看看地方。

「我是這兒的道童，你又是什麼人？」

來人一個縱步，陶梓都沒看清他是怎麼移動的，轉眼就到了自己跟前，一雙金色獸瞳死死地盯著他，「太上老君那老兒在哪裡？」

陶梓假裝鎮定回答，「我家師父出門找人喝茶去了，今日不回來。您要是找我師父，恐怕得明天過來。」

「不在正好，你孫爺爺正好一肚子火沒處撒，乾脆掏出金箍棒砸了他的老窩！」說罷他還踹了一腳八卦爐泄憤。

聽到「金箍棒」這三個字，陶梓瞬間就瞪大了眼睛，眼見他轉身要走，急忙拽住他的衣袖，「等一下！」

本來就一肚子邪火無處發，這會兒又被人拽住了，那人回頭看著陶梓，森冷的眼神眼看著要動手了。

陶梓被他瞪的有點害怕，但仍然壯著膽子問：「請問，你是……孫悟空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孫悟空熄了一些怒火，口氣依然不是很好：「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被確認了答案，陶梓忍不住眯著眼睛笑了，剛才還怕的發抖，現在卻滿身心都是愉悅，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早就聽說了，最近天上來了個很厲害的姓孫的人，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隨便拔根毫毛就能千變萬化，我看閣下氣勢不凡，這肯定說的就是你啦！」

不管這話真假，反正陶梓的這通馬屁拍的孫悟空很舒服，他當下也不管自己剛才火急火燎的要掀了這裡，冷哼一句：「你這奶娃娃倒是比外頭的那些傢伙有見識。」

雖然表情不屑，但是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還是出賣了他現在的得意心情。

終於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愛豆偶像，陶梓有些激動，要不是怕被揍，他都想伸爪子摸摸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實存在的。秒變腦殘的他轉頭看了看四周，忙把自己剛才坐的小凳子搬過來放在孫悟空腳邊，狗腿似的拍了拍：「大聖要不要坐坐？」

那凳子小的只夠坐孫悟空一個屁股，腿都伸不開，坐什麼坐？他本想冷聲拒絕，可是看那小童亮晶晶的閃著期待的大圓眼睛，他一時間反而不知道怎麼說。

反正稀里糊塗的就在凳子上坐下了。

能夠近距離的看愛豆可不是誰都能有的福利，何況這可是孫悟空！齊天大聖！陶梓忍不住蕩漾。

他的眼神太奇怪，饒是向來凶神臉的孫悟空也覺得有些坐立難安，「你這、你這奶娃娃看什麼看！」

陶梓看他不高興了，忙收住自己的情緒，「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魯莽了。」

「我只是能親眼見到大聖，太高興了。」

孫悟空一半屁股坐在凳子上，大長腿筆直的拖在地上，聞言又是一聲冷哼，「那自然是你的福氣！」

陶梓笑眯眯的介紹自己，「我叫陶梓，是老君門下守爐子的小道童。」

「桃子？」孫悟空終於正眼看他了，「世上還有人叫這名字？」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哪裡奇怪了，不過愛豆說什麼就是什麼，陶梓非常有腦殘粉自覺的傻笑。

孫悟空沒遇過這樣的傢伙，見他沒什麼威脅性，轉頭仔細看了看陶梓的長相，邪氣一笑：「不過你這圓圓臉圓圓眼，倒真的和桃子長得一模一樣。」

陶梓沒聽他說什麼，看著孫悟空半晌后小心的問了一句：「大聖，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孫悟空這會兒心情不錯，沒人在被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這樣崇拜還能不心情愉悅的，所以也就大方點頭了：「你說。」

陶梓斟酌了一會兒，然後問道：「大聖，你為什麼不是毛臉雷公嘴呢？」

這也是他一開始明明覺得這人很熟悉，但卻死活沒認出來的原因。原著和電視劇里，孫大聖的形象都是一隻猴子的形象，即便像人一樣的生活走路，臉卻還是原始的猴子臉，和他那二師弟是一個路子。

孫悟空長了一張猴臉這個認知在全國人民心裡根深蒂固，陶梓自然也是這麼覺得的。可是如今見了真人才覺得原來他不僅不是猴子臉，還長得非常帥，這要擱在現代社會，肯定能迷死全國，不對，全世界女性！

聽他這樣問，孫悟空皺眉：「毛臉雷公嘴？那是什麼妖怪？」

陶梓：「……」

不是啊大聖，你不知道，幾千年後的電視機上，動不動就有小妖急吼吼的通報他們的大王，說外頭來了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長得可嚇人了！

陶梓在想著要怎麼解釋才好，大聖的脾氣倒是和原著中的一毛一樣，亦正亦邪，怕說錯了被一棍子打成肉餅。

他不說話，孫悟空倒是自己腦補了，「嗤，是不是那些個人模人樣的傢伙背地裡這麼說我壞話？」

「咦？」陶梓不解。

孫悟空面上忽又陰沉下來，「我聽到過。」

他這麼說，陶梓就明白了。那些神仙們表面對他恭恭敬敬，孫大聖一開始也以為那是真的恭敬，畢竟他才修鍊出來沒多久，不曉得人心複雜，直把別人的假象當真，可能偶然見聽到了他們私底下的議論，這才動了大怒。

「太上老君這老傢伙，給所有的人都送了丹藥，獨獨沒有我的，憑什麼！？」孫悟空接著說道，「我今天就是來找他要個說法！」

怪不得太上老君一早就急急出門去了，他大約也是清楚這野猴子耐不住性子定要殺上門來，乾脆躲出去清靜。陶梓心裡明白，老君從來沒有把孫悟空真的當成天庭一份子，當然不會給他送丹藥。

但是這些事他不能說，陶梓不忍心看自己的偶像被排擠，只好安慰他：「其實那丹藥一點也不好吃，可苦了，不吃也沒什麼。」

孫悟空扭頭看他：「苦？」

陶梓忙不迭點頭：「真的！我就是守爐子的，師父煉的丹藥都特別難吃，而且都有奇奇怪怪的功效，你不吃才正好呢！你不知道，太乙真人家的仙鶴就倒霉了三天呢！」

聽他煞有介事的講了太乙真人家的仙鶴的慘狀，孫悟空終於忍不住開心的笑了：「我就說，那東西看著黑乎乎的能有多好，我不過就是氣不過憑什麼別人有我沒有。現在看來，還是沒有的好！」

孫悟空這個時候還沒有長成全民男神，性子也還單純，特別好哄，陶梓三言兩語的就讓他又高興了。他一高興，在這裡就待不住了。

「你這奶娃娃也挺有趣的，我記住你了。」孫悟空從凳子上站起來，拍了拍陶梓的肩膀，差點沒把他塞地里去。

陶梓聽說他要走，有些捨不得，「那大聖以後還會來嗎？」

孫悟空想說我來你奶奶個腿，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誰還會再來第二次！但是看著陶梓期盼可憐的小臉，他又有點下不來台，只好點頭敷衍他：「本大仙有空了就來你這坐坐，給我好酒好茶伺候著！」

陶梓眼睛一亮，「好的好的！」

孫悟空滿意了，揮揮手轉頭就走。

一轉身他的表情就有些扭曲，齜牙咧嘴的邊走邊想。

這都什麼破凳子，老子的一半屁股和腿都要掉了，下次老子再來就不姓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