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時機

32.時機

周圍漆黑一片,顧小南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無邊無際的深淵之中,不過他此時並不覺得恐懼,也不覺得難過,好像萬般情緒都與他隔絕了一般。

除了情緒之外,顧小南漸漸發覺自己似乎連周圍的溫度都感覺不到了。

「顧小南。」黑暗中一個聲音響起,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之氣。

顧小南發覺自己並非隔絕了情緒,只是在黑暗中待久了,自身不知不覺將情緒給屏蔽掉了。如今這個聲音突然出現,就像是打開了他的情緒開關一樣,諸多感受一下子湧向心頭,激得顧小南險些魔怔。

「紀有靈?」顧小南對著黑暗開口問道。

「除了我還能有誰會記得你?」紀有靈開口道:「你那個一無是處的哥哥?還是你哥哥那個該死不死的相好?」

「我哥哥,和你哥哥,他們都會來救我的。」顧小南道。

「呵,你倒是樂觀,看來我得多向你學學。」紀有靈道。

紀有靈的聲音由遠及近,在黑暗中顧小南看不到他的樣子,但是能感覺到他離自己已經很近了,近得顧小南幾乎能問道他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是的,的確是血腥味,而且並不重。紀有靈大概失去的是最為嗜血的三魄,所以僅剩的四魄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清清白白了,血腥味淡的幾乎難以察覺,但是顧小南自從進入黑暗中之後,五感變得極為靈敏,即便是一絲的血腥味,也休想逃出他的鼻子。

「不過,如果你哥哥知道他這個好弟弟,並不像他自己以為的那麼乖巧,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紀有靈道。

黑暗中顧小南的面色不由一變,低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哈哈,那我不介意給你解釋解釋。」紀有靈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開口道:「當初你哥哥找我為你續命,我偷偷的將自己的一縷靈魄放進了你的體內,讓我意外的是,那縷靈魄並沒有遇到排斥,反倒被你接受了。」

「我不知道什麼靈魄。」顧小南道。

「你當然不知道。」紀有靈道:「不過沒關係,你的意識不知道,可是你的身體卻知道,而且接納了我的靈魄,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顧小南窩在黑暗中,聽著紀有靈的話,雙眼不知不覺生出些許紅色,那抹紅色似乎要將裡頭的清澈都遮掩住了。

「這意味著,你本心就是邪惡的,所以不會排斥我的靈魄,反倒接納了它,讓他與你的靈魄融為了一體。」紀有靈不緊不慢的道:「你心裡本就住著魔,所以在我將四魄寄居到你體內之後,你才會險些反客為主把我控制了。」

「你胡說。」顧小南低吼道。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清楚。」紀有靈道:「將來你的哥哥也會清楚。」

黑暗中,顧小南無力的握緊雙手,只覺得眼前的黑暗已經快要浸透到他的身體里了。紀有靈在黑暗中勾起了一抹惡毒的笑意。

自從顧小南失蹤之後,顧易就時常陷入各種噩夢之中。夢裡的顧小南時而向自己求救,時而心灰意冷的說自己已經死了,時而變得暴戾陰狠,要出手殺死顧易……

在連番的噩夢攻擊下,顧易整個人都變得虛弱不堪。

紀無憂回了一趟魂界,讓瓊鳥負責保護顧易,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了面無血色剛從噩夢中驚醒的顧易。瓊鳥低聲交待了顧易最近的狀態,紀無憂面色陰沉的應了聲,瓊鳥便忽閃著翅膀飛走了。

顧易抱著腦袋倚在沙發上,眼中儘是通紅的血絲。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紀無憂靠近了都沒有發覺。

紀無憂坐在旁邊看了對方好半天,終於沒忍住,伸手捋了捋顧易那一頭沒來得及整理的亂髮。沒想到顧易突然從愣怔中回過神來,十分突兀的避開了紀無憂的觸碰,看著紀無憂的眼神充滿了陌生和戒備。

「主人,是我。」紀無憂道。

「紀無憂……」顧易目光中的戒備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掩飾的脆弱和無助,「我又夢見小南了,他……要殺我。」

紀無憂聞言心裡不由有些發悶,可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顧易。他知道顧小南對顧易來說意味著什麼,他也知道顧易現在唯一的盼望大概就是顧小南可以好好的回來。

可是這樣的承諾,他還不敢允諾,萬一完成不了,對顧易而言只會是更大的打擊。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顧易苦惱的道:「小南那麼好的一個孩子,為什麼命那麼不好?他才十幾歲啊,就要經歷這些……」

「顧易。」紀無憂拉過顧易的一隻手,放在手心裡若有似無的摩挲著,試圖把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對方冰涼的手心,「不要鑽牛角尖,不要想沒有答案的問題,有些事情就是無法改變,換成誰都無能為力。」

顧易面色一黯,良久后終於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想開了還是又陷入了迷茫。

當夜,顧易洗完澡之後便坐在陽台上發獃。紀無憂見他似乎沒打算要休息,不禁有些苦惱。人類是需要睡眠的,缺乏睡眠對於顧易而言,只會讓情況更糟。

於是他坐到對方旁邊,小心翼翼的問道:「主人,你不會去睡覺?」

顧易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不敢睡,不想再夢到小南了。」

紀無憂聞言心裡忍不住有些發酸,他不敢想象那些噩夢對顧易而言究竟會帶來多大的困擾,甚至逼得顧易寧願再也不要夢到他日思夜想的弟弟。

顧易一直熬到後半夜,還是忍不住睡了。紀無憂將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小心翼翼的抱起來,然後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早晨天大亮之後顧易才醒,他難得睡了個沒有噩夢的覺,整個人的氣色都好了不少。他半眯著眼睛看著窗帘縫隙里透進來的陽光,半晌才清醒過來。

然後他便發覺了自己背後靠著的溫暖堅實的身體,不用回頭他也能知道正從背後抱著自己的人是誰。

紀無憂對於顧易而言有一種無法拒絕的安全感和信任感,大概是因為顧易在以前漫長的人生中沒能依靠過什麼人,所以紀無憂的出現十分巧妙的填補了他心裡的一大塊空隙,輕而易舉的佔領了無可替代的一個位置。

顧易睜開眼睛的瞬間,紀無憂就覺察到了,所以他一直沒有動作,佯裝自己還睡著。如今紀無憂的胳膊環過顧易的腰將顧易十分牢固的摟在懷裡,顧易如果想要起身,勢必要先把紀無憂弄醒。

不過,顧易顯然沒有這個打算,就那麼靠在紀無憂懷裡躺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紀無憂思前想後,覺得還是有些不放心,雖然他篤定有自己陪著,顧易不會做惡夢,可見對方默不作聲,他心裡突然又沒底了。

「哈……」紀無憂假裝十分自然的打了個哈欠。

「哈……」顧易緊跟著也打了一個哈欠。

紀無憂不由失笑道:「主人醒了?」

「醒了有一會兒了。」顧易很誠實的道。

紀無憂狀似無意的收回自己摟在對方腰間的手,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踏實過了,果然還是主人的床最好睡。」

紀無憂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這話里有歧義,他原本只是想沒話找話活躍一下微妙的氣氛,沒想到又不小心給了一種他在耍流/氓的錯覺。

自從上次顧易問他兩人之間算怎麼回事之後,紀無憂心裡就一直裝著這個問題,總覺得自己該鄭重其事的給顧易的一個答案,否則連流/氓都不好意思耍了。

畢竟,他對顧易無心的時候,即使耍個流/氓也是問心無愧的,而如今他對顧易有了心,再那麼無名無分的調/戲人,就顯得輕浮了。

「想睡就讓給你睡吧,我可以去小南的房間里睡。」顧易道。

紀無憂聞言一愣,沒太揣測出顧易這句話里的含義。但是他突然福至心靈,後知後覺的又從顧易的話里咂摸出了一絲別樣的味道,這味道似乎帶著點苦澀,又帶著點酸,總之是不太好。

他心道,我到底再在等什麼契機呢?

要用什麼樣的承諾或者表現才能給顧易那個所謂的交待嗎?誰規定的一個人突然對另一個人動心需要興師動眾的想出個周全的前因後果來?因為怕唐突、怕給人委屈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懸著一顆心,難道這就不算怠慢,不算給人委屈了?

現在時機是不太好,顧小南生死未卜,紀無憂甚至不確定對方是否活著。顧易擔著成魔的風險,一著不慎便是萬劫不復。那個靈魔弟弟隨時都有咬人一口的危險,防不勝防……

可是,世上哪有萬全的好時機?

紀無憂突然覺得,說不定現在就是最應該的時機。

他要把之前顧易詢問的那個交待,正式的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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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鍵盤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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