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初見
柜子中此時正蜷縮著一個孩子,年約八.九歲,頭頂豎冠,一身藍色雲紋常服,一雙墨色鎏金鑲邊長靴,是白玉首先看到的東西。
馬全在一側很是震驚,全府的人找了一上午都沒找到少爺,這位姑姑一來可就發現了,這要問起,他該如何解釋?
這邊白玉自有她的打算,乍聽聞馬全驚呼,她才猛地想起倒是將身側還有個尾巴給忘了。只見白玉凝了凝神,略帶「疑問」的向馬全求證道:「這是少爺?」言下之意頗有些指責的意味。
馬全聽罷,不由得心裡捏了把冷汗,暗道這和他有何干,這下好了,太守的吩咐沒做好,還讓這位姑姑發現了,他的心裡也不由得焦急了起來,回答的便有些吞吞吐吐口齒不清:「這...姑姑,這...是少..爺」全程低頭,額上還冒出了一些冷汗。
白玉這邊見自己目的達到了,神色未變一二,以一副冷情的表情吩咐道:「既然這樣,你出去稟報太守,我已然見著少爺。」
「這...」馬全有些猶豫,這時身後的兩名一直跟著他們的壯漢一瞬間便走了上來,威壓一下,馬全連忙屈服道:「奴才這就去,勞請姑姑這會兒照顧少爺一二。」他也不想一直留在白玉身側,可太守的吩咐里暗含了一直看著對方,不得已他這邊跟了一路,他現下離去,也算有了理由。遂,道完這句,馬全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身後沒了聒噪的聲音,白玉復又吩咐道:「你們二人也出去,守著門外,不準放任何人進來。」
「是!」兩名男子回答的斬釘截鐵,退下的也異常迅速。
待這方眾人離去,屋中只剩白玉和櫃中之人的時候,白玉方露出了她本來的笑容。
看著櫃中哭的無助迷惘的馬文才,白玉有過片刻的愣神,她現在真的很難把這人和後面桀驁不馴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某人掛上關係。
待緩過神來,白玉向前走了兩步,來到櫃前,微微屈膝道:「奴婢向晚,拜見少爺。」
馬文才一動不動,置若罔聞,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白玉保持了一個姿勢許久,都沒見他動一下。
不得已,她只有再次開口道:「奴婢蕭府向晚,受老夫人之命,前來照顧少爺。」
「.....」風過無痕,空留一室寂靜。
「奴婢...」
「給我滾開!」柜子中的某人瞬間轉過了身子,他猛地爆發出這麼一句話,眼裡帶著兇狠的惡意,彷彿下一刻便會撲上來撕咬一般,直接打斷了白玉未說完的話。
白玉愣了片刻,很快便恢復了從容。只見她微微歉了歉身子,算是告罪,而後繼續說道:「請少爺恕罪,奴婢的職責是照顧好少爺,此般恕難從命。」她漸漸抬起了頭,眼中充滿了堅定,絲毫不見請罪之意。
馬文才原只欲找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他是男兒,不能輕易掉淚,不能輕易認輸,不能做的不好....如此多的不能,壓著他喘不過氣,母親現在也走了,他連最後關心他的人都沒了,他心裡難受的緊,這些話,他不會和任何人說,他只是想自己難受會兒,並沒想過會有人找到他,也沒有想過眼前這名婢女如此不識好歹!
「倏」的一聲,馬文才從櫃中跳了出來,他直直的盯住了白玉,眼裡帶著寒意,若尋常女婢在此,估計早就嚇得瑟瑟發抖,跪地求饒了。然而白玉並不是尋常人,她可以說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又怎會怕來自一名稚子的眼光?
見對方面不改色的對上自己的眼光,馬文才心中的怒意蹭蹭蹭的往上漲。他最不想讓人看到的一面被人活生生的撕裂了,這人還如此不識好歹,他現在想除去白玉的心都有了!
白玉只見馬文才盯著自己瞧了片刻,少頃之後一瞬間便朝自己撲來。對方几步躍至身前,右手將錦衣一拂,右腳便猛地抬了起來,竟是對準了白玉的腹部,眼中冷意不減分毫,他要教訓她!
白玉眼神一凜,她一個側身躲開了馬文才飛來的一腿,馬文才一擊落空,心下更是大氣,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敢躲開的婢女!
一擊不成,馬文才一腳迴旋掃腿,動作一氣呵成。不過白玉本身手腳功夫也不差,更何況對方只是一個孩子,於是只見她一避一迎兩相結合,腳下一個側扣,手上僅一個用力,便將馬文才的雙手給死死的扣在了其身後讓其動彈不得。
馬文才針扎了一番,怒道:「放肆!」
白玉早知馬文纔此般心情不佳,可她依舊不怕得罪對方的這麼做了。她深知,若她想在馬府立足,除了太守的肯定,眼前這人才是關鍵。她必須給對方一種自己可以依靠可以相信的認知,那麼對於後面她要做的事,才能更加順利。
「少爺請稍安勿躁,奴婢並非有意冒犯,奴婢適才已經介紹了一番,想來少爺並未在意。奴婢向晚,來自您母親蕭氏的母族蕭府,此番前來,是受您外祖母老夫人相托,前來祭拜君姑娘,今後奴婢便會一直留在府中照顧少爺,奴婢即日起便是少爺的人,少爺大可放心。」
話畢,白玉放開了扣著馬文才的右手,轉身來到馬文才身前,屈膝行禮道。恭敬有之,自身的脾性亦有之。
她不是普通的侍女,若無必要,自然不會像普通人一般跪地行禮。馬文才聽完這樣一席話,原先盛怒的表情漸漸地緩了過來。他此時方正眼審視眼前這名婢女。
年約二八,頭上梳著時下最受歡迎的流雲髻,臉上未施粉黛,一雙柳葉彎彎眉,外加一雙微俏丹鳳眼,給其普通的姿色增添了一筆獨特的韻味,襯著眼裡流光,氣質自成,舉止談吐間,完全不像是一個丫鬟該有的。
這人...
馬文才儘管只有九歲,可天資聰慧。他父親萬事都要求他做的最好,在他的世界觀里,從來沒有依靠別人一說。白玉說他可以相信她,這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我憑什麼相信你?」他默了片刻,遂高傲的開口道。話語間,彷彿最初躲在柜子中哭的人早已不復存在。情緒斂的太快,在眾人面前,他永遠是一副高傲的樣子,說實話,若不是白玉之前才見過這孩子流淚的模樣,她許都不會相信看起來這麼強勢的人,會有那麼脆弱的一面。
這估計也是後面梁祝故事悲劇的原因吧。祝英台看到的,永遠都是他強勢的一面,他幾乎在一開始,就給了祝英台極其不好的印象,人的第一感很奇怪,若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第一感已定,後面縱使做再多努力,也無濟於事了。
白玉想到這裡,心中默默地記了一筆,後面一定要在這方面著重注意,把他此處的性格給掰掰,正所謂,剛極易折,也就是這個道理了。
她莞爾一笑,回以一個極其自信的表情,道:「奴婢自會向少爺證明。」
「......」馬文才被她這莫名的自信弄得啞口無言,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復。
「文才!」屋外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卻是馬太守接到了馬全的稟報,匆忙趕來。
門口的兩人本欲阻擋一二,可此處畢竟不是蕭府,馬太守一來,身後又跟著眾多僕從,原太守夫人的院子,頓時充滿了人,若動起手來,他們討不了好,遂,他們只有擋在了太守身前,行了個禮,大聲道:「拜見太守!」
「嗯,退下。」太守見看守房門的人突然擋在了自己身前,眉頭微皺,毫不客氣的命令道。
「是!」蕭啟雲蕭啟風兩兄弟不得不慢慢的朝後退了兩步,讓開了道路。
白玉早在太守高呼馬文才名字之時就意識到院內來人,蕭啟雲兩兄弟定然是阻攔不住的,因而早早地斂起了神色,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馬文才身後,見馬太守大步走進來,她也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便三緘其口了。
「文才!你...!」馬太守來到屋內,原先焦急的神色頓時變得嚴厲,他本想呵斥一二,無緣無故躲起來不見人,成何體統!可他餘光一掃,發現白玉並未退下,反而安安靜靜的站在自己兒子身後,顧忌著白玉身後的蕭家,馬太守臨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馬太守吸了一口氣,冷聲道:「這是向晚,蕭老夫人送來的,以後就由她照顧你的起居了,你和我來書房一下。」
一話畢,馬太守便負手而走了。馬文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身後的白玉,也轉身跟了上去。這邊便徒留白玉一人在屋中,她默了片刻,打算先去今後生活的地方看看,這地皮還是得先踩熟才是。
「來人!」白玉輕聲喚道。
「晚姑姑有何吩咐?」馬全從屋外走了進來,恭敬的問道。白玉見又是這人,便多看了一眼,道:「帶我去少爺的院子,順便將院子里所有人都聚起來,我要見見。」
「好的,晚姑姑請跟我來。」馬全朝後退了一步,轉身朝著屋外帶頭走去。
白玉點了點頭,起身跟了上去。
馬文才的院子和太守夫人的院子還是有一段距離,這是起初馬太守為了培養兒子的獨立性格而特意要求的,大概在馬文才3歲時,他便獨自搬到了這邊,周圍除了他這所院子住人,其他的都是空房,在這裡,馬文才已經獨自住了6年有餘。
白玉進來的時候,眾奴僕都在各司其職,馬全率先走到了中間,吆喝了一句:「所有人!全過來!快點!」白玉沒有插話,她自己慢慢地走到了台階上,冷眼看著台下若干奴僕。
「這是太守親自任命的晚姑姑,今後負責少爺的起居,該怎麼做,你們可知道?」馬全一番話說得很是威嚴,既有敲打的成分,也將此般來意交代清楚,言罷,眾人各自看了對方一眼,皆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到了句「奴才/老奴知道,晚姑姑好。」
白玉聞此一言,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她微微昂起了些弧度,慢慢從台階上走了下來,經剛才那麼一看,她發現這馬家少爺的院子里,伺候的奴僕二十有一,多為男性,僅少數的幾位女性,也是年紀較大的婦人,年輕婢女,幾近沒有。
看來這太守在女色上面,從小便很注意...
「我是太守親自任命的,我知你們不服,不過以後時間還長,在我的手下,我勸你們最好不要有歪心思,現在,你們各自,先將自己的名字,職位報上,我先熟悉熟悉。」白玉何曾沒看見有人眼裡的不屑,這些人欺她年幼,那最好不要輕易范在她手上,她這邊正愁沒有雞可以殺來敬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