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

88.第 88 章

防盜時間為十二個小時~大家自己算一下什麼時候可以看到么么啾~白玉站在堂中,這會兒被馬文才盯著,心下微驚,可她也牢記自己此行的目的,這孩子的這番話明顯是在告誡她守著自己的本分,對於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深沉的孩子,她心裡也有些複雜,此時卻也容不得她不做表態。

她的心思千迴百轉,臉上卻不顯一分,恭敬的接下了馬文才適才的話,回道:「奴婢謹聽少爺教誨。」

初次試探,馬文才對於白玉的反應還比較滿意,可表面功夫誰都會做,他不可能只憑白玉這兩三句話就敢放心的用她。

他的母親蕭氏死的實在蹊蹺,縱使自盡,可前幾日神色沒見任何異常,他年紀小,沒人會主動和他說這些,但也正因如此,他隱約從下人神色中看出了些蛛絲馬跡。

本朝喪葬,士族階級等級越高,喪葬則越加麻煩。馬府雖然只能算次級,但一系列的喪葬過程,如報喪、招魂、送魂、做七、入殮、出喪等步驟,外人看來恐怕都能發現處理的十分迅速,他母親的靈柩,僅僅只停了三天,便匆忙下了葬。

出喪前一夜,他特意溜到了母親的靈堂前,那時靈堂寂靜無人,守夜的丫鬟小斯統統不見了身影,他想最後看一眼母親,所以對於堂前無人,他也難得的沒去細究。

也是那一夜,他最後看了眼母親,剛發現了一絲怪異之處,屋外便傳來了腳步聲。

他過了年便十歲,不想讓人知道堂堂太守之子做事如此沒規矩,最重要的還是不想讓人發現他脆弱的一面,所以他藏了起來,欲等人走後再出去。

哪曾想來人並非路過,他躲在內堂透過屋簾一看,卻發現來人並非普通小廝,而是他那位看似滿不在意的父親!

馬政在外對著一眾弔唁者虛與委蛇,他年紀雖小,卻能感受到是真情還是假意,可明明看起來對於母親之死毫不在意的馬太守,在那一夜無人的時候,卻露出了十分落寞神情,甚至一把年紀的人竟然扶著棺材默默流淚。

馬文才那時的心情很複雜,他不知父親究竟是愛他母親還是不愛。若愛,卻為何讓她獨守空房而他妻妾成群,好不快活;可若說不愛,那母親離世,他又為何露出這樣一幅神情?

他的思緒止不住,可最終不論怎麼看,他都有十分的理由懷疑他母親死的蹊蹺。

然而從父親對母親身後事的處理來看,明顯是不想張揚,所以這也說明,若他說出自己的懷疑,他的父親,杭州太守馬政,不一定會願意幫他。

他的策略是馬政找的知名學士教的,再加上馬政對他要求十分嚴格,從小便帶至身邊學習,耳濡目染的,他分析時弊的本事小小年紀便已經學的爐火純青。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羽翼未滿,不能露出一絲馬腳給敵人有機可乘。這個叫向晚的大丫鬟在這當頭被蕭府送來,其實嫌疑尤其的大,若此時和蕭府有關,那麼向晚在他身邊的目的就是十足十的監視,他本就沒打算用,可這一切,都被一個異樣的夢給打亂了。

他誰都可以不信,可他的母親的話,他願意信。

若他母親真的是死於非命,夢中相見,定然是放心不下他,所以,為了母親,他願意給她一次機會。

若此人可信,他便用,不可信....

那就自有她的去處!

....

馬文才本不是多言之人,見自己目的達到,白玉暫時看著也不像是蠢的,他身子略乏,這邊剛想讓其退下喚馬戰進來,結果白玉適才雖然回答的恭敬,但她下一刻說出的話,卻讓他心裡直接一愁。

「少爺,奴婢的職責是只管伺候照顧好少爺,少爺此時身體不適,祁大夫吩咐,用膳前一定要將葯喝完,少爺可是現在用藥?」白玉的神色斂的很好,在一側恭敬的請示道。馬文才在其臉上看不到其他的東西,找了許久,見白玉仍然執著的在那裡弓著身子,他皺了皺眉,壓下心裡的不快,臉上毫無波動的點了點頭,算是允了她這話。

白玉見此,這才稍稍直起了身子朝著屋外走去。不消片刻,一行人井然有序的由白玉帶頭,其餘眾人端著盤子緩緩走了進來。

馬文才沒有起身,他此時腿傷比較嚴重,適才馬戰簡單的跟他說了一下目前的情況,他大概也猜到這兩天腿腳可能不便,所以用膳什麼的,至少今夜,他並不想去外面用。

他倒想看看他不開口,這人會怎麼處理。

白玉不知道是不是床上燈光較暗的原因,她匆匆一瞥彷彿不經意間看到床上那孩子勾起了一抹異樣的笑容,可笑容一瞬即逝,她還沒來得及確認,馬文才便又恢復了原先的樣子,臉色沉了沉,不作他言。

見馬文才沒有說在何處擺飯,白玉心細,稍稍斟酌了一番之後,便讓眾人停在外堂,她獨自來到馬文才身前請示。

「少爺,您腿腳不便,今夜奴婢伺候您坐在床邊用膳可好?」

「....」

「少爺?」見馬文才沒有回復,反而斂了斂目,似在思考哪種更為划算,白玉等了片刻,不得已

又小聲提醒道。

「好。」這一次,馬文才很快的就做出了反應,卻是同意了她的提議。

白玉得了準話,喚人將小桌搬到了內堂,她貼心的給馬文才身後添了一個高軟的靠枕,附身而下的時候,身上一股清幽的香味便隱約的縈繞在了馬文才的周圍,馬文才自幼不喜香味,聞著便有諸多不適,白玉身上這股若隱若現的味道,不知是不是較淡的緣故,他此時不適感倒不似平常,白玉調整好高度離去拿葯過來的時候,他這邊還在辨別此香乃何種品種。

「少爺,請先用藥。」白玉此時端著一碗玉制的小碗,碗中是一片棕黑色的藥水,上面冒著裊裊熱氣,藥水隨著白玉的緩緩移動在碗中盪起了些許漣漪。

馬文才的思緒被白玉這句話給拉了回來,見到白玉手中端的東西,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不過白玉的注意力在手中,現下倒沒注意到床上之人一閃而過的厭煩之色。

白玉來到床前,為了更方便喂葯,她坐在了一側的凳子上和馬文才視線齊平。她先是用玉勺輕輕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感覺熱氣不那麼明顯的時候,她對著馬文才緩緩一笑,將玉勺遞到了馬文才身前。

馬文纔此時心情很不愉快,雖說夫子和父親安排的任務再難也會咬牙堅持下去,可唯有一樣是他的剋星——

他平生,最不喜喝葯。

偏偏因為眾多原因,他時長受傷,一年到頭藥水幾乎就沒怎麼斷過。他已經喝夠了葯的苦澀,只要一喝葯,他就會想到自己為何喝葯,這比葯的帶給他的苦澀更讓他難以接受和釋懷。

他心情欠佳,偏偏白玉現下朝著他又露出了如此無害的笑容,他的心情,一下便更加煩躁了去。

馬文才輕輕將腦袋轉了些弧度,不自覺緊繃的薄唇微啟,沉聲說道:「試藥。」

他的神色語氣看起來都很正常,白玉微愣,一下沒明白馬文才的意思。

在外堂候著的馬善聽到自家少爺的話,心裡有些納悶,葯不是一直都是他在試么?適才他試過了才端上來的,怎麼少爺又要試藥了?

可少爺吩咐,他也不敢不從,他這邊方一動身,室內又傳來了一道聲音,卻是生生止住了他動身的腳步。

「我讓你試藥,沒聽清么?」屋內馬文才見白玉聽完他的話露出了些意外的表情,原先還稍稍緊繃著的身子現下自然的鬆了松。等著看白玉如何處理他給的問題。

他眼尖,適才看白玉喂自己時呼吸緩了緩,他自幼習武,人的呼吸頻率,遠的不說,像白玉此時離他這麼近,呼吸變動他還是能感受到的。

他還道只有他不喜喝葯,原來有人比他大了這麼多竟然也和他一樣。

這可真是有趣...

白玉在一側默默坐著,馬文才有這個吩咐,不論如何,她這葯,是試定了,若因此讓其對自己生了芥蒂,那才真真是划不來。

儘管中藥的味瀰漫在她周圍讓她不舒服,白玉想了想,還是忍了忍,她一口氣將手中早已吹涼的一勺藥送入了口中,入口苦澀無比,甚至還夾雜了些許難聞的味道,她的臉上神情變動不大,只有一雙秀眉在葯入口時微微皺了皺一瞬,不細看還真不易發現。藥水下口的那剎那,白玉忍住了想吐的衝動,她這邊小動作的吸了兩口氣,方緩解了適才那股難受勁。

這邊試完了碗中的葯,白玉保持著該有的穩重,再次舀了一勺,在自己嘴邊吹了吹,又送到了馬文才身前,眼神示意自己無事,他可放心的飲用。

馬文才一直看著白玉剛才的表現。不得不說白玉其實掩飾的很好,他不仔細看還真不易發現她不喜喝葯。此時白玉也在笑,笑的溫婉,卻也有些牽強。

「爾用過的器具,本少爺怎會用?」話裡帶著些許諷刺,亦有些些許狷狂,冷聲冷語冷情。白玉遞葯的動作一滯,額角青筋隱約跳了跳...

這簡直就是個熊孩子!

至蕭梁,彼時僑姓士族以王、謝為首,下有司馬、殷、何、庾、桓、郗、許等大家,江南士族多以周、賀、顧、紀、孔、戴、袁、虞、干、葛等家族為主。士族權大,皇權倚靠士族之時也暗地提拔寒門相以權衡。

蕭梁杭州太守姓馬名政,官居四品,已在位任職三年有餘。其族在士族中位屬次級,天堅元年初,太守夫人蕭氏逝,舉府悼念.....

.....

「怎麼?還沒找到少爺?」文軒閣內,身著常服的馬太守看著前來彙報的馬府總管馬秦,焦慮的問道。

馬秦是馬府的老奴,今年已有四十有餘,這邊因顧著上前,一個沒注意便踉蹌了一下,他左手拉著右手的袖口迅速抹了額頂因劇烈奔跑冒出的虛汗,亦是一副焦急的模樣,恭敬的回道:「回太守,未未...還未曾找到。」

「那你來此處作甚!還不快滾去找!」馬太守猛地一拂袖,略帶嘶吼的怒說道,嚇著馬秦一個哆嗦,可身形卻未動一分。

他臉上露出一些為難之色,見馬太守似有發怒的徵兆,遂趕忙說道:「太守,奴才這就去,但奴才現下來此,是想說,這會兒蕭家來人了!」他著重的強調了蕭家二字,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讓怒在邊緣的馬太守稍稍的冷靜了下來。「太守,這....?」馬秦小步上前,低聲的請示到。

「來人是誰?」馬太守微微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

馬秦見馬太守似是有了主意,他的心裡彷彿也有了些底。他身為管家數十載,按理說訪客來訪,他自會妥善安排,可這蕭家現在卻實在不好處理。

太守夫人蕭氏剛逝五天,這蕭家就來人了,其中意味,著實不好拿捏,更何況,蕭氏的死,在太守府也成了忌諱...

「回太守,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婢女領頭,其後跟著數人,氣場很足,個個看起來都張狂的緊,對一干奴僕不屑一顧,只道要見太守您。」馬秦將自己的所見如實的告知了上方之人,話畢,便在一側恭敬的等候指令。

馬太守聞此一言,拇指下意識的在食指腹側來回抹捻,他緩緩地在原地走了兩步,少頃之後,他將單手背在身後,大步的朝著屋外走去。

臨了屋前,馬太守卻又止住了步伐,他背對著馬秦,冷聲道:「你等繼續尋找少爺,我去見客,囑咐一干僕從,我太守府內,絕不留亂嚼舌根之人!你知道該怎麼做。」

最後一句,馬太守側身和身後的馬秦眼神兩相交匯,期間意味,不言而喻.....

白玉此時正端坐在馬家客廳右側,她的身後,跟著的是兩名健壯的蕭府家丁,二人皆眉眼厲色,渾身散發著冷意,讓人畏之三尺。然而白玉此時卻絲毫未受影響,她將雙手疊在膝上,眼觀眼,鼻觀鼻,正襟危坐,沉靜的猶如一顆古樹,一番氣質,渾然自成。

馬太守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這副景象。他將目光放在了中間那位少女身上,對於蕭家派出這樣年輕的女子過來,他心裡實在拿不準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兩名手下見著來人,渾身氣息陡然變動,白玉緩緩抬頭,一雙褐色秋瞳,波瀾不驚。

待馬太守及至身前,白玉方緩緩起身,只對其微微屈膝行了個禮,冷聲道:「奴婢向晚,乃蕭老夫人貼身婢女,見過太守。」

馬太守原還有些微詞,認為眼前這婢女有些託大,可見著她這模樣和氣質,又聽聞其是蕭老夫人身前的婢女,不由得也堆起了笑臉,客氣的問道:「蕭老夫人近來可好?」

「回太守,老夫人體態安康。」不卑不亢,不驕不躁。

「嗯,這就...」馬太守點了點頭,從一側拿起了茶杯掀蓋吹了吹,話未說完,便被白玉打斷道:「不過,幾日前乍聽聞我家君姑娘惡疾離世,老夫人當場暈厥,清醒以後,素日以淚洗面,夜不能寐,總說夢到我家君姑娘死不瞑目,遂,特意派奴婢前來,一則替老夫人為君姑娘上香,這二,則是為了君姑娘留下的老夫人的玄外孫。」

白玉一番話語下來,口齒伶俐,有頭有尾,既說明了來因,又道明了來意。馬太守聽至途中,吹茶的動作一滯,面色有些僵硬。

這名叫向晚的女婢,自始至終都沒稱過蕭氏太守夫人,一直以君姑娘言道,話語間全是蕭府如何,老夫人又如何,眼裡的冷傲很是明顯。

這就是大家氏族出來的女婢,他馬府都得顧忌一二,可卻不是顧忌著婢女,而是其身後代表的家族。

蘭陵蕭氏,世居北方,乃當今世家大族,蕭家至今,已傳承二十七代有餘,現掌家的是蕭氏大房蕭博溫,太守夫人蕭樂君,就是蕭博溫三子的小女,排行老七,人稱蕭七娘。

因既不是長房,又不是長女,七娘從小便被抱養到了老夫人膝下,及笄之後,老夫人在北方士族中選之又選,皆不滿意,最後不知如何,卻是再次級士族中相中了馬政,原以為會是一段好姻緣,何曾想十年時間不到,年僅二十七歲的蕭七娘便身殞離世。

老夫人蕭王氏接到消息后,也確實如白玉所言一般夜不能寐,因心中記掛著年僅九歲的玄外孫,這才派了白玉一行人前來。

為的,是幫著已故的七娘照看著孩子,不讓眾人欺其喪母,亦意在提醒所有人,一個太守夫人不再了,還有蘭陵蕭家,莫要欺蕭家沒人。

這著實有些打了馬太守的臉。

他馬府再不濟,他馬政的兒子,他又豈會虧待?這擺明了是看不起他!

「這...是馬某的不是,沒有照顧好七娘,也還請老夫人節哀。」馬太守放下了手中所執的茶杯,臉上漸漸露出了愧疚懊悔之意。於情於理,他都不能拒絕老夫人的用意,為免被世人詬病,這名婢女,是留定了。

「如此,奴婢也就麻煩太守了。」白玉再次屈膝行了個禮,馬太守點了點頭,朝著外方呼道:「來人!」

「太守有何吩咐?」

「帶這位姑娘去客房先休息,稍後收拾一間屋子出來,讓這位姑娘住進去,今後這位姑娘你們就叫她晚姑姑吧。」馬太守一番吩咐很是迅速,因著白玉的出自蕭府,又是老夫人特意派來的,他馬府對其就不能像對普通婢女那般,這聲姑姑,也算是對其的抬高了。

「奴才知道了,晚姑姑,這邊請。」奴僕對著馬太守行了個禮,領了這差事,隨即幾步來到白玉身前,做出了請的姿勢。

白玉頷首,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卻是轉了個身,對著馬太守說道:「奴婢在此先謝過太守,不過,奴婢來此,主要的任務還是照顧少爺,可否勞請太守派人帶奴婢先去拜見少爺?」白玉說的很尋常,合情合理卻也暗含堅定。馬太守嘴角的笑意一滯,一瞬之後,他眼裡的笑意更甚,笑道:「唔,這也是應該的,你就先帶晚姑姑去書房拜見少爺吧。」

奴僕顯然是知道這會兒太守府內的情況的,他抬頭看了看馬太守飽含讚賞的眼神,朝著馬太守緩緩地點了點頭,復對著白玉說道:「晚姑姑,請跟我來。」

白玉對著馬太守行了個禮,便面不改色的跟著奴僕朝著書房走去。

及至途中,奴僕恭敬的走在前方一言不發,白玉卻停下了腳步,不再前進。馬全沒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身,亦是停下身來回頭觀望。「姑姑怎麼不走了?」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先去夫人住的地方給她上柱香,再去拜見少爺為好。」

「這....」馬全有些為難,太守的意思是拖住她不要這位發現少爺失蹤的事,可好像也沒說不可以去祭拜夫人,若去了,反而還遂了他不知如何拖延時間,感覺可行。於是馬全僅思考了片刻,便點了點頭,又半路改道,帶著白玉朝著北苑走去。

「姑姑,夫人剛逝,太守怕觸景生情,最近都沒去夫人以前的住所,所以可能會有些冷清....」

「無礙,帶路即可。」白玉不欲多談,她此行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太守夫人生前住所,任你說再多,也改變不了她的想法。

「是...」馬全無奈,他還打算趁著交談的功夫將步伐放慢一些,哪曾想這位可一點也不遜色,這都走了多久了,他都有些微喘然而面前這位可是臉不紅心不跳的,真不愧是大家族教養出來的。

半盞茶之後,白玉來到了一座比較大的院落面前,門口種了一排翠綠的翠竹,已經長至圍牆高長。

「這就是了。」馬全擦了擦自己額前的汗,微喘的說道。「嗯,你下去吧,我自己進去。」白玉只瞧了院門一眼,便踏了進去,她這邊頭也不回的吩咐讓馬全不知如何回復。

「哎..不是,姑姑....」他的任務是拖著她,可不能讓這人離開自己的視線,縱使白玉這麼吩咐了,馬全也間接忽略性的跟了上去。

「姑姑,還是我帶著你吧,太守府這麼大,小的怕您到是迷了路,那可就是小的的不是了。」馬全陪著笑,一路跟著白玉來到了屋內正房。

白玉眉頭微皺,顯然是嫌其聒噪礙手,但這處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她還是有些顧忌。遂,她一言不發的在跨進了屋內,期間任馬全如何說,她皆是不理。

進屋的第一瞬間,白玉橫掃了一番屋內的擺設,只見這就是尋常卧室的布局,無甚特別,她之所以來這裡,自然不只是為了上香。

「姑姑,給...」一側的馬全見白玉停在門口一動不動,以為這是等著自己給其將一切收拾好她好上香,遂貼心的幫白玉將參拜的香燃好,然後遞到了白玉身前。

白玉眼光此時正盯著卧房的一處紅木雕花長櫃,她先是拂開了馬全遞來的焚香,而後直直的朝著裡面走去。

「姑姑?」馬全不解,跟著一道走了進去。

及至櫃前,櫃中隱約傳來一絲動靜,馬全跟在白玉身後也聽到了,臉上漸漸露出不解的眼神。暗道莫不是才幾天夫人這屋中就遭耗子了?這還了得!

白玉心裡一直有個想法沒有證實,她這邊聞此動靜,倒不像馬全一般,反而嘴角一勾,露出了來到此處難得的一次笑容,只見她眼裡帶著一絲堅定,「咯噔」一聲,柜子從外邊打了開來,看著櫃中的場景,白玉嘴角笑意更甚。

她就知道,她心裡的感覺沒有錯!此人果然在此。

馬全尋聲忘了過來,原先不解的眼光頓時睜得大大的,他大呼:「少爺?」

馬戰走了。

白玉腳傷,無法去追,也就唯有任其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她站在原地笑了笑,反正她那事也不急,晚些問也沒關係。

她轉過了身子繼續朝著馬文才屋內走去。

馬文才還在洗漱,馬善在一側伺候,白玉要進屋的時候被守在門口的馬驍攔了下來,知道她現在無法見著對方,白玉唯有在門口侯著。

馬驍見白玉在門口站的筆直,額角已經微微冒出了汗漬,考慮到其現下有傷,許是出於和自家少爺「狼狽為奸」致其受傷的緣故,他難得的主動開口對其說道:「晚姑姑,少爺這邊還需要點時間,您現下多有不便,不若先回去,晚間再來?」

耳邊突然冒出了一句關心的話,白玉有些驚訝,可她昨日才因花蛇一事得了馬文才「晚姑姑」的肯定,昨夜又發生了那件事,今日她不試探一番,實在拿不準馬文才心中究竟如何打算的,她心難安。

「無礙,我等得。」她對著馬驍莞爾一笑,回去?她前面辛苦站了這麼久豈不是白費了?她才不回。

馬驍見白玉話語柔綿可也堅定,遂也不再堅持,他默默的在斂了斂衣袖,卻仔細的注意著屋中情況。

這邊馬文才剛收拾妥當被馬善從屋內扶著緩緩走進了內室,馬驍便從屋外有了進去對其報道了一番。

馬文才斂目,他倒是把她給忘了。

「去請晚姑姑進來。」有些事,他不急,有的人可能已經等不及了……

白玉拄著竹竿走了進來。她這姿勢不是很文雅,但在她身上走的也不是很難看,她被馬善帶到了外屋的書桌旁候著,隨即沒多久,馬文才便被馬驍抱著從屋內走了出來。

馬文才在上方坐定,他看了眼下方站的恭敬的人,眉頭微皺,轉身對馬驍說道:「去給晚姑姑看座。」白玉雖然保持著身形,可她額上的細汗已經出賣了她此時的身體狀況,馬文才眼尖,這一點他一眼便發現了。

「是。」馬驍轉身去搬了個凳子放到了白玉身後。

「奴婢謝過少爺。」白玉也不和對方客氣,她想要對方見著的樣子此時已經達到,再多堅持,倒顯得她矯情。

對於白玉的毫不客氣,馬文才心中露出了些許意外,白玉這種回話倒是不常見。

「晚姑姑的傷恢復的如何?昨夜本想去探望一番,何曾想遇見..咳,能下地了嗎?」馬文才斂其了以往高傲孤僻的神情,話語間滿是關心,神態雖然還是以往貴公子該有的樣子,但語氣明顯柔和了許多。

「回少爺的話,現在下地有東西撐著勉強能行,相信明日傷口癒合后,奴婢便可再上前伺候了。」白玉神色未減一分,沒有受寵若驚,也不見驚慌失措,倒讓馬文才對其高看了一眼。

事極必反,白玉才不相信僅憑自己昨日那一次「捨身相救」對方就會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馬文才越表現的關心自己,她便越不能自亂陣腳。

沒有收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馬文才也不著急,他這邊又斷斷續續的問了白玉許多問題,如蕭老夫人最近如何?蕭府近來可好?老夫人是如何囑咐她的等等等等。這些問題看似毫無關聯,可一番對話下來,馬文才卻是將其中重要的信息都問了個便。

白玉見此,心中稍稍留了個神,難道說這孩子對蕭府….

想到這種可能,白玉微微斂了斂目,後面再回答相關的話便小心了許多。

馬文才坐在上方,觀白玉漸漸往自己設計好的路線思索時,他喝茶的動作稍稍一滯,嘴角終於露出一抹稱心的笑容。

見效果也差不多了,他小泯了一口茶水,隨即隨手放在了一旁,對下方的白玉道:「今日我有些睏乏,晚姑姑身體也沒好全,既然這樣,馬善,你送晚姑姑回去休息,待明日晚姑姑你調養完全,再來我身前當值吧。」

白玉聽此一言,隨即也起了身子,她雖說一直坐在凳間,奈何女子坐姿需端莊淑儀,她只能靠著邊緣而坐,在這邊回了馬文才這麼久的話,她保持一個姿勢許久,再不動,恐怕她又要添新傷了。

她利索的起身,也不介意明日馬文才讓其前來伺候,她現下越發的摸不準這人的想法,多一些機會接觸那她看清的機會便更大,她求之不得。

「奴婢謝少爺體恤。」她微微屈了屈膝,馬文才對她的反應還比較滿意,點了點頭便由著馬驍將其抱回了室內。

這方白玉待馬文才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自己身前之後,這才讓馬善將她放在牆角的竹竿遞之於她。

她不拿大,馬文才雖然吩咐了馬善將其送回,可有了前面他詢問蕭府之事,縱使白玉想減輕些負擔,這會兒卻是不敢在不知其內里想法之時胡亂應了對方,以免不知不覺間落人把柄。

「你回去吧,我的腳已經可以動了,有竹竿不礙事的,不用你送。」白玉客氣的弗開了馬善欲攙扶她的雙手。

馬善有些不知所措,可少爺的吩咐他又不敢違背,唯有硬著頭皮解釋道:「晚姑姑我…」

「你放心,這是小事,少爺不會跟你計較的,出了事你且說是我說的就行。」馬善膽子小,唯馬文才的吩咐是從,這邊若不是對象是白玉,估計他是萬萬不敢忤逆馬文才的意思的。可白玉不是馬府的人,且身份又比他高上許多,他原本還欲堅持,然白玉的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在白玉的堅持的目光下,他唯有「屈服」。

「那如此,晚姑姑且慢走。」他對著白玉行了個禮,算是告罪。

白玉不甚在意,揮了揮手,自己拄著竹竿朝著屋外走去。

馬善在原地停留了一番,直到白玉的身子徹底離開了他的視線,他想了想,還是走進了內室打算跟馬文才示意一番。

「她真的堅持不讓你送?」馬文纔此時已經脫下了衣服躺在了床上,見馬善這麼快便回來了,心裡也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回少爺,晚姑姑確實說不需麻煩。」馬善將白玉的話一五一十的跟馬文才說了出來。

「那她可有問你什麼?」既然給她創造機會都不要,是該說她心中坦蕩然後排出蕭府嫌疑,還是說她城府極深處事小心謹慎的好呢?

馬文才觀馬善迷惘的搖了搖頭,也知從馬善口中問不出什麼,馬善的性格老實,相處了這麼久他有沒有說謊馬文才還是能分清的。「下去吧。」

「是..」馬善見馬文才果真沒有追究他,心下鬆了口大氣,他家少爺的脾性從夫人去世后就變了許多,他還真不敢隱瞞不報。

另一邊,白玉拄著竹竿再次一瘸一拐的朝著來時的路回去。結果剛過了小門,轉角就遇見了從一側走上來的馬戰。

馬戰在屋內呆了許久,想著這麼久過去了白玉應該已經離開少爺屋內,於是這才拿著藥酒又從屋內走了出來。他不知道的是白玉原先在門口等馬文才沐浴花了些許時間,後來又和馬文才「你來我往」的談話耽擱了許久,這會兒他以為的早就應該走了的某人,實則才剛剛從屋內出來。

正面撞上,馬戰臉色一僵,可卻是不能再像適才那樣轉身就走。他唯有硬著頭皮板著一個臉的和白玉迎了上去。

「馬戰你等等。」白玉也看見了馬戰,她覺得這孩子今日有些奇怪,出於好奇外加關心,她打算詢問一二。

「昨日之事,並非不是不願救你,只是我的主子是少爺,我最基本的職責就是護好少爺,得罪之處還望見諒。」馬戰以為對方要追究昨日之事,為了不讓其糾纏,他只有先發制人將事情講解明白,臉上神色緊繃,薄唇微泯,一臉坦蕩。

白玉沒曾想這少年還記掛著這件事,她想問的自然不是這個,可這卻是她來了這裡之後第一次聽這個少年一次性說這麼多話,馬戰剛剛話落,她觀其嚴肅的樣子,一個沒忍住便笑了出來。

「噗嗤~」

馬戰這邊還在心憂對方欲藉此要挾他,畢竟他昨日不僅沒救她,最後夜間還無意間見了對方的身子,雖說他只有十四歲,可這些東西是他最不想糾纏的,他以為她會義憤填膺的找他算賬,結果自己都這麼說了,對方還笑的出來?

難道她…

馬戰不敢多想,可白玉的笑聲像是有魔力一般,他聽著渾身彆扭,他瞥了一眼身側正笑的不明所以的人,匆忙道了句:「我還有事,昨日之事實在抱歉,請姑姑不要介意,馬戰先走了。」他也不待冷羽回答,話一落便一股腦的朝著前方走去。

馬戰走得太快,白玉剛剛控制住自己見著的反差萌引起的笑意,結果那人不驚笑,她這邊還沒有說些什麼,便匆匆離去了。「哎,我話還沒說你怎麼就走了?」白玉在其後小聲呼喊,奈何她不說還好,一說馬戰卻又走得更快了。

白玉見著小小少年這般反應,不驚莞爾。她要是沒看錯,這一直都冷著個臉的男孩子,適才他的耳朵,那是紅了么?

如此思緒不過眨眼便在白玉的腦中過了一遍,她將手中的葯碗輕輕放在床頭凳子上,卻是第一次屈膝在床邊半跪在地上,態度恭敬的回道:「是奴婢的疏忽,蕭老夫人身體健朗,奴婢未曾伺候過其用藥,此般失誤,奴婢甘願領罰。」

這孩子疑心重,小小年紀也有了城府,她不能還沒接近對方,反而惹來懷疑,白玉這一跪,跪的很是爽快。短短一句話,既為自己做了解釋,打消了對方的顧慮,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有錯當罰,她白玉絕不會有任何不滿。

不得不說白玉極其聰敏,馬文才本就存了試探之心,適才她冒失的將葯遞了過去實則在第一時間便招了懷疑。馬政雖然只官居四品,可府中規矩一樣森嚴,白玉來自世家大族蘭陵蕭府,其族規矩只會比馬府更加繁瑣複雜。白玉既然是蕭府出來的,為何連如此細小的規矩都不明白?

好在她起初的表現,外加渾身的氣質比之普通士族裡的丫鬟好上太多,這一點連馬政都沒有過多懷疑,這彷彿就該是世家大族才有的,因著前面的基礎,馬文才並未直接發怒,他暫時將其的失誤歸為了對藥物的厭惡,讓其一瞬間亂了規矩。若適才白玉沒有解釋,他在此間的疑心便會慢慢埋下種子,可白玉解釋了,話語間也說得通,更何況其言辭懇切,不似作假,馬文才在這上面便也不再細究。

於是,來自馬文才的第一次試探,白玉是十分險要的避了過去。

當然,此次試探,白玉並未發覺。

馬文才看了眼跪在他床邊的某人,眼裡意味甚濃,這次的試探算是過了,這後面嘛...

白玉話落後數秒,馬文才在床上默了默,而後似是想到了什麼,緩緩開口道:「你把葯喝完,這次我便不作細究。」他說的有模有樣,若不是白玉適才翻了錯,光憑馬文才這前後幾次的找借口推遲喝葯,她都要懷疑這孩子是不是只是為了不想喝葯才這麼做的!

事實上,馬文才也確實如白玉所想的那般,他既是在試探她,也是在找機會推遲喝葯。只是他裝的太好,白玉暫時沒有看出罷了。

不管他外表表現的多麼成熟,他總歸是個九歲的孩子,也只有在這上面,他才表現的像一個孩子一般。

白玉沒病,自然不需要喝葯,可馬文才既然這麼說了,她適才說出的話也不能反悔,所以也只有硬著頭皮接了下去。「奴婢甘願領罰。」

白玉面不改色的從一側拿過了葯碗,她對著馬文才莞爾一笑,左手長袖遮面,也不學那淑女模樣,扣住玉勺便就著玉碗邊緣喝了起來。

面對如此苦澀的中藥,她實在是做不到一勺一勺的如品嘗燕窩般慢慢飲用,橫豎都是一「死」,她選擇痛快些的,也好過煎熬。

馬文才坐在床上,他是早就猜到了對方不喜用藥,所以白玉此舉,雖說有些不雅,可他卻能理解一二。不僅如此,白玉表現的還頗有些豪爽,倒不似小女兒一般作態,他心裡看的莫名的舒服些。

一碗葯迅速的被白玉幾口喝完,白玉強忍著心中的不適,向馬文才展示了碗中滴水不剩,馬文才對此比較滿意,卻又聽聞其緩緩說道:「少爺身體不適,向晚謝少爺輕罰,只是這葯祁大夫吩咐必須得用,還得是空腹才行,所以少爺請再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出去讓人熬一碗過來,用完葯后奴婢再伺候少爺吃飯。」語速態度如初,白玉此番話說的合情合理,一時之間,馬文才竟然也找不到其他的話搪塞過去。

白玉見對方沒有阻止,也就權當其默認了她的說法,她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馬文才福了福身子,便緩緩退出了內室。

這邊白玉出了內室,馬善剛欲上前詢問,可白玉出了馬文才視線之後,步伐明顯快了些,他只見其迅速的朝著屋外走去,期間只對他說了句「迅速去熬一碗葯來。」便頭也不回的跨出了屋門。

馬善愣了愣,倒是第一次見著如此模樣的白玉。他也是今天才見著其人的,彼時太守身邊的馬全帶人過來,對他們一陣敲打,那時白玉就站在台階上,神態自若,眼裡隱約能看出有些高傲冷漠,話語間不似他們般唯唯諾諾,反而還有些氣勢,底氣十足。也是那個時候,他知道他們得稱呼她為晚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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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祝之一樹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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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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