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晏末(1)
故事的尾章。
晏耀下班回家,司機把車子停在院子里,他下了車以後老管家已經打開了家門,微微頷首,「先生回來了。」
晏耀點點頭,「夫人呢?」
「夫人在廚房。」
晏耀輕輕挑眉。
進了家門,屋裡舒適的暖氣讓人不自主眉眼舒展,老管家接過他脫下的大衣到一邊的小房間去掛上,晏耀在玄關處換鞋側頭往屋裡看了一眼,客廳里沒開電視,只有廚房那邊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晏耀嘴角帶起些柔和的笑意,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脫外套,路過飯廳的時候順手把西裝外套擔在了椅子上。
轉角便看見了廚房裡的周周,上面是白色的軟質毛衣,下面穿了淺灰色束折的長裙,動作間裙子小幅度的擺動,剛好到脖頸處的頭髮稍微遮住了側臉,只露出一個白白的鼻尖。
晏耀停下了在扯領帶的手,輕手輕腳壓著腳步聲走到她身後,而後伸手,圈住。
「啊!」不過馬上反應過來是誰,周周一只手拿著湯勺,一隻手拍了一下圈著自己腰的手臂,「嚇我一跳。」
晏耀失笑,下巴放在她肩頭輕輕蹭了蹭,「怎麼自己做飯呀。」
周周繼續攪著湯,彎了眉眼,聲音俏生生,「我老公一天上班辛苦了嘛,慰勞慰勞你~」
晏耀側頭親了一下她的頭髮,聲音壞壞的口吻,「那我想喝粥~周周~」
周周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
晏耀也不再鬧,靜靜的抱著她站著。
一會周周拍拍他的手,溫聲道,「我炒菜,你先出去等會,一會可以吃了。」
「好。」
周周不喜歡下廚,甚至以前都不怎麼會做飯,晏耀現在還清清楚楚記得周周第一次給他做飯的精彩場面,只是之後,她為了他認認真真學過,經常自己做,現在也能像模像樣做出兩個人的飯菜了。
周周最後一道菜上桌的時候晏耀還在接電話,公司那邊的電話,周周往落地窗前站著的男人看了一眼,而後繼續擺碗放筷子。
晏耀看見之後幾句話結束了電話,隨手把電話放在一邊的小桌子上過來吃飯。
「公司有麻煩?」周周把筷子遞給他,輕言問。
晏耀的眉眼間有些沉,但是面上帶著笑意聲音輕柔,「小問題,接手都會有些轉接的事,不重要,慢慢的處理就行了。」
周周眼眸底浮起一些戾氣,「晏末還有找麻煩嗎?」
晏耀彎腰湊過來親了一下她的側臉,「沒事寶寶,他手上的東西已經全部交回給公司了。」
周周看著他笑,「嗯,反正~」
晏耀曲著手指敲了敲她的腦袋,「調皮鬼。我知道,沒事。」他知道周周讓人給晏末注了毒的事,但是他沒辦法怪周周一點半分,他和晏末本來就不可能和平相處,周周氣晏末在老頭子死之後掩藏了遺囑搶了屬於他公司。
何況……晏末曾經對周周做過的事,足夠周周那麼對付他了。
周周笑,抱著晏耀的手臂,乖乖應聲,「嗯~我知道,吃飯吧~」
她最恨的人,無非晏末,所以她不會讓他坐牢,而是讓他感受一下被所有親人拋棄背叛,以及體驗一下曾經他最看不起的吸毒之人。她要他,生不如死。
晚上周周被晏耀折騰狠了,迷迷糊糊睡著了,晏耀動作輕輕的抱著去浴室清洗之後才抱著她回來睡。
落到床上,身邊有他的氣息,周周像是無意識的貓,往他懷裡蹭進來,下巴貼著他的胸膛,手圈著他的腰。
晏耀眉眼間全是溫柔的笑意,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遇見她。
把人摟緊,再也不會放開了。
林淵臨走之前來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晏末從企劃書上抬頭,「有事?」
隔著辦公室厚重的木門是林淵有些疲倦卻還是沉穩的聲音,「晏總,下班了。」
晏末側頭看了一眼牆上的中,七點50了。
捏了捏鼻樑,把手裡的鋼筆放下,背靠著椅背,「進來一下。」
「哦,好。」林淵直接推門而入,已經穿好了大衣,收拾整齊,邁步進了肅穆的辦公室,走到辦公桌前方,「晏總。」
晏末手指曲著扣了扣桌面放著的企劃書,「我今晚會修改完,明早你來之後進來辦公室把這修改好的列印出來,明天早上十點,劉總那邊會派人來談收購的具體事宜,我不來了,你和他們談。談妥之後,這份企劃書你再給他。」
林淵視線往畫得痕迹滿滿周圍寫得密密麻麻的企劃書上看了一眼,輕輕嘆了口氣,「好。」還是忍不住問道,「送給他們了嗎?」
晏末已經低頭,又拿起了筆,「嗯,如果他們那邊確定下來要收購公司,這份企劃案就當是賀禮了。」
拋開晏末的人品性情不談,晏末的能力是所有人都毋庸置疑的,以私生子的身份十二歲才回到晏家,在此之前根本沒有接觸過任何公司有關的事情,十四歲開始在晏家公司打雜,到他二十五歲已經有一席之地和話語權,二十九歲,晏家老爺子死之後,他能有能力把老爺子的遺囑全部隱瞞,更是以鐵血手腕整頓晏氏幾乎成為他的一言堂。
晏末的能力,所有人都無可否認,只是現在,晏家當家的是晏耀,周周是晏耀的妻子。
晏末除開晏氏,手底下四家公司,原本不大不小收益雖然比不上從前,但是足夠他吃穿不愁富貴一生,但是周周不放過晏末,晏耀和晏末本身就有利益衝突,他們不想給晏末活路,晏末再有能力,還是沒有合作夥伴,四家公司,已經被收購掉兩家,明天再談,就是第三家。
辦公室的燈是白熾燈,照在黑白灰主調的辦公室里沒有一絲溫暖的氣息。
林淵認真看了眼低著頭的晏末,嘴角彎起一點點弧度,聲音努力帶出淺淺的笑意,「晏總,我先回去了,您早點回去休息。」
沒有回應。晏末的筆落在紙上一點停頓都沒有。
林淵大概也習慣了男人的冷漠,還有做事時候毫不分心的認真,而後輕著腳步退出辦公室關上了門。
慶城的冬潮濕的陰冷,總是飄著雨,延延綿綿加著寒風難以放晴。
地下停車場飄不進雨,只有刺骨的風在肆意翻流。
公司和暫時居住的地方都在三環,大概是時間晚了加上天氣冷,街道上行人很少,車輛也少。
晏末左手肘撐在車窗上按了下太陽穴,右手打著方向盤上了繞城高速,把車窗降下來一些,原本熱得發脹的腦袋被冷風刺得清醒了一些,可是下一瞬又是熱得要爆炸。
如此循環,不遠的一段路晏末卻開得渾身發抖。
毒癮犯了。
周周給他注的毒是周家特意為他準備的,高濃度新型毒品,即便是他,注射之後也因為身體反應太大身體機能接受不了直接暈了。
他是在醫院醒來的,昏了幾天他不知道,但是晏末醒來之後至少在醫院待了一個星期,各種藥物作用下才壓制住了毒品對身體機能的刺激。
這不是他第一次毒癮發作,第一次是他出院后三天,他自己去了戒毒所,應他的要求手上腳上拷了不下十個鐵扣,生生挨過26個小時之後昏睡十幾個小時。
第二次間隔6天,在公司里,他把自己反鎖在休息室里,把休息室能砸的都砸了,一身傷。
之後只隔了三天便是第三次毒癮發作,而現在距離上次挨過去只隔了兩天。
似乎間隔越來越短,而腦子裡的**叫囂得越來越厲害。
晏末把車子停在停車場之後雙手死死握著方向盤不敢動作,但是他不能在這,很危險,毒癮犯的時候他會想要破壞一切看見的東西,這個車子里太多玻璃,甚至還有可能引發更危險的後果。
不能在這,不能在這。
神經似乎被撕扯成無數塊,身子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需要那種致命的東西,只有那樣才能結束現在的折磨。
不能,他不能,不甘心,即便是死,也不能。
晏末左手死死捏著方向盤,右手顫抖著去拔了車鑰匙,而後把心裡所有暴戾都涌到右手上,握著鑰匙狠狠扎在左手上。
即便是很鈍的車鑰匙,也被他的大力把手腕上直接扎出一個血窟窿,鮮紅刺鼻的血液爭先恐後的湧出來。
因為疼痛,腦子裡對毒品的渴求稍微減緩了一點,他現在能感知的疼很少,但是左手已經動不了了。
晏末死死咬著牙,側過身子,右手裡面的車鑰匙隨手放開任由它掉落,開了車門。
小區的地下停車場在負二樓,裡面更是陰冷,烏白白的燈光讓晏末更是覺得壓抑。
回去,一定要先回去。
因為這幾天都要聯繫公司收購的事,這個地方距離最近,第一次毒癮發作之後他就準備了一間什麼都沒有的空房間,裝了密碼鎖。
以前看禁毒宣傳,那些上面毒癮發作用牙刷穿鼻活生生捅死自己的,晏末那時候根本不能理解。
但是現在他能,而且他只注射過一次毒,那些多次吸毒的,毒癮發又是何種狀況,戒毒二字談何容易。
不能死,忍過去,要死,周周必須在他先死。
晏末,忍過去。
好不容易進了電梯,晏末就死死貼著電梯後面,已經無法動彈的左手抵在身體和電梯之間,尖銳的疼痛不斷刺激著大腦清醒一點。
已經快要十點半了,電梯里只有他一個人。
『叮』電梯到了一樓打開。
因為注意力集中在手機上,所以清若只是瞟到電梯里還有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握著手機進了電梯,眉眼間全是舒展的笑意,今天終於把稿完成了,明天可以發給編輯了。
所以現在才去小區超市裡買了些吃的和零食。
右手拿著手機,左手抱著超市的購物袋,清若看了一眼,17樓的按鍵是亮著的,於是就靠著電梯,和男人在電梯里遠遠相隔站著。
「嘶……滋……呲……」後面,有奇怪的聲響。
清若的注意力從手機上被吸引,原本正在看得入神的漫畫頓時有些看不進去。
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這一緊張,更是聞到了電梯里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