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委託

龍小芝坐在阮青雪的手上，抬頭看到三人關切的目光鬆了口氣，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我看到一雙眼睛，紫色的，豎瞳，有這麼大，絕對不是魚的眼睛。」

說著，還盡量展開自己的小身子，畫了一個大大的圓。「而且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像，好像上位的王者俯視眾多螻蟻的那種感覺，不過只是一眨眼就不見了。」

聽到此的修士面面相覷，又低頭打量起鏡潭，卻見鏡潭仍舊一如既往的平靜安寧，清澈如洗。

衣舞正被尋不到一株靈植的焦躁所環繞，聽到龍小芝的言論不免開口駁斥。「什麼眼睛，該不會是你刻意編造出來恐嚇大家，好自己安心尋找九境金蓮吧，你那張利嘴，我可是深有感觸！」

修士之中，有人將龍小芝所言放在心上，逐漸遠離潭心，心存警惕。也有人同衣舞一樣，覺得這小紫蝶心懷叵測。

僵硬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已經有人潛入水中，雖然不能深入潭底，卻也能將水中情況摸清。結果自然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鏡潭平靜如初。

其他人不在意，阮青雪三人卻不得不在意。花雨樓安撫著龍小芝。「別怕，有我們呢。」

龍小芝卻仍舊有些不安，這潭底絕對有東西，而且能夠對身為紫芝的她產生威壓，難道是靈植？可是為什麼會長眼睛？而且什麼靈植能夠凌駕於紫芝之上？或者是等級相差太多？無論是哪一種猜測，顯然都不是好事。

正午時分，鏡潭之中的蓮花已經到了盛開最繁盛的時候，早已等候多時的墨丹門弟子用靈力將聲音傳遍鏡潭周圍。「諸位道友，時間已到，還請有意接受委託者助我墨丹門一臂之力。」

傳話的弟子看起來年紀不大，但能將聲音清晰傳遍數百里的鏡潭，實力可見不低。再觀其餘墨丹門弟子，均是氣息內斂，修為在築基後期到金丹後期不等，甚至有一位出竅期長者壓陣。如此陣容，哪怕眾人心存不滿，也不敢輕易開口質問。

「墨雲老兒，別人不問，我駱瘋子卻要問一問，這九境金蓮和龍吐珠到底是真是假！」洪亮而雄厚的聲音在主人未上岸之前就響徹鏡潭。

敢如此質問一個出竅期的修士，可見此人也是頗有倚仗，尋聲望去，只見一衣著質樸，背後背著一把重劍的中年樣貌的男子轉瞬上岸，龍行虎步跨到墨雲之前。「這鏡潭中連個靈物都尋不見，怕是年頭尚淺，你若是糊弄老夫，老夫的脾氣你是清楚的。」

「駱前輩，墨雲可以以心魔起誓，這鏡潭至少有千年歷史，譚中確有九境金蓮和龍吐珠。」墨雲已是白髮之年，卻彎腰拱手行了一禮，語氣也十分恭敬。

駱瘋子的原名早已不被人知曉，只是聽聞他修道不為成仙，只為尋求補魂之法，據說他的道侶是他凡間的結髮妻子，后遭遇變故，因救他而隕落，只留下一魂一魄。

駱瘋子正是沖著九境金蓮來的，因為九境金蓮的蓮花台有蘊養魂魄的功效，駱瘋子此人平日里還好，但只要涉及其道侶一事，就會格外瘋狂，做事更不計後果。至於他的修為，在百年前就已經是出竅後期了。

「好啊，那就起誓吧，老夫聽著。」駱瘋子氣勢逼人的開口。通常來講，一個出竅期修士已經可以開山自立宗門了，出竅期修士，壽元最低限制是五千年。因此，即使是高階修士，見了出竅期修士也會留有幾分薄面，畢竟歲月無情，世事無常，誰也無法預料多年之後，自己是否仍能身居高位。

墨雲楞了一下，他雖為出竅期，卻只是初期而已，修士修為越高，晉陞就越發困難，元嬰期之後，每一個細微的等級差異都是致命的。

例如一個築基前期和築基後期存在實力差距，但這種差距還不算太大，不過若是一個元嬰前期和元嬰後期，那就是無法逾越的一條鴻溝，而這種差距會隨著等級越拉越大，所以哪怕駱瘋子仍舊是出竅後期，墨雲也不敢得罪他，只好立下心魔誓。

見墨雲立誓，本心存懷疑的修士也不得不放下猜疑，心魔誓是會在渡劫時應驗的，除非墨雲是不想活了。駱瘋子見此也不再抓著墨雲不放，視線轉回鏡潭，沉默不語。

九境金蓮和龍吐珠無跡可尋，修士自然將注意力放在了墨丹門的委託上，只要完成就可獲得墨丹門珍寶閣寶物一件，如此酬勞也是相當誘人。

墨雲行至岸邊，揮手之間，鏡潭之上出現了一個翠綠色的竹排，竹排面積不大，僅能容下十幾人，竹排的四角凌空漂浮著琉璃燈盞，只是還未點亮。

「諸位道友，此竹筏有潛行海底之能，對鏡潭潭水有一定克製作用，這四角的四盞琉璃燈需要靈力點亮，也是竹筏運行的關鍵，我宗門的要求很簡單，只要能站上這竹筏，並且點亮琉璃燈，助我門弟子潛入鏡潭潭底即可。」

墨雲的話音剛落，有人已經提出疑問。「墨前輩，這竹筏看起來最多只能容下十幾人，而修士卻人數眾多，難道要分批次入水嗎？」

「並非如此，這竹筏是墨丹門開山始祖所創，如今已有萬年歲月，靈竹會自主選擇出最適合的人選，墨丹門弟子也僅有三人能登上竹筏，其餘弟子會留在岸邊。」

眾人將信將疑，這看似普通的竹筏難道有自我意識不成？那豈不是成了器靈？傳說擁有器靈的靈器成長到最終甚至可以化成人形，具有獨立行動和思考的能力，但這也僅是傳說而已，因為真正具有器靈，並且有潛力成長的靈器誰也不曾見過。

「諸位道友，還請依次上竹筏。」墨丹門的三名弟子率先登上了竹筏，而墨雲仍舊留在岸上。

有修士腳踏水面，已經飛向了竹筏，結果卻出人意料，竹筏上空出現了半圓形翠綠色的屏障，將人彈開。

有人開頭，修士陸續開始試探，有人無法踏上竹筏，有人無法點亮琉璃燈，能夠留下的人選還真的寥寥無幾。

修士雖然大多碰壁，卻不會胡攪蠻纏，何況這金蓮花期未過，留在岸上也可以繼續尋找九境金蓮。

隨著修士一個個的失敗，眾修士才理解想要登上這竹筏有多困難，而且看樣子，墨丹門也無法掌握著竹筏的擇人標準，還真是一件奇物。

「有人成功了！」

「是那個倚月門的牡丹花。」

「我也是靈修，為什麼點不亮琉璃燈？」

對於第一位成功者，修士難免多注意一番。雖然琉璃燈只亮了一盞，卻也是第一次亮起。

衣舞在尋找九境金蓮一事上碰壁，自覺能夠靠墨丹門委託彌補，如今能夠成功，也算揚眉吐氣，視線一一掃過，搜尋龍小芝所在的方向，她現在很想看看，那個貴氣的紫蝶小妖還有什麼好說的。

修士的行動都十分迅速，不到兩刻鐘，竹筏的測試就已經接近尾聲，期間又有一位散修成功點亮了琉璃燈。

衣舞見阮青雪一行人遲遲沒有行動，以為幾人要放棄，心中頓時升起一陣快意，於是用靈力提高聲音對著幾人說道。

「如今我站在這裡，想必你們幾位是失望至極吧，還是在心裡感嘆，這靈竹也有瞎眼的時候，竟然容許我點亮了燈盞。幾位來都來了，為什麼不試上一試，還是怕失了顏面？」

衣舞與阮青雪幾人的糾葛有不少人看在眼裡，如今衣舞話一出口，阮青雪幾人自然是備受矚目。不久之前，那紫蝶還在言之鑿鑿，牡丹花失了品性，被蓮花所斥，如今人家卻登上了有四君子之稱的靈竹所煉的竹筏。

龍小芝也不明白衣舞是如何登上竹筏的，竹之所以被稱為四君子之一，自然有其品性和風骨，竹筏能夠自主決定乘坐人選，說明它有一定的智慧和思維。

同龍小芝一樣困惑的大有人在，畢竟只要有些閱歷和修為的修士都能看得出這衣舞所修並非靈修正途。

反倒是凡心，念了句我佛慈悲，眼中清明，似是明白了什麼，語氣有幾分感慨和憐憫。

不管怎樣，幾人終究是要試上一試的。於是，在眾人或期待，或嘲弄的目光下，凡心，阮青雪，花雨樓，還有一隻紫蝶小妖，逐漸靠近竹筏。

凡心率先動作，輕鬆踏上竹筏，琉璃燈也幾乎同時全部亮起，四盞琉璃燈將竹筏籠罩，顯得幽靜至極。

眾修士見此紛紛感慨不愧是凡心，同時又並不覺得意外，身為佛修，凡心無論是氣質還是品質都無可挑剔，又有功德金光相護，能被靈竹認可無可厚非。

緊隨其後，阮青雪也踏上了竹筏，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四盞琉璃燈不但全部點亮，而且光芒大放，流光溢彩，照亮了半邊鏡潭。

琉璃燈的光芒剛剛熄滅，卻隨著花雨樓的登場再次全部點亮，緊隨其後，那隻紫蝶小妖也飛入竹筏的屏障之內，四盞琉璃燈同樣光芒四溢。

眾修士已經被疑問糊了一臉，這竹筏擇人的標準當真是變幻莫測，讓人摸不到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