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無所不能的大仙

第58章 無所不能的大仙

這怎麼辦?池魚有點害怕,左右看了看,猛地就往一個方向沖。

屋子裡火勢很大,但很奇怪的是,好像不怎麼悶,也不怎麼燙。池魚慌亂之中沒有注意,衝進旁邊的隔間,剛伸手想去拿桌上放著的東西,整個人突然就被一扯。

天旋地轉,梅花清冷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湧上來,池魚怔然抬頭,就看見雪白的髮絲游在眼前,幾縷霜色落下,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來。

這人的眼睛生得可真是好啊,眼尾微微上挑,眼眸深如暗河,清凌凌這麼一瞧,就好像要勾了人的魂。

沈故淵對他的眼睛也是一貫最自信的,深深看著懷裡這人,他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得,眼裡情緒翻湧,只盼她能看懂兩分,不,一分就夠了。

然而,在短暫的迷茫之後,寧池魚回過了神,一把就推開了他!

沒錯,毫不猶豫、不帶絲毫感情地、推開了他,焦急地撲向矮几上那一方琴,抱在懷裡看了兩眼,確定沒有被燒著,才鬆了口氣。

沈故淵踉蹌兩步,側頭皺眉看著她。

「還好沒事。」池魚小聲嘀咕著,看了看那半開著的窗戶,才回頭看向後頭僵硬的人:「那邊可以出去,你要出去嗎?」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皺眉問:「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里?」

沈故淵沉默了,四周火焰熊熊燃燒,他卻好像一點也不害怕,垂眸獨立,像一尊雕像。

寧池魚覺得這位大仙有點古怪,但想想人家可是大仙啊,妖怪都不怕,怕什麼火呢?於是,她抱起琴,毫不留戀地從窗戶闖了出去。

「快救火!」

「水來了水來了!」

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池魚抱著琴皺眉看著,喃喃低語:「這怎麼會突然就燒起來了……」

鄭嬤嬤和蘇銘站在暗處,沉默。

蘇銘道:「同樣是救她出火海,這一次的效果怎麼比上一次差那麼多?」

鄭嬤嬤恨鐵不成鋼地道:「因為主子這火弄得跟過家家似的,人家自己就爬出去了,哪裡還用他救!」

這倒也是,蘇銘想了想:「要不咱們把這院子一起燒了。把池魚姑娘憋個半死,再讓主子去救?」

白他一眼,鄭嬤嬤道:「年輕人的膽子就是大,你去做吧,你看是池魚丫頭先半死,還是你先魂飛魄散。」

蘇銘:「……」

這場大火來得快去得也快,池魚獃獃地坐在院子里看著四處冒煙的屋子,咋舌道:「這可怎麼辦吶?」

「夫人先去旁邊的院子住一段時間吧。」清兒道:「這得稟明王爺,然後讓人來修葺。」

「也只能如此。」抱著琴站起來,池魚苦笑:「只是不知道知白回來會不會嚇一跳。」

「侯爺定然是不會怪罪夫人的,倒是會擔心夫人有沒有傷著。」清兒嘴甜地扶著她,邊走邊道:「我聽人說啊,咱們侯爺這次走得那麼急,是因為差事跟夫人有關。要是換了別的事情,他才不會輕易離開夫人呢。」

與她有關?池魚好奇地挑眉:「什麼差事啊?」

「這個奴婢不知道。」清兒道:「您等侯爺回來,可以好生問問。」

點點頭,池魚跟著她往外走。

沈故淵站在屋頂,沉默地看著下面收拾殘局的奴僕。

鄭嬤嬤上來安慰他一句:「這世間總也有您算不準的事情。主子不必太在意。」

「我沒有在意。」沈故淵淡淡地開口:「我只是在想,她印象里沈知白救她的樣子,是不是比我好看?」

鄭嬤嬤愕然地抬頭看著他的後腦勺:「主子?」

「怎麼?」沈故淵微微側頭:「你這是什麼語氣?」

「老身有個問題想不明白。」鄭嬤嬤抿唇:「之前您並不知道池魚丫頭與您的緣分的時候,為什麼會親自進火場救她?」

以這位主子的脾性,要改個凡人的命數,下一場雨也可以,或者是隔空施法,都能不著痕迹地將人救出來。可他偏生就選擇了現出真身,直闖火海裡頭去。

理了理衣袖,沈故淵垂著眼道:「一時興起。」

一時興起而已,難得下凡一趟,又難得遇見個這麼慘的人,親自伸手去拉她一把,給她個支撐,好讓她繼續活下去,不然,他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那後來呢?」鄭嬤嬤挑眉:「您與她,怎的就養成了同榻而眠的習慣?」

「……」說起這件事。沈故淵抬眼,目光陡然凌厲,回頭看她:「這不得多謝你嗎?」

被盯得有點心虛,鄭嬤嬤抬袖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水,微微屈膝:「老身只是慫恿兩句,本也沒想過主子會接納,誰知道……」

誰知道你接納得還挺開心?

沈故淵不耐煩了起來,沉聲道:「別問這些沒用的問題,眼下你告訴我,這招失敗了,還要如何做才行?」

「主子是一定要追回池魚丫頭嗎?」鄭嬤嬤問。

面前的人沉默,轉回了身子看向遠處。

於是鄭嬤嬤就明白這個問題是多餘的了,要是不想追回人來,那這大張旗鼓的是在做什麼?

打了打自己的嘴,鄭嬤嬤扣著手道:「招數多了反而顯得沒個真心,主子當真想把池魚丫頭追回來,那就憑著本心做事吧。」

本心?沈故淵冷笑,他當真憑了本心做事,怕是會不顧一切地去壞她姻緣。

然而現在……壓根不能。

春意料峭,沈知白比預計的日子晚回來的兩天,剛跨進王府,就見旁邊走廊里急忙忙地躥過一抹嫩黃色來。

「知白!」池魚捏著裙子跑過來,跳到他面前,雙眼發亮:「你可算回來了!」

沈知白失笑,伸手替她挽了挽鬢髮,低頭看著她道:「抱歉,久等了,路上出了點事。」

出事了?池魚緊張地抓著他的手上下看了看:「出什麼事了?你傷著了?」

「……沒有。」有點不好意思,沈知白輕咳一聲,目光飄忽地道:「他們帶錯路了,耽誤了兩日。」

帶錯路?池魚一頓,神色複雜地道:「是你脫隊迷路了吧?」

沈知白沉默。

池魚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拉著他的手搖啊搖:「你這個人,讓我說你什麼好?始終不認識路。」

滿身的風塵被她這明亮的笑靨給掃了個乾淨,沈知白跟著她勾唇。忍不住手上用力,將她整個人扯過來,擁在懷裡。

嫩黃色的羅裙,褐色的長衫,纏在一起顯得格外繾綣,整個院子頓時都安靜了下來,空氣里花香四溢,一眾家奴的呼吸聲都放輕了,生怕打擾這對小別勝新婚的眷侶。

然而,這世上永遠不缺不識趣的人,扯著嗓門就喊:「喂,你們還要在門口站多久啊?」

池魚嚇了一跳,同沈知白一併回頭看過去,就見葉凜城蹲在走廊的石頭長凳上弔兒郎當地甩著手,紅衣白髮的人站在他身後,一雙眼看向這邊,臉上沒什麼表情。

有點害羞,池魚鬆開了沈知白,摸著自個兒的耳垂道:「好像是該先去給王爺請安的。」

沈知白卻是往前走了兩步,看著沈故淵,很是意外地問:「這位是?」

「啊,那是大仙。」池魚跟在他身邊解釋:「前些日子覺得府里不太平,所以請來驅邪的。」

大仙?沈知白皺眉,仔仔細細打量那人好幾圈,微微搖頭:「哪有大仙長這般模樣的?」

「對吧,我一開始也不信。」池魚指了指葉凜城:「他找的人,當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葉凜城撇嘴:「別看我,靜王爺也同意他留在這府里的,你們有意見找王爺去。」

沈知白抬腳,一步步地往走廊的方向走過去。

不遠處站著的那人沒說話也沒動,負手而立,風華不俗。

「白髮……」在他面前站定,沈知白伸手,捻起他肩上一縷髮絲,仔細看了看:「天生的嗎?」

「不是。」沈故淵淡淡地道:「灰水洗多了,染白的。」

染……葉凜城差點從石凳上摔下去,哭笑不得地扶著腰站起來。向來只聽過有老叟洗墨水要黑髮,還不曾有男子洗灰水求白髮的,這借口也忒牽強了。

沈知白也覺得扯淡,回頭就問:「池魚,你信么?」

寧池魚站在他身後,臉色有點發白,伸手捂著腦袋,微微皺眉。

「怎麼了?」沈知白連忙扶住她。

「沒事。」晃了晃腦袋,池魚伸手敲了敲自個兒的頭頂,低笑道:「有點頭疼。」

就在那人說什麼灰水洗多了的時候,她腦子裡突然像被針扎了一下,有一個畫面一閃而過,快得看不清楚人,只看得見地上一灘白灰水,還有幾縷霜發從她指尖滑落。

這是什麼場景?

「那你先回院子歇息。」沈知白皺眉道:「我讓清兒給你請大夫來看,請安我自己去便是。」

池魚想說不用,但抬頭對上他那滿是擔憂的眼眸,她還是把話咽了回去,笑著點頭:「好。」

沈知白走遠了,葉凜城嘖嘖搖頭:「他可真是把你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池魚紅著臉點頭,眼睛亮如星辰:「所以我也得好好對他才是。」

說完,也沒看誰一眼,扶著清兒的手就回去暫住的院子里。

沈故淵沉默地站著,臉色不太好看。

葉凜城臉色可好看了,笑得眉不見眼的,伸著手肘戳了戳他,幸災樂禍地道:「這感覺如何?人家從前眼裡都是你,現在眼裡壓根看不見你。」

「閉嘴。」

「喲,生氣啦?」看著他這不爽的模樣,葉凜城更是開心:「堂堂三王爺也有今天,真是老天開眼……哦不,天可憐見啊。」

沈故淵睨他一眼,拿出了姻緣簿子。

「哎,你這是做什麼?」葉凜城好奇地看著他:「總見你拿著這本冊子,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聽說過月老嗎?」沈故淵半闔著眼道:「月老有一本姻緣簿。上面能定天下人的姻緣。」

葉凜城愕然,看看那簿子又看看他:「所以呢?跟你有什麼關係?」

微微勾唇,沈故淵道:「有什麼關係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再多說一句話,此生必定姻緣坎坷,孤獨終老!」

葉凜城:「……」

嚇唬他是吧?這一定是在嚇唬他!冷哼一聲,他不屑地別開頭:「我也沒想過要有什麼好姻緣,這輩子生成個混蛋,也不必連累誰家姑娘,一個人就挺好的,覺得孤單了大不了找踏霄陪我喝酒,有什麼了不起的?」

收了姻緣簿子,沈故淵點頭:「那我去財神那邊走一趟吧。」

「哎哎哎!」葉凜城連忙拉住他,瞪眼問:「你到底什麼人啊?」

懶得解釋,沈故淵揮開他的手,直接憑空消失。

葉凜城嚇了一大跳,臉都白了。把四周都找了個遍,確定這人當真是突然不見了之後,怔愣地坐在地上道:「這輕功也太好了,我就眨了個眼……」

沈知白跟靜親王請過安之後,將一疊東西放在了他的書桌上。

靜親王慈祥地笑著,伸手把東西拿起來,一邊打開一邊道:「本王聽人說,你此去明為巡訪,實為查案。」

看他一眼,沈知白拱手低頭:「是。」

「那本王就看看你查的是什……」話沒說完,靜親王眼神微動,只掃了那捲東西上的開頭,便將紙合上。

「怎麼?」沈知白問:「兒臣有哪裡不對嗎?」

神色嚴肅起來,靜親王坐直了身子:「知白,你如今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朝中不少重任,父王都願意交給你去做,你有很多立功的機會。為什麼要查這個?」

沈知白道:「我將宗正大人給的案子全部看完了,就對這個感興趣。」

「因為池魚?」靜親王低笑:「到底還是孩子,就是容易被兒女情長耽誤,這案子你查了有害無利,興許也不會讓她開心,又何必?」

「父王。」沈知白站直了身子:「若是此行兒子沒有查出什麼真憑實據,那兒臣自然是不會告訴她的,徒惹傷心而已。但……您仔細看看,那上頭證據確鑿,我若還瞞著她,怕是失了夫妻之間的坦誠。」

靜親王沉默了,目光落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微微皺眉。

沈知白挺了挺背脊,緊抿了唇,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

池魚在房間里等了許久才看見沈知白回來,他好像很累,進屋便過來她身邊坐下,微微揉了揉眉心。

「怎麼了?」放下手裡的東西,池魚伸手替他揉著額角:「有煩心事嗎?」

側頭看她,沈知白笑了笑:「只是旅途勞頓,有些疲憊。」

池魚愣了愣,看他一眼,將腿盤上軟榻,朝他拍了拍:「躺下來歇會兒,我替你按按。」

沈知白有些意外:「這……」

「你還害羞不成?」池魚低笑,拉著他倒在自己腿上,繼續替他按。

渾身都是一松,沈知白閉上眼,笑得很滿足:「有你真好,外頭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你在這兒等著我,那天就塌不下來。」

池魚歪了歪腦袋:「你要是有煩心事,其實可以同我說。」

「沒有。」沈知白伸手捏住她的手,慢慢卷進自己的掌心:「我能有什麼煩心事?如今滿朝文武都羨慕我,背靠大樹好乘涼。」

幼帝年紀輕不掌權,靜親王和忠義兩位親王一同輔政。沈知白如今的地位也是扶搖直上。作為皇室年輕一輩珍稀的人才,自然處處被重用。

只是重用的同時,擔子也輕不了。

池魚看他一眼,沒再多問。兩人晚上同榻而眠,沈知白實在疲憊,摟著她就徑直睡了過去,池魚伸手撫著他的臉頰,也沒多說什麼。

月色皎皎,光華流溢,照得屋頂一片幽藍。沈故淵翹腿坐在屋檐上,捏著一壺酒,仰頭灌了一口。

「我可以動手嗎?」他斜眼問。

鄭嬤嬤站在他身後,堅定地搖頭:「不得傷凡人性命,這是天規。」

「我不傷他性命。」沈故淵勾唇,眼神迷離,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認真地道:「就揍一下。」

鄭嬤嬤還是搖頭:「人家是夫妻,凡間夫妻本該同榻。您沒有資格攔著。」

眼裡的光陡然暗下去,沈故淵又喝了一口酒,渾身的氣息都低沉了。

寧池魚抱著很舒服的,他知道,很多個早晨他醒來,懷裡的小傢伙都在往他胸口鑽,鑽得人痒痒的。她身子很暖,頭髮也很柔軟,抱在手裡像一隻小貓。

眯了眯眼,沈故淵放了酒壺。

他不喜歡別人抱他的小貓。

「哎……」見他有動作,鄭嬤嬤連忙想攔,然而動作沒他快,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消失在屋頂。

第二天池魚醒來的時候,發現沈知白不知什麼時候掉到了地上,所幸被子裹得好好的,不然非著涼不可。

「知白?」她起身,好笑地喚醒他:「你怎麼睡得那麼沉,連摔了也不知道?」

沈知白茫然地睜開眼,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起身,低頭看看自己,納悶地道:「我怎麼會摔下來了的?」

想了想,拍拍腦袋:「興許是夢裡在走路,身子也就跟著滾下床了。」

池魚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後腦勺,問他:「今日沒有事做嗎?」

沈知白抿唇,低笑道:「本是有的,但現在沒有了,咱們還可以多睡會兒。」

總覺得他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池魚想問,但看他一眼,終究還是沒問出口。

花園裡有不少花開了,池魚坐在石桌邊嗑瓜子,冷不防的就見沈故淵從走廊上走過。

這位大仙的神通她是見識過了,就是不會算命,不知道除了驅邪還有沒有其他的本事。

猶豫地看他一眼,池魚在想要不要把人叫過來問問,但在她猶豫的時候,人家已經飛快地走得沒了影子。

算了吧,她想,不問也可以。

然而,一炷香之後,沈故淵又走了回來,紅色的袍子拖拽在地上,一隻手微微抬起,走得頗有氣勢。

池魚看著點了點頭,嗑著瓜子想,就算不當大仙,這副皮相去哪兒也都能混飯吃。

又一炷香之後,當沈故淵第三遍走過去的時候,池魚不猶豫了,開口喊了一聲:「大仙。」

那頭的人很是不耐煩地側頭看向她。

池魚嚇了一跳,覺得自己莫不是打擾到人家了?正想擺手說沒事呢,結果那抹紅白的影子已經閃到了她面前。

「夫人好像有心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沈故淵道:「可有什麼疑惑需要我來解的?」

「這你都能知道?」池魚咋舌:「也太神了。」

沈故淵冷笑:「我的本事,比你想的大多了。」

不知道為什麼。寧池魚總覺得今日的大仙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秉著速戰速決的原則,她開口直接問:「您知道知白有什麼事瞞著我嗎?」

沈故淵眯眼:「你在這兒愁了一個時辰,就是在想這件事?」

「啊?」池魚眨眼:「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面前的人將頭扭去了一邊,池魚覺得,大仙算卦可能也是需要時間的,所以她就端正地坐著等著。

然而沒過多久,這人就站了起來,語氣不太好地道:「他查到了當年寧王被削功勛的事情真相,但靜親王覺得逝者已矣,又不是什麼大事,所以沒必要翻案,徒增你傷感,所以他瞞著你了。」

寧王征戰半生,軍功無數,然而到死都沒能封親王,池魚也曾孩子氣地問過母妃為什麼。母妃卻說父王早年做過不恰當的事情,所以被削過功勛,當不當親王也沒什麼大不了,他依舊是皇室之中軍功最高的王爺。

提起這個,池魚很意外:「知白原來是去查這個去了?」

「嗯。」沈故淵不耐煩地道:「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去問他好了!」

被吼得一愣,池魚下意識地扁了扁嘴。她就問一下而已,至於這麼凶嗎?不願意告訴她可以不說啊,做什麼突然像是發火似的……

沈故淵抬腳就走,然而沒走兩步,步子就緩了下來,背影看起來很僵硬,像是在掙扎什麼一樣。

池魚疑惑地看著,就見這人竟然又轉過身回到她面前,緩和了語氣道:「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嚇得一個哆嗦,池魚搖頭:「沒有了。」

沈故淵眯眼:「到底有沒有?」

猶猶豫豫地看他兩眼,池魚小聲道:「就還想問問,我父王的事情……是被冤枉的,還是他當真做錯了?」

抿了抿唇,沈故淵坐下,右手捻了個訣,緩緩閉上眼。

池魚沒好意思一直盯著他看,就低著頭等。這回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沈故淵才睜開眼,淡淡地道:「想翻案,要麼沈知白去告,使得三大親王同意追封,但這樣會得罪忠親王。要麼……想個法子,去將卷宗改了,等年底宗正核對之時,名正言順地把這案子翻出來。」

前者沈知白要吃虧,後者要等上整整一年。

池魚皺眉:「可不可以我去告?」

白她一眼,沈故淵冷笑:「我知道你又不想沈知白吃虧,又不想等,但你如今是這靜親王府的兒媳婦,你告和他告有什麼區別?」

「那……」池魚垂眸:「我能知道我父王當年到底是怎麼被冤枉的嗎?也好找找有沒有別的出路。」

沈故淵看她一眼。起身。

「大仙!」見他沒有要答應的意思,池魚連忙道:「您要多少報酬我都可以給,求您幫個忙!」

腳步微頓,沈故淵頭也不回地道:「已經過去那麼久,也不是很嚴重的事情,何必非要追究?」

「不。」池魚站起身,皺眉道:「我這一生沒能盡過孝道,若是有機會,定然是想一試的。事關家父名譽,還請大仙成全。」

良久,沈故淵緩緩側身,看著她道:「你若當真執著,那麼就來後山竹林,此地施展不開。」

後山?池魚皺眉,心裡有些防備。然而沈故淵壓根沒給她猶豫的機會,抬步就走了。

一旁一直垂手站著的清兒有些著急,連忙上來扶著她道:「夫人,那人瞧著就古怪。您可千萬別冒險!」

「放心。」池魚定了定神,勾唇一笑:「你且在這裡等我,若一個時辰之後我還沒回來,你便去告訴侯爺,讓他帶人去救我。」

「您一個人去?」清兒很是不放心。

池魚眨了眨眼,看向遠處走來的人,拍手道:「那怎麼可能。」

葉凜城剛做完一筆買賣回來,正想著去銷贓呢,還沒走到地方,就被一陣狂風卷出了府。

「哎哎!」哭笑不得,他看著她道:「姑奶奶,你這風風火火的,是要做什麼去?」

池魚道:「雇你當個打手,你可要護好我的性命。」

葉凜城毫不客氣地伸手:「工錢。」

掃了他鼓囊囊的胸口一眼,池魚咧嘴,笑得唇紅齒白地道:「就給你這條命怎麼樣?」

「胡扯,我的命本就是我的,用得著你來給?」

「那可不一定。」池魚挑眉:「我要是去官府告個密,你這命就不是你的了。」

愕然地順著她的眼神看向自己懷裡,葉凜城簡直是服了,捂著眼睛道:「你和沈故淵,你們倆師徒怎麼都這麼不要臉吶?」

「嗯?」池魚聽得一愣:「什麼?」

她和沈故淵,什麼時候成師徒了?

「沒什麼沒什麼。」葉凜城聳肩:「走吧姑奶奶,有我在,誰都傷不了你!」

一陣風吹過,從靜親王府吹到了王府後山,卷著葉凜城說過的這句話,狠狠地打在了他自己臉上。

「哈哈,真是巧啊。」僵硬地朝沈故淵揮手,葉凜城問:「您在這兒做什麼呢?」

沈故淵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漫步走過去,道:「我在等你。」

「等我?」殺氣很重,葉凜城下意識地就護著池魚後退,眼珠子心虛地亂轉。

換誰來都行,這個人他好像打不過啊。

池魚也感覺到了殺氣,不禁皺眉。很是戒備地盯著那頭走過來的人。

沈故淵出手了,一個手刀卷著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在了葉凜城的後頸上。

葉凜城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搖晃了兩步就倒在了枯葉鋪滿的地上。

池魚的眼神頓時凌厲,拔出匕首橫在身前,皺眉看著他道:「我就該知道你沒安好心!」

沈故淵懶洋洋地看她一眼:「不想知道你父王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了?」

「你會好心幫我?」池魚抿唇:「你這個人,從進府開始就不太對勁,明顯是別有所圖!」

「哦?」沈故淵往前走了一步,踩得枯葉「咯吱」作響:「那你覺得,我圖什麼?」

高大的身影壓過來,寧池魚連連後退,覺得有些喘不過氣。看一眼地上一點反應也沒有了的葉凜城,她咬唇,強自鎮定地道:「不管你圖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得逞!」

腳步站定,沈故淵微微皺眉,神情已經是不耐煩了。伸手結印。面前便化出一面光鏡。

池魚抬頭,就見那光鏡里出現些影像。

穿著盔甲的將士們在戰場上拼殺,她的父王手執大刀,渾身是血。

這應該是她五歲那年打的遼城之戰,那時候她和母妃躲在後方,壓根沒有機會見著這種場面。

捏著匕首的手鬆了下來,池魚靠過去,認認真真地看。沈故淵面無表情地伸手抵著那光鏡,指尖上有源源不斷的光流淌出去。他斜眼瞧著,就見寧池魚時而緊張,時而焦急,時而又鬆開眉心,吐出一大口氣。

抿抿唇,他轉頭看向別處。

遼城一戰,寧王為了護住滿城百姓,負隅頑抗等待增援,最後大獲全勝,保住了遼城。然而。在這場戰役結束之後,忠勇侯卻上奏說他貽誤軍機,不聽調派,擅自做主守城,以至於大軍傷亡慘重。

京城與邊關相隔千里,事情只能從戰報上了解,當時掌權的四大親王仔細看了多份戰報,確定忠勇侯說的沒有太大偏差之後,便削了寧王功勛,打壓他的氣焰。

消息傳回遼城,何等令人心寒啊,連百姓都替寧王不值,出生入死還換來被削功勛,簡直是荒謬!

寧池魚怔愣地看著自家父王臉上那坦蕩的神色,突然落了淚。

太多年沒有見過他了,自小便疼她寵她的父王,原先在她眼裡只是個笑得鬍子拉碴的大人,如今看見他在戰場上的樣子。她才明白為什麼他的牌位會被先皇親手供進祠堂。

這樣的男兒,頂天立地,心繫蒼生,從來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但卻從來不輕看任何一個百姓的性命。

她的父王是個英雄。

眼前的光鏡顫了顫,沈故淵很不耐煩地問她:「看夠了?」

若是可以,池魚是想一直看下去的,然而她與沈故淵不熟,實在不好一直麻煩,便只能垂眸道:「看夠了。」

光芒頓時消失,沈故淵轉過身去,背對著她道:「清楚來龍去脈了,你想怎麼做?」

深吸一口氣,池魚的目光堅定起來:「是忠勇侯爺不仁,那就別怪我要抓著他問個清楚了。」

轉身去把葉凜城扶起來,她道:「我得先走一步了,多謝大仙。」

伸手把葉凜城扯到自己肩上,沈故淵睨著她道:「你自己走吧。我送他回去。」

這麼大個人,她扛回去的確吃力了些,池魚心虛地笑了笑,想起剛剛自個兒對這人不是很友好,不由地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方才是我太激動了,大仙切莫見怪。」

看她一眼,沈故淵道:「已經見怪不怪了,快走吧。」

多好的人啊,多寬的心胸啊!池魚朝他行了個禮,飛快地跑了。

裙角飛揚,轉眼就在竹林里消失了個乾淨。沈故淵鬆了緊繃的身子,一口血噴了出來。

血濺枯葉,他睨著,揮袖便捲起葉子蓋了,然後抬袖揩了揩嘴角,扛起葉凜城就往回走。

昔日的池魚郡主,如今的靜親王府兒媳竟然直接闖入了忠勇侯府,與忠勇侯沈萬千在書房裡吵了起來。隨後。更是鬧進了宮,引得眾人連忙湊去玉清殿看熱鬧。

沈知白聽見消息趕過去的時候,池魚和忠勇侯都跪在御前。他驚了驚,不管別的,先撩袍子陪池魚一併跪下。

靜親王站在旁邊,臉色不太好看:「池魚,你可知道什麼是口說無憑?」

「池魚知道。」寧池魚抬頭道:「要是陛下肯給機會,池魚定當給出證據。」

沈知白抿唇,看見了自家父王那搖頭使眼色的樣子,然而池魚話已經說出去了,他想了想,還是拱手道:「微臣有證據。」

「知白!」靜親王上前一步,有些惱怒地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我知道。」沈知白垂眸,御前告狀,無異於同忠勇侯撕破臉,連帶著也與忠親王過不去。

知道還做?靜親王有些生氣,卻沒什麼辦法,只能側頭對忠親王說一句:「兒子大了,管不住了。」

忠親王臉上笑意很淡:「小侯爺膽識過人,本王倒是很欽佩。」

一個長輩欽佩晚輩,怎麼聽都不對味兒,靜親王皺眉,看著堂下跪著的這兩人,長長地嘆了口氣。

看這架勢,池魚想了想,當即抓住了沈知白的衣袖。

「怎麼?」

「今日到此為止吧。」她朝他笑了笑:「大家都是皇親,鬧成這樣不太好看,我本意是來求恩旨的,但若事情要變成告御狀……」

沈知白皺眉:「告御狀怎麼了?」

這傻子,池魚連連搖頭,朝幼帝磕了三個頭:「今日是池魚衝動,甘願受罰。」

沈知白明白過來了,心疼又心暖地道:「你不必顧及我。」

已經是夫妻了,怎麼可能不顧及?池魚小聲道:「我會想別的辦法的。」

「這就有些荒謬了!」忠勇侯哼聲道:「都鬧到御前了,突然又說不鬧了,這紅臉白臉都給你池魚郡主一個人唱完了!」

看他一眼。池魚抿唇,朝他頷首:「得罪了。」

這豈止是得罪,簡直是結大梁子了!忠勇侯冷嘲熱諷了幾句,起身就退到了一邊。

靜親王不悅地道:「本王幫理不幫親,今日這一場鬧劇是寧氏任性所致,就讓她在玉清殿外跪上三個時辰吧。」

「父王!」沈知白皺眉:「她身子不好,我替她跪!」

「胡鬧!」靜親王看了旁邊的忠親王一眼,咬牙切齒地道:「你還嫌不夠丟人是嗎?」

忠親王微微頷首:「小侯爺情深義重啊。」

這不一起跪都說不過去。

池魚挺直了背,按住沈知白,雲淡風輕地道:「我自己一個人跪,侯爺還有事要與王爺商量呢。」

哪來的什麼事情?沈知白連連搖頭,卻聽得她小聲道:「傻子,一個不虧兩個就賠了,你和我一起跪廢了,誰到時候照顧我啊?」

沈知白很焦急,然而寧池魚行了禮,起身將他往靜親王那邊一推,就轉身往外走了。

靜親王一把就將沈知白按了個嚴實。眼神里滿是告誡。

無奈,沈知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出去,跪在玉清殿門前。

鬧劇散場,忠勇侯嗤笑著出去,看了跪著的寧池魚一眼,嘖嘖兩聲就大步往外走了。

池魚看著這人的背影,微微眯眼。

沈知白被靜親王帶出了宮,天色漸晚,池魚就一個人跪著,一動不動。

守著她的宮人打了個呵欠,不知為何就靠著柱子睡了過去。青色的石磚地上,一襲紅色的袍子掃著夕陽餘暉過來,停在了跪著的人身邊。

池魚正有些恍惚,冷不防覺得旁邊有人,連忙側頭。

空蕩蕩的宮殿,除了打瞌睡的宮人之外,什麼人也沒有。

眼花了?池魚搖頭,瞧著還有兩個多時辰,不由地偷偷揉了揉膝蓋。

就在這時,玉清殿的門口冒出一個小腦袋來。

「池魚姐姐。」幼帝奶聲奶氣地喊了她一聲。

池魚一驚,惶恐地看著他:「陛下?」

睡著的宮人也醒了,連忙跪下行禮。

幼帝笑眯眯地走出來,拉過池魚的手,心疼地道:「這地上太硬了,姐姐別跪了,進來陪朕坐會兒吧?」

啥?池魚有點沒反應過來,旁邊的宮人更是連忙道:「陛下,不可啊,郡主還在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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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皇叔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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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無所不能的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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