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若雲易散,欲眼望穿——記裕娘②
她喜歡看著他,不管他在做什麼,哪怕就是單純的望著他那雙飽經滄桑的眼,強忍著痛苦的樣子就像一把鈍刀割在她心口。
她覺得自己病了,長期和這樣一個病態的人呆在一起,她也病了。
她差不多已經忘記了那些書上記載的禁術,他對她的吸引力,比那些禁術要大的多,她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一個男人,這感情每過一秒鐘都會滋生的更多。
愛和欲是交纏在一起的。她逐漸不再滿足於只是和他有言語上的交流,她想要更多。
若是不能愛,也沒有了恨,那生命中還能剩下什麼?
她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終於,她做出了第一次進攻,抓住了他的手。
他使勁想將手抽回去,她就是不鬆開,他渾身都在顫抖,一向平靜的臉色都變的猙獰了。
「反正這裡只有我們倆,書上說,是男人就不會沒有慾望,我不信你對我沒有任何感覺。」
她說對了,他對她有感覺,一直都很有感覺,所以只是她這樣一撩撥,便順理成章的有了之後所有的發展。
「你不要後悔,我會要了你的命。」他鷹隼一般的盯著她,卻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無懼。
她伸手捏住自己的腰帶,用力一扯,交在他手中,輕浮的笑著說:「那現在就來要了我的命吧。」
她雖然看起來風情萬種,其實只是為了掩藏身體的少不經事。
他第一次,沒成功,並不是他不行。而是他居然生出了幾分不忍。
他恨這樣的情緒,他不該不忍的,無數次在夢裡,他都夢到會將那個背叛過他的女人心臟活生生的挖出來,撕開她的皮,拽出她的肉。
讓她就這樣如爛泥一樣的癱軟在她腳下,享受奪去她生命的快感。
他沉沉的喘著氣,感受著她身體被打開的感覺,腦海中變的越來越混亂。
她不是那個女人。
為了錢財,那個女人變的人盡可夫,可她這樣的乾淨,單純。
但是,她偏偏長了一張和那個女人一模一樣的臉。
這就是她的過,她的錯,她的命,她的悲。
他掐住了她的脖子,用盡全力,她卻完全信任他,從不反抗,於是每一次他都會鬆開她。放棄了奪去她生命的念頭。
他害怕這種感覺,怕有一天,他會變的不敢殺她。
積攢了這麼多年的孤獨,發酵成難以克制的仇恨,不能在一夕之間毀在她手裡。毀在一個和那個女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手裡,和再一次輸給了那個女人,有什麼區別?
他開始磨刀,並且將它時刻帶在了身上。
糾纏在一起的日子過的總是很快,她察覺到自己懷孕了。將這個喜訊告訴他,他卻沒有顯出任何的高興。
她很失望,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愛錯了人,但又沉迷於和他糾纏。
直到眼睜睜看著他,殘暴的將孩子從她身體中剝離了。
「你……你怎麼可以……」她渾身是血。看著滿手是血的他,一臉冷漠的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你不是說,不會傷害到孩子?」
「我說過,我會殺了你,在殺了你之前,我會不停的傷害你。」他一點兒也不避諱自己殘暴的內心。
之後很久,她就像被逼到絕境沒有反抗能力的動物,絕望的想躲藏,他卻不肯放過她。血的交融,哪怕是她身子還沒有恢復好,他也不肯放過她,每一次不出血他都不會停下來。
她終於知道,自己惹的這隻,是看起來很溫良的魔鬼。
後來,他熱衷於將刀子比在她的脖頸,甚至有幾次劃破了她的皮肉,鮮血反而能激發他的鬥志,她終於認識到,這個男人所謂的要殺了她,可能不是鬧著玩的。
「你是恨我,還是恨女人?」她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這樣的話。
他一向無情的眉眼有了波動,將她棄在地上之後。背過了身去。
女人愛一個人很簡單,真正的恨一個人很難。
只是,她是個例外,她惜命,否則求生意識不會這般強烈。早就被那蠱奪了性命。
她一把奪了那刀,將它插進了他的胸膛,從他的背後。
他掙扎著轉過身,震驚的看著她,不可思議的倒在了她身上,她痛哭出聲,她是愛過他的,哪怕他折磨她,她也愛過他。
可她也愛自己,她不想死。不想無緣無故就這樣死。
她只是覺得遺憾,到死,他都沒有說出他為何會這般孤獨,這般絕望,這般恨。
她猜。也許他恨的,真的就是所有的女人。
她沒想到他會活過來。
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在她躺在床上因為他的死而痛不欲生的時候,眼睜睜看著他將背後的刀拔出來,毫不留情的戳進了她的心窩。
原來,心臟被捅碎時候的痛。帶著這般讓人無法忍受的痛。
他殺了她,在這一瞬間,所有的恨都消散了,過去種種,他折磨她的種種。反而成為了他欠她的債。
他將一顆長生珠放在她手裡,她眼睜睜看著他年輕的容顏發生了改變。
在一切變得不可逆之前,她動用了禁術,保住了他的身體,將他做成了一具承載著未知死魂,能被她操縱的軀殼。
她沒想過,那個死魂又是怎樣的存在。
只是,從這之後,他陪著她看盡了花落花開,眼神越來越溫柔,就好像他和她就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這一輩子都會在一起不能分開。
直到有一天,糾纏的時候,他咬破了她的手臂,生生撕下來了一塊肉,嘴角掛著鮮血的他,眼神中全是邪惡和瘋狂。
她想起了他將刀插進他胸膛的那天晚上,和現在的他相比,那時候的他堪稱溫良。
禁術書上說過,能被召喚來的死魂,全部都是因為戾氣過重不肯往生的,再被奪去往生門,禁錮在一具驅殼中,戾氣只會越來越重。
倒得最後,失控的那一天。便是天下之災。
她清楚的很,她其實也是以一種很奇怪的狀態活著,若不是那長生珠,她也早就死了。
禁術是不能被打斷的,想要毀去這死魂。只有將他滅的一乾二淨。
他的心臟早就被她戳碎過一次了,如今想要滅了那死魂,唯有將那顆寄存著死魂的心,徹徹底底的毀滅。
爾苗師姐曾經給過她一瓶防身用的葯,聞一下就會昏迷不醒。她在晚間和他歡好的時候湊向了他的鼻尖,他倒了。
看著他胸口那道明顯的傷口,被她用金色的葯泥封了起來,她上輩子一定欠了什麼冤孽,今生要殺他兩次。
那顆支離破碎的心被她握在手中時,他醒了,嘶吼著卻無法動彈,因為他的生門就在她手中。
他哭喊,道歉,哀求。她流著眼淚看著他,心軟了。
她沒能殺得了他,他活過來以後也變的越來越安靜,對她越發的順從,只是他說什麼都不肯繼續住在這裡,因為記憶,太可怕。
她被他的甜言蜜語說動了,帶著他離開了蠻荒之地,回到了六孔山。
她求師父給她一條活路,師父卻要她殺了那個男人。
他在谷口跪了三天三夜,師父依然沒有讓他進來。
直到有一天,有人從鴉子嶺上墜了下來,掛在樹杈上沒有摔死,只是奄奄一息。
而他,眼神閃過紅光,像是惡鬼一般的爬上樹,將那人的血,吸的乾乾淨淨。
有了這一次的開葷,他就再也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