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將軍屠鬼,百鬼將夜行。
我們往墳山方向躲的很小心,但還是被寨里人發現了。
七八個人分別拿著木棍和農具,怒火衝天的追了上來。
我自認身體素質比一般人要好,但與活躍在山裡的山民相比,卻沒有一點優勢,再加上我不怎麼習慣走山路,沒過多久,就被後面追趕的人拉進了不少距離。
野豬踩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如履平地,但因為我的拖累,他也沒辦法加快速度。
我回頭看見憤怒的寨民們越追越近,稍稍一想,我索性不跑了,停下腳步等著他們過來。
野豬見我停下,疑惑的看過來,我說浪費力氣等最後跑不動了,還是會被追上,倒不如留著力氣見機行事?
不一會,穿著樸素的寨民們就追了上來,聽聲音,他們身後還有人在趕來。
我緊了緊手裡的柴刀,先聲奪人的質問:「你們追我們幹啥?」
「是你們刨了我們的棺材?」
七八個人被我質問的稍稍一愣,其中領頭的中年漢子,最先反應過來,他怒視著我和野豬,野豬一眼瞪回去,看野豬的樣子是要承認這事,我搶先說:「什麼棺材不棺材的?我們不知道。你們氣勢洶洶的追我們,想打劫還是怎麼的?」
說話的同時,我動了動手裡的傢伙,做出了要拚命的架勢。
人群里的一個人說,不是你們?那你們跑什麼?
我說你們不追我們,我們怎麼會跑?
反正野豬沒有被他們抓到偷肉的現行,只要死不承認,他們也拿我們沒辦法。
雙方就這樣僵持住了,沒想到野豬天真的說:「媽媽說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敢承認,肉是我偷的,棺材是我掀的!」
別看野豬表現的很天真,但他卻仰起了柴刀,依然怒視著對面的寨民。
他是誠實,但表現出的架勢擺明了在說,東西我拿了,我承認,但是想找麻煩,先問問我手裡的刀答不答應?
承認和認錯其實是兩碼事,看來他媽媽只教了他做人要誠實,但沒教他知錯、認錯!
我被野豬的反應弄得稍稍一愣,對面的寨民見野豬承認,舉著農具就沖了過來,野豬也迎面沖了上去。
根本來不及拉他,野豬與衝上來的第一個人一接觸,他就一刀盪開了對他劈下來的鋤頭,接著一刀把對方給開瓢了。
對方的腦袋被砍缺了大半,瞪著不可思議的眼睛直接倒了下去。
這還沒完,跟著沖的寨民們見出人命了,都陷入了短暫的愣神,但砍翻了一個人的野豬並沒停手,他接著一刀砍在了離他最近的一人脖子上。
那人脖子被削了一半,人頭半掛在肩膀上也倒了下去。
眨眼間,兩個人就倒在了血泊中,我吸著涼氣,瞪著眼睛驚呆了!
「殺人了,殺人了!」
還剩下的四個寨民嚇破了膽,丟了棍子和農具轉身就跑。
野豬提著滴血的刀,緊追在後面砍,他興高采烈的表情就像小朋友發現了什麼好玩又新鮮的遊戲一樣,興奮極了。
我被寨民們的驚呼聲驚醒過來,掃了一眼倒地的兩具屍體,咬牙也跟著野豬衝殺了上去。
殺人是犯法的,如今已經死了兩個人,這事已經沒法善了!
反正這是深山老林,倒不如殺個乾淨,把屍體往更深的山裡一丟,來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果斷的做出了決定,也付出了行動,追上驚得爆頭鼠竄的一個人,兩刀結果了他。
前邊的野豬又幹掉了兩個,他把血淋淋的柴刀從一具屍體上抽出來,嘚瑟的對我說:「我砍了四個,你砍了一個,最後看誰砍的多?輸了的蹲馬。」
蹲馬是一種小遊戲,就是一個人彎腰扶著膝蓋當樁,另外的人按著蹲樁人的背跨過去,如果跳的人身體碰到了蹲樁,或者沒有跨過去,就換這個人蹲樁。
他還真拿砍人當遊戲了?
「行。」
我見了血,也殺紅了眼,快速的搶在野豬前面,追上最後一個人,一刀弄死了他。
也就在這時候,寨里幾個老弱婦孺,跟著追了過來,他們見到一路的鮮血,以及倒在我們身後的幾具屍體,全部嚇懵了。
那個發現籮筐的女人臉色發白的抱著她邊上嚇哭的小女孩,野豬看了一眼人群,抓著後腦勺說:「我不砍老頭和小孩。」
靠!
你不砍老頭和小孩?如果不砍,他們出山報警怎麼辦?
已經有六七條人命了啊!
我緊了緊手裡還在滴血的柴刀,腳步緩慢的走了過去,雖然我也不想當畜生,不願意對老人和小孩下手,但我更不想吃槍子。
「大爺,對不起了,誰讓你們惹上了一個不知道殺人是殺人的弱智呢?希望你們來生罩子能放亮一點。」
我心狠的下了決定,飛撲向了一個老頭。
四五米開外的老頭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眼已經被嚇的失去了神采,我快衝到老頭身邊的時候,野豬在旁邊高興的說:「又活了,我們繼續砍,繼續比賽,剛才我比你多砍了兩個。」
轉頭一看,剛被我弄死的寨民,居然身體健全的從血泊中爬了起來,他爬到一半,野豬又一刀削在他後腦勺,他再一次躺在了血泊里。
詭異的一幕把我給看愣了,感情這些玩意都不是人!
「求你們行行好,放過我老伴吧!」
老頭旁邊的一個婆婆突然跪到地上,連連磕頭求饒,旁邊幾個老弱婦孺也跟著一起跪下,咚咚咚的磕起了頭。
呃?
我驚訝的看著一群跪地的人,感覺非常彆扭。
長這麼大,見過人提鬼變色,還沒聽說鬼害怕的給人下跪的?果然是人怕狠,鬼怕惡!
「五個,六個,七個……」
那邊的野豬不停的屠著活過來的人,他單獨屠了一輪后,見我沒有動,興趣黯然的走過來,「你不砍了?不砍的話,你就輸了。」
這時被屠了一遍,又再次活過來的人,擔驚受怕的擠到一起,與老弱婦孺一樣也跪到地上,瑟瑟發抖的看著我們倆。
「嗯,我輸了,欠你一個蹲樁。」
我應承了一聲,野豬摸著肚子,看了看跪著的寨民,不好意思的說:「我肚子餓了,你們家還有肉嗎?給我點,我拿去抓烏鴉吃。」
一群人一聽野豬要吃烏鴉,更加恐懼了,被老婆婆扶著的老頭醞釀了一會說,求你們了,山上的烏鴉打不得啊!
「為什麼打不得?」
我見野豬一副你不給我自己去拿的樣子,對他說我能弄來肉,他想了想就站到了一邊,於是我疑惑的看向了老頭。
老頭說他們是墳山南面山村的人,因為墳山北面的風水好,他們死後被後人埋到了墳山北邊。
小寡婦的家就住在墳山北面的山村,和墳上南邊的另一個山村,在很久以前一起共用一座墳山。
那時候兩個村的關係還很好,後來墳山埋墳的地方越來越少,兩個村因為爭墳頭,慢慢就斷了來往,現在已經是老死不相往來,如果兩個村的人遇到,三言兩語有不對的話就會開打。
墳山北面這幾座墳,是幾十年前埋下的,那時兩個村還在互相通婚,這幾座墳還是北村的娘家親戚,所以他們的墳能埋在北邊,沒有人動。
我聽著老頭唉聲嘆氣的講兩個村子的恩怨,也沒有著急去問,為什麼不能打烏鴉?
但野豬聽的不耐煩了,他舔著柴刀上的血,嘟囔著說:「我餓了,你們不給我肉,我自己去拿!」
這下,跪地上的人又開始磕頭了,老頭慌張的說,山頂上有隻大烏鴉,常常帶領著烏鴉群到處翻棺材,南邊的好多墳已經被鴉群給翻了,如果你們打了北邊的烏鴉,說不定大烏鴉就會來翻我們的墳了。
老頭戰戰兢兢的講著,我聽著都為他們感到憋屈,「這就是你們沒事拿肉喂寨子後面烏鴉的原因?」
「不喂它們,如果我們的墳被翻了,所有人都得死!」老頭恐懼的講著,我聽得更加憋屈了,不爽的反問:「你們能有多少肉喂它們?等喂完了,你們又會怎麼樣?」
一群人弱弱的低下了頭,可憐兮兮的眼中只有自憐自哀,連一絲反抗的情緒都沒有。
我不禁感嘆,惡勢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都到這個份上了,還沒有一點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血性,這才最可怕。
看著他們可憐又可恨的臉色,我不知道為什麼煩躁,握刀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大烏鴉,我要打死它。」
野豬似乎被老人的話,又勾起了回憶,可能是因為柴刀上還沾著血,也可能是剛砍過人的熱血未消,這回他沒有害怕,他看著山南的眼裡只有仇恨與憤怒。
我懶得再看這一群跪地不起的廢物,拍了一把野豬的肩膀,「我和你一起去報仇!」
野豬嗯了一聲,說好朋友一起去,就沉默的往山南走去。
我們往前沒走多遠,老頭在後面喊:「等等。」我停下腳步回望過去,老頭糾結的咬著牙說:「我這一把老骨頭,總是要死的,我跟你們一起去。」
老頭杵著拐杖,慢吞吞的往我們這邊走,旁邊的婆婆伸手拉他,卻被老頭甩到了一邊,「老子活著的時候,為了這個家窩囊了一輩子,人都死這麼些年了,被欺負成這樣,還要窩囊的繼續當鬼,就算苟延殘喘的等到了下去的機會,到了下面,哪有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我去!」
「我也去!」
寨子里的幾個漢子,遲疑了片刻,紛紛站了起來。
幾個婦孺見攔不住自家男人,也沒有再攔,被女人護著的小女孩,對領頭的漢子喊:「爸爸,對不起!當年我出生就死了,一個人在下面很孤獨,我恨死你們了,所以我害死了你們……爸爸,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領頭的漢子顫抖的握著鋤頭,紅著眼睛說:「爸爸媽媽從來就沒有怪過你,爸爸答應你,一定會活著回來,然後我們一家人一起等候去下面的機會。」
我靜靜的看著,本來著急殺大烏鴉的野豬,這會也不著急了,他也安靜的看著這一對父女。
寨里的漢子們與家人分別後,一個個眼中的神采如火,曾經他們為了家人而窩囊,如今他們也是為了家人視死如歸,同樣為了家人,但給我的感覺卻完全不同,我也受到了感染,禁不住渾身血液也沸騰了起來。
我和野豬帶著寨里幾個人朝南山走著,見到路邊陸續出現的墳頭,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停下腳步說:「你們知道墳山北面還有多少墳頭沒有被烏鴉翻過?墳山北面還有鄉親們嗎?不如叫上大夥,一起去滅了那個禍害,到時候大家也能安心的等待去下面的機會了。」
誰也不想送死?人多力量大,老頭和寨里人聽了我的提議都很贊同,他們交頭接耳的商量了一陣,分頭去邀請他們熟悉的人去了。
寨里人去邀請人了,我們在原地等待著,我幻想著自己帶著百鬼夜行,打烏鴉的場面,激動的感覺時間過的真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