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變故
?李蹊累了一天,簡單沖洗了一下,就回自己房間休息去了,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外套口袋裡多了一個紅包,貼著夏樂他爸那個公司的封口,看起來還挺高大上,打開裡面是三百塊錢。他背包里還有一份今天的薪水,這錢應該是夏樂他爸拿來給當地報社和電視台的幾個媒體的,被夏樂順了一個塞到他這邊來了。
他把那個紅包塞到背包里去,也沒再看,躺下睡了。
但是躺了很久,一點睡意也沒有,外面很安靜,他爸還沒回來,沒有喝酒沒有吵鬧,也沒有一片狼藉的客廳。
他躺在那枕著手臂忍不住翻了個身,盯著天花板認真的想著,晚上霖姐的話,老實說他是心動的。但是他經歷了選秀公司的那個「替身」事件,已經不太信任她們這些人了。
要出去,至少需要幾年的時間打拚,現在對他來說,時間就是金錢,他一點都耽誤不起。
這個賭,對他來說壓上的是以後幾十年的人生。
他就像握著手裡僅有的一枚籌碼的窮小子,把自己的全部都交到一個不信任的人手上,讓對方去操做……這樣的事,他賭不起。
李蹊眼神里暗淡了一下,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李蹊又開始了到處打工的生活,難得是他爸這幾天都保持清醒,幾次拿著報紙圈圈畫畫,還破例穿上乾淨體面一些的衣服出去了幾趟。
李蹊感到奇怪,問了他幾次,他爸都沒告訴他,只讓他放心:「過幾天會有個好消息,你等著吧。」
他心情好,李蹊日子過的也舒坦一點,難得跟著放鬆了幾天。夏樂這幾天來的也勤快,不過也懂規矩,李蹊打工的時候他是不會跑過去的,實在想他了,就給他發簡訊,十條裡面李蹊回復一兩條就夠他開心的搖尾巴了。
李蹊平時是在一家麵包店打工,店裡的生意還湊合,周末比較熱鬧一些,平時人並不多。他在這裡做了一段時間了,以前高中的時候休息日也會來,但是那也只是零工,整日的店鋪里並不缺,老闆等他來了,委婉道:「李蹊啊,之前的時候你是學生,我覺得你挺困難的,所以一直都想幫幫你……現在你畢業了吧,店裡的情況你也知道,可能做完這幾天,就不需要這麼多人了。」
李蹊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心裡有點失望,但還是道:「穆哥太客氣了,我過段時間也要去別處打工了,正想跟您說,還沒來得及開口呢。」
老闆面上明顯鬆了一口氣,他雖然辭退了李蹊,但是這孩子勤奮踏實又肯幹活,時間長了也是有感情的,要不是生意真的不太好,他也不忍心說這些話。
李蹊在麵包店忙完,準備回家的時候,看到手機上有一個新信息,點開看了下,是他高中的班主任老師發來的,告訴他之前有一個小提琴比賽的獎金下來了,讓他有空去學校找他領一下獎金。
李蹊從初中開始就沒少參加比賽,別人都恨不得是全家人送過去,但他是特例,永遠都是自己一個人過去,提著個上了年頭但是乾乾淨淨的琴盒,認認真真的比賽。這也是他初中的生活費、高中學費的來源。
這次班主任說的那個獎金,是半年前的事兒了,評審比較嚴苛,證書下來的晚,跟著獎金也耽擱了一段時間。這種小比賽獎金有限,但是蚊子肉少也是肉,李蹊看了下時間還夠,立刻回復了老師,去了學校一趟。
從打工的地方去學校的路不算遠,李蹊走過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學校里還開有補習班,班主任假期里也沒閑著,李蹊去的時候他正在給一些學生補課,李蹊就在教室門外等了他一會。
班主任倒是先瞧見他了,給學生們布置了作業,就走了出來,他帶了李蹊三年,對這個勤奮的學生還是很有好感的,「來了?走,去辦公室吧,這次比賽你表現的不錯,學校也給你準備了一份獎金,等會一起給你。」
李蹊謝了老師,跟在他後面走。
兩份獎品加起來有一千來塊,因為是市級的比賽,獎金並不算太豐厚。班主任給他發了在學校里最後一點獎金,把獎盃也遞給他的時候,忍不住又問道:「李蹊,你真的不打算讀大學了?」
李蹊站在那沒吭聲。
老師對他這樣的表現尤其遺憾,他覺得這個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孩子,但是有的時候也太固執了,「你有什麼困難可以和老師說,如果想復讀一年,就來我班上,我帶你。」
李蹊道:「謝謝老師。」
但是其他的,也不肯再多說什麼了。
班主任知道他家庭有些特殊,不再多勸,送了他出去,只是嘴裡還在念叨著:「你這成績啊,去參加藝考沒問題,專業也過硬,得獎也多,有幾家學校還專門問過你的情況,但是距離你首選的s大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不過你要復讀一年的話……」
老師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隔壁辦公室的門猛地被推開來,一個大高個男孩沖了出來,後面的人攔都攔不住!
「夏樂!夏樂你不能再任性了,這都是之前都商量好的,你去那邊上學也是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你現在鬧什麼脾氣!」金秘書擰著眉頭從後面追出來,幾步上前拽住了夏樂的胳膊,「別耍小孩子脾氣,你爸知道又要生氣了。」
夏樂甩開他,道:「商量好的……你們誰跟我商量了?」
雖然是上課期間,但是學校里還是有不少學生在的,金秘書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周圍,不贊同的壓低聲音道:「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夏樂不理他,伸手又要去搶他手裡那個牛皮檔案袋,金秘書護著沒讓,夏樂劈手從他手裡搶了車鑰匙過來,轉身就走。他走了兩步才看到一門之隔的李蹊,但是也沒停下說話,只抿了抿唇,加快步子跑下樓去。
金秘書還在後面喊他,幾步追了下去。
李蹊剛才只跟夏樂打了個照面,但是也瞧見夏樂那明顯紅了的眼眶,覺得他情緒有些不對勁,連忙跟班主任告別,跟了上去。
夏樂常去的地方沒幾個,李蹊出了校門一邊往他們最常去的地方跑,一邊給夏樂打電話,平時響三聲就接的電話,這會兒卻怎麼也不接通了,再打過去的時候,直接關機了。
李蹊在心裡罵了一聲,把手機揣進兜里只能自己試探著找過去。
天氣有些熱,李蹊走在街上沒一會就出了汗,過紅綠燈的時候尤其覺得焦躁,周圍人來車往的不斷,他掃了一眼旁邊,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有幾個穿黑西裝的人在試著往他這邊走,眼神跟他對視上的時候,甚至還扶著耳邊說了什麼話,顯然在通過耳機跟同伴說了什麼。
李蹊不動聲色地又看了周圍,果然瞧見不遠處還有幾個打扮的和這人差不多的壯實男人,正在往這邊走。
綠燈亮了,李蹊夾雜在人群里向前移動,他心裡飛快地想了一遍自己能得罪這種人的事情,可怎麼也想不到,除非……是關於他爸。
他爸曾經借過一筆錢跟人合開樂器培訓機構,但是對方在拿到錢之後,立刻就跑路了,從頭到尾不過是在利用他爸的名聲而已,而簽字方也只留了他爸的名字,這幾年雖然陸續還了一些錢,但追債的人還是有的。
李蹊想到了自己剛回來的那天,他家門外面被潑的油漆和那些字,頓時有些心裡發寒,在看到那些人也跟著自己走到馬路對面的時候,再也不耽誤工夫了,在人群里閃了幾下走到前面,立刻撒腿就跑起來。
後面的黑西裝男人顯然也沒想到李蹊會來這麼一手,他們原本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李蹊一跑,立刻就呼喊著追了上去。
他們這樣追,李蹊只會更沒命的跑,一路從街上跑到了巷子,他跑的七扭八拐,要是對周圍地形不熟悉的人很快就要被甩開了,但是對方顯然訓練有素,雖然不熟悉環境,但是體力擺在那,他們全力追著李蹊跑,一直沒有拉開距離。
李蹊一路被這幫人追著,在太陽底下跑了大半天,終於被堵在了一個巷子里。
對面的人也累得不輕,後背汗濕的痕迹把西裝都印出一大片深色,看著李蹊的時候眼睛也是銳利的,「李蹊是吧,麻煩跟我們走一趟,我們老闆有點事想跟你談。」
李蹊扶著膝蓋喘著氣道:「我要說不想去……」
他話還沒說完,對面那幾個黑西裝大漢已經包抄過來,兩個人架著他往外走,顯然就沒有想從他嘴裡聽到第二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