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離開

張彩玉這樣硬氣是有原因的。

一是因為自家婆婆病的這些日子確實一點事情都沒有做，她雖然捨不得錢給她叫大夫，可是每天的飯可沒差她，叫她挑挑豆子有什麼？

再是，二房現在不知道搬到哪個鬼地方去了，顧明孝回來碰到一次又怎麼樣？有本事自己搬回來天天守著啊,這樣她還有點顧忌！

一旁的何翠芳的臉色有些難看，要說她的脾氣也不是個好的,可是年紀大了,她根本拿大兒媳沒有辦法。

這次生病,她的身體大不如前了,而她也看清了大兒媳的面孔了,以往她能幫著種莊稼做農活的時候一口一個娘,結果沒想到她一幫不上忙就被嫌棄成了這樣。

而大兒子的態度更是讓她覺得心寒。

顧明孝見他娘臉色氣得鐵青，他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大嫂，你去叫大哥回來。」

張彩玉見他這麼說當即眼睛一瞪，「叫你大哥幹什麼？上次你們回來還沒鬧夠？」

聽她提起上次回來的事情,顧明孝就是氣，本不想和她吵，可是還是忍不住說道：「鬧？你們連大夫都不給娘請，沒送你們去見官就是好的了！」

張彩玉聽他這麼一說哪還得了，竟是忍不住推了顧明孝一把，「請大夫？請大夫不要錢啊！都和你說了安瑞要娶媳婦，家裡周轉不過來，又不是故意不請的，辦了酒有了余錢就給她請！」

張彩玉話落當即又喊了一聲娘，「安瑞可是好不容易說了一個這麼好的媳婦啊，娘，難不成你還想他打光棍不成？」

何翠芳哪裡不知道大兒媳這是在推脫，請個大夫哪裡就不能娶媳婦兒了，明明是覺得她人老了，沒用，捨不得葯錢！

她這些年是跟了個白眼狼啊，什麼都給老大家的爭，結果呢？

何翠芳心裡堵著氣，準備說兩句話結果忍不住咳了起來。

顧明孝連忙給她拍背，然後對著張彩玉說道：「你用不著說這些話來埋汰人！娘怎麼對你們的，你又是怎麼對娘的，村裡的人都清楚得很！」

張彩玉頓時氣得嚎了一聲，「娘這些年跟著我們難道我們缺她吃的缺她穿的了，你倒是看看你，除了一年給點銀子管點什麼？難道娘當初竟是把吃的給你大哥了？你不是娘養大的？」

何翠芳聽不下去了，「老大媳婦，你可不要說這些沒有良心的話，老二家的可是一點也沒有少你們的，他們給的養老錢可全部你收去了！」

不僅如此，之前因為安瑞說親的事情，大兒子連她的私房也給要了去，要不然她哪裡連大夫都請不上。

張彩玉冷笑了一聲：「娘，安瑞不是說了成親了和媳婦好好孝敬你嗎？老二家的再好又怎麼樣，人家在別的地方過好日子哦，哪裡管你的死活。」

她瞥了顧明孝身上的破衣衫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顧明孝嘴一向笨，此時自然氣得不知道該如何回她，只乾巴巴地說了句：「好，我今天就將娘帶走，用不著你們費心！」

張彩玉聽他這麼說又是冷笑了一聲，正準備說話，結果門口就傳來了顧明志的聲音。

「老二，你說的什麼渾話！」顧明志的臉色有些難看。

原來他們在院子里爭執的聲音被鄰居聽見了，鄰居便跑去地里將顧明志叫了回來。

結果顧明志剛到門口就聽到了顧明孝的那句話！

這還得了，要是被別人知道他作為老大竟然不養老娘，他怕是會被別人的唾沫給淹死。

何翠芳也沒有想到二兒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明孝，不行，不行。」

張彩玉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本來只是激老二一下，結果他倒是說起大話來，「二弟啊，你這話倒是說得輕鬆。」她話音一轉對著何翠芳說道：「娘，二弟是讓你去過好日子呢，你為什麼不去？免得他又說我們虧待了你！」

「張彩玉！」顧明志瞪了她一眼。

何翠芳一頓，撇了撇嘴。

見她不說話了，顧明志這才板著臉對著顧明孝說道：「我是老大，娘這幾年也是跟著我們，不可能讓她跟著你。」

顧明孝胸口一梗，上次回來兩兄弟已經有了嫌隙，他也不怕再生出更大的嫌隙來，直接說道：「你就是這麼做老大的？娘病了也不請大夫？」

顧明志頓時臉色鐵青，何翠芳聽到這話臉色也是一僵。

見沒人說話，顧明孝想了想說道：「大哥，安瑞也要成家了，你們家本來就這麼多人，我把娘接走了，你們家裡也寬鬆些，再說了，我也是娘的兒子，誰會說閑話？」

顧明志見他語氣軟了下來，臉色也好看了些，聽著這話倒是覺得有道理。

連他都這樣想，一旁的張彩玉更是恨不得鼓掌了。

顧明孝見他們臉上有了几絲鬆動，當即心裡一喜，然而嘴裡的話還沒說出來便聽到一聲，「不行！」

竟是一直沒有說話的何翠芳說的。

「娘，怎麼？」顧明志連忙追問，可是何翠芳沒有說話只是搖頭。

顧明志抿了抿嘴，「老二，這可是娘不願意啊。」

張彩玉看了婆婆一眼，臉上閃過一抹失望。

顧明孝也沒有想到最大的問題竟然在她娘的身上，看了大哥大嫂一眼，他說道：「娘，我們進屋說。」

於是母子倆往何翠芳住的屋子裡走去。

即便是大白天，屋子裡還是有些暗，而因為何翠芳生病的原因，整個屋子裡都泛著一股藥味。

顧明孝沒有在意，一進屋便說道：「娘，你跟我走吧。」

「明孝啊，我以前那樣對你們，哪裡有臉去啊！」何翠芳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她的脾氣一直不怎麼好，然而這次生病卻是像掏幹了她的元氣一樣，整個人都沒有生氣了。而二兒子這樣，也讓她更加覺得沒臉。

顧明孝叫了一聲娘，「二妞和夏蓉也讓我來接你。」

何翠芳一愣，臉上有了一絲意動，可是隨後便連忙搖頭：「那也不行！」

顧明孝哪能就這樣放棄，於是只得追問為什麼。

見二兒子這樣，何翠芳只得說道：「你們日子本來就不好，我要是再去的話不是拖累你們嗎？」

顧明孝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他想了想說道：「娘，不差你那口吃的，你就和我去吧。」

何翠芳還是不願意。

顧明孝耐心地勸起來，說了好些，最後又說道：「夏蓉怕是將床都給你鋪好了！」

聽了這話，何翠芳險些落下淚來。

以前她總覺得二兒媳婦不好，覺得二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連帶著對二房一家人都不好，結果這次生病，來照顧她的卻是她一直不待見的二媳婦。

要是這次二兒子和二兒媳婦沒有回來，她怕是真的要在床上下不去了！

想到這裡，何翠芳的心裡再次鬆動了，「我真不會拖累你們？」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這次生病怕是連什麼重活也幹不了了，這也是大兒媳嫌棄的原因，所以她也幫不了二兒子。

顧明孝有些鼻酸，她娘以前做的事情他有時候都覺得可恨，一張嘴巴更是不饒人，哪裡像現在這樣？

顧明孝連忙應了一聲不會，隨後嘴巴動了動，咬牙將一直沒有說的條件說出來，「娘，你若是答應，我就去找村長遷戶籍了。」

「還要遷戶籍？你們到底是搬去哪兒了？」何翠芳忍不住疑惑，然而還未等顧明孝回答，她便咬牙說道：「好，遷！」

顧明孝鬆了口氣，於是又出門和自家大哥說一聲。

顧明孝：「娘已經答應了。」

顧明志皺了皺眉，準備說話，結果一旁的張彩玉便掐了掐他的手臂，隨後張彩玉說道：「既然娘要和你去，那我們也沒辦法，我們總不能把娘強留著吧。」

顧明志點了點頭，「你大嫂說得對，要是以後有麻煩的話就回來我。」

顧明孝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股厭煩來，他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大哥，待會我們一起去村長那裡說一聲，把娘的戶籍遷到我的戶籍上面。」

顧明志當即臉色一變。

顧明孝連忙說道：「我會和村長說清楚的，不會讓你難做。」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心思被看光了，顧明志的表情有些尷尬。

顧明孝可管不了這麼多，竟然話已經說了，他便回了屋子替他娘收拾了一點東西，然後母子倆便回了顧家二房以前的屋子。

以為之前兩口子回來過，所以此時倒不用收拾了。

顧明孝將他娘安頓好了，自己也歇了會便去大房叫了顧明志，然後兩人一起去了村長那裡。

因為兩兄弟已經說好了，所以遷何翠芳的戶籍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顧明志總覺得村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將事情辦完了就走了。

顧明孝求之不得，待他一走便將自己一家人都要遷戶籍的事情告訴村長。

村長是村裡的老人了，忍不住勸了幾句，「要是戶籍遷走了，村裡可就沒你們的地了！」

顧明孝想了想，謝了村長的好意，一切辦妥之後，顧明孝便離開了村長家。

晚上簡單地吃了一頓，母子倆早早便歇息了。

第二日天剛剛亮顧明孝便起了床，因為他擔心他娘的身子受不了，於是找了村裡有牛車的人送他們。

太陽漸漸升起，母子倆坐著牛離開了河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