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糖果城堡

87.糖果城堡

此為防盜章沒人願意和他做朋友,他又瘦又臭又臟,就算有人屈尊欺負他,也是站得遠遠的不會近身,用石子扔他。

年復一年,再困難也這樣熬到了十二歲。

十二歲的時候,竟連這樣的家也沒有了。

綠皮車上,養父興奮地紅了臉,和萍水相逢的乘客侃侃而談,他沒有座位,站在角落裡冷眼旁觀,走過了兩站,養父沒有發現蹲在腳底的他不見了,中途或許低頭看了一眼,卻連在座位上張望他的動作都欠奉。

瘦弱的少年望著窗外的天空,鼻子發酸眼淚乾澀,他什麼都沒有,帶著僅剩的、可笑的自尊,在停站時隨著人群涌下了車,與其被人遺棄,不如自己離開,還能保留一些尊嚴體面。

他在街邊流浪,餓了隨便撿些東西吃,這時候沒有心思計較臟不髒了,他連肚子都填不飽。他努力生存,正視人生的苦難,卻無法對十多年來的際遇釋然,每次看到人們臉上洋溢著的燦爛笑容,他會更加耿耿於懷。

老天薄待他,為什麼在這個充滿幸福快樂的世界,只有他如此不幸。

於是謝慎行往偏遠的、遠離人煙的郊區走,看到工地還未成年的工人,進去討生活,年紀小又瘦弱,工頭不願收他。他鼓足力氣,扛起一袋水泥證明自己可以。他每天勞累,依然被人孤立,住在橋洞里,外面寒風刺骨,他披著大襖縮在地上,連地也是冰涼的。

每晚入睡的時候,他都會以為第二日不會再醒來。

直到那麼一天,正倒春寒,他坐在陰暗的角落裡,看著陽光遍灑地面,卻沾不到他的身上。他的身體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像是大風裡掙扎著存活、也仍然快要熄滅的蠟燭。

是荊可救了他,也許是那沉默遲到了十二年的好運氣在一瞬間傾囊全出,他才得幸遇到一生最大的驚喜。

他無理又任性,使喚人的時候永遠是瞪大眼睛的,像是怕他不聽,要凶一點嚇住他。

他耐心差又性急,什麼都要快的。

你快給我去做好吃的飯,你快給我捏捏腳,你快給我拿衣服來,你快給我——

他自以為他不知情的小動作,故作霸道兇狠的關懷,私藏寫給他的情書,柔軟溫暖的擁抱……他給了他新的人生,讓他看到世界明亮的一面。

荊可……謝慎行呢喃這個名字。如果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會有一些美好的東西,那隻能是你。

謝慎行隔了五六分鐘才冷靜下來,他知道荊可一定會是他的,不會有第二種可能,他勢在必得。

在那之前,他會打點好一切,耐心十足地做出鋪墊,為他建造溫室,遮風擋雨、免去後顧之憂,當那一天,他明白他的心意的時候,他只希望他能感到滿足快樂。

而不是像今天這樣吵到不可開交,他嚇壞了他。但那一瞬間,怒火、妒忌和渴望燒毀了他的理智。

百般複雜的情緒過後是濃濃的不放心,謝慎行望一眼外面,陽光變得熱烈,他忍不住想人跑去哪裡,身上有沒有帶錢,曬到了可怎麼好,至於怎麼收場……謝慎行嘆了口氣,還能怎麼收場,他早就栽在他手上了。

迅速思考他可能會去的地方,荊可嬌生慣養,不舒服的地方他一定不會踏足,要有空調,還得熱鬧,早上沒吃飯該餓了。他喜歡銅仙街口的小攤,上學路上常常要繞路去買,謝慎行即刻動身,還沒有走到樓下,廳堂突然湧進來許多人。

荊可的幾個兄姐居然來齊了,荊衛剛紅光滿面,親自引客,請進來一位發須全白的老人。

來人也沒提前打個招呼,保姆小聲抱怨,慌忙張羅茶水,荊衛剛頭也不回,指使荊宏傑道:「快快快,喊、喊小謝……喊慎行下樓,來貴客了!」

荊宏傑臉色灰敗,連嘴唇也泛著蒼白,保姆在荊家做了十幾年,和主人家很親近,指著階梯脫口道:「哪兒還用喊呢,那小子不正要下來的嘛。」

荊衛剛五官微微扭曲,臉上溢出汗水,很快恢復平常,勉強道:「張媽看著慎行長大的,關係很好,謝先生莫要見怪。」

張媽愣了一愣,她在荊家做了十多年,對主人家的習性了如指掌,荊衛剛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最是擅長與人稱兄道弟,現在居然對來人如此尊敬,自知說錯了話,白著臉下去了。

老人笑道不要緊,目光定住在謝慎行身上。

謝慎行站在階梯之上,和他對視,世上的親緣關係妙不可言,在這氣氛怪異而違和的場合之下,謝慎行隱隱猜到了什麼。

老人精神矍鑠,身材高大,一雙鷹目充滿了智慧和力量,老人也在定定地回望他。他們眉眼長得十分相似,同承一脈的深沉冷漠,只是一個已經遲暮年邁,一個正當盛年。

老人遠遠地說:「你好,我是謝文軍,你的祖父。」

謝慎行緩緩下樓,淡然道:「我沒有祖父。」

謝文軍似是沒聽到他說什麼,眼睛牢牢盯著謝慎行的表情,雖然流著謝家的血脈,但是到底流落在外多年,不知其心性,認還是不認,用還是不用,還不是定數。

謝文軍語聲緩慢而富有威嚴:「京城謝家你總不會沒聽說過,今天我來找你,是帶你認祖歸宗。」

「跟我沒關係,借過。」

謝家威震四海,根基深厚,早在百年前便已揚名立萬,平常人若是聽到憑空掉下來如此雄厚的身家背景,何止是少奮鬥二十年的問題,就算不是親生也會說是親生了。

謝慎行目不斜視,從謝文軍身側經過,他的神色漠然,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彷彿都散發著我對你、對你們家半分興趣都沒有的氣息。謝文軍帶來的大隊人馬不知該攔還是不該攔,猶豫的時間,謝慎行穿插而過,走到了門口。

謝文軍忽道:「你是去找荊家的小少爺?我聽說是荊衛剛先生的小兒子收養了你,那是你的恩人,你要讓他死?」

謝慎行驀然僵住,幾乎失控,陰冷轉身。

分明是多年重逢的親人,此時竟像是刻骨的仇人,謝文軍平淡道:「我對他沒有興趣,不妨告訴你,我在荊家停留時間越長,對荊家越不利,可否借一步說話?」

謝慎行深呼吸,推開門道:「您請。」

謝文軍看向荊衛剛,荊衛剛擦著汗道:「當然當然。」

微風細細,老樹揮灑枝葉,謝文軍望著謝慎行的眉眼:「你比你父親更像是謝家人。」

謝清雲文弱儒雅、婦人之仁,不然也不會輕信他人,導致外戚篡權,英年早逝,還賠上一家性命。謝慎行沒有繼承他父親的半分氣質,他更強勢、決斷,年紀輕輕老成持重,鋒芒逼人。幾天前有人拿著謝慎行的相片給他過目,僅僅是長相,還不至於引起他的警覺。謝家沒有俗人,個個天資出眾,謝清雲性格優柔,仍將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他吃的是人情的虧。

所以謝文軍更關心謝慎行的基因,長相加上實力,兩者合一,就不得不深一步調查了。

驗過DNA,果然是謝家後輩。

謝慎行冷冷看他,像是護食的猛獸,謝文軍嘆息道:「你不必敵視我,我要的是謝家的傳人,至於其他事情我並不關心。」

謝慎行簡短道:「我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謝文軍目露欣賞,並不在意他的衝撞,道:「你很聰明,我調查過你,你骨子裡有謝家人的罡氣與自信,童年經歷給了你謝家人沒有的剋制、隱忍。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成年人,很早獨立,並不在意謝家的一切,你做了點生意,也清楚財富並不難得。」

謝慎行直直與他對視,疏離而客氣:「您想說的只有這些?」

謝文軍頓住,看著這個比他想象中更出色更棘手的孫子,心裡百感交集,但諸多情緒里,大部分是欣慰。

透過面前的年輕人,他彷彿看到謝家更繁盛昌榮的未來,謝慎行在草根里滾打過,他的成長經歷並不順利。過多的挫折打擊很容易摧毀一個人,然而一旦沒有被摧折毀滅,火煉真金,他的心理素質必定遠勝他人。謝慎行年紀雖輕,但經過的磨難不亞於一些人的一生,這幅肩膀,足以挑起謝家的重擔。

如果他謝文軍今天看到的是個見財妥協的人,根本不需要他多費口舌,反而會失望吧。

謝文軍動容道:「我今天找你,不是讓你回家享福,是你臨危受命!你身上流著謝家的血,肩上背著謝家的責任,十八年前你父母遭人謀害,當場沒命,你的下落不明,這是血海深仇,你身為人子怎能不報?今天我既然知道你是誰,別人會不知情?慎行,謝家有百年基業財富,她存世一天,你就是無數人的眼中釘,有你在就後患無窮。你的敵人沒有凡輩,現在不趁早離開,無非是告訴所有人這裡是你的軟肋,你難道要帶著荊家走你父母的老路,再讓我這個老頭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你是年輕人,不能比爺爺還愚昧,荊家有養育你的恩德,你執意不走,和恩將仇報有什麼分別?」

謝慎行平靜的心潮起了波瀾,閉了閉眼睛。

談話沒有持續多久,謝文軍最後道:「謝家是一塊燙手的肥肉,爺爺老了,再看不了她幾年,多少人盼著我死。好在我謝家不是後繼無人,你不可能再過太平日子,你不犯人別人也會犯你,不武裝自己只會任人屠宰。時間很緊張,但你有考慮的時間。」

短短十幾分鐘的交談,每一句一字都負滿了重量,不亞於泰山壓身。謝慎行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荊可才被他嚇跑了,還沒把人哄好呢。

他同樣很清楚,之所以會有這個想法,是因為已做了決定。

「沒事沒事,不差這幾分鐘,」司機打開車窗呼出一口白煙,笑眯眯的:「兄弟倆感情挺好的啊。」

梁楚下車說:「師傅,這不是我哥,是我大侄子,唉,我輩兒大。」

梁楚本想是想逗逗荊文武,緩衝一下氣氛,誰知荊文武給完了錢回頭看他,眼睛說紅就紅了。

梁楚立刻找不著北了,也不會安慰人,脫口說:「哥、哥,您是我親哥行了吧。」

司機師傅還在找零,荊文武抬頭看了看太陽,說:「別貧了,家裡沒事,這邊曬,你往那邊等我去吧。」

梁楚沒敢走,荊文武都要哭了,他要是走了不真成沒心沒肺了:「沒事,真金不怕火煉,真白不怕太陽曬。」

不過今天日頭挺大的啊,梁楚往荊文武影子里站了站。

司機撲哧一下笑了,找零給荊文武,說:「行了,都涼快去吧。」

兩人進了院里,荊文武還是欲言又止,梁楚不好意思催,環顧四周看了看,荊家靜悄悄的,沒有什麼陌生的車,也沒見什麼陌生的人,荊文武不是在電話里說家裡來了好多人嗎?

謝慎行呢?從進門到現在就沒見到人。

以前他回來都是謝慎行左手冰淇淋右手接駕的,梁楚心想難道在屋裡思過嗎,他感到為難,等會見面怎麼跟他說開場白呢,首先得高高端起紈絝少爺的架子,然後義正辭嚴問他:「你知錯了沒有啊?」

想到這裡,梁楚唉聲嘆氣,謝慎行突然變臉扒了他的內褲,匆匆忙忙逃跑也沒找到新的,他下邊真空,沒穿內褲啊!沒穿內褲也不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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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撩不敢當[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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