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莫衷一是
那房若虛此番進城,實在是虎頭蛇尾。進城的時候,為了兄弟單刀赴會,勇闖虎穴,頗為雄壯。若是保持這種光輝形象,即便是身遭不測,那形象也是極為高大上!可他被抓的時候,卻是光著屁股被人從綉被中拎出來的,整個就是一色中餓鬼,形象極為不堪。所以,曹孟璘從城裡逃出來,只是與錢恩銘、白孝德、李摩柯商議,不敢將實情告知兩位公主,更不敢告訴櫻桃,這種事,女人尤其反感,何況,房若虛畢竟是蒼炎都軍師,還得給他留點面子。
「曹孟璘,你和他一起進的城,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仇阿卿喝道。
曹孟璘無奈,只得說道:「仇寨主,房軍師為救宋武楊,孤身犯險,勇闖虎穴,只身前往太守府劫獄,終因寡不敵眾,落入重圍……」
「放屁!」仇阿卿一聲怒吼:「他是落到了狐狸精的床上!」
當初,跟隨蒼炎都一同上山的一百多女子,成立了女兵隊,號稱飛燕都,常婉便是飛燕都統領。這也是房若虛的一大創舉。平日里,飛燕都負責兩位公主的護衛,也參與觀雲堂的警戒任務。剛才,曹孟璘與白孝德在觀雲堂上鬧得不可開交,守在堂外的士卒,也有飛燕都的女兵,早已把實情透露給了兩位公主。
曹孟璘見瞞不過去,只得如實相告。
果然,仇阿卿不聽則已,一聽此言,頓時鳳眼圓睜,劍眉倒豎,厲聲喝道:「房若虛這個王八蛋尋花問柳,背叛正妻,這等薄情寡義之人,被馮子喬砍了腦袋,乃是罪有應得!救他個屁!」
錢恩銘心善,慌忙說道:「若是軍師遭遇不測,留下櫻桃孤苦伶仃!」
仇阿卿卻是喝道:「櫻桃妹妹,房若虛遭了天譴,正是老天爺為你出氣。他死了就算了,改天,本公主為你做主,在蒼炎都里再給你尋個夫君,比房若虛那狗東西強百倍!若是蒼炎都里沒有你中意的,本公主見到皇上,讓皇上給你在皇宮裡結一門親,包你滿意!」
櫻桃卻是淚水漣漣,低頭不語。
那仇阿卿沒嫁過人,哪裡懂得做娘子的心思。房若虛已然是櫻桃的夫婿,尋花問柳固然可氣,可對於櫻桃而言,現在哪裡是出氣的時候。她肚子里已經有了房若虛的骨血,豈能眼睜睜看著房若虛送命,孩子生出來沒爹!
櫻桃是使女出身,膽子小,想替房若虛說幾句話,見仇阿卿兇狠,不敢開口,只得低頭哭泣。
眾人心中都是大為著急,選了一個寨主出來,就是指望新寨主能夠帶領大家,同心協力,將房若虛、宋武楊救出來。哪裡想到,這個仇阿卿當上了寨主,卻是打算來一個袖手旁觀。
白孝德急忙說道:「仇寨主,他畢竟是軍師……」
「你給我閉嘴!再聒噪,本公主針鉗伺候!」仇阿卿厲聲喝道。
白孝德唯唯諾諾,不敢再言,他頭上還頂著七八個青包。
卻聽曹孟璘說道:「仇寨主,曹某以為,房軍師尋花問柳,乃是犯了伏牛山山寨之規!」
「廢話!」
「既然是犯了山寨之規,理應接受仇寨主的處罰!那陝郡城裡馮子喬抓了房軍師,公然干涉我伏牛山內部事務!更是對仇寨主權威的公然藐視!」
仇阿卿想了想,點頭:「曹將軍說的有理,我伏牛山的人,馮子喬憑什麼抓!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所以,曹某以為,無論如何,也應該將房若虛從陝郡城裡搶出來!押回山寨,接受仇寨主的處罰!這才是正理,否則,我伏牛山山威何在,仇寨主威信何在!何況,房軍師乃是大哥的生死兄弟,若是死在陝郡城裡,大哥回來問起,仇寨主也不好交待!」
秦小小也說道:「仇姐姐,房若虛固然有錯,可他終歸也是翠雲村的故人,給仇姐姐打造針鉗,房軍師也是出了力的!」
「給本公主打造一把針鉗,就可以居功自傲,無惡不作嗎!」仇阿卿厲聲喝道:「不過,曹將軍說的也有道理,房若虛乃是本寨主治下,要處罰,也輪不到他馮子喬,應該將其抓回山寨,由本公主親自責罰!」
眾人都是長出一口氣,這仇阿卿腦子終於轉過彎來了。
「如何抓回來,還請仇寨主示下!」錢恩銘說道。
仇阿卿揮動針鉗,喝道:「白孝德聽令!」
「末將在!」
「命你立即前往陝郡城,抓回房若虛,不得有誤!」
白孝德一愣,急忙問道:「敢問仇寨主,給白某撥多少兵馬?」
「你一個去就行了!」
白孝德頓時頭大:「仇寨主,白某一人前去,連個幫手都沒有,如何救得出房軍師?」
仇阿卿卻是嘆道:「剛才曹孟璘說的也有道理,蒼炎都是雲飛哥哥的心血,若是折損了一兵一卒,雲飛哥哥回來,必會打我屁股!只有你白孝德,原本是陽泉關的人,不是蒼炎都,如果死在陝郡城下,雲飛哥哥固然生氣,可還不至於打我屁股!所以,蒼炎都的人,一個都不能少,本寨主只有犧牲你了!白孝德你放心,你若是犧牲了,伏牛山會永遠懷念你的!」
那仇阿卿卻也實誠,心裡想啥就說啥,也不管白孝德心裡聽著憋氣。
白孝德心中鬱悶到了極點,卻是不敢頂撞仇阿卿,只能怪自己命薄,正要俯首領命,卻聽曹孟德說道:「仇寨主,白孝德孤身一人,即便是有三頭六臂,也近不得陝郡城,白白丟了性命,卻也抓不回房軍師,仇寨主反倒是折了一員大將,被那馮子喬恥笑,仇寨主面子上不好看!」
仇阿卿皺眉:「照你這麼說,白孝德去不得?」
「當然去不得!」曹孟璘說道。
白孝德長出一口氣。
「那怎麼辦?」仇阿卿問道。
曹孟璘說道:「曹某淺見,房軍師不在寨中,馮子喬極有可能趁機攻山,現在天色已晚,須嚴令各關隘嚴加戒備,防止馮子喬偷襲山寨。沒有寨主將令,任何人不得放上山來!不管是誰,若要上山,等明天天亮再說!」
仇阿卿點頭:「曹將軍此言有理!來人,趕緊曉喻三關守山弟兄,嚴加戒備,沒有本寨主將令,任何人不得放上山來!」
錢恩銘急忙說道:「仇寨主,那曉喻二字,便是大逆不道,公主切記,以後萬萬說不得了!」
皇上下令,才用「曉喻」,仇阿卿不學無術,幸好這是伏牛山,要是在京城裡,立馬就是殺頭之罪!
仇阿卿大刺刺說道:「行了行了,本寨主就是那麼個意思,當什麼真,我又不是武則天,沒那閑工夫做皇帝!若是雲飛哥哥想當皇帝,本寨主定當相讓,趕緊去告訴弟兄們,嚴加戒備!」
那仇阿卿越說越不像話,錢恩銘再不敢多言,生怕仇阿卿再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
軍卒匆匆出了觀雲堂,前去傳令。
仇阿卿問道:「曹將軍,那房若虛如何救?」
曹孟璘說道:「趕緊派人下山,前往長安尋找步將軍,請他速速回來主持山寨事務,營救房軍師!」
仇阿卿點頭:「此言不錯,雲飛哥哥回來,本寨主就不怕那馮子喬了!可若是雲飛哥哥還沒回來,房軍師腦袋就搬家了,這可怎麼辦?」
「曹某淺見,房軍師暫無性命之憂。」
「何以見得?」
「馮子喬坐鎮陝郡,一向並不知道我們在伏牛山。房軍師被捕,料想馮子喬這才知道,我蒼炎都據守在伏牛山上!所以,馮子喬抓了房軍師,必不敢自專,一定會稟告在長安的崔乾佑,聽候處分!」
仇阿卿鬆了口氣:「既然房若虛一時半會沒有危險,大家可以回去歇息了!」
「不可!」錢恩銘急忙說道:「我蒼炎都與大燕,有不共戴天之仇,當初,房軍師與步大哥,拔野古率蒼炎都殺了大燕第一勇將阿史那鐵勒,殲滅了安祿山的精銳曳落河!如今,雖然安祿山已死,但他的兒子安慶緒仍然與我蒼炎都勢不兩立!而且,阿史那鐵勒的哥哥阿史那承慶在安慶緒朝堂上,號稱八千歲!若是知道馮子喬抓了房軍師,必然會命馮子喬殺了房軍師,為他弟弟報仇!」
「那大家就不能歇息了!」仇阿卿緊張起來:「白孝德,你還是得走一趟!你一個人不行,就帶五百軍卒去!」
「白孝德不能去!」李摩柯說道:「馮子喬知道我蒼炎都駐守伏牛山,必然會派巽雷都前來攻山,我蒼炎都若是兵分兩處,只怕救不出房軍師,山寨也保不住!」
「白孝德,那你就不要去了!」仇阿卿說道。
錢恩銘說道:「若是坐視房軍師不救,若是房軍師有個三長兩短,步大哥回來,我等如何交代,他與房軍師是生死兄弟!」
「那還是得去救!」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卻是莫衷一是。仇阿卿也是左右搖擺,一會兒覺得人有理救,一會兒又覺得不救有理。吵鬧到五更天,也沒說出個結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