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連失兩關
卻聽櫻桃說道:「白姐姐,你救了我家相公,櫻桃感激不盡,姐姐若是不棄,便請留下來,與櫻桃姐妹相稱如何?」
「這個怎麼好意思。」白牡丹心中大喜,櫻桃所謂姐妹相稱,便是同意讓房若虛納她為妾,正中白牡丹下懷。在白牡丹眼裡,房若虛是個文武雙全的大英雄,雖然光著屁股被人抓了,但仍然難以掩蓋其奪目的光芒!如今亂世之中,白牡丹孤苦無依,若是嫁與房若虛這個大英雄,便是終身有靠了!何況,剛才房若虛納一番表現,又是極為真切,眼見就是個重情好男人。
仇阿卿急忙說道:「既然櫻桃應允,那就這麼定了!白牡丹嫁與房若虛為妾,但要一定要遵守上下尊卑禮法,恭敬櫻桃,不得以下犯上!」
「牡丹謹奉仇寨主教導!」白牡丹大喜過望。
「房若虛,你的意見呢?」仇阿卿問道。
「房某並無意見!」房若虛說道,心中卻是暗暗嘆息。他原本自視甚高,自認是個大才子,才子應該配佳人,而所謂佳人,不僅要貌美,還要出自名門望族,比如博陵崔氏之類的。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房若虛先娶了一個丫鬟櫻桃味正室,又納了個風塵女子白牡丹為偏房。兩女模樣倒也看的過,可出身實在是拿不上檯面。房若虛心中哀嘆,這輩子就只有認命了。
秦小小說道:「二哥,仇姐姐已然是咱們的寨主了,你就不要再想著當寨主了!」
「這是當然,房某謹遵仇寨主之命!」房若虛算是被仇阿卿這頓針鉗打怕了。
常婉卻是說道:「二哥雖然不做寨主,但仍然是伏牛山的軍師,地位在兩位寨主之下,眾人之上!二哥可要盡心輔佐兩位寨主喲!」
常婉腦子清醒,她知道,要說謀略,現在伏牛山上這些人,誰也比不過房若虛。
「這是自然!」房若虛也是鬆了一口氣,雖然做不成寨主,但地位並沒有一降到底。
從此,伏牛山進入了女人當家時期。
鬧了一夜,好歹房若虛總算是活著回來了,大家虛驚一場。如今已是天光發亮,到了清晨,眾人都是疲沓嘴歪,哈欠連天。
仇阿卿早已是眼皮子打架,支撐不住,伸了個攔腰,打了個悠長的哈欠:「各位要是餓了,自去廚房裡找吃的,本寨主倦了,這就去睡覺,早飯就不吃了!」
錢恩銘慌忙說道:「公主金枝玉葉,豈能不吃早飯,奴才這就去準備……」
「說不吃就不吃了!」仇阿卿起身就走。
忽見一個小校跑上大廳,高聲大叫:「寨主不好了!」
仇阿卿怒道:「閉嘴!本寨主就是不吃一頓早飯,哪裡就不好了!」
那小校叫道:「馮子喬率巽雷都攻破了鷹嘴岩!」
「放屁!」房若虛喝道:「我看你是發癔症吧!那鷹嘴岩乃是絕壁,只有一條小道,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是崔乾佑來,老子也不怕他,何況是馮子喬那個酸文人!那巽雷都難不成長了翅膀!」
那小校哭喪著臉說道:「昨夜五更天,軍師在鷹嘴岩下喊山,小的們開了寨門,卻不曾想,馮子喬派出三名壯士,尾隨在軍師身後,小的們因為見到軍師回山,一時歡喜,疏於防範,被他們摸上了鷹嘴岩。天亮的時候,他們砍斷了門鎖,開了寨門,山下巽雷都一涌而上,破了鷹嘴岩!」
「上當了!」房若虛一聲驚呼,頓時冷汗淋漓。
難怪這麼容易就逃出了陝郡城,搞了半天,他被馮子喬來了個將計就計!
白牡丹不過是個弱女子,何千年的五明教就算是陝郡的地頭蛇,也不該如此輕易就能把房若虛從戒備森嚴的帥府大牢中撈出去!五明教若是有這等能耐,馮子喬早就被趕出陝郡城了!
那是馮子喬故意縱敵!
伏牛山不僅有三關之險,而且道路錯綜複雜,外人不知路徑,連鷹嘴岩在哪裡都不一定能找的到。馮子喬故意放走了房若虛,其實是讓房若虛給他做了嚮導!房若虛自以為脫險,其實,巽雷都跟著他,神不知鬼不覺到了鷹嘴岩下。又是房若虛替他們喊開了寨門!簡直就是引狼入室!
那仇阿卿嚇得睡意全無,尖聲大叫:「眾將官聽令,趕緊率眾兒郎殺奔鷹嘴岩,趕走馮子喬!」
那仇阿卿哪裡懂行軍打仗,這三句話,都是從戲台上聽來的。
房若虛喝道:「殺個屁!趕緊命各處弟兄退守白龍潭!」
馮子喬攻打伏牛山,來者不善,必然是率巽雷都傾巢而出。那巽雷都極為強悍,都是久經沙場的強兵悍將,又仗著人多勢眾,一戰破了鷹嘴岩,士氣正盛。蒼炎都已然失了地利,若是強攻鷹嘴岩,無異於雞蛋碰石頭。唯一的辦法,就是收縮到白龍潭,據險自守!只要白龍潭還在手中,還有機會與巽雷都對抗。
那房若虛當面頂撞寨主,仇寨主卻是默然不語。說起行軍打仗,仇阿卿早已是六神無主。
白孝德、曹孟璘、宋武楊、李摩柯急忙起身,忽見一個軍卒衝上了觀雲堂:「報寨主,大事不好了!燕軍攻破了白龍潭,兵臨玉皇頂下!」
房若虛手腳冰涼,作聲不得。
馮子喬果然厲害,破了鷹嘴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軍直攻白龍潭。白龍潭守軍尚在睡夢中,猝不及防,幾乎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抵抗,便是土崩瓦解。
不到一刻鐘,房若虛精心打造的伏牛山三關,便如同豆腐渣工程一般,轉瞬就垮了兩關,只剩下最後一關——玉皇頂!
失去了鷹嘴岩、白龍潭,玉皇頂與其說是關,不如說是畫地為牢!
玉皇頂是一座高十數丈的獨石,四面臨淵,山勢陡峭,除了一條依山開鑿的石階,再無通道。若是有鷹嘴岩、白龍潭為依託,玉皇頂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但是,沒有鷹嘴岩、白龍潭,玉皇頂便是一處絕地——頂上無水無糧!
馮子喬只要圍困三天,玉皇頂上的人,不是餓死就是渴死!
錢恩銘一聲長嘆:「罷了罷了!我伏牛山休矣!」
白牡丹哭道:「都是牡丹害了伏牛山,房先生殺了牡丹,以謝伏牛山眾兄弟吧!」
房若虛一聲嚎叫:「取我的佩劍來!」
櫻桃喝道:「房若虛,你要殺了白牡丹,就太薄情了!」
「放屁!」房若虛大叫:「老子是去白龍潭與那馮子喬廝殺!」
曹孟璘急忙說道:「不可硬拼,軍師若要有個三長兩短,伏牛山徹底休矣!」
房若虛仰天長嘆:「我活著有何臉面見大哥!」
屁股上一陣鑽心的刺痛,房若虛一口氣沒上來,暈死過去。
……
崤山,一隊不到百人的騎兵隊沿著黃河岸由西向東疾馳而行,馬蹄陣陣,塵土飛揚。
騎兵隊清一色的細鱗甲,腰挎長刀,肩背鐵盾,那是一群馬背上的刀牌手。
刀牌手原本是步兵兵種,如今卻騎在馬背上,顯得很是突兀。
不過,空闊的大路上並無行人,無人關注這支裝備奇特的騎兵。
暮春的黃河,河水開始上漲,清冷的河水涌動,在陽光下閃著陣陣波光,寬闊的河灘上,東一簇西一團,點綴著深綠髮藍的草叢。草叢中,時常可見殘缺不全的屍骸,空氣中,蕩漾著草香與腐臭交織在一起的氣味,令人作嘔。
一個月前,燕軍在崤山下一場痛快淋漓的伏擊戰,將大唐二十萬精銳聚殲在黃河與崤山之間。敗軍被大火逼進了黃河,淹死者不計其數,如今,河水上漲,將沉入河底的死屍沖了上來,散布在河灘上,慘不忍睹。
騎兵沿著河岸一路向東,前面出現了一道隘口,隘口兩旁山峰壁立,高聳入雲,極為壯觀。
為首一員戰將,面色醜陋,勒住了戰馬,舉手示意,騎兵齊刷刷停在了隘口前。
「封大人,怎麼停了?」丁奎策馬上前。
「進入這隘口,前面便是崤山古道了!」封常清抬眼望了望隘口深處,但見林蔭密布,深不見底:「崤山古道長七十里,道路狹窄,兩旁高山如雲,一個月前,哥舒翰的二十萬大軍便是在這裡陷入崔乾佑的伏擊,被燕軍截斷在裡面,全軍覆沒!這一路上,你看見的黃河河灘里的死屍,便是這麼來的!」
崤山位於河南西部,是秦嶺東段支脈,呈西南至東北走向,一直延伸到黃河岸邊,分東西兩崤,是黃河與洛河的分水嶺。崤山高山絕谷,峻坂迂迴,形勢險要,自古以險峻聞名,是陝西關中至河南中原的天然屏障,與附近的函谷關並稱崤函二關。
三個月前,燕軍攻破陝郡,唐軍輕易放棄了崤山,便是不智之舉,一個月前,哥舒翰率唐軍強攻崤山,更是錯上加錯。
如今,封常清來到崤山前,想起一個月唐軍的慘敗,心有餘悸。
丁奎點頭:「封大人,咱們怎麼辦?」
封常清仰頭看了看隘口兩側高聳如雲的山峰:「此地須十分小心,且聽步將軍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