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彷佛宣判著他們之間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齊諼不由得有些難過，卻不知道到底在難過什麼，她明明只是想讓兩個回到以前那種相處模式而已，為什麼會那麼困難？

自從知道楚立宸要去相親后，齊諼的精神狀態就很不好，工作也常常出錯，她以為楚立宸一定會將她罵得狗血淋頭，結果他連一句也沒罵過她，這讓齊諼心裡更不好過了。

所以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這天下班后齊諼特地留下來加班，想要將白天沒完成的工作做好再回家。沒想到到了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辦公大樓突然停電，這讓一向怕黑的齊諼

嚇壞了-她摸黑從包包中翻出手機，當電話撥打出去時，她都還沒反應過來她打給了誰。

這廂，楚立宸被自家母親騙出來相親，正煩惱著要如何脫身的時候，齊諼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起初他很驚訝齊諼主動打電話給他，但欣喜的心情卻是如何也藏不住。略微調整了下情緒后，楚立宸故作冷漠地開口道：「什麼事？」

「立宸哥……」齊諼帶著哭腔的聲音自手機另一端傳來。

楚立宸心臟不安地重跳-再也無法裝出若無其事，焦急地問：「諼諼，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立宸哥，我……公司停電了，我好怕。」

齊諼的不安透過濃濃無助的嗓音，傳遞到他的心裡，楚立宸只覺得心頭緊得像要窒息，他完全可以想象她在另一端害怕、無助的模樣，她最怕黑了。

「你不要怕，我馬上過去。」楚立宸一邊安撫著她的情緒，一邊抓起椅背的外套就往外走去。

「欸，楚大哥……」葉柔看著突然起身的楚立宸，忍不住也跟著起身，想要追上他的腳步，可是轉眼楚立宸已經走出餐廳了。

葉柔在原地生氣地一踩腳，立即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楚沛音。

楚立宸開車一連闖了好幾個紅燈，幾乎是車子剛停下，他就馬不停蹄地衝進辦公大樓，在路上他已經聯繫了工程部的工作人員，是線路故障引起的斷電，沒有片刻的猶豫，他沿著樓梯一路爬上樓。

透過窗外的銀白月光，楚立宸看見齊諼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雙眼緊盯著門口的方向，一見他的身影，她幾乎是跳一般從椅子上下來，快步跑到他身邊，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口，眼淚就這麼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嗚，立宸哥……」

「乖，別怕，有我在。」楚立宸一邊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柔聲安撫，抱著她的這一刻，他感覺到他緊繃著的心終於鬆了下來。

「嗚……我以為你不會來。」齊諼在他懷裡哭得不能自已，她從小到大最怕黑，那一剎那她完全是出於本能地打了他的電話。下午她不經意聽見他和楚母的通話，知道他今天要去相親，她真的沒想到他會為了她拋下約會。

「我現在不是來了嗎，乖，不要哭了。」

「嗚，我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在他出現的那一剎那，齊諼彷佛看見了陽光。

不，也許不只是那一剎那，他在她的生命里，一直是陽光般的存在，溫暖她、照亮她，也正是因為這樣，她理所當然地享受他對她的寵愛，甚至以為她對他只是對兄長一樣的感青。

其實不然，經過了這些天的思考，齊諼覺得紀寧說得沒錯，她對楚立宸也許並不只是哥哥的感情，她相信他、依賴他，以為可以和他這樣生活一輩子，直到這陣子感受到了他的冷漠、他的冷落，她才明白，她有多麼害怕失去他。不只是失去一個哥哥，而且害怕失去一個真正疼愛她的人。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忽然，齊諼在他懷裡抬頭，近乎哀求地望著他。

楚立宸一愣，旋即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只當她是嚇壞了才會這麼說，「傻瓜，我怎麼可能不理你。」

「真的嗎？」

「當然。」就算她不愛他，他也做不到對她置之不理。

「我不相信，你現在一定討厭死我了。」想起這些日子他對她的冷漠和疏離，齊諼的心口就堵得慌，「如果我知道你會變得那麼討厭我，我那天就該聽你的話，不要去參加博皇哥的婚禮，這樣我就不會喝醉，也不會、不會拉著你做那種事情了。」

「齊諼……」聽她提起那晚的事情，楚立宸內心一震，他怎麼也忘不了，那天被她推開時的心情，那麼失落，又那麼難過。

「立宸哥，對不起，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對不起，可是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我不要你討厭我。」齊諼知道這個要求很任性，但她真的不想被楚立宸討厭，她好害怕他討厭她，害怕他不再愛她。

這一刻齊諼心裡終於可以肯定，她一點也不討厭楚立宸愛她，她反而為此感到開心，能被他愛著，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齊諼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哀求，了解她如楚立宸，怎會不知道她的性格有多高傲，可就是這麼一個驕傲的天之驕女，居然開口求他，只為了要他不要討厭她？楚立宸心口猛然緊縮，幾乎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但他的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與嚴肅，「我不會討厭你。」不是沒有，而是不會，他永遠不會討厭她。

「你騙人。」齊諼的語氣儘是對他的控訴，「如果不是討厭我的話，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漠？如果不是討厭我的話，你為什麼對我不理不睬？如果不是……」

「是你要和我保持距離的。」再也不想聽她說出討厭兩個字，楚立宸大聲打斷她的話。

「你胡說！」沒想到，齊諼的聲音比他還要大。

「你說要當成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不是嗎？」她可知道，她這句話讓他有多心痛。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說？」

「為什麼？」他不自覺問出口。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接受你的感情的話，我們可以走多久，萬一不能走到最後的話，不如什麼都不要改變，這樣我就可以永遠都擁有你了，我知道，我這樣想真的很自私，但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說著說著，齊諼突然覺得這麼長時間的委屈在那-瞬間都沖了上來，讓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度撲簌簌地落下。

楚立宸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沒考慮到你的心情。」

可齊諼的眼淚落得更凶了，覺得她在他的溫柔里快要溺斃，他怎麼可以對她這麼好，好到她開始嫉妒那個被他無條件包容著的任性自私的，嗚，她好討厭她自己。

「聽話，不要哭了……」她哭得他的心都快碎了。

「我要怎麼辦？要怎麼做，你才不會離開我？」齊諼今天似乎對這一點格外執著。楚立宸一嘆息，「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

「我不信。」齊諼又哭了，在他面前，她變得格外脆弱，又格外愛哭，明明只有三分的委屈，可每次撲入他懷裡之後，都會被放大到十分，就像此刻一樣，「我知道伯母要你去相親，你沒有拒絕，這是不是代表你以後會娶別的女人，你不會再愛我了。」

就算他楚立宸未來真的不得已娶了別人，他的心也不會給別人騰出空位，因為那裡，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某個女孩填滿了。但這些話他不會再說出口了，他不想造成她的困擾，「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齊諼忽然抱緊他的腰，小臉緊貼他胸口，用力之大，活像他現在就要離開她一樣，「立宸哥，我不要失去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那天她喝醉了還可以理解，現在她明明很清醒，為什麼又要說這些話來折磨他呢？楚立宸強忍心中的酸楚，伸手拉下她抱在他腰間的手，「諼諼，聽話。」

「我不要。」齊諼很快又用手纏上他的腰，睜著一雙紅紅的兔子眼望住他，「如果你說的聽話是要我看著你跟別的女人結婚，我是不會聽的。」

「齊諼！」

「如果我說，我願意接受你的感情，你還肯不肯要我？」什麼驕傲、什麼矜持，齊諼統統不想管，她只知道，她再不留住他，他就會離她而入，而她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