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017

下午，巴基一直在等待時機。

他要等一個與莉蒂獨處的機會，她的身邊不能有伊莎和嘉澤勒，阿瑞斯也不行。

終於，一個小時后，巴基終於等到了這個時機——伊莎在辦公室里處理事務，黛蘭和嘉澤勒準備出門逛街，阿瑞斯去出任務，格薇妮則去公園寫生。

只剩下莉蒂在訓練室。

當巴基走到訓練室的時候，莉蒂正在打沙袋。她沒有戴拳套，而是在手掌和手腕上繫上了白色的繃帶。她拳頭凌厲厚重地擊打在沙袋上，手臂上小麥色的肌肉線條緊繃，黑色的馬尾在頭后甩來甩去。

巴基站在門口，一時間他不知道該不該打斷莉蒂的訓練。

沒想到，反而是莉蒂又打了一套拳以後，轉過了頭。

這個眼角微下垂、略顯兇悍的女人的額頭上有一層細汗，汗珠從她的臉頰順著脖子流下。

「你來得正好。」

莉蒂從一邊拿起毛巾，擦過自己的額頭，然後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向巴基。

「跟我打一場。」她說。

巴基走進訓練廳內，他看著莉蒂，輕輕地撓了撓頭。

「其實……我是有事情想要問你。」他說，「你方便嗎？」

莉蒂奇怪地看著他，然後點了點頭。

「來吧。」她說，「隨便坐。」

巴基走上前，他坐在長凳上，莉蒂則靠著拳擊台。

「你有什麼問題？」她問。

巴基沉默著，他在想如何開口。

這段時間，他再次明白了尼彌西斯組織對於男人是多麼排外，他也明白了為什麼當時女人們如此反感他。雖然這段時間她們並沒有敵對他，相反，在與他說話交談的時候，也都十分正常。可是當巴基明白了他是多麼地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他反而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資格問更多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問多餘的問題。」巴基沉聲說，「如果你覺得沒有必要告訴我，你可以拒絕。」

「你說。」莉蒂道。

「我……」巴基欲言又止，他試探地問，「我可以問一些關於這個組織，和有關葉蓮娜的問題嗎？」

「當然，你問吧。」

莉蒂如此爽快，反而讓巴基吃驚了。

「這些事可以告訴我嗎？」他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

「當然，」莉蒂揚了揚眉毛，「你想知道一些有關的其他事情也是正常的。」

「可我以為你們討厭男人的加入。」

「的確如此，如果你知道尼彌西斯對於我們這種女性來說意味著什麼，你就會明白為什麼當時大家的反應那麼激烈。」

莉蒂聳了聳肩膀，

「不過一碼是一碼，我們現在接納了你，你就是我們的人，我們不會對自己人藏東藏西的。所以你什麼都不必多慮，有問題就問，明白了嗎？」

好吧。巴基輕輕地吸了口氣，他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女人都對這組織感情很深了，當你被如此真誠的信任的時候，真的會感覺很感動。

「你想問什麼？」莉蒂說，「我先提醒你，如果你再磨磨唧唧下去，我可能就沒有耐心了。」

「我想知道關於尼彌西斯傭兵組織的過去，還有葉蓮娜的過去。」巴基直到他面對她們可以有話直說，「我很好奇你們的過去，尤其是她——她像是個謎一樣。」

莉蒂勾了勾嘴角。

「好吧，我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她說，「你知道尼彌西斯是什麼意思嗎？」

「呃……跟希臘有關？」巴基憑著這個詞語猜測道。

「對，尼彌西斯是希臘神話中司復仇三女神的總稱。」莉蒂說，「阿勒克圖(Alecto)、墨紀拉(Megaera)和提希豐(Tisiphone)，她們分別是不安女神、妒忌女神和報仇女神。」

巴基沒有多麼疑惑，他很快就明白了。

「尼彌西斯是由三個女人創立的。」他恍然大悟地說，「其中的兩個人就是葉蓮娜和你？」

「對。」莉蒂贊同道，「不過認真說，我幫的忙很少，我很會打，但是創建組織需要的東西很多。她一個人挑起了很多事情。」

「那另外一個人呢？」巴基疑惑地說，「難道是阿瑞斯或者是伊莎？」

莉蒂搖了搖頭，她的神色變得有點黯淡。

「……她死了。」她輕聲說，「很多年前都死了。」

巴基知道他此刻不應該問更多的東西，可是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伊麗娜。」他用肯定的口吻說。

莉蒂看著他，她似乎愣住了。

「什麼？」

「另一個女人叫做伊麗娜，對嗎？」他說。

「不……不，當然不是。」莉蒂緊皺著眉毛，「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呃……」

巴基有點猶豫，他感覺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莉蒂直直地盯著他，等待他的解釋。

「她手背上的紋身。」最後，巴基說，「雖然做了變體和花紋裝飾，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得出來那花紋其實是一個名字『伊麗娜』。」

「我的天啊。」莉蒂深深地吸了口氣，「幸好你先問我了。聽我說，你絕對絕對不要跟她提起這個名字，好嗎？」

「為什麼？」巴基疑惑地問，他立刻補充道，「當然，你可以不告訴我。」

莉蒂只是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我知道她肯定已經不在人世了。」她說，「我們整個組織都沒有人見過她，但是……」她欲言又止，「總之，你不要提起這個人就是了。」

巴基點了點頭。

「那創建這個組織的第三個人是誰？」他問道。

「克拉琳達。」莉蒂說，然後她的神情變得黯淡了。

巴基便確定她真的沒有見過伊蓮娜手背上的那個伊麗娜，兩個女人都死了，可是莉蒂明顯對伊麗娜沒有感情，相反她提起克拉琳達的名字，都會感到傷心。

「克拉琳達八年前就死了。」莉蒂無精打采地說，「大部分人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只活在我和葉蓮娜的心中，只有我們記住她。」

「……我感到抱歉。」巴基輕聲說，「我的本意並不是讓你感到難過……」

「不，沒什麼。」莉蒂說。

她將自己的緊身T恤撩起，給巴基看她的小腹。在小腹上，除了一道深深的傷疤以外，還盤踞著一隻蠍子。

「跟克拉琳達打個招呼。」她笑道。

巴基看著那蠍子，他恍然想起葉蓮娜的手腕上也有一個蠍子紋身。

「……難道在她的身上，每一個紋身都等於一個逝去的人嗎？」

「嗯哼。」

就在這時，訓練室內的廣播響了起來。

「莉蒂，麻煩你來一下辦公室。」那是伊莎的聲音，「我們有新的單子要處理。」

莉蒂走到牆壁，她打開一個像是報火警的小蓋子，摁住摁鈕，然後沖著上面的小孔開口。

「知道了，這就來。」

她合上那蓋子，再次看向巴基。

「你知道的這些事情，就比組織里的很多女人都要多了。」她說，「剩下的細節，如果你有能耐，就讓她自己告訴你。」

「好吧。」巴基點了點頭，由衷地說，「謝謝你，這讓我發現原來你除了兇悍還有另一面。」

莉蒂勾了勾嘴角。

「不，你沒有想錯。」她說，「這裡的女人都不正常，不管我們的外貌如何，我們所有人的體內中都有暴力因子和施/暴的欲/望，我們熱愛鮮血和危險，所以——這裡是我們這種人的天堂，不管是伊莎還是黛蘭都是如此，你可不要被我們騙了。」

她停頓了一下，輕笑起來。

「當然，格薇妮是個意外。」她說，「她只是一個連人類流通幣都搞不明白的巫師。」

「無論如何，我很感謝你對我說了這麼多。」巴基由衷又認真地說，「我也很榮幸能夠認識你們，真的。」

莉蒂上下打量著他，女人搖了搖頭，嘴角輕勾。

「你真是個有意思的男人，巴基。」她將毛巾掛在拳擊台上，「好好在總部呆著，說不定哪天會讓你和我們一起出任務。」

「真的？」

巴基不想這樣說，可是他竟然感覺有點榮幸和欣喜——他這是被這些女人弄成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嗎？

「真的。」

莉蒂上下的打量著他，有一瞬間，巴基都以為她看上自己了，沒想到，莉蒂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輕笑起來。

「我一定要找時間跟你打一場。」她說。

巴基看著莉蒂離開訓練室，他有點哭笑不得。

她們，可能是他所見過最奇特最與眾不同，但也最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女人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