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葉蓮娜開著車，行駛在紐約之中。巴基坐在副駕駛位上，一路上都很平靜，他也逐漸放下心來，看著窗外的景色。

從二戰時期落下懸崖被俘，到被洗腦幾十年，再到逃亡——現在可能是他第一次沉下心來，沒有任何顧慮地去看這個時代。

美國的變化真的很大，在他二十歲的時候，他絕對想不出來，近八十多年後的紐約會變成現在這樣。

自從脫離被控制后，巴基其實對自己生活的要求很低。他不太在意自己活在哪個時代，也不太願意想很久以前的事情。只不過，當他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和熙熙攘攘衣著時尚的年輕人們的時候，他忽然想笑，他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

史蒂夫，那個固執、戀鄉、定下決策就倔得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傢伙，他肯定很難融入現代社會，然後一臉正直的假裝自己已經融入了進去。

想想真有些奇妙的感覺，他們年輕時曾經勾搭的那些漂亮姑娘們，現在都要一百多歲了吧。而他——他估計比這街上每一個路人的年紀都要大。

巴基轉過頭，他看向一心開車的葉蓮娜，女人的側臉線條輪廓分明，她素顏的時候還算顯得柔和，化妝后更顯得她是那種不太好惹的美艷女人。可有的女人的艷麗如同火焰撩人，她給人的感覺卻偏冷色和寂靜，猶如午夜的白玫瑰。

「你今年多大？」他問。

「二十八歲。」葉蓮娜說。她扶著方向盤，駛入了一條人沒有那麼多的道路。

「年輕真好。」巴基嘖嘖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得三十多歲了呢。」

葉蓮娜側過頭，她看向巴基，笑了，那笑容相當危險。

「給我個解釋，不然你就慘了。」她說。

「我沒有別的意思，」巴基這才後知後覺說女性年齡大是非常不禮貌的事情，他舉起了雙手，「因為你給人的感覺不像是二十多歲的女孩。」

「那就是你見識少了。」葉蓮娜冷笑，「別著急，你馬上就會了解女人的多樣性。」

「我不是故意說你老的。」巴基說，「你會原諒我的無心之舉吧？」

下一秒，他眼看著葉蓮娜猛地一打方向盤，整個車體在空曠的馬路上猛地漂移回擺，輪胎髮出刺耳的尖叫聲。巴基沒系安全帶，他差點被甩出去，整個人的肩膀敦實地撞在了車窗上，將那車窗撞出了蜘蛛網。

「哦，小可憐。」葉蓮娜動作嫻熟地停下車，喃喃道，「你會原諒我的無心之舉吧？我只是想轉個彎。」

巴基捂著自己的肩膀，他看向葉蓮娜。

「你是故意的。」他說。

「猜對了。」葉蓮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繼續握著方向盤，向著前方前進。

「你的報復心真強。」巴基喃喃道。

「你又猜對了。」葉蓮娜看著前方，她轉過頭，輕瞟了眼巴基，眼波流轉，帶著絲看見巴基吃癟后的愉悅。

巴基意識到自己即將到達她的地盤，他一點都不了解葉蓮娜，如果葉蓮娜看他不爽，鬼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麼來。

「我們……我們扯平了吧？」巴基放下揉著自己的肩膀的手。

「嗯哼。」葉蓮娜看著前方，她說，「我們可先說好，我幫你是幫你，但你到了我的地盤上，就得聽我的話。我最煩男人指手畫腳添麻煩了，明白嗎？」

「明白。」巴基委曲求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葉蓮娜又瞟了眼巴基，看得巴基頭皮發麻，他無聲地繫上了自己的安全帶。

「其實你臉長得還不錯，就是扮相太邋遢。」葉蓮娜收回目光，她的語氣有點嫌棄，「……只要把你的鬍子刮刮，還有，你這中分頭是怎麼一回事？現代人可不流行你這髮型，你還不如學你在博物館里的那個短髮。」

巴基覺得自己似乎被她鄙夷了。

「我在逃亡，你不能指望我去理一個貝克漢姆的髮型。」巴基無可奈何地說。

「你還知道誰是貝克漢姆？挺厲害啊。」葉蓮娜有些驚奇地說。

巴基想說他雖然來自於快八十年前，但這不代表他是個白痴。可是他沒反駁，他不想再忽然間被甩出去了。

十分鐘后，葉蓮娜將車停靠在了路邊。

巴基下了車，關上門，他打量著這安靜的街道，以及這一排外形裝飾各不相同的聯排別墅，還有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的豪車……

「……這是哪裡？」他問。

「上東區。」葉蓮娜說。她鎖了車，然後沖著巴基揮了揮手，走進了路邊的這棟白色的別墅里。

她到底有沒有能力罩著他，巴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她一定非常有錢，才能在紐約最貴的地段之一買房子，而且還是四層別墅。

巴基踏上了台階，他看到有一條藍色的光迅速地掃過葉蓮娜的臉，然後她擰開了大門。兩個人走了進去，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當巴基站在門外，往裡面看的時候，覺得這就是一個正常的客廳，可是當他踏進裡面，整個空間卻被伸長了，他環顧四周，發現整個客廳變得無比寬大空闊——要知道，這裡面的空間和外面看起來的面積並不一樣。

除非她打通了與其他別墅之間的牆壁，要不然不可能這樣。

巴基猶疑地退回了門外，從外面看，裡面是正常面積的別墅。他又走了進來，然後整個空間又被擴開了——至少大了三四倍。

「別玩了，詹姆斯。」葉蓮娜說，她向著裡面走了進去，「我知道這很神奇，但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空間魔法。」

好吧，只是一個『小小』的魔法。

巴基跟在葉蓮娜的身後，一樓的客廳並沒有人，她直接帶著他走上了樓梯。當他們站在第二層門外的時候，葉蓮娜回頭看了他一眼。

「呃……你得做好準備。」葉蓮娜說。

「準備好什麼？」巴基有點疑惑。

葉蓮娜清了清嗓子。

「因為我——我這個人——對大多數男人都不太感冒。」她說，「所以我雖然曾經有過很多情人，但我對男人的耐心一般超不過三個月，大多數都是一個多星期。」

「可以看得出來。」巴基吐槽地說。

葉蓮娜橫了他一眼，巴基乖巧地閉上嘴，她這才繼續開口。

「……所以，也沒有哪個男人能跟我相處到讓他知道我的身份的地步，更別說帶回總部了。」

巴基略微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葉蓮娜只能嘆了口氣，露出一個笑容。

「然後呢——我有一些比較可愛調皮的女孩們，她們有的時候比較不正經。」她說，「她們最熱愛的一項事業就是八卦我到底什麼時候能對一個男人的熱情超過三個月。」

「所以這是你第一次帶男人上門，而你怕她們難為我？」巴基明白了。

「對。」葉蓮娜說，「她們看到你，一定會超級興奮。」

巴基點了點頭。

「放心吧，不就是女人嗎。」他無所謂地說，「與女性相處的基因就深深篆刻在我的本能當中。」

葉蓮娜欲言又止，然後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帶有深意的微笑。

「好，我信任你。」她笑著說。

看著那笑容，巴基就下意識的覺得不好。

然後，他看著女人轉過頭，推開了門。

「女孩們，我回來了。」

順著她打開門，屋內大廳放著的搖滾樂也從門縫中喧囂地泄露出來，在一片架子鼓的激烈鼓點和男人嘶聲咆哮的音樂聲當中，巴基從葉蓮娜的肩膀邊看到大廳內的沙發背上，翹著一對修長白皙的大長腿。聽到葉蓮娜的聲音，那雙腳收起，轉而是一個金髮碧眼的漂亮女人探出頭。

「哦，葉蓮娜！」那個金髮女人驚喜的說，「我想死你了！」

「嗨，親愛的。」葉蓮娜沖她露出笑容，那笑容比對巴基的溫柔多了，「你們三個從法國回來了？」

「今早剛到。」

金髮女郎露出甜美的笑容，與此同時，她忽然迅速地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夾住了從遠處扔來的飛刀。她轉過頭，無奈地叫道，「莉蒂？！」

「抱歉黛蘭，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與金髮女郎的甜蜜聲音相比，那個女聲顯得磁性和低沉得多。

巴基隱隱地看到了說話的那個女人，黑色長發束在頭后，有些偏小麥色的皮膚，眼角微下垂，顯得她就算是在笑，也帶著些兇相。這個女人穿著深色的T恤，可以看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是鼓起結實的肌肉，一看就是個硬茬。

她的旁邊，一個短髮側梳、身穿夾克的女人攬著她的肩膀，兩個酷帥的女人看起來荷爾蒙爆棚。

黛蘭將手中的小刀沖著她們甩了回去，短髮女人一手攬著莉蒂，一手用手指準確的接住那飛刀。

然後，這個短髮女人露出了一個所有女同都會沉迷於此的帥氣輕笑。

「謝了，親愛的。」

「介於你們兩個的準確性，我有足夠的理由認為你們想謀殺我。」黛蘭這麼說著，臉上卻露出笑容。她伸出手，手指抓進自己的頭髮之中，理了理長發。

「我們才捨不得。」莉蒂說，她看了眼自己身邊的短髮女人，「是吧，阿瑞斯？」

「我們在研究如何接靠各種角度來彈射，最後擊中目標。」名為阿瑞斯的短髮女人說，「看起來我們失敗了。」

然後，她們一起看向葉蓮娜。

「嗨老大，你為什麼不進來？」阿瑞斯問。

「其實呢，我想給你們介紹一個……」

葉蓮娜的話還沒有說完，從房子的更裡面走出兩個女人，她們一個棕色頭髮、盤在腦後。另一個是個亞裔，黑色長發，最令人顯眼的就是她的雙腳——由銳利的刀鋒組成。

「boss，你回來了？」盤發的那女人說，「昨天晚上沒有事吧？我聽見了槍響。」

她就是昨天晚上曾與伊蓮娜通過電話的伊莎，旁邊的黑髮刀鋒女人名為嘉澤勒。

「我想說的就是這件事。」葉蓮娜一拍手，屋裡的音樂立刻停了下來，所有的女人都看著她，葉蓮娜露出了笑容，「甜心們，我們要有一個新的朋友了。」

「你又撿了女孩回來？」短髮的阿瑞斯問，她有點期待的說，「快讓她進來，我要看看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葉蓮娜的笑容有一點點停頓。

「嗯，好的。」她說，「但和以前有一點點不一樣，他……」

那個『他』字還沒說一個真切，就聽到地板『咚'的一聲，似乎有人從什麼地方跳了下來。

「……哦，葉蓮娜，你回來了？」一個甜美柔軟的聲音響起，巴基看到一個金卷短髮的女人跑了過來，她臉上的笑容又甜美又可愛。

「格薇妮。」葉蓮娜溫柔地說。

格薇妮露著大大的笑容，她張開手臂，上前來擁抱葉蓮娜。

「我想死你了，葉蓮娜。」格薇妮的聲音如同蜜糖般甜美，她緊緊地擁抱葉蓮娜，閉著眼睛，似乎在享受這一刻，「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兩天。」葉蓮娜有點無奈卻又寵溺地說。

「漫長的兩天。」格薇妮說。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那藍色的眼眸正好對上巴基的綠眸。格薇妮微笑僵住了，她鬆開葉蓮娜，吃驚的向後退了兩步。

「我的梅林啊！」格薇妮捂嘴驚呼道，「這裡怎麼會有一個男人？！」

然後，巴基眼看著這些或甜美或帥氣的女人們，眼神一凜，動作麻利迅速地從沙發下、花瓶后、自己的腰間掏出武器、對準巴基，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反應堪比特種部隊。

他看著那原本躺在沙發上的金髮碧眼女郎散著秀髮、手中端著沖/鋒槍。

「讓開格薇妮，讓我來幹掉他。」黛蘭冷冷地說，聲音里沒有了剛剛的甜蜜和溫柔，她一仰頭，將頭髮甩到身後去，然後上膛，冷冷地注視著巴基。格薇妮小跑到她的身後，從她的身後探出頭來看著巴基。

「不，親愛的，讓我來。」莉蒂和阿瑞斯則持著手/槍，緩緩逼近。

「你們都太麻煩了。」嘉澤勒輕笑著說，她的手背抵著自己的腰，腳步微點，腳上的刀鋒發出清亮的聲音，「還是我來吧，一抬腳的功夫。」

噼里啪啦，一頓上膛的聲音。

葉蓮娜輕嘆了口氣。

「你們寧可認為他是自己通過那些科技和魔法硬闖上來的，都不願意相信他是我帶上來的，是嗎？」她有些無奈。

女人們的動作一停，她們眼中的敵意消失，轉而變成了迷茫和不敢相信。

「天啊葉蓮娜，你竟然帶了男人回來？」黛蘭喃喃道。

然後，巴基看到了這些所謂葉蓮娜的『可愛調皮的女孩們』的眼眸中散發出和敵意不同的可怕光芒，她們盯著他，猶如豺狼遇到羔羊。

此時此刻，巴基忽然覺得自己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