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只是她去得太急,沒發現一個面生的太監送了一套新服來給楚淳嫣,說是讓楚淳嫣穿著去祭祀的,而那衣裳的顏色,竟是會衝撞了皇上禁忌的青色。
上官震宇知道皇兄不喜歡狄雪鴛才敢放膽勾引她,但他不知道隨著一次次的相見,他真的越發忘不了她。
他雖不是真的風流種,但王府里多名嬌美侍妾,他自然也沒浪費,由於那些女子的出身,也總能讓他快活,只是如今,每到夜裡,他再也無法對任何一名女人提起興緻,就連午夜夢回時,也總是夢見與狄雪鴛月下談心。
雖然他是聽皇兄的命令才去討好狄雪鴛,但他對她的好,都是出於真心,而且他仍在努力想法子讓皇兄把狄雪鴛賜給他。
上官震宇沒有食言,每回見狄雪鴛總會送她一個小東西,因為他喜歡看見她收到禮物時開心的笑容,他不像皇上出手的賞賜總是闊綽,也不想送些尋常之物,因此每次送她禮物時總是煞費苦心,於是這才找了幫手,問巧心她都喜歡些什麼。
而今日他特地約了狄雪鴛碰面,是因為六月十三不僅是太祖皇帝登基的日子,也是太祖皇后冊封的日子,太祖皇帝及皇后感情極好,蔚為佳話,所以民間流傳一個習俗,只要在這一天送心愛女子一訂情信物,兩人的感情便可長長久久。
狄雪鴛來到賞萃亭前的花園時,意外發現原來開了滿園的合歡樹已不在,如今竟全換上了白蘭!
這些白蘭樹樹高三丈,要移植過來並非易事,然而白蘭並不特別,特別的是,白蘭花是她最愛的花。
這滿園的白蘭,是為了她嗎?她看著眼前的景色,久久不能自已。
狄雪鴛留巧心在花園外,獨自走了進去,白蘭花濃郁的香氣染身,身後踩著落葉破聲而來的人,伸長手臂摘下了一朵,別在她的發上,像支花簪一般。
「喜歡嗎?」
「喜歡!只是這裡原先並沒有白蘭的,不是嗎?」
上官震宇從後方抱著狄雪鴛,與她一同站在樹下,許久許久之前,他也曾見過這樣的畫面。
那是父皇摟著母親,站在母親最愛的白蘭之下,共賞白蘭花的畫面,雖然父皇能給母親的位分不高,其餘的卻從來不曾虧待過她,就好比她愛白蘭,父皇就為她植了白蘭園。
母親去世后,父皇封了他親王之位,等同於告訴他已喪失成為儲君的可能,對於沒能繼承大統,他沒有絲毫不滿,但對於父皇因為觸景傷情,要將一園的白蘭全毀了,他則無法不怨懟父親的無情,難道父皇就不管「那件事」有多可疑?不管母親因此抑鬱而終,還要無情地毀了那園白蘭?
於是,他辭謝了親王的封號,只求父皇將一園的白蘭賜給他,許是父皇終是心軟了,除了白蘭,也答應留下東華宮,永不讓其他妃嬪入住。
正因為如此,無人居住的東華宮才會年久失修,破敗至此,唯有他命人悉心照料的那一園白蘭,開得美麗。
今日移株過來的,只不過是白蘭園裡的一小隅而已。
「宮中自然是有的,這些白蘭是有故事的,是一個男子為了他深愛的女子所栽植,總有一天,我也會為你建造一座庭園,裡頭植滿了白蘭。」
「不需一座庭園,這樣臣妾就很高興了。」
「這樣就高興了?那等看了我將送你的禮物,你豈不欣喜若狂?」
「臣妾一直有個疑問,皇上您到底喜歡臣妾什麼?」
這的確是狄雪鴛的疑惑,上官震宇除了沒有王妃,側室、妾室、侍妾眾多,如今卻願意這般討好她,為了什麼?
午後白蘭樹遮了蔭,吹刮過來的和風竟也能感到涼意,上官震宇怕狄雪鴛著涼,收攏了懷抱。
「我也不明白,一列的秀女站在那裡,明明你不是最美的那一個,也不是最端莊的那一個,更不是最懂禮儀的那一個,但我的視線就是盯著你,移不開。」
果然選秀時不是只有太后在吧!狄雪鴛就知道她在選秀時的表現不是白做的。
「原來皇上也在他處看著啊!」
「是,我們在偏殿呢!」
「我們?」她的語氣帶著疑問,但是背對著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疑惑。
倒是上官震宇發現自己說溜了嘴,只好又道:「我與五弟在偏殿里看著。」
「五爺也在?皇上與五爺果然情誼深厚,竟然連選秀都讓五爺一同看著。」
「你聽過五弟的事?」
「自然是聽過,五爺讓皇上您親封並肩王,是皇上登基的大功臣,據說五爺帶兵神勇、驍勇善戰,有多少女子傾慕五爺風采呢!」
「喔?你也喜歡他?」
狄雪鴛不說話,是因為這句話她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喜歡上官震宇嗎?曾經是的,只是後來聽說他做了那些荒唐事,真真覺得自己所愛非人,可如今他這麼問她,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無法直接回答不喜歡,好似說了心會有多痛一般……
「臣妾要好好思考這句話該怎麼回答,才不會讓皇上生氣。」
「你啊!何來這百轉千回的心思,就一句單純的問話而已。」
上官震宇的個性並不多疑,但皇兄的個性怕是讓後宮的妃嬪們個個都如履薄冰吧,自然不敢隨意回答,一個回答不好,可能就此失寵了。
他拿出一隻長盒,遞上前。「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生氣了還會送你這個嗎?」
「皇上,這是什麼?」狄雪鴛接了過來,不解地抬頭看著他。
「這些白蘭是你的生辰賀禮,然而這隻長盒……別有用意。」
她打開盒蓋,是一支白蘭花簪。「這是……」
「這白蘭花簪是我父皇送給我母妃的,母妃臨終前把這支花簪交給我,要我再傳給我的妻子。」
「您的……妻子?!」
「這是訂情信物,是我對你許下的承諾。」
狄雪鴛怎會不知道今天這個日子送訂情信物的含意,她連忙蓋上盒蓋,將長盒塞回了他的手中,這才退開身子,不敢望向他。
不過是作戲,沒有必要做得這麼足吧,只是一時風流,也無須把母親的遺物送給她,她再怎麼自欺,還是發現了他的情意,他對她是真心的,而她……只是在利用他。
「你不想與我訂情?」
「臣妾不能……」她怎麼能?她以為他對她不是真心,她騙了他啊!
「為什麼不能?」
「皇上的妻子是皇后,不該是臣妾。」
「你在計較我只封了你美人?」上官震宇是慍怒的,但不是氣狄雪鴛,而是氣自己只能用這樣的身分接近她,氣他們明明兩情相悅卻只會引來殺身之禍,氣他如今對她許下的任何承諾,皆沒有把握可以完成。
但他的怒氣卻逼急了狄雪鴛,她急忙扯住他的袖子,想表明自己的心意,「不是的!不是的!臣妾只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我沒生你的氣,我是氣我自己,氣我自己什麼也不能給你。」
她怎能不動容,眼看著他的自責,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跟他坦白一切,或許她不該利用他,或許她該告訴他實情,然後他們一起想辦法離開皇宮……
狄雪鴛在開口之前又及時住了嘴,不行!皇上既然多疑多思,如果他們互相知道對方知情,有一日若掩飾得不好讓皇上知道了,那便是私通的死罪。
「皇上彆氣自己,都是臣妾不會說話。」
「你不開心不是因為你只得美人的封號?」
就算讓她當皇后她都不願意,封號什麼的一點也不重要,見他不開心,狄雪鴛一心只想著要安撫他,她踮起腳尖,一雙藕臂勾住了他的頸背,在他的頰邊印下一吻,「臣妾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見她第一次這麼主動,的確讓上官震宇舒心不少。「既然開心,只給我一個頰吻怎麼夠?」
狄雪鴛的雙頰頓時像嫣紅的牡丹,透出了赧意,見他的目光直鎖著自己,她低垂著頭,怯生生地道:「皇上欺負臣妾。」
「我送了你白蘭又送了你訂情信物,你不感謝我就罷了,還說我欺負你?」
她仰望著蔽日的白蘭樹,再想到如今還握在上官震宇手中的長盒,她緩緩閉上雙眼,再次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等著的雙唇。
她原本只想著輕輕碰一下他的唇就好,怎料兩人四唇相接后,他竟與她糾纏廝磨起來,他用舌尖挑逗地勾描著她的唇,惹得她忍不住地喟嘆,他又趁機將舌滑入她的口中,逗弄著她不知所措的丁香小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