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群魔的盛宴(三)
【入席:我們死者蘇生時】
(阿貝爾·列坦是西洲東海岸一個島鎮——納魯夫鎮的一位魔法學徒。儘管生活寧靜安閑,阿貝爾卻知道東洲的和平有粉碎的一天。然而,他無法想象到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樣子)
「同學們注意了!」老師猛敲講台,「這是極為邪惡的法術,國家會對使用這類法術的魔法師處以極刑!」
老師已六十開外,是我們鎮為數不多的魔法師之一,也是我們鎮唯一一所學院的魔法導師。
老師正在講死靈魔法。這一類魔法在生活中幾乎不會出現,一直是屬於傳說級別的恐怖。講解實在有點沉悶,班上似乎沒幾個人在聽吧。
可召喚、使喚亡靈的死靈魔法確實是可怕的黑魔法。
「是『血解殺陣』……這是古老的詛咒魔法,如她所說,她確實是『復仇者』后鬼之一的『邪魅』。只有她還掌握著這樣毒辣的黑魔法……」剛才在路上看電視時,受人尊敬的白色賢者賀岩枋先生就提到了這類法術。
從錄像被制止播放的情況來看,這類法術肯定是非常可怕的。想不到中洲的人民已受此劫難。
中洲……劫難……
——聽說了嗎,風暴洋的颶風殲滅了一整支艦隊……
——唉,那算什麼!東部海邊連片城鎮都在一夜之間被屠殺得一乾二淨!而且還在往西推進!
——不是吧!是魔獸襲擊嗎?
——誰知道,人全死光了……我還聽說啊……
——聽說什麼?
——北邊也出事了……
這段時間能獲取的信息全是駭人聽聞的……哎呀,阿貝爾,快聽課,別再想那麼多了!
「一場大戰始終無法避免,我希望大家能接受這個事實並做好應對準備……」不行,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暗示災難的字句。
我是在害怕吧?
看來孫凜說的是真的……
幾個月前,父親像以前撿來我和畢維斯那樣,帶回了一個男孩。
那是個非常漂亮的男孩,他大概十一歲吧?我跟他說話,他只會用一種陰狠的眼光盯著我,那種目睹過無數死亡的眼神讓我時至今日想起還會發抖。父親說,他被救回來前經歷了骨肉分離的剜心之痛。
父親介紹說他叫孫凜。那時他漂亮的臉孔,沉肅落寞得像荒原中行走的孤狼。
我記得那時我們都對他說過安慰的話,我還帶他去教堂禱告。我覺得沉浸在悲傷中的靈魂,別人是無法拯救的。自顧自地沉浸在悲傷絕望當中,然後也只能被黑暗吞噬吧。我跟他說這樣下去並不能報仇,也不能向家人告慰,而他在沉默了很多天後也終於輕輕地笑了,那明亮異常的一笑甚至讓我吃了一驚,果然沒有人天生不適合笑。
「你說得對。」他這樣回應,然後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有流露出悲傷。
讓我非常驚訝的是,他在魔法領域上的才華簡直讓人目眩。然而,正當我以為從此會多出一位才華橫溢的家人的時候……
「我要走了。」他用輕鬆的口吻對我和畢維斯說,「我被徵召了,馬上要上戰場。」
「徵召?」
「嗯。」他微笑著望著我,「其實啊,我是壞人。」
「哎?」
我獃獃的神情大概讓他更得意了,他點點頭,微笑的神情看不出有幾分認真:「從現在開始,我叫鬼山蜻蜓。」
「鬼山……」
「沒錯,就是玄世的鬼山一族,玄世魔王心腹——『玄秘十二使徒』就是從鬼山妖怪一族選拔出來的。我是使徒的候補。」
「你是……說真的?」
「對啊。上級讓我到中洲去報到了。我要聽從盟軍——『復仇者』的指示。」
「是嗎?」畢維斯居然一點都不驚訝,大概是因為他們平時更親近,已經有所覺察了吧。
「就是這樣。復仇者主要負責中和西洲的事務,我們玄世魔軍則負責東洲。東洲不久之後就會遭遇大劫,你們要小心。」他掏出一塊黑色的令牌遞給我,「玄秘十二使徒的證明。你們拿著,有了它你們會安全些,這段時間謝謝你們了。」
那塊墨黑的水晶令牌還在我的兜里。我至今都沒想明白他為什麼把這種東西交給我而不是救他的父親。
不過……真的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嗎?
「阿貝爾·列坦!」老師突然大叫了一聲,嚇得我跳了起來,「你給我聽課!發什麼呆啊!」
「對、對不起……」真糟糕,被發現了……
「太不像話了——」老師又要開始嘮叨了吧……但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隨他驚駭的目光望向窗外。
遠處的海鳥受驚地撲騰上天空……強烈而邪異的魔力波動突然海浪一樣拍擊我的胸口,將我拍倒在地!
眩暈、噁心欲吐……這是……怎麼了?
又是一波無形的強烈波動襲來!這……是黑魔法嗎?
「難道是——」老師臉色慘白。
新一輪波動更加強烈,濃重得幾乎凝為固體的瘋狂殺意將玻璃震得粉碎,再排山倒海地壓向我們!
全身的骨頭承受著超乎尋常的重壓,內臟像被擰在一起那樣劇痛……我們只能痛苦呻吟起來。
「光護盾!」老師大喊了一聲,我感到身上的痛苦隨之減輕。
「孩子們,留在這裡,不要四處跑!」老師使用了「風翔結界」往外飛去,「我去查看情況,沒有命令誰都不要走!」
於是這裡只剩下一片驚惶的喧嘩。我望向畢維斯,他也一臉擔憂地望著我。
我握緊了那道墨晶令牌。他——孫凜/鬼山蜻蜓說的,成真了嗎?
外面仍然是晴朗天氣……但是,鳥的悲鳴、狗的狂亂長吠、人的驚慌大叫……越來越響,簡直像一場風暴越來越猛烈!
「『順風耳』畢維斯,你平時吹噓說自己有多了不起,現在快聽聽校長他們在說什麼啊!」這時有焦急的同學打破了騷動的安靜。
畢維斯煩躁地低語了一句「才不是『順風耳』這種程度的東西」,然後轉過身來,深吸一口氣:「風啊!告訴我智者的私語!」
新一波令人噁心的魔力波動拍擊而來,但我們確實經由畢維斯隨口詠誦的「力之言語」聽見了校長和老師們惶急的對話。
老師們也只是叫成一片,在無數句「怎麼回事」「怎麼辦」「快找鎮長」的叫喊聲中,我們忍受著強大魔力的衝擊往外察看情況。
學院外面的情況同樣混亂不堪,人們在大喊大叫,還有不少人跪在地上祈求聖主的拯救。衛兵們踏著鏗鏘有力的步伐飛速跑過,有一小支隊伍衝進了學院,也不知道是奉命做什麼事。
「……有人變成了怪物!」老師那邊混亂的叫喊中終於出現了令人驚恐的字句,畢維斯馬上終止了魔法的使用。
「我昏了頭了……本來就不應該竊聽的!」周圍的議論聲又一次噴涌,畢維斯在漸濃的驚慌中後悔地扯頭髮。
但畢維斯的自責完全沒有必要——很快,衛兵長就闖了進來。
「我聽說你們班是魔法實力最強的,」他不容插話地大聲命令,「聽著,現在鎮子需要你們的力量來保護,給我馬上分好七組小隊,跟我們去消滅怪物!」
驚叫與議論轟地充盈了教室,每個人都面無血色——這是祥和靜謐的納魯夫多年來從未出現的緊急事態!
「我數三聲,一!」長官大吼了起來,哭哭啼啼的大家連跌帶撞地排開了隊伍。
「跟我走!」長官粗暴地扯住一個同學就往外跑,我們慌忙追上去。
——鎮道
在兵士驅趕下追著前方隊伍,我們可以看到光之槍、火炎球與風之刃之類的低階法術已在樓房間炸裂開光芒和爆鳴……
「……殭屍!」同組同學尖厲的聲音使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就像被曬昏了頭,午後日光下一個人影暈眩一樣微微晃動身體,迎著隊伍挪來!
「你會探知吧?」負責指揮我們學生的士兵一把拉住我,「你快點!」
「苔蘚啊,告知我你們的感受,告知我何處有獰惡之物!」我緊張詠誦著,感覺微弱的魔法氣息。
冰冷陰狠的氣息,這就是——死者的惡意!
「沒錯,『它』是——」
「火之矢,瞄準頭部!」沒等我說完,士兵已經對一位主修火系的同學下令。
「……明白!」那個同學顫聲應著拉起魔法弓,火矢力道綿軟地斜著從人影身旁飛過,在路面上炸開赤色的小束火光……
不妙,大家從來沒有實戰過……士兵們鄙視地掃了我們一眼,成群沖了上去!
若是正常人,面對這麼多的對手肯定會逃走吧。但殭屍反而加快了腳步晃過來!
根據經驗,士兵們幾乎是馬上砍向了殭屍的腦袋,戰鬥馬上就結束了。而面對這瞬間完成的動作,旁邊的同學卡爾突然快步沖了上去。
「他幹嘛啊……」一個女同學用害怕、厭惡的語調開口,「看那種東西……」
「爺爺!」卡爾的號泣讓我們全僵住了。
……沒錯,我記得他的祖父是上個月去世的……
「你們殺了他!」他瘋了一樣向士兵們吼叫,「殺了他!——」
「別傻了!他早就死了!『它』是殭屍!」一個士兵更大聲地吼回去,隨即粗暴地把他推回來。
「我說卡爾你啊——」畢維斯拍拍他的肩膀,想說些安慰開導的話。
但是——被甩開了,火之矢也隨即擊中了那個士兵的左肩!
「你瘋了!」士兵們將卡爾打倒在地,「那是殭屍!」
「你們快把他帶走!」有士兵對我們說,與此同時,有人員將殭屍的殘體運走了。
「阿貝爾,你是班長……」畢維斯無奈地望了我一眼。
我點點頭走到卡爾的身邊。他臉孔朝下地趴著,肩膀不斷顫抖。
是在哭吧?
「卡爾……」
「我懂的,班長……」他啜泣著小聲回應我,「爺爺他……他說過他不想……不想死……可是,可是……他是不會吃人的!」
「沒錯,他是個善良的人……」我望著奔跑遠去的同學和士兵,「沒有人會期望這樣的復活吧?這樣褻瀆死者的法術,不可原諒!」
我想起電視上「邪魅」巫安雅的臉。那個漂亮得像人偶的小女孩,是為了什麼才使用這樣惡毒的術啊!
「我……我要為爺爺……我還要戰鬥!」卡爾哭泣著站了起來。
「嗯,為了我們活著的人的平安和逝者的尊嚴,我們要與黑暗生物戰鬥!」我點頭,「我們跟上吧!」
我們奔跑起來,就像要甩開不安那樣儘力地奔跑。
我想,我應該也非常害怕死亡吧。如果我死了還有靈魂的話,我一定會渴望復活,會期望自己只是沉睡了,終有一天可以蘇生吧。
但是,如果我復活的惟一方式就是變成只知殺戮的殭屍……如果我復活后要吃掉畢維斯、吃掉父親乃至更多的人的話……
那我會不會寧願永遠不會醒來?覺得自己就要哭了,我不覺握緊了大劍。
前方強光與煙塵迸發了出來!混亂的叫喊伴著廝殺的錚錚聲響,在魔力波動的強大拍擊下呼喚著我們的加入。
再一次默念教堂里的禱告,我們往前跑去——
「聖主啊,請賜予我您無邊的祝福吧。您的信徒將為和平與正義而戰,如果不能再護佑我的生,請賜予我有尊嚴的死!」
—
——中洲,某鎮
宛如地獄,堆積的屍骸成為高低綿延的山丘,流淌的血液匯成泉與河流,在巨大而繁複的鮮紅咒陣紋印上寂靜地散發著死亡的味道。
在這山丘之間,身著淡紫色漢服的小女孩起舞一樣輕盈地跳轉前行。
就像看不見滿目的血腥,女孩金色的美麗眼眸盈著笑意。她用白皙小手捧著的發黃髑髏,也用空洞的眼眶靜靜看著這一切。
「這些傢伙也很容易就死了……」女孩愛戀地在髑髏曾有的耳側輕輕說道,「你看啊,我已經很強了!如果那時的我有這樣的力量的話,我們的故事結局會不會有不同呢?為了你,我願意做這種我曾不可能做到的事……我知道我很殘忍,但只要你可以回來……」
「用百萬無辜的死換一個人的蘇生啊……」另一把冷靜的女聲響起,血色羅裙的艷麗少女彷彿從血泊里幻化出來。
小女孩側過精緻得像描畫出來的嬌小臉龐,金色的眼眸被血泊與紅裙染成黃昏般的凄艷色彩:「『奪目之羅剎』,換了你,你也會一樣的。」
剛從原世戰鬥歸來的美艷鳥妖掃視屍山,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是啊……我會,我們匡正團做的也是一樣。如果那九位大人可以蘇生,我們願意獻上一切。」
「擾亂中國九州的九邪王嗎?」小女孩冷笑,「我們可不一樣……只要他蘇生,我就會罷手。如果是那九大妖王蘇生,你們還會重回九州,再來一場塗炭生靈的君主遊戲吧?」
羅剎就像感到幼稚般笑出聲來:「你以為你可以收手嗎,『邪魅』巫安雅?別欺騙自己了,你根本就不是為了愛而違心開屠的,也許你是以愛為初衷,但你真能肯定你不是因為喜歡而下的手嗎?你是殺人鬼,你——喜歡殺戮!」
巫安雅淡淡地笑著:「隨便你怎麼說吧。我詛咒你們的九妖王永世不得蘇生。」
羅剎的目光中閃現殺意。
「禁忌起死回生之術的施展應該讓人感到無盡的歡喜。但被所有人都咒罵的他們?」巫安雅挑釁一樣冷冷說道,「九妖王這樣的怪物沒有復活的價值。」
「真好笑啊,『邪魅』。」羅剎纖細的手如鷹爪般迅疾地襲向安雅,安雅卻在最後一刻不經意似的微側身子閃開了,「『被所有人都咒罵的他們』?說的不是你嗎,東洲的百姓在咒罵啊,那樣無窮無盡的殭屍不是你製造的災難嗎?你就承認你的邪惡吧,就連我這樣的邪妖都覺得你虛偽得令人作嘔啊!」
巫安雅金色的眼睛像匕首閃射寒光:「我的事你沒資格評判!」
「哎?請兩位大人不要動手!」剛剛抱怨著血腥而出現的傳令官——妖車「寧野」與澤精「慶忌」,看這情形慌忙橫插進爭鬥之中。
「大家可是盟友啊,以和為貴啦!」慶忌有點害怕地勸道。
「東洲那邊怎樣了?人民痛不痛苦啊?」羅剎冷笑著瞟一眼安雅,問道。
「『死者蘇生』計劃進展順利,東洲已經亂成一團了。」慶忌連連點頭,「邪魅大人,您的強大實力真讓人驚嘆。現在除了未來城比較棘手外,一切都開展得極為理想!相信恐懼與痛苦無助將籠罩全東洲,為我們提供源源不斷的優質能量。」
「那很好。」巫安雅輕哼了一聲,「但那樣強力的魔物也沒能纏住賀岩枋嗎?已經是最強合成獸之一了啊……」
「賀岩枋不是那麼容易能對付的敵手。我們還是想想如何將這麼多強力的對手分開擊破吧。」羅剎毫不意外地說,「我不久前與『獰暴之雕』季重明戰了一場,我看千年安寧沒有讓經由院意志消磨,我相信九帝閽也還會是當年的怪物。」
「與你們死掉的九邪王並稱當時九州最活躍的邪妖王——『九州十八王』對吧?我們女帝大人當然早有準備,絕不會重蹈玄世柔妃大人的覆轍。」巫安雅冷笑,「放心,你也知道女帝大人的手段吧?」
羅剎不置可否,只是面對著屍山沉默不語。
「現在被佩特拉手下的小鬼抓起來的那傢伙,」巫安雅忽然想起來似的開口問,「是怎樣的角色?」
「完全沒有天賦,只是普通的小鬼罷了。」慶忌有點憐憫地苦笑著說。
「是嗎,『無色妖童』真難以理解啊……」安雅感到無趣的神情自語,然後又望一眼羅剎,「你們到恩佩斯那裡監視妖王都吧,這邊讓我來就可以了。」
慶忌點頭:「我們也該提醒一下那幾位小傢伙別讓那位『無色將軍』溜了,畢竟天懲者都來阻撓我們了……」
—
——中洲,某地
「我們快到塞佩羅斯了。」哈登告訴雪松。
「你們準備把我怎麼樣?」雪松無可奈何地問。
哈登眯起眼睛,給了他一個陰險的笑容:「在義軍他們的面前把你宰了……」
「騙人,你們其實想反水,而我是給天懲者和經由院的見面禮。」雪松鎮定地笑,「伊凡告訴我了。」
「伊凡你這大嘴巴!」哈登不高興地瞪了伊凡一眼。
「有什麼不好嘛,了解可以讓我們更親近。」伊凡無所謂地說。
「我沒興趣和蠢材親近。」哈登冷冷地說。
「別管他。」伊凡對雪松說,「雪松,相信我們是正義的小夥伴吧!我們會儘力看護你。但你也要裝裝樣子讓我們瞞過匡正團。」
「明白!」知道自己安全后,雪松更樂意配合,「但我還是想知道你們為什麼想加入天懲者。現在能告訴我嗎?」
伊凡馬上用力拍哈登的肩膀,愉悅地指著哈登的臉:「看!白色賢者賀岩枋的養子!」
「閉嘴白痴!」哈登生氣地拍開他的手,「我不承認!」
「真的?」雪松忍不住追問。
「千真萬確!這個死傲嬌不肯——哇哦好痛的!把我聰明的腦袋打傻了怎麼辦!」伊凡抱著頭躲到泰雅身旁。
「雪松,我說過我們的國家是被后鬼的拉尼娜滅亡的,」泰雅平淡說著,摟住伊凡的肩,「你認為我們真的願意再為蒼穹女帝賣命嗎?」
「我的家鄉被蒼穹女帝下令屠滅,我的媽媽也被紅姬殺死。這仇我絕對會奉還。」哈登的側臉帶著濃重的陰影。
賽莉娜也神態凜然:「我的復仇對象是玄世的黑水將軍,但推動這一切的也是蒼穹女帝。」
「……抱歉提起你們的傷心事……」雪松也不知道怎樣安慰他們。
伊凡卻明亮地笑起來:「我們沒事!我們還是談談其他的吧?」
「好。」雪松也不願繼續這樣沉重的話題。
「我們的老師佩特拉·帕倫賽特是女帝和藍世魔王破滅星君的孩子,從血統來說相當高貴,」伊凡說道,「但老師並不想過魔族的生活,所以與女帝的期望相反,老師跑到當時的大唐拜師學藝,一心反抗她。」
「了不起。」雪松想到跨界的巨大不適,不由佩服佩特拉的勇氣。
「當時的大唐有被統稱為『九州十八王』的十八位最活躍的邪妖王,其中有九位最終改邪歸正,這就是妖王都的九帝閽。而剩下的九位則最終死亡,」泰雅接著說道,「那就是匡正團想要復活的九位頭目,佩特拉老師的師傅就是其中一位,『棺柩舞姬』滕姬。」
「能復活嗎?」雪松震驚地問。
「誰知道呢?不過要是真復活了,那可就麻煩大了。」伊凡做出誇張的表情。
「他們有多厲害?讓人聞風喪膽嗎?」
「當然!」伊凡猛點頭,接著開始念起古老的名號,「植物操縱者仰視的頂峰——『植造之邪主』;無處可避、空前絕後的爆破大師——『糜碎之魁首』;金屬器械的剋星、瞬間繳械的強手——『盪兵之莞』;咒陣紋章師的典範、突襲的能手——『憚懾之璋』;幻術天才、詭計千萬的奇策士——『鬼神童子』;使用萬能奇術的空戰之王、充滿詩意的言語操縱師——『魂悸之蔭』;美艷奪目、矯若游龍的劍器舞者——『棺柩舞姬』;美麗的水系法術集大成者——『深雪游女』;身攜致命奇毒的巨力殺手,嶺南羽族的霸者——『寸斷之翎』。這九位亡者,任何一位復活都會不可避免地掀起狂瀾呢。」
「稱號聽起來很厲害……」雪松很驚訝,來自中國的妖怪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強很多。
泰雅點頭:「確實很厲害,而且,他們的死並不是因為輸給了經由院和天神,所以如果可能的話,他們會日夜詛咒不戰而勝的經由院吧。」泰雅隨口說道,「所以匡正團才會不惜為蒼穹女帝賣命,經由院也因此竭盡全力來阻止他們。這九位邪妖王如果能蘇生,我想天懲者不會坐視不理——哈登,我記得你的養父賀先生正好就是關聯者吧?九邪王的故人。」
—
——東洲,未來城
「暫時結束了。」立在青色碎玉之上就像踏著一座綿延全城的玉山,「邪祟之馭手」賀岩枋苦惱地嘆了一口氣。
「很像他……」覆滿全身的符咒迎秋風獵獵作響,瘦小的身影僵硬筆直地站著,視線渾濁的紅眸凝視破碎一地的青色美玉,名為「碎魄」的持符童子含混地說道。
「嗯,也許就是璋那傢伙,」賀岩枋苦笑,「幸好,這種程度仍然稱不上完整,它還沒有清醒。」
「……不是他……吧。」「碎魄」看起來就像少了三魂,但即使如此,他含混的話語里還是透露出一絲失望。
「還不清楚,」賀岩枋望他一眼,然後凝視美麗的青色玉石,「這樣渴望蘇生啊……真不希望它成為敵人。」
「確實,感覺很討厭。」
「賀先生,東洲各地出現了大量的殭屍!」在他們感慨的時候,另一位駐守未來城的天懲者匆匆地彙報道。
賀岩枋臉上的陰影更加濃重:「各地?贏了這傢伙,還要被絆在這裡嗎?」
「要怎麼辦?」「碎魄」遲緩地問他。
「沒辦法,不能不管東洲的百姓啊,加油吧。」賀岩枋無奈地笑著,「走吧,我們殺出東洲!」
—
在同一片溫婉的晴空之下,命運的網路交纏著,牽引所有的生命加入盛宴。
將生命吞噬,讓久遠的魔物復甦,這就是魔王的目的嗎?要讓眾生步入萬劫不復的毀滅之途?
生者、死者,如今都竭盡全力地追求著生命。看著為渴求生命而進行的無休止殺戮,穹頂之座上的厄運魔王,大概在盛宴的酣暢中恣意地大笑吧……
—
預告:一場中土古術的對決,千年布置的羅網在此刻因果交會!盛宴終於備妥開場,來,陷入命運網路的獵物們,掙扎吧!位於蒼穹之上的蜘蛛正在注視,把你們的憤怒與鬥志吶喊出來吧,千萬不要讓蜘蛛失望啊,因為,當一切變得無趣的時候,死亡就會從天而降啊——
下篇:群魔的盛宴(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