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黎明前(一)
此為防盜章常相思的手腕,傷了。
常相思當天晚上用藥膏給自己揉了半個小時,次日早晨起來,那淤青卻更嚴重了,開始腫並且向周圍擴散。她心裡詛咒了白文元好幾回,後悔自己多管閑事,生怕影響了自己雙手的靈活性。幸而是周日,沒有工作安排,一大早去醫院要了個骨科的號,讓輪班的醫生給自己好好揉一下。
骨科醫生還好奇她的手是怎麼傷的,開玩笑問是否做手術太多導致皮下出血,常相思基於嚴謹的個性,說是被人給捏的。骨科醫生大吃一驚,仔細研究她傷處的情況,再三確認骨頭完好后才道,「捏你的這個人,手的握力異常可怕啊。」
「的確。」常相思再一次慶幸自己昨天晚上沒有過多的掙扎。
骨科醫生給常相思開了一些葯,叮囑她最近少動手,少使勁兒。
常相思嘆一口氣,哀悼自己但凡是遇上白文元一次就倒霉一次。也幸好工作交接完成得差不多,醫院沒有給她新增加工作,這剩下的幾個工作日,她和蔡炳坤自行安排出發時間,不然,真是要誤了大事。
常相思拿著藥單子去藥房,穿越大廳的時候便見白文元從廳外走了進來,帶著晨光和朝露,她停了一下,毫不猶豫轉身從另一個方向走。
白文元強忍著宿醉后的頭痛走進醫院。
今天是周日,是他抵達平城后第一個可以自行安排的周日,但被一通電話破壞了。
醫院裡守著的錢衛打電話通知,昏迷的證人胡彪有了清醒的跡象,醫生說今天有極大可能恢復意識。白文元獲得這個消息,不得不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他要親自看著人。
白文元收拾好出門,神色冷凝,腦子有點亂亂的。白文元不喜歡用單位配的司機,更喜歡自己開車,到了醫院后,一進大門就看見常相思,常相思似乎也看見他了,但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立刻轉身調頭。
白文元心裡冷笑了一聲,直接去了ICU單間病房。
錢衛還在門口守著,見了白文元叫了聲「白廳」。
「怎麼樣?」白文元透過透明玻璃看醫生在裡面忙碌,「能進去了吧?」
「才剛有意識,還沒清醒,沒辦法進行完整的對話。」錢衛報告道,「我和醫生協調了好幾次,醫生都不同意我們進去。」
「等不了了,必須馬上問話。再等,再等人都把證據給掃乾淨了,我們還追個屁查啊!」白文元聲音有點嚴厲,「你再去跟醫生說一次,就說這是我的意思,準備好隔離衣。」
錢衛看一眼白文元,急匆匆走開了。
二十分鐘后,錢衛回來,沖白文元點點頭,兩人便去換了隔離衣。
白文元一邊穿隔離衣一邊對錢衛道,「胡彪要是再出問題,你們布了兩年的這條線徹底沒戲!」
錢衛道,「沒料到胡彪會被滅口。」
白文元掃一眼錢衛,「做計劃的時候,最糟糕的情況都要考慮到。完全沒有備用計劃嗎?」
錢衛默默不說話,但表情很難過。
白文元拍一下錢衛的肩膀,「行了,進去吧!」
雪白的病房內各種儀器紅綠燈閃爍,生命維持系統正常運轉,醫生站在病床邊上監看。
白文元對醫生表達了一下抱歉,醫生擺擺手表示不需要,爾後揭開胡彪的呼吸器。
錢衛站在床頭,小聲道,「胡彪,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病床上的男子,頭被纏滿紗布,面色青白,嘴唇乾裂,眼睛半張,聽見錢衛的聲音,微微動了一下。
「能聽見就眨一下眼睛!」白文元道。
胡彪的眼皮動了一動。
「好了,你問吧!」白文元對錢衛道。
「胡彪,你這一次是被滅口,如果不想死的話,告訴我們,你的上線是誰!」錢衛緊張地看著胡彪的臉。
胡彪眼珠子動了幾下,嘴巴張了又張,發出模糊的氣音。
錢衛將耳朵貼在胡彪嘴邊,胡彪挺起胸膛,用力發出三個音節。
「李香音?」錢衛早摸清了胡彪的社會關係,將他身邊人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胡彪氣音出來,他馬上吐出一個名字,「是就眨眼!」
胡彪眨眼,錢衛有些安心,胡彪還想說什麼,白文元道,「李香音是上線,還是你把資料放李香音哪裡?前一個眨一下,后一個眨兩下。」
胡彪眨了兩次眼睛。
白文元馬上對錢衛道,「馬上找到李香音。」
錢衛立刻出門,白文元看病床上胡彪焦躁不安,道,「你放心,我們的人一直在醫院守著,你很安全。」
白文元還想說什麼,胡彪的情緒卻更激動了,在病床上掙扎著,儀器也發出尖利的聲音,人又昏迷過去。醫生馬上阻止白文元,冷著臉將他驅趕出去。
白文元扯下隔離服,走出病房,見病房門口只坐著一個人守衛,那小夥子還打著瞌睡。
白文元走過去拍小夥子肩膀,小夥子猛然清醒,見是白文元,立刻嚇醒了,站起來,白著臉道,「白廳——」
「熬夜了?」白文元和顏悅色道。
小夥子哆嗦一下,「嗯,換班的人還沒到。」
「什麼時候到?」白文元坐到藍色的休息椅上。
「剛打電話問了,說再一個小時才到。」
「那你先走,我幫你守一個小時。」白文元道,「路上小心!」
小夥子似乎不敢,磨磨蹭蹭不走,白文元挑眉,「還不走?等我請你吃早飯啊?」
小夥子立刻麻溜走了。
白文元坐在病房門口,伸手摸了下口袋,摸出一包煙來,抽出一根含在嘴巴里。走廊對面的牆壁上,一個非常醒目的禁煙標誌,白文元皺了皺眉毛,嘴巴吸一口氣,沒點燃煙,就這樣嘗嘗煙味兒也滿足了。
白文元把煙盒塞回口袋,又摸出手機來,調出常相思的號碼,發了個簡訊過去。
常相思排隊拿完葯,找護士要了一杯熱水吃了一次葯,收拾東西準備去鍾院長家裡找他好好聊聊。
手機響了,常相思摸出來一看,一串數字型大小碼發過來的簡訊,很眼熟,是白文元的號。
常相思不想看的,但還是點開了,短短一行字,但惡意鋪面而來。
白文元說,「常相思,你怕我啊!」
常相思將手機捏在手裡,手腕上的傷痕猶在。
手機響,又是一條簡訊,「我在ICU門口,給我帶杯熱水來,如果有醒酒藥的話也來點。剛才開車來的路上,我還暈著呢!」
常相思覺得,白文元真是死性難改啊!
白文元發完簡訊,將手機放回包里,他就篤定了,常相思這姑娘,不會給她廢話。她一般有什麼意見,不羅嗦,直接就去做了。
白文元等了沒十分鐘,果然見走廊的那頭出現了常相思的身影。
白文元笑了笑,等常相思走近,拍拍身邊的空位,伸手將嘴巴上的煙拿下來夾在手中,招呼道,「坐!」
常相思將紙杯遞給白文元,又從口袋裡摸出一瓶藿香正氣液,懶懶道,「你知法犯法呢?」
白文元擰開藿香正氣液的蓋子,皺著眉頭一口喝乾,這才接了熱水,「我是亡命工作。」
常相思坐下來,左右看,「你下邊的人呢?」
「我讓他們提前回去了,交班的人還有一會才到。」白文元喝乾熱水,將藿香正氣液的空玻璃瓶放在紙杯中,揉成一團,遠遠瞄準了垃圾桶,正中紅心。白文元笑一下,「你今天該是沒班的吧?」
常相思伸出雙手,將烏黑髮腫的手腕亮給白文元看。
「怎麼回事?」白文元伸手去摸,常相思皮膚上還有些滑滑的藥液。
「不是過目不忘嗎?怎麼忘了?」常相思展示完畢,將手收回去,「我這雙手挺值錢的,你看怎麼賠?」
「我乾的?」白文元有短暫的失憶,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才恍惚記起昨晚上自己和常相思糾纏的時候,彷彿是有那麼一回事。
「想起來了?」常相思看白文元表情變化,「記憶恢復了?」
白文元抱歉道,「對不起,當時是條件反射——」
常相思點點頭,「記起來就行。」
「我以身相許好了!」白文元馬上順桿爬,「你看能抵你一雙手嗎?」
常相思笑一笑,「昨天晚上我還說啥了?」
白文元轉頭,將手上的煙復又放在口中,眼睛望著那禁煙的標誌。媽的,真是越不讓幹啥,越想干啊!
常相思也不著急,「看樣子是還記得。」
白文元有點煩躁,咬著煙頭,「毒婦!你就不能退一步?」
「哦,我還以為你給我發簡訊,就是想明白了的意思,原來是還沒有呢!」常相思起身,「你慢慢等,我先走了!」
白文元伸手按在常相思肩膀上,「你再給我點時間,我們這才見了沒幾天呢!我再想想——」
常相思瞟一眼白文元下半身,「你動你小弟,比你動你腦子,要快得多啊!」
「常相思!」白文元將常相思按在自己身邊,拿下口中的煙,道,「那你想清楚了嗎?」
常相思「哦」了一聲,沒回答。
「你別等我想好了,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我已經被你搞過兩次了——」
「那你要給我第三次機會啦?」常相思笑著,「沒長記性的東西!」
兩人對看一眼,分開了這麼多年的時光,但骨子裡的那個人,都沒變。
蔡炳坤拿了鑰匙,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扯開皮手套,常相思這才發現,蔡炳坤的手也非常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蘇清拉著常相思一起坐到後座,蔡炳坤果然做起了任勞任怨的車夫。
蔡炳坤開車十分平穩,轉彎流暢,常相思眼睛餘光瞥見他修長的手腕在扳動方向盤的時候翻動著,優美的線條直入衣袖。
蘇清輕輕拍了一下常相思,常相思回神,調開視線,清了清嗓子,臉有點微微發紅。
車很快抵達火鍋店,常相思和蘇清先下車,蔡炳坤自去找停車位。
蘇清笑道,「你剛才看蔡炳坤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吞下去,你著魔啦?」
「並沒有著魔!」常相思否認,繼而陳述道,「他的手很好看。」
「他全身上下都好看,你就看上一雙手?」蘇清不解,常相思笑笑。
兩個衣著清涼的年輕女子站在寒風裡等人,頗為引人注意,常相思受不了那刺骨的風,拉著蘇清要進店去取暖,卻見夜色中被幾個男子簇擁著走進店的白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