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世界級黑客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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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少爺不僅親自給林簡換藥包紮,還給她喂湯湯水水,恨不得連她上廁所都要插上一手,林簡無力解釋:「這都是皮外傷,皮外傷,不是絕症啊大少爺。」
陸衡一邊嫌棄林簡骨頭重一邊扛起她,去院子里曬太陽。林簡吐槽道:「人家都是抱,到你這兒就直接扛,你見過那個病人是被扛出來曬太陽的。」
陸衡立馬將人橫抱在懷裡,還問這樣是不是更舒服。陸大少爺真要寵起心上人來,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林簡問陸暴君這驚悚的溫柔呵護因何而來,陸衡難得沒有張口就答,他認真看著林簡,指腹劃過她手腕上的紗布,低聲說道:「這是你為我受的傷,我有責任伺候你。」
林簡正要說這是什麼破理由的時候,卻瞧見陸衡難得溫潤安靜地凝視自己,粗野狂放的眼神收斂成點滴柔軟,他抵住她的額頭說:「當時,你哭了。」
在她以為他死了的時候,她哭了。
風乍起,滿院枝葉擺動,日光傾灑下,花影婆娑。
林簡抿嘴,垂眸思量片刻,才緩緩說:「那是被煙熏的。」不知如何解釋,只好掩飾。
陸衡信她,卻唯獨不信她這句話。正如他相信她隱瞞身份無惡意,他卻依舊十分好奇一般。
這也是林簡心裡不爽的梗,就因為一個不周全,讓林遠鑽了那麼大的空子。哪怕現在陸衡不追問了,但她還是強迫症一樣地想給自己安個身份。
恰好傍晚趁閑,林簡又開始在心裡呼喚起無相來,無相一開始是沒打算理會的,但林簡不依不饒地叫他的名字,他頭大地在她腦海里問怎麼了。林簡說需要個普普通通的清白身份,無相幾秒搞定,冷冷扔出兩個字:好了。就徹底消失。
林簡大腦里接收到消息之後,立即去找陸衡,卻看見他暈睡在沙發上,手指間還夾著煙。林簡以為是他太累,就躡手躡腳地給他蓋上毯子,拿走他手裡的煙。
她動作很輕,但陸衡還是醒了,他搖搖頭說:「我剛才怎麼了?」林簡說:「估計是太困就直接睡著了。」陸衡揉揉太陽穴,腦子裡並無絲毫睡意,他對自己方才的突然睡著感到不解。
「喂,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林簡坐在茶几上,蹺著倆大長腿,揚眉吐氣般地說了自己普通平凡但頗勵志的成長故事,還非讓陸衡去查。
「查什麼查,你是天皇老子的親閨女,我看上了,也能留在身邊!」陸衡亦為此時鬧過林簡彆扭,事後回想起來,覺得自己忒幼稚,像個二傻子。
陸衡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智商被林簡這傻大個兒給拖累了。可一個能把鞋跟當飛鏢用的女人,腦子再夠用的話,豈不是要上天了?於是,陸大少爺單方面覺得林簡智商不夠用,而且認定這是好事。
隔天林遠傳給了陸衡一段視頻,是李婉和周自清的,李婉看上去除了憔悴一些,倒也沒什麼大礙。只是周自清,青秀俊才哪裡遭過這皮肉之苦,奄奄一息地躺在濕漉漉的地板上,只吊著一口氣呢。
林遠生來好裝一副偽君子模樣,非要李婉主動獻身,只要李婉點頭,他就放了周自清,但周自清就是軸,寧死也不叫李婉點頭。
這對看著幸福的小情侶還真是命苦,陸衡前後思量一番,決定撒手不管他們。剛出事那會兒他還怒火燒心想折騰一把,但現在他精力有限,不想在這裡被林遠牽著鼻子走。
可是林簡不願意,好歹也是有交情的,又多少關聯著她的任務。而單憑林簡是救不來倆人的,必須要借用陸衡的力量。
陸衡懶得費事兒,任林簡軟磨硬泡,他也只是退了一步,說能救則救,就不了就算了,反正是林遠乾的,他倆要出事兒,周家只管拿林遠開刀,他作壁上觀多輕鬆。
與其得不償失地救這倆人,還不如找找林遠偷換他槍支的證據,儘早澄清這事,然後一網打盡這些個混亂勢力。
陸衡出身很正,但他本人沒啥正義感,只知權利不屑義務,野心又大,恨不得社會一鍋亂,他好從中發橫財撈撈權,玩玩操縱社會的遊戲。
林簡欲再勸,卻被陸衡堵住嘴,「我這可不是警|局,沒那閑工夫救人。你也別小看周家,我把視頻給周自清他老子,周家絕對會找人搭救。」
「現在除了你,還有誰能從林遠狼嘴裡搶食啊?你這不就是讓他倆送死嗎?」
「你看,你也清楚,林遠就是算準了你會慫恿我去救人,早等著我呢,我的人死了就不是送死嗎?」反正陸衡就是鐵了心弄死林遠,才不會管李婉和周自清的死活。再者,他樂意周家出力趟渾水。
林簡擺不正他的立場,自己又沒那能耐,只能在旁邊跺腳,想想陸衡其實並沒有非救他們不可的義務,林簡再不甘心,也沒有強逼陸衡。
她就是覺得她剛把李婉和周自清送出陸衡的虎穴,現在又進了林遠的狼窩裡,這倆人還真是無相設置的一對好棋子加炮灰啊。
且不管是不是炮灰,見死不救總是昧良心的,未免自己的小良心會痛,林簡十分不厚道地打起了陸衡的主意。
所以等到陸衡發現林簡沒蹤影了之後,他已經開始上鉤了。
一個大活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九號住宅二十多保鏢竟也沒一個發現。陸衡暴怒的直想把林簡綁起來打斷她的手腳,看她還敢不敢跑。可是萬一她自己傻啦吧唧地去救李婉了怎麼辦,林遠估計得整殘她。
想到這種可能后,陸衡眼裡的火氣噌噌上漲,他如同正在爆發的火山一般,往外嘩嘩噴岩漿。非常時機,他的事情又多,好的壞的一起涌過來,陸衡暴躁得逮誰罵誰,弄得手下都不敢上前。
有些事情能商討拿出主意的,手下就大膽地自作主張決定了,可有些事情必須讓陸衡拿主意,手下人只得硬著頭皮來見他,卻被陸暴君一句自己看著辦給噎個半死。
陸衡嚷著救李婉和周自清得不償失,會影響他的計劃,現在倒好,沒了林簡,他是連自己的勃勃野心都不要了。
好在手下能力過硬,結合眼下情勢揣摩陸衡平時的做法,拿出的決策也算妥當。
林簡這一鬧,竟逼得陸衡手下辦事效率飛速提高,也算是她有本事。而此的林簡,正在拳館里舒展筋骨呢。
她上午練拳腳,下午就心血來潮做陪練,陪練簡單,林簡純粹是為了打發時間,誰知道她剛走進場地,就看見一個男人背對著她狂擊沙袋。男人西裝革履,身材高大挺拔,如果不是出拳速度夠勁夠猛的話,那西裝絕對襯得他玉樹臨風。
林簡只看一眼那背影,立即轉頭,對館主說:「這陪練我做不了。」
館主不明情況地問道:「怎麼了?」
「做他的陪練,我估計會被打死。」林簡心虛,說完就走。
「林簡!」兩個字幽幽飄進她的耳中,咬牙切齒的、霸佔意味盡顯的語氣讓林簡頭皮發麻,她僵硬轉身。
男人扶住沙袋,衣冠楚楚地整理下西裝袖口,因為發熱,他特意解了兩顆襯衫扣子,戾氣橫生之下,活脫脫斯文敗類,正是陸衡那傢伙。
陸衡臉上有些許薄汗,他沒帶拳套的雙手喀嚓作響,那架勢,絕對是遇上宿敵的感覺,「陪練是吧,那我就點你了!」
林簡果斷拒絕:「我不要,你愛找誰找誰去。」說完就真走了。
陸衡也不惱,就跟著她,覺得她真是能耐,竟然把他車庫裡最舒適的一輛車給開走了。他打方向盤,故意撞她的車,然後遠離,再突然加速撞上來。
林簡被他逗弄得心煩,不小心撞到了前面一輛奧迪車的保險杠。車主是一健壯的漢子,見林簡是個高挑尤物,就頗為仗勢欺人,他拉著林簡的胳膊要她賠償,罵嚷道賠不起就別想走。
保險杠沒事,但男人不依不饒,陸衡就在車裡看笑話,林簡煩躁,問男人是不是不管保險杠壞沒壞,她都要賠這份錢?
男人說是,林簡就一腳踢爛保險杠,抬手指著陸衡說:「那是我男人,你找他要錢去!」林簡順勢下坡,準備收網。
男人被林簡的舉動給嚇到,連她有病都沒敢罵出來,氣洶洶地就去找陸衡了,陸衡被林簡的話哄得心花怒放,他爽快賠錢。
賠錢后,陸衡直接開車把男人的車給撞翻了,他對著男人一臉見鬼的表情笑道:「這是為我女人報仇!沒賠償。」他見男人張嘴欲罵,笑裡藏刀道:「你發一個音我就撞你的車一次,讓你這小車直接變廢鐵,只能論斤稱稱賤賣了!」
陸衡這迷人的混蛋囂張起來完全是橫著走路的。
處理完男人之後,就是林簡了,陸衡笑眯眯地對林簡勾勾手指頭,語氣十分的柔情蜜意無限繾綣,「還不上車?」
毒蠍子抹抹嘴上濃密的鬍子,玩味地欣賞陸衡暴怒的表情,回答林遠道:「那好辦,等捉了林簡,我們就在你這兒玩鑽洞。」
林遠點頭,心思百轉,他本以為毒蠍子會把人帶走,這樣毒蠍子的目的就不單純了,孰料他壓根沒這打算,能省就省地選定了林遠的基地。看來是他多慮了,林遠面上悠哉,手指在背後擺擺,隱藏的槍口慢慢收了回去。
陸衡身體消耗太過,現在極力保持體力,理智地不和毒蠍子計較。毒蠍子確定陸衡在這裡后,也不打算久留,他泄憤似的對陸衡流血的肋骨處打了一拳,擦手道:「我的人說林簡現在和幾個幫派談判,她人手充足,但武器有限,可惜了,她出再高的價,也買不到一顆子彈的。」
那個膽大包天的,竟然真來救他!陸衡皺眉,卻感覺這不像是林簡的作派,林簡表面粗放任性,但心裡藏著彎兒,沒想好後路是不會露頭的。
可他就害怕她自亂陣腳,越想越擔心,陸衡急火攻心,吐了一口鮮血。
林遠和毒蠍子已經走到囚門口了,陸衡不死心地掙掙鋼絲繩,忽聽見毒蠍子對林遠邊笑邊說的一句話:「既然林老弟要請客,那我就客隨主便吃一次中國菜吧,聽說你那裡有個叫麵茶的東西好喝,待會兒我要好好嘗嘗喝他個九碗十一碗的!」
麵茶兩個字一出,陸衡心裡驟然寂靜,又聽見九碗十一碗的,彷彿雲海翻湧間忽而時間凝固,是林簡,她籌謀好了,這麼短的時間內,她竟然做好計劃並付諸行動了!
九碗十一碗,九號十一號,她已經知道並掌握了十一號,說明她武器充足。陸衡忍不住想要大笑,覺得美艷死神這四個字實在太適合她,連毒蠍子都能搬過來傳遞消息,還不忘麻痹林遠。真他娘的絕妙!
忍笑太辛苦,陸衡忍得內髒髮疼,卻低頭不敢笑出來。他眼睛微眯,想象著林簡就在自己跟前,他能輕易地伸出手,把她箍在懷裡,在她纖細柔韌的腰身上醉死過去。
剛得了毒蠍子傳過來的消息的林簡忽然感覺腰上一熱,彷彿被人狠狠捏了似的,她活動活動手腕,心裡想著陸衡可別輕易掛了啊。隨後根據關押陸衡的位置和林遠基地的最新布防,做了最終部署。
深夜,林遠雖然防禦極嚴,但壓根抵不住林簡正面直衝的猛烈攻擊,林遠被驚醒,看過林簡強猛的攻勢后,風度盡毀地罵道:「這個瘋女人是找死嗎!她哪兒來的武器?趕緊聯繫毒蠍子!」
林簡一個火箭炮轟過來,將基地大門給炸了個巨大的窟窿,強悍的火力讓林簡神清氣爽,大呼過癮。
而林遠卻看著窟窿,窺出了端倪,他早就聽說陸衡私下裡藏了不少軍火,都捨不得買,但這批貨在哪裡,他查了兩年也沒查出頭緒來。
眼下南美不可能有誰能給林簡提供這樣威猛的軍火,所以林簡是拿到了陸衡的私貨!毒蠍子!林遠心裡一寒,意識到陰謀,恰好手下負責聯絡的人對林遠說聯繫不上毒蠍子。
林遠惱得一槍斃了聯絡員,他也顧不上猛攻直進的林簡,快步走向關押陸衡的囚房裡去。就算今日栽在這裡,他也要拉上陸衡墊背。
只是林遠意識到自己上當的時間太晚,在林簡大張旗鼓地轟炸時,已經有人趁亂溜進了囚房,救出了陸衡。
林遠神色陰沉,他發狠地咬牙,對手下說:「先撤!」他的聲音未落,就聽見數十聲巨大的爆炸聲,連地面都跟著強烈搖晃,整個基地搖搖欲墜,陷入半塌陷的狀態。
待到房間平穩后,林遠發現身邊的人已經全部倒下了,煙塵散盡,他看見了陸衡,一身傷痕猶如嗜血野獸,喘著粗氣盯著林遠。
林遠舉起槍,笑得溫和:「你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不好意思,你那槍好像沒子彈。」林簡從門外走進來,手裡上下掂量著一個遙控器,長腿步伐優美,「不信你試試。」
林遠試試槍的重量,不信林簡的話,對著陸衡就開槍,卻沒看見子彈,他抽出彈匣,發現被水泥給灌實了。
林簡生怕氣不死林遠,又說道:「哦對了,還有,剛才那爆炸聲大吧,你的飛機啊遊艇啊汽車什麼的,我都給炸了。」林遠氣得衝過來,林簡身後閃出來幾個人,將他圍住了。
若不是萬事俱備,林簡又怎敢把毒蠍子這股東風送進來?
毒蠍子揚言要捉陸衡和林簡,林遠順水推舟送上陸衡,如果毒蠍子不來或者帶了很多人來,那林遠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陸衡。
然而毒蠍子只帶了幾個人,過來確定一下,就再無其他。林遠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和毒蠍子達成最終交易的並說動他放消息的,是林簡。
說話間林簡已經走到陸衡身邊,她看著渾身是血的他,卻不覺他狼狽落魄。林簡張嘴,卻頓時語塞,什麼也沒說出來。
陸衡拇指抹掉唇角的血,歪頭一笑,扔下手裡的匕首,張開雙臂,用力地、堅實地抱住了林簡!
「你這個大傻子!」他緊緊勒住林簡,恨不得傾盡一生力氣,把她嵌進自己的骨肉血脈里去。
林簡伏在陸衡鮮血猶溫的肩頭,滿腔鐵鏽味兒卻是讓她心疼到肉里去,「哪裡傻了?我這幾十個小時沒命部署,哪一招不是絕妙刁鑽的?」
阻林遠的外援,斷他後路。猛攻他前門,助人潛入基地,進囚房救人。混淆他視線,換他槍挫他心氣!環環緊扣,分秒不差!
這一切,在陸衡捨身把她扔上遊艇的時候,就在她腦子裡醞釀了,她要救他,從未有過一秒鐘的猶豫。
陸衡笑,牽動一身傷口,他氣喘地鬆開林簡,看向林遠,準備報仇。林簡見勢遞給陸衡一把槍,顯然是懶得和他比劃拳腳,準備一槍了事。
林遠眼神亂瞟,企圖反抗,陸衡連開三槍,分別打中他的肩膀和雙膝,林遠跪在地上,不甘地吼道:「陸衡!」
陸衡眼神冰冷,在他身體關節上開槍,硬是把林遠打得趴在地上,林遠說不出來話,染血的手往前抓,陸衡把槍口抵在他手臂上,把林遠帶給他的傷口,一槍槍補回來。
林簡走過來,握住陸衡的手,兩人同舉一把槍,扣下扳機,痛快結束了林遠的性命!
數架直升機低空盤旋,海面上是蓄勢待發的遊艇,陸衡靠在林簡肩膀上,逆著清晨熹微的初光,從基地里走出來。
上了遊艇之後,林簡拿出遙控器,啟動了最後一顆炸彈。
在太陽躍出海平線、遊艇在海面劃出第一道白色波紋的時候,龐大的基地在爆炸聲中化成滾滾火海。
林簡凝視著烈烈火焰,將遙控器扔進了大海里。回眸,被醫生圍住的臨時病床上,陸衡遙遙伸出了一隻手,林簡莞爾,疾步走過去,握住那隻殺過人染過血的手,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心安。
要活著!活的放肆而燦爛!
初秋,落葉開始稀拉拉地飄落,新聞里才播放兩個月前的南美動亂,真真假假都成街頭談資。媒體談及國內牽涉人員,也不過說兩人被救,一人身亡而已。
被救的,是周自清和李婉,宣告死亡的,是陸衡。他帶軍銜涉|黑走私,未曾將家族弄得身敗名裂,也是幸事。
只是有關他的一切軍功榮耀,盡數被剝奪,外人不知,知情人不提,此事就當過眼煙雲,新聞一樁罷了。
遠郊地帶,一輛越野車停在野草半黃的路邊,林簡從樹上跳到車頂上,驚醒了車裡假寐的陸衡。他下車,看見她盤腿坐在車頂,手裡拿著倆野生果子,用紙巾擦擦后,塞進他嘴裡一個,「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陸衡去捏她的鼻子,他的手依舊帶著薄繭,只是永遠都不能握槍了。林簡親下他的掌心,他渾然不在意地笑道:「這就叫報應,誰讓我幹壞事呢,沒死已經是老天爺睡糊塗了。」
林簡不同意他的說法:「不是老天爺糊塗,是我把他打暈了好吧。」
陸衡抱她下來,「爺爺說今晚回家吃飯,問問我們接下來的打算。」
林簡翻身掙開他的懷抱,溜進車裡,對陸衡擺手笑道:「爺爺是說讓我去吃飯,沒管你。」說罷驅車離去,任由陸衡跑步追過來,嘴裡還嚷道:「哪來的傻大個兒,連自己男人都不要了。」
這一句恰好似當初相見,在那離亂光線里,他們四目相對,他就忽然笑道:「這哪兒來的傻大個子?」
而今,再叫一句傻大個兒,那個人,那個人,都不曾變,如此,剛剛圓滿。
林簡的意識脫離身體,她看見另一個自己停了車,和他一起消失在馬路盡頭,他們離她遠去,去奔赴一場團圓之宴,在幻世里藉此一生夢一場。
真實虛幻,何必界限分明,林簡揮手作別,眼前光影重重,她眨眼,身體已經重新站在了無相眼前。
「我回來了。」林簡柔軟說著,卻未等無相開口,就直接栽進了他的懷裡,昏睡過去!
圍巾上帶著周景行的溫度,林簡的脖子立即就暖和了,她笑著點頭:「大哥你就等著看我涅磐之舞吧。」
距離上次火災已有近三個月,彼時的大火成為報紙舊事,這場在火災里逃生的舞台劇推遲兩個多月之後終於上演,宣傳海報打出了涅磐重生的主題詞,林簡更是受人矚目。
周景暄在出事第二天不告而別,至此依舊杳無音信,林佩的肚子越來越大,周致絲毫不敢怠慢地陪護著她。這段時間裡,周景行暫且把公司事宜交給幾個助理,全權負責照顧林簡。
此次亦是因為林佩身體不便而親自送林簡來演出,順便成為她的現場觀看者。
兩人分開后,林簡趕緊換衣服化妝,她身材依舊高挑玲瓏,只是後背卻布滿淺淡的燒痕。編舞考慮到這個情況,給林簡的露背舞裙做了調整,將展現後背的地方加了柔白紗布,綉上飄落態的純白羽毛。
燈光之下,林簡背對觀眾的時候,宛如泣血白鳳凰浴火重生,潔白的羽毛彷彿隨時都會飄落,一場舞淋漓盡致。浴火浴火浴火,戲里戲外真實虛幻完全重合,林簡想到了周景暄,他不會回來了吧。
可是她在這個世界的任務該何去何從呢?
一瞬間眉目落寞,巨大的屏幕出現她的鏡頭特寫,周景行的心尖微微顫動一下,他知道她的悵然若失,卻無從下手。
觀眾席正中間的位置,周景暄戴著鴨舌帽沉默地坐著,看她縱情跳舞,看她背後飄零的羽毛,也看她那精緻妝容的特寫,讀到了她的不開心。他站起來,想衝上去問問她為什麼不開心。可是,他該怎麼問呢?他回來了,只是為了看這場舞蹈,可他卻沒告訴任何人。
他想她,每一個日夜都想,那一天的分分秒秒都是他深夜輾轉時候的美麗幻境,他伸手,卻抓不住她,他說話,總無人回應。
周景暄就那樣不知不覺地尾隨林簡去了後台,等回神時,他已不見林簡的身影。他茫然四顧,忽而被人從後面抱住,一個柔軟的聲音從他脖子里繞進他心上,「捨得回來了?」
這樣大膽撩撥他的,除了林簡,還能有誰?周景暄神經緊繃,連說話都變得僵硬生澀,他喉結滾動,吞吐道:「嗯,回來了。」
他話音還在,肩膀上就多了一顆溫暖的腦袋,林簡修長的脖子伸得如同天鵝,她就那樣直接抱著他,把他推進了獨立化妝間里。
周景暄看著鏡子里笑靨如花的林簡,特寫之下的不開心不知何時已經煙消雲散了,他忍不住多想,那是因為他。
她偶爾的,是不是也會想他?
林簡鬆開他,煞有其事地上上下下觀察他后,說道:「三月不見,又長高了,弟弟。」語氣調侃,全然不把他的不辭而別當回事。
他想生氣,可他不敢,冷漠寡淡的周二少爺連大火都敢放,無法無天到目中無人,現在卻驟然學會隱忍,只不過當初那一天,那一人,入了他心,而太難忘。
「又不說話,你這性子怎麼沒改改啊?」林簡嘟囔,想著性子不改,以後再來一場要人命的大火怎麼辦?那她媽媽和幼兒園不就慘了?
「改了。」周景暄小聲辯解道:「真的。」
林簡笑著攀住他的胳膊,問道:「哪裡改了?我怎麼不知道?」
周景暄語塞,不知說什麼,林簡表達完自己的興奮之意后,才想到興師問罪周景暄的不告而別。周景暄不肯說原因,只能避重就輕道:「你要不高興,那我改天請你吃飯。」
「不用改天,我今天就有空啊。」林簡歡欣道:「我今天特別想吃小龍蝦,走吧走吧。」
此時周景行推門進來,聽見林簡雀躍的聲音有些意外,直到看見她緊緊纏住的周景暄時,才恍然,「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回家?」
周景暄回答:「剛回來。」
「那我們一起去吃飯,然後回家吧。」林簡提議道。
周景行看看時間,說:「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慢慢玩。」他又對周景暄說:「別冷著臉,暖暖一直念叨著你呢。」
聽見大哥親切自然的稱呼林簡小名,周景暄心生醋意,他都沒有這樣叫過她,而且他還嘲笑過這個小名。林簡一定不喜歡他也這樣稱呼她,他心裡想著,面色也隨之變得鬱郁。
「景暄,」林簡忽然叫他,漂亮的眼睛染著濃厚的笑意:「景暄,你有沒有想我?」
這種問題,周景暄絕對不會回答,他這人雖然古怪了點,但好在實誠,開口都是大實話,不想回答的問題,寧願閉口不回答,也不會說謊話。這其實挺惹人生氣的,但因為他是周景暄,林簡樂呵呵地接受了,還覺得這樣真好。
不過到最後,林簡也沒吃上小龍蝦,林佩給周景行打電話,說在電視上看了直播,她和周致親自下廚,給林簡做了幾樣小菜,等周景行帶著林簡回去吃呢。
林簡小氣地給周景暄計較道:「今天的飯先欠著,你不許耍賴啊。」
周景暄面色無波地先走出去,卻在開門的時候悄悄笑開,他笑起來非常好看,猶如風定素花開,只可惜林簡沒能看到。
回去的路上,周景行先給周致發了條信息,大抵是擔心周致心裡對弟弟有氣,回去了找他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