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意見1

當然,挑戰權威這種話也就是之後曾超常常和李鈺啰嗦時才敢提到的。

而依李鈺看來林菲當時不過是為了呈現更好的質量而提出自己的意見：讓收養女主的人家養只狗吧。

這個設定在劇本里並沒有提出。當林菲試探著和曾超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心裡其實還是有些忐忑的。導演們一般都不喜歡演員對片子指手畫腳,甭管意見有沒有用，提出了就會被當做挑戰自己身為導演的權威，就是打自己的臉。

曾超在片場一貫嚴肅,那天也是綳著一張臉聽完了林菲的話。在林菲看來，實際的村莊里，基本上家家戶戶都養著看門狗,那麼女主投奔的這家遠方親戚家自然也不例外。除了真實性之外，她還考慮到後續情節的進展。正是因為這麼一隻狗的存在，讓女主第一時間發現自己被□□的事情爆出來之後，有那膽大的村民試圖翻牆進入她家院子。而狗狗被毒死則真正意味著她渴望的寧靜再次被打破。

「好想法。」曾超總算是說話了，維持著他片場專用表情，即使在夸人的時候也彷彿是對方欠了他整整一個億。

而能幹的新製片李鈺在曾超話音剛落的時候就讓人去打聽村裡哪位老鄉家的狗聰明伶俐又上相。其速度之快,彷彿是生怕曾超再說一句但是,讓她家藝人的希望落空。好在最後曾超也沒把那個但是說了出來。

他不過是接著又誇了林菲幾句：「沒想到你還挺有想法。」

曾超這話實在是說不好是褒是貶,不過林菲也不在意,靜候著導演嚴肅認真地結束對幾隻狗的面試。

曾超最後選定的是一隻黑背,身軀略長,皮毛光滑，看起來結實，敏捷,肌肉發達。它的主人顯然對它很好,一身皮毛在太陽下顯得光亮極了。想來會很上相。雖然這種體型的狗看起來有些滲人,但是實際接觸下來，林菲發現一旦熟了之後，它待人很是溫順。

「就是它了。」林菲覺得這曾超除了看人不錯，便是看狗的眼光也頗為獨到。

對於林菲在內心對自己的眼光進行的十足肯定，曾超的回報是在拍攝時以越發嚴格的標準來要求她。

其實就林菲自己來說，整部片子的前半部分演起來其實更容易一些，重點便是保持在村民前冰冷的樣子。

在看劇本的時候，林菲也曾好奇過女主既然是想求個寧靜，為何不更入鄉隨俗一些，卻非要堅持原來的一些生活習慣，這樣不是成了村裡明顯的異類嗎。對上村裡其他人的閑言碎語和指指點點，又哪裡是真正的寧靜呢。

「因為她不甘心。」曾超就給了林菲這麼一個回復，也沒有什麼詳解。

不甘心嗎。林菲轉念一想，倒是很容易明白。遇到一個人渣，而不得不自我流放到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地方，當然不會是心甘情願的。

懂了這點，《寧靜》女主的第一個面部大特寫終於順利完成。林菲在聽到曾超喊「好的，準備下一場吧」尚且有些不敢置信，這就成了。

而一時犯楞的結果就是林菲接了曾超一枚高貴冷艷的白眼：「傻站著幹嘛，還不快去準備下一場戲。」

「曾超工作的時候和平常簡直就是兩個人。」當晚，林菲接到翟默的電話后，和他聊起了最近拍戲的進展，重點自然是對他朋友的吐槽。

翟默現在在中國南部的一個小島上，與外界的聯絡全靠衛星電話。聽到林菲的話，他也想起了當初和曾超求學時的一些事情：「這人從上學的時候起就是這個樣子。」

翟默撿了幾件讀書時的趣事講給了林菲，林菲在被逗得哈哈大笑之後打定主意抽時間一定要把這些告訴李鈺。

「你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曾超一直嚷嚷著讓你來探班。」林菲旁敲側擊。

「後天就能回去了。」

「這麼早。」林菲有些奇怪，「之前不是說要去半個月甚至更久嗎？」

「別提了。」翟默扶額，也有些無奈。

「我們之所以到這邊來調研，是因為這邊曾經出過一份年報，提及曾在這個海島上連續多年見過鳳頭燕鷗。可是等我們實際調研的時候才發現，其實是相距這裡有一段的距離上的另一個小島上才可以看到鳳頭燕鷗。」

「到那個海島調研不可以嗎？」林菲有些奇怪，翟默他們也不是不知變通的人。

「那個島屬菲律賓。」翟默有些低落，「其實去那裡拍也不是不行，不過主角既然是中華鳳頭燕鷗，我們還是希望能在國內拍。」

其實已經有人勸過他了，這些小島不是內行人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區別，他們就算在屬菲律賓的那個海島拍攝，回頭字幕標個國內的島名不就好了嘛。翟默嚴詞拒絕了他們的提議后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網上會有那麼一份信息不實的年報。

敏銳地發現翟默的心情可能不怎麼好，林菲試圖讓他忘記那個註定無法成行的海島：「好在你們還能在現在的這個海島上拍些空鏡，不至於白去一趟。」

「別提了，這次還真是空跑一趟。」說起這個，翟默更覺得無力。

「早些時候，這個島就是個隨著潮汐漲落才露出和淹沒的小島。也是當地為了再開拓一個景觀，人工填了讓它穩在海面上，不過上面除了路過的海鳥幫著施的肥料再也沒有其他了。」說起來，翟默這些年也常常和地方政府打交道，但是也少見這種撒謊之後還敢找媒體來做拍攝的官員。

虧得他們過來的時候，當地的接待人員還面不改色地說著：「到這裡可是來對地方了，我保證你們絕對能拍到想要的燕鷗。」

事實證明這些人的保證和放屁也沒什麼區別。

既然拿不到想要的鏡頭，翟默他們也不準備在這裡再耽擱下去，準備回去繼續尋找合適的拍攝地。而這段時間想來他也能夠去看下愛人和好友的工作進程如何。

「正好後天回去之後可以去探班，也省得曾超再拿這事煩你。」翟默把自己的這個決定告訴女友。

「曾導肯定會開心。」至於另一個開心的人是誰，林菲表示自己知道也不說。

女友這麼口是心非，翟默也只能原諒她啊。

而林菲第二天果然一見到曾超就興奮地把翟默即將過來探班的消息告訴了他。

曾超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不過對於好友即將來訪的消息卻也沒什麼激動地表現，反倒是認真地瞅了瞅圍在林菲身邊的人，問道：「說起來，這兩天李鈺似乎不怎麼出現在片場了。」

李鈺因為是第一次做製片，所以格外用心且謹慎，平日里出沒於劇組的各個角落，將各項事宜安排地妥妥噹噹。只是從前天開始，曾超發現在劇組裡不怎麼能看到李鈺了，雖然劇組一切順利，但是曾超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林菲看了眼白林，李鈺最近確實是神神秘秘的，但具體在忙些什麼，就是她都不太清楚。

白林憨笑了一下，「李姐最近忙著給你爭取個候選人名額。」

林菲歪頭，什麼候選人。

「金馬的最佳女配。」說起這個，就是白林也要佩服李鈺。林菲的競爭作品自然是《亂世》，在這部男性群戲里，林菲作為唯一的重要女性角色，雖然宣傳上說的是本片的女主。但是從戲份長短來考慮，還不如一些電影中女配出現的時間多。李鈺是個實在人，索性就放棄了去競爭最佳女主角的名額，而是為林菲去爭取金馬獎最佳女配的提名。這兩天，她就是為了這事而忙碌。

「說起來，提名這兩天應該就出來了。」白林又補了一句，「我記得李姐和我提過一句。」

「你們在說什麼。」李鈺穿過正在布景的美工們，發現林菲和曾超並沒有在講戲。

「兩件事。」林菲沖她比了個手勢，「一是翟默這兩天應該會來探班，二是說我有個矜矜業業的經紀人。」

李鈺給了白林一個「多嘴」的眼神，她之所以瞞著林菲，也是怕最後沒能爭取到提名，讓林菲空歡喜一場，還影響她拍攝。

好在，這件事還是辦成了，李鈺笑著看向林菲：「恭喜你，提名金馬獎最佳女配，正式的名單下周就會出來。這兩天抽時間去取一下證件。」

終於是走到這一步了。林菲想起多年前她父母不再跟著她跑片場，將她託付給有些嚴厲的經紀人時的狀況。那時還是實習助理的李鈺安慰有些不安的她：我會跟著你啊。以後做你的經紀人一起拍大片，拿大獎。

如今，李鈺正帶著她一步步兌現當初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