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收魂,雪夙仙子的生魂。」謝玄陽話音剛落,那樓亭簪上的金光晃動了幾下突然向外噴散去,金光似是無數金刺狠狠扎入靄城的白霧中,將這籠罩著整個城鎮的白紗撕裂。以發簪為中心,霧迅速散開,最後擴大到全城。
謝玄陽感覺到壓在他身上的潮濕感消失了,但他臉上卻不見輕鬆反而凝重不少。他剛剛明明是在收魂怎會變成這樣?雪夙仙子的生魂在聚起的最後關頭竟炸裂開,比先前破碎得更為嚴重。這不得不讓他推翻之前的猜測。
他先前四處探查時就發現此城四面都存有修士破碎的生魂,這些生魂飄浮在霧中隨著細小的水氣飄動,看似移動隨意但又有著一定的規律。那規律似顯非顯很難察覺,他探查許久都未能看出,只能借雪夙發簪收魂搞清其中玄妙。
謝玄陽原本以為要尋到那生魂的軀體需花上不少時間,沒想她竟撞上了莫凌煙、流行兩人,這可為他省了不少時間。收魂需兩物,一是生魂軀體之血,二是含有生魂靈力的東西。雪夙的身體因不知何時食入過生肉已徹底成了屍怪,散去了原本的靈力無法作為招魂媒介,謝玄陽只能退而求次選擇她的法器花間亭。
花間亭是保命法器,雪夙生前定是日夜隨身攜帶,其中的靈氣充足是除了她的身體外最為適合作為媒介的東西。事實也是如此,收魂時那些生魂碎片的動靜十分明顯,可見坎、離、兌、震、巽、乾、坤、艮八位處各有不同大小數量的碎片被收入簪中,謝玄陽見此就以此些生魂成十二天門陣。此陣在道家四十九陣中專為陰敵,一旦人走入陣中便會迷失,無論如何都無法走出去。但現在他卻不能再這樣認為了。
若是十二天門陣,生魂軀體所在地就是陣眼,在陣眼處招魂絕不會像方才那樣在最後關頭失敗,且還又形成了更為複雜的陣。
謝玄陽抬頭看了看天,此時太陽有些西斜已是未時。沒了籠罩著全城的霧氣,此時的天空晴朗無比,沒有雲,顯著雨後才有的蔚藍,看得人心神開放。他嘆了口氣,「這下麻煩了。」
「怎麼了?」莫凌煙見狀問道,「收好魂了?」
「失敗了。」謝玄陽搖頭,他反手將一直持在手中的劍插回劍鞘,「我原以為是有人用生魂布下十二天門陣要人迷失此中,沒想卻是更麻煩的東西。」他轉念想到先前三人在空霧山遇到的情況也就覺得合情合理了起來,連界門周圍的法則陣都能影響的陣怎麼也不可能會是十二天門陣這種簡單的東西。
「那是什麼?」莫凌煙又問。
「不知道。」謝玄陽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論起陣術,他不過是對一些稀奇的陣略知一二而已,若是真說起來比不上此界專門研習陣法的陣術師。他心想若此時有陣術師在,估計就能看出什麼了。「不過可以肯定,主陣不在這裡,在那。」說著他指向身後已徹底淪沒在靈霧中看不見蹤影的空霧山。
莫凌煙對謝玄陽說的話毫不懷疑,點點頭還想說些什麼,但還沒說出口就被流行抬手的動作攔住了。不同於莫凌煙的信服,流行看著謝玄陽的表情有些怪。他皺著眉,雙眼上下打量,最後停在謝玄陽掛在腰間的小墜上。說是小墜也不對,那形狀分明是把鑰匙。這把鑰匙比尋常的小很多,通體發黑,仔細看還能看到匙體上刻滿奇怪的符號,明明看不懂卻莫名覺得其中深意不少,看久了還能讓人心靜……
不對!流行突然驚醒。哪是讓人心靜?這根本就是要將人吸進去!
「謝玄陽!」流行突然一把扣住謝玄陽的手腕,手指死死按在他的脈上。流行感受著自己指下強勁的脈動,與凡間江湖人的大同小異。「生屍人、招魂,你怎知這麼多?」
謝玄陽被問頓住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流行。他雖然還未入修仙界,但他已從三皇子那裡聽聞修士不齒與死人打交道,而他家長輩們偏偏都是幹這一行的。他垂眼斟酌了好一會兒,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
流行見狀更加懷疑。他先前被變成怪物的雪夙仙子嚇得一時間思緒僵硬,一緩過來就發覺了謝玄陽此人的不對勁。這人太神秘了,先不提能劈開靈霧的一劍,就說他一見雪夙仙子就看出她發生了什麼就可疑至極。
這些東西尋常修士都不清楚,更別提凡人了。在修仙界只有一種人知道這些——鬼修。鬼修正如其名,鬼者為修。此種修士修習驅鬼之法,殺人奪魂制傀儡。凡是鬼修者以魂煉體將己身,一旦修行此法自身就會變得與鬼無異,低溫、脈搏稀疏,將自己的身體變得不人不鬼,這是修仙界修士最為不齒的,就算是魔修也不屑與其同流。
「流行師兄你這是幹什麼?」莫凌煙見流行逼問謝玄陽不由急了,他不知流行是怎麼了,在他看來謝玄陽並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不過是對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知道得多了些。他想雖然他和謝玄陽認識的時間也不是很長,但謝玄陽與他三皇子堂兄卻是舊識,能和一國皇子熟識還交情甚好的怎回是歹人?別看他堂兄生性懶散,為人人品還是十分值得信任的。
「不說其他,天銜宗是第一大宗絕不會收歪門邪道一類。」流行嘴上這樣說道,心裡卻是已排除了謝玄陽是鬼修的可能,不過怕就怕他與鬼修有什麼牽扯。和鬼修一行扯上關係換來的可是被各大小宗門譴責,饒是大如天銜宗都遭受不住。流行自小在天銜宗長大將宗門當作家,他可不想給他家帶去麻煩。
「謝玄陽,我再問一次你怎知這麼多?你若不回答我,此事解決了我也不會將你們帶回宗去。」
「玄陽絕不是什麼歹人!」莫凌煙一把將謝玄陽的手腕從流行手中抽了出來,他擠入兩人之間將謝玄陽護在身後,面色微怒,「難道你不信我莫家?他是我莫家薦來的人!」
「冷靜。」謝玄陽按住莫凌煙的肩,性格使然,他不同於莫凌煙那樣因年輕氣盛而易怒,即便是被如此質問也面色不變,只是低頭思考該如何回答。他與流行說道:「也並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只是怕說出來你不喜。」
「那你說,若不犯忌諱我定不會不喜。」流行道,「我知語氣有些得罪於你,但這也是為了宗門不得以。你若沒什麼問題,我自會向你賠罪。」
其實流行的態度已經很好了,修仙界的修士大多行為乖張,遇到謝玄陽這樣還未入道的尋常人就算是錯了也不認,多是三言兩語將其帶過,像是流行這般的實屬極少數。謝玄陽心想看來這位師兄人如其貌,是個正錯恩怨分明的實在人,對他還是實話實說的好。於是謝玄陽道:「實不相瞞,我家中自古與死人打交道,但從未做過惡事,只是職業於此。因此我對魂魄之事也就知曉得多。」
與死人打交道?什麼樣的人會幹這個?流行冷不丁被驚得眼角一顫。要說是修士除了鬼修也沒人喜歡死人,殺人他們會,但天天和死人大堆換誰都會覺得毛骨悚然。「你家、祖上可有誰是修士?」
「沒有。」謝玄陽答道。雖然他家中人通魂魄事,但卻從沒有過一個修士,他爹也不過是個將軍而已。
「沒有?」這就稀奇了,像是謝玄陽家中人那樣通曉魂魄事卻不為惡的人都是天賦異稟資質超高且負氣運者,應該最容易入道才是,怎就連一位修士都沒有?難道是不願入道?流行還未曾聽說過有人對長生無興趣,若是有這樣的人他還真想去見識見識。
他笑道:「你家人定是些妙人,若是有機會我定會前去拜訪。」
謝玄陽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怕是要讓師兄失望了,我家無人,他們都已不在此界。」
流行的笑臉頓時僵住了,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有些尷尬地看著謝玄陽,又偷偷用餘光掃了下謝玄陽身邊的莫凌煙。莫凌煙現在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眼神亂飄就是不落到謝玄陽身上,似乎是和他一樣覺得愧疚提到了人家的傷心事戳了謝玄陽心眼兒。
「抱歉…那個…」流行琢磨了好一會兒,「謝師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