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47
那天晚上,卡萊爾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進入睡眠的了,帳篷外蒙迪的話語將他的情緒牽扯地有幾分沉悶。和他顯得有幾分輕薄的身體比起來,像蒙迪那樣擁有結實臂膀,可以保家衛國的人說出那樣的話來,對他的衝擊非常大。
這讓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當初在軍部的時候,因為不適應那種大量的,千篇一律的工作內容而選擇辭職去艾爾迪亞教書的事情。相較於戰場而言,只是這麼小的事情就讓他忍不住選擇了放棄,那那些已經經歷過殘酷戰爭的人這麼選擇,看上去似乎有點自私……可細想之下,又覺得情有可原。
這樣的念頭讓卡萊爾覺得非常難受,他無法指責這樣的思想,因為到今天之前,他只是一個安居一偶的平民百姓,他沒有為聯盟的安全做過任何奉獻,可他……又不希望所有的聯盟士兵,都擁有和蒙迪一樣的想法。
很久之後,卡萊爾才抬起目光做了個小小的決定,他還年輕,還有無限的能力可以為聯盟服務,如果是和平年代,他選擇為自己的意願而離開軍部,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如果聯盟真的進入了戰時,他一定要鼓足勇氣回到軍部,去為自己的國家效力。
抱著這樣的想法,卡萊爾心裡才好不容易好受了一些,然後就在外界的沉默下,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再起來的時候,看著蒙迪和陳柏的狀態,壓住了自己的心情,他注意到除了華多還一臉沒事人以外,其他人,包括他在內的四個,狀態似乎都有點怪怪的。
這種狀態跟隨了他們一整天,到第四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卡萊爾就發現,陳柏已經不在他們的隊伍里了。
卡萊爾最初只是覺得奇怪,直到蒙迪叫整隊走人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陳柏真的不在他們的小隊裡面了!
那天晚上陳柏和蒙迪的對話他還記著呢,他也記得陳柏說過就算蒙迪不願意去,他也一定會自己過去,之後卡萊爾時時刻刻都在細心留意陳柏的動靜,可是……可是這也太突然了吧?
「這是他的個人選擇。」當卡萊爾憋了一上午,終於在午飯的時候忍不住跑去問的時候,蒙迪面色綳的緊緊地回了一句。
「可是……可是我們不是一個團隊嗎?」卡萊爾瞪大了雙眼,他從認識陳柏的那一天開始,從他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那種氣質,和平時相處時的可靠感覺,都讓他對陳柏抱有非常強烈的好感,儘管這聽上去似乎有點不可能,但是他總覺得,只要陳柏在,就一定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危險。
這是他這幾天積攢下來的本能,所以,只是一個基地啊,艾爾迪亞和伯克納的事情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可就是去看看而已,他們是一個隊伍的,難道不應該待在一塊嗎?
蒙迪沒有繼續回答他的問題,面色難看地走到一邊去了,菲爾在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對這件事唯一比較不了解的華多見狀,一揮手,毫不在意地說,「他想走就走吧,反正啊,肯定是這麼多天下來被凡達教授的勸說招架不住了,卡萊爾老師,你年紀還小,不明白,這人嘛,都是貪心的……」
他說到這,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華多的聲音從耳邊風一般飄過去了,在菲爾的阻攔下,卡萊爾深深地看了蒙迪一眼,沒有繼續問下去,小組內的氣氛沉默的不行。
「???陳一白自行離組??」不少關注著蒙迪組的觀眾登時就開始討論了起來。
「什麼情況?不是,記分牌那兒蒙迪小組還是五個人啊……」
「應該是腕錶的編號還沒有改吧,不是,難道他真的去凡達教授那裡了?這幾天才剛剛刷回來的好感呢,現在就迫不及待『背叛』了啊?怎麼回事啊?」
「嚶嚶嚶我不信我不信!剛剛粉的陳老師,才不相信他是這種人,肯定中間有什麼誤會!」
「不相信現實+1!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有沒有發現,前天晚上卡萊爾老師被叫進去之後在偷偷聽牆角啊XD,超可愛~」
「123l+10086,不光卡萊爾老師,菲爾老師似乎也沒有睡著,那天晚上感覺好像只有華多老師真的在睡覺。」
「不是啊……你們沒有發現,氣氛很不對勁嗎,陳一白突然走了本來就挺奇怪的,卡萊爾平時脾氣就很軟萌,蒙迪說一不二的,今天居然因為陳一白走了這麼質問蒙迪組長?這性格跨越度有點大啊。」
「誒誒誒,前面說氣氛不對的,我也覺得,因為蒙迪老師好像也怪怪的嗎,平時看上去特有擔當和領袖氣質,注重團結的一個人,這會兒陳一白說走他就讓走了,還那麼逃避卡萊爾老師說的話,總覺得有點裡面錯綜複雜啊……」
「陳一白的攝像儀好像一直都是關著的,昨晚我開會去了沒看直播,他們小組不會出了什麼爭執吧?求看了的大佬解答。」
「求解+1!」
評論區一片混雜,接著沒過多久,無數個昨晚盯了直播一晚上的人都出來表示昨晚一切正常,還有一小部分人指出他們昨天一天交流的都挺少,感覺似乎有什麼矛盾。
可是不管他們怎麼舉例,怎麼分析,最終都沒能明確想明白到底是什麼讓之前一直和諧的不行的小組突然驟變成這副模樣。
之後有一些媒體,立刻就著這個輿論在各大論壇開了不少引人注目的帖子,但是這一次,他們似乎沒有像意料之中那樣引起太大的水花。
因為自從兩天前,科研所出現爆炸被少部分人爆料后,各大論壇光速□□讓不少聯盟群眾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後續的分析貼一個接一個,這還不算,那之後沒過多久,位於維納斯的群眾就開始爆料說,軍部最近士兵出動的頻率異常頻繁,配合著政府軍,在街上隨處可見。
一個個爆料和分析貼讓維納斯乃至全聯盟的氣氛登時都緊張的不行,這還不算完,一大堆聽說總統盧布被綁架的有關訊息也如泉水般湧出,儘管官方暫時沒有給出消息,但是對他們而言,這麼大的事情不站出來立即闢謠,簡直就好像默認了一樣。
艾因貝倫博士,總統接二連三的出問題,讓整個聯盟的人民都變得人心惶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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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地下隧道終點,是一個充滿了現代化的基地建設。
一道金屬門在繁瑣的驗證指令下被人打開,接著,走進來了三個人。
其中一個,就是那天在黑市裡和陳柏、海茵茨打了個照面的大黑,還有一個皮膚黝黑,踩著一雙粉色高跟鞋的男人,走在最後的,是頭髮長到肩膀,面上的頹靡和渾身緊緻的肌肉截然相反。
「只有五分鐘時間給你們,長話短說。」穿著粉色高跟鞋的男人說完后就走了出去,金屬門在他身後重新被關上,獨留下大黑和另外那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看著大黑的目光里充滿了冷意,再仔細看看,就會發現他原本寫在脖頸上的黑色印記,和大黑一樣,被人用艷紅色的「×」給覆蓋住了。
「有話就說。」男人斜了他一眼,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靠著牆壁,渾身上下均勻而有力的肌肉似乎是在彰顯他不俗的實力,而手臂上一小塊一小塊因為粗活而造成的傷口,加上他那雙眼睛里掩蓋不掉的倦色,顯現出他過得不是很好。
「那位大人已經開始行動了,五個小時前,艾因貝倫博士剛剛被綁架,兩個小時前,盧布總統也被挾持走了。」大黑看著他,語速極快地說道。
「關我什麼事?」男人嗤笑一聲,似乎壓根就不想搭理大黑,他口中的「那位大人」,是伯克納的創始人以及首領,不過他看上去並不是很感興趣,才剛剛聽了個話頭,就伸手想去夠門的開關,「你找我來如果只是為了說這些的話,還是省省吧,我不感興趣。」
「陳隊回來了。」男人的態度似乎在大黑的預料之中,看見他伸出手的動作,大黑眸光瞬間一凜,然後一字一句地又附屬了一遍,「陳隊回來了,艾倫。」
「……」艾倫扶住門把的手一頓,剎那間,目光里似乎是閃過了什麼亮閃閃的東西,緊接著眼皮就垂了下來,抖動的雙唇和忍不住晃了一下的手,不受控制地宣洩著他的情緒波動。
「他真的回來了。」大黑當然注意到了這些,鼻尖也忍不住帶上了幾分酸意。
當初陳柏出事的消息傳回伯克納的時候,他們小組剩下的三個人都快崩潰了,許多比陳柏還要早走一年,再加上主心骨的噩耗,他們的小組根本不可能再撐下去。
而他們一意孤行地想去找陳柏,甚至不惜違抗伯克納首領的命令,讓他們的等級被貶到了最低。
他和艾倫以及耶納斯,在百般努力下都沒法找到能推翻陳柏死亡的訊息,只能選擇放棄,他們接觸的任務太多,伯克納不可能放他們離開,於是,他們就一輩子都只能留在在這裡干粗活。
耶納斯想盡辦法離開了伯克納,守著當初答應過陳柏的伊利身邊,保護她的周全,而大黑則是不死心地留在了伯克納,想守著哪怕一點點有關陳柏的訊息。
「……所以?」艾倫的喉嚨動了動,依舊沒有回過頭來,「三年前一聲不吭的棄我們而去,然後現在又一聲不吭的回來,要我們給他賣命了?」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尖酸刻薄,和深深的怨念。
這陣子伯克納的大動靜,他們身為其中的一員,自然心裡都清楚,而陳柏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和他們接頭,他們心裡肯定也很明白是為了什麼,終究跟了陳柏那麼多年,彼此之間的了解依舊還在。
「你知道柏哥不是那樣的。」大黑皺了皺眉頭,他和艾倫因為伯克納的特意分離,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了,所以一時半會間,竟有些拿不住他的情緒,「他一定有他的苦衷,我們可是十幾年的……」
「你也知道是十幾年,」艾倫猛地回過頭,惡狠狠地打斷了大黑的話,「所以他憑什麼就那麼一聲不吭的走?他把我們當什麼了?三年,整整三年,哪怕一次簡單的接觸都不會讓我們變成……」
艾倫說到這,突然就哽住了,三年時間或許不算長,但對他們而言,也足夠磨滅曾經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性子。
從雲端跌到地底,那種被人捨棄的滋味,嘗過一次,就算是有人把蜜餞放在你面前,都未必敢那麼輕易地結果來了。
艾倫不想繼續說下去,他抿了抿唇,長長的頭髮下一雙眼睛已經染上了鮮紅,手上一用力,金屬門的感應器就亮了起來。
「不是為他,」大黑頓了頓,小聲道,「他說過,我們想怪他,他也沒什麼好說的,這一次做完之後,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成功的話,伯克納會消失,失敗的話,我們也……但是艾倫!」
在門被緩緩打開的一瞬間,大黑深呼吸一口氣,堅定地說道,「艾倫,我們待在伯克納這麼長時間,它是什麼樣子,沒有人比你我更清楚,那麼多的實驗人……那麼多的**實驗,都是我們親眼看到的,你就不想做點什麼,你就甘心讓他們繼續下去,就甘心我們一輩子都活在黑暗裡面嗎?」
大黑的話到最後一句,似乎戳中了什麼一樣,艾倫的身形猛地一震,接著似乎停頓了一會,然後就直接沖了出去。
站在外面的黑鯊見狀,踢了踢腳上的高跟鞋,吊著煙看了他一眼,「上面的行動已經開始了,要做什麼決定,可得儘快啊。」
艾倫充滿了血絲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還站在房間里的大黑見狀,深深地嘆了口氣。
黑鯊晃了晃手,「他回來的事情我也挺意外的,不過個人立場,無條件支持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找我就好。」
語畢,黑鯊熄滅了手裡的煙,也走了。
一個人晃過長長的走廊,大黑的腦子裡全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回憶,一會是以前陳柏帶著他們執行任務,一會是他們某一次被那位大人安排前往基地深處時不小心看見的**實驗。
大概就是那時候開始的吧,大黑想,如果說什麼可以讓隊長下定決心離開這裡,應該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他乘坐著電梯離開地下層,門重新打開時,大黑一抬頭,突然就看見了雷明帶著一行人匆匆地從側門往外跑。
大黑一頓,總統和艾因貝倫博士的事情剛剛才辦完,現在怎麼又出動了?
這個念頭才剛剛閃過,雷明的目光就看了過來,然後微微一頓,沖他勾了勾手指。
「走吧,一起去。」等他走近了,雷明說道。
「我沒有收到任務通知……」大黑皺了皺眉,伯克納的任務安排從來都是井然有序的,再緊張的任務,也一定會提前半個小時通知到位,他都多少年沒有看見這種匆匆忙忙的情景了。
「現在通知你,」雷明斜了他一眼,「讓你跟就跟,你有選擇的資格嗎?」
在伯克納內,雷明的官級壓了他好幾層,他下的命令,大黑當然是不能不遵從的,於是他沉默了一會,沒有繼續問這個任務的具體內容,轉身就跟上了雷明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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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暗孕風暴的聯盟內,大部分民眾還不知道接下來即將要發生什麼。
並且,前兩天有關艾因貝倫博士以及盧布總統被挾持的帖子熱度正在肉眼可見地下降,逼近這怎麼說也是沒有實際證據的東西,腦補的再多,人們也會逐漸喪失興趣。
不過,教師競賽的熱度倒是一點點上來了。
陳柏自行退出蒙迪小組本來就讓教師競賽重新成為人們最熱議的話題,而這一天在x-5上發生的事情,更是讓人大開眼界。
「我沒看錯吧,凡達小組居然和方主任打起來了嗎?我的天……就算教師之間有什麼需要競爭的能量石,這樣未免也太消耗體力而且太……凶了吧?之前的比賽都沒見過這樣的啊。」
「他們這個地方應該不是野外,是廢舊的軍事基地?應該沒事吧?」
「廢舊的軍事基地才可怕啊,感覺精銳在裡面完全是如魚得水,真埋伏起來我感覺他們扛不住,就這麼直接開大真是心大啊。」
「問題是兩個小組,都是老師,幹嘛要打的這麼凶啊,談判不好嗎?而且看他們的表情都挺可怕的,好像想爭什麼一樣……」
「嘖嘖,有些人的反應簡直讓人啼笑皆非,這本來就是競賽啊,就因為這屆推出了團隊模式,你們就心軟了?教師進入這個比賽本來就是要比較的啊,敵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敵對正常+1,心疼的那些真是婦人之仁啊~不過看著情況,我壓五毛凡達教授贏!」
「不用壓啦,一看就是凡達組贏嘛,對方主力都快不行了啊,凡達教授又那麼強~之前就把方主任的小組全方位分析過了,弱點都說的一毛一樣,崇拜~」
……
評論里討論的如火如荼的同時,陳柏也在這個星球上慢慢地移動著。
他之前沒有來過這個星球,因為它一直都在海茵茨的管轄範圍內,早些年的時候,更是海茵茨曾經服役過的地方,所以他一般都會避開這裡。
這就導致了,他對這個星球並不那麼了解。
不過興許是他的做法勾起了蒙迪的一些情緒,以至於在他走之前,曾經悄悄地給了他一張地圖。
他們身上都有定位器,但那是官方的,他們自己不能用。
而且現在看來,既然伯克納敢教唆教師團隊去那裡,這比賽它就肯定有監控,還限制了不能關閉超過二十四小時,否則就會被淘汰處理,所以陳柏這時候不能用定位器和電子地圖,也不能把定位器關太久,只能藉助古老的紙質地圖研究路線……還是蒙迪自己畫的。
這導致他走了點彎路,並且等他抵達那個傳說中的拉蒙基地時,已經接近中午了。
就在陳柏小心翼翼地探查著周圍,一步步朝目的地前進,一邊估算著情況的時候,突然眉頭一皺---他感覺了到一股小小的波動在朝他的方向來。
對方情緒非常慌張,精神力不是很強悍,最多A級,而且方向和陳柏的剛好相反,似乎是……從不遠處拉蒙基地的位置逃出來的。
陳柏心一定,再三確定四周沒有別人之後,就站在了那小股精神力繼續往前沖有可能會碰到的位置上,大概一兩分鐘之後,一個慌慌張張的人影就穿過草叢,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對方顯然是被嚇住了,精神力猛地一震之後,下意識地就想要伸出觸鬚去攻擊,但在看清楚來人的臉時,一雙眼睛瞬間瞪得老大,帶著淚花。
沒等陳柏開聲問她,來人就拉住了他的手,哭喊道,「快跟我進去,你快跟我進去,救救他們,我求,我求您了!」
陳柏看著站在面前哭的不行的女老師,腦中一搜索,就想起來了,這個人是新晉的教師,和他一樣非常不受看好,名字就叫小好,很多人都說他是某個教導主任走後門進來的……但陳柏對她的印象還算不錯,在學院內教的是醫療類,但是剛剛使用下意識想用精神觸鬚攻擊的方式告訴陳柏,這個人不簡單。
她這次就是分在那個教導主任的小組內,看她這副模樣,還有身上的傷口,陳柏隱隱地猜到了一些。
「發生什麼事了?」陳柏用柔和的嗓音說道,他想盡量讓小好清醒過來,通常情況下,以他精神力的誘導能力,再加上他的善於觀察,這種A級精神力者很容易就會被他安撫,甚至是催眠。
然而小好不一樣,這也在陳柏預料之中,這種會使用精神力的人,和常人肯定是不一樣的。
所以他的動作,也帶了幾分試探的味道。
只見小好的腦域防控意識非常強,而且似乎被她情緒激地翻了好幾倍,整個人都僵直著,如臨大敵的模樣,一邊拽著他的手腕,指甲都快深入到肉里,這看上去分明應該是即將失去理智了,可陳柏卻知道,她的意識非常清晰。
「陳老師,你幫幫我,你幫我救救他們,我求您了。」小好目光全是淚花,哀求地看著陳柏。
陳柏眯了眯眼睛,他通常不會用自己強大的精神力肆意去攻擊別人的腦域,一般指揮誘導性的使出一點點力氣,但哪怕是這點小力氣,對於A級精神力者而言,也應該是綽綽有餘,但現在眼前這個人卻全然不受他的限制,而且屏蔽能力還超乎尋常的,不屬於A級精神力者的強,剎那間,陳柏腦中閃過了過去拉蒙教授提出的某個理論。
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眼面前不遠的拉蒙基地,陳柏拉住了小好,儘管他從來不願意去這樣侵略別人的腦域,但現在也是迫不得已了。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陳柏溫柔的話語就好像罌粟一般,讓人忍不住深陷。
小好那一雙充滿恐懼和害怕的眼睛看著他,似乎感覺到什麼東西在溫柔地安撫她一樣,好半天之後,總算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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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到底發生了什麼啊,陳柏那邊都切斷攝像儀二十二小時了,歷史新高!再多兩小時他就要被淘汰了啊!」
「不光陳柏,好像很多老師都切斷了攝像儀誒,發生了什麼?」
「哇哇哇擔心我柏!」
「卧槽我剛剛一切換才發現,那邊基地的人已經打的這麼凶了嗎!方主任都被打到地上爬不起來了……他們小組已經全軍覆沒了啊,只有小好老師跑了,凡達教授下手好狠啊……」
「凡達教授下手狠+1,他們走了,都沒有鏡頭給方主任了,其他幾個人傷勢好像不是很重,但是剛剛鏡頭晃過的時候,明顯看見方主任一身血很嚴重的樣子,好害怕方主任出事,他人超好的,教授這次真的過分了啊。」
「切,這本來就是武力至上的遊戲啊,玩不起就別報名嘛,這種淘汰了的傢伙官方自然而然會處理的~倒是凡達老師的小組,新加入了兩個中將已經這麼強悍了,本屆冠軍預定呀。」
「話說,只有我一個人關心他們幹嘛好端端都要去那個軍事基地嗎,明明看上去破破爛爛沒水沒食物的,凡達教授打贏了也不走,好像在找什麼一樣。」
「哇就算比賽殘酷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凶啊,方主任受傷這麼嚴重,凡達教授真是下得去手,這結束比賽之後還能好好在一個地方工作嗎QAQ剛剛他下令讓人把方主任打到爬不起來的,我心裡簡直拔涼拔涼QAQ不知道為什麼,這場比賽總讓我覺得有點難受,聯盟最近也不安寧,艾爾迪亞博士出事了,現在還有人老說總統也被挾持了,嚶嚶嚶……千萬不要出事啊QAQ」
就在視頻觀眾們為之前的激戰議論紛紛的同時,一個此前一直黑著的攝像儀突然被人給打開了,看見的人立刻就開了評論提醒其他人。
很快,觀眾們就陸陸續續地注意到了這一幕,只見這個突然被打開的攝像儀,正是之前被人議論紛紛的,方主任的攝像儀!
只見那個攝像儀在一陣劇烈的晃動之後,好不容易穩定了下來,而當視頻前的觀眾看清楚方主任的臉時候,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氣。
不同於之前凡達教授角度一閃而過的,遠處方主任模糊的身影,這一次,他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的臉上和身上還有手臂,都充滿了傷口,而且傷勢看上去非常嚴重。
關注著這場比賽的醫療人員當即就發現了,這些可都是致命的傷口!可剛剛凡達教授卻是那樣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看著方主任忍著劇痛扶著攝像儀,沙啞著聲音想說點什麼的樣子,所有人心裡都忍不住發涼,對剛剛凡達小組的人們漠視的樣子而感到震驚,非但如此,一些曾經被方主任教過的學生們,眼淚都忍不住流了下來。
昔日在講台上自信講課的老師,現在卻成了趴在地板上,渾身是傷,爬也爬不起來的血人,被他教育過,對他感恩的學生們,心裡都難受的不行。
「我……我代表艾爾迪亞的部分,教師……」方主任的喉嚨似乎也受傷了,說出來的話語就好像透了風似得,每一句都說的極其艱辛,但他還是咬著牙,目光里透著堅定,那是一股在用生命支撐的眼神。
他沒有說什麼求救的話,但就是這樣,才讓屏幕前的觀眾們都忍不住屏息凝神地聽了起來,這種時候不求救,說著看上去和自己現在的情況完全不相干的事情,還代表艾爾迪亞的部分教師……?這是想說什麼呢?
「方主任是不是流血過多意識模糊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心疼的不行,話說主辦方的速度就這麼慢嗎,這個出血量已經要危及生命了啊!還沒有止住血,也沒有醫療隊員過來,什麼情況啊!這是要變成殺人遊戲嗎?」
「等等等無法發彈幕的我已經開始錄製了,總感覺方主任忍著身體情況都要說的消息……會搞個大新聞啊!」
「大家快仔細聽聽方主任在說什麼,天哪他這個樣子太心疼了。」
在所有人都忍不住放大他這一塊攝影儀,把聲音開到最大的時候,方主任的聲音也在陸陸續續地,努力地傳出來,「向……所有……聯盟公民道歉……在過去……過去五年裡……我們曾經輸送了,超過,超過一百名學生給……一個名為……伯……」
就在方主任即將把伯克納的名字說出來的一剎那,只見他的雙眼突然猛地一瞪,下一秒,一把刀柄就在攝像儀面前,深深地□□了他的手腕,在方主任痛苦的嘶吼下,腕錶應聲而碎,這場駭人的直播也就此斬斷。
一些觀眾在看見這一幕時,甚至忍不住發出了驚叫聲,好半天之後,如潮水般的,一條又一條的評論才重新開始在屏幕上瘋狂地刷著。
「卧槽什麼情況!這是死亡直播嗎??最後是誰啊??攝像儀都沒有照到,就晃動了一下!!什麼情況啊!!」
「天哪!!都這樣了官方還不派人去救方老師嗎?剛剛那個捅刀子的是誰啊!神經病啊!比賽而已他是想殺人了嗎!啊啊啊那是我的老師啊!!這樣下去他會死的,官方到底幹什麼吃的啊!」
「方主任剛剛說的把一百多名學生輸送給伯是什麼意思?那個時候他的表情很決絕啊,到底什麼情況,有沒有大神分析分析?我已經快懵逼了!畫風突然驟變的有點厲害啊!」
「他後半句話沒說完就被人……卧槽這裡面感覺很複雜啊!是不是因為方主任想曝光什麼事情,結果就被人滅口了啊,官方快點給回應啊!到底怎麼回事!是有關凡達教授的嗎?輸送學生給誰,幹嘛去了啊?」
「我不想知道那麼多啊,方主任是我的老師……我就求有人能去救救他,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老師!女兒才八歲大,要是看見了該多難受啊,不管是官方還是誰,求求你們能救救方主任!」
「話說最後鏡頭你們有沒有看見個東西……是我眼花了嗎?」
「好像看見了什麼+10086!我也覺得我眼花了,希望是真的啊啊!」
「樓上們到底在說什麼,看見了什麼啊?」
「[圖片][圖片]我反覆倒了很多次好不容易截下來的,就是方主任手腕中刀,攝像儀晃動的時候,出現在鏡頭裡面的鞋子……和前兩天鏡頭裡陳一白穿的一模一樣。」
「!!!真的是!!那個角度是方主任後面,他來救主任了嗎?!」
「希望是的,好好的競賽不要死人啊啊!陳老師救下方主任吧嚶嚶嚶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男神了!」
「樓上高興地也太快了吧,陳一白是不是方主任一邊的都兩說,忘了他剛剛從蒙迪小組莫名其妙地跑掉了嘛?」
「陰謀論我不聽!我就知道現在現場唯一可以救方主任的只有陳老師!祈禱祈禱!」
觀看這場競賽的人數隨著這一個個勁爆的鏡頭,一步步攀升到高點,在線人數以億計都好不誇張!而評論里的祈禱,就彷彿真的被人聽見了,只見在方主任的的攝像儀黑下去沒兩秒之後,另一個攝像儀就突然被人給打開了。
眾人定睛一看,發現那竟然是之前方主任小組唯一逃走的小好老師!是她的攝像儀,她回來了?!
在所有人聚精會神的關注下,那個鏡頭微微一晃動,裡面是小好一邊哭一邊飛快地對方主任進行著緊急搶救的樣子,小好原本在學校里教的就是戰時搶救,曾經在世紀大戰中擔任過軍醫。
觀眾們一看見她,心裡瞬間就放下了一大半,小好的搶救能力在之前幾天就已經展露過了,他們都很清楚,何況有一部分精神力者自身的恢復能力極其強悍,只要止血,其他的傷口幾乎都可以自己癒合,這種體質在聯盟並不稀罕,方主任就是其中之一。
「傷口已經被包紮了,小好老師怎麼還不走?精神力者受了極端的傷害之後腦域都會很不穩定,萬一方主任一會腦域不穩定了會不會直接攻擊小好老師啊。」
類似的擔憂話語在評論里處處可見,的確,在受傷的情況下越是強悍的精神力者,腦域控制變薄弱之後,就會越難以控制自己的精神力。
這也是過去在世紀大戰中,他們為什麼會輸的那麼慘烈,兵力損失的那麼多的最大原因,因為他們的所有戰士,一旦受了劇烈的傷害,哪怕得到了身體上的醫療,精神力也未必回得來,有的是直接陷入腦死亡,還有的,更是直接被自己的腦域風暴控制,瘋狂地殘殺自己身邊的人,沒有一絲一毫的理智,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才能控制住自己。
所以現在看見小好老師和方主任之間過於近的距離時,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到了這點。
「小好老師治療之後還是離遠點等大部隊的支援吧,方主任的精神力很強悍的,我以前上過他的機甲課,要是頭腦風暴起來……」
「QAQ我覺得小好老師不會走的---她和方主任貌似是戀人關係,之前還看過她帶方主任的女兒出去玩。」
「就算是戀人關係也應該遠點啊,方主任現在接受包紮肯定沒事了,她要是還留在身邊……」
評論里的人各自闡述著自己的觀點,視頻里的小好卻完全完全不為所動,只見她目光堅定地給方主任包紮完畢后,抿著唇,舉起攝像儀,把它的中心對準了就在自己三四米開外,劇烈打鬥的兩個人。
當鏡頭無比準確地端正好,所有人看清楚眼前的場景究竟是怎麼回事時,都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氣,只見就在小好和方主任面前,陳柏和佩中將正扭打在一起!
這時候人們才從方主任的安危中,回想起在他攝像儀暗掉的最後一瞬間,□□他手腕的刀柄和那個晃動鏡頭下的影子。
再看看兩個人扭打的趨勢,很明顯佩中將的殺意更勝,好幾次想沖向小好和方主任的兇猛動作都被陳柏給擋了下來。
在這個狹窄的軍事樓里打的不分你我的兩個人,觀眾們都看呆了。
佩中將就是在開局被精銳團滅,然後加入凡達小組的中將,是本次參加大賽的三個中將之一,除了蒙迪之外,另外兩個全部都加入了凡達小組。
當所有人看見這一幕時,剛剛凡達小組讓方主任小組全軍覆滅的鏡頭才終於一點點浮上記憶,也就是說,凡達小組在重傷了方主任小組的情況下還不肯收手,現在又讓人來……滅口?!
……這真的只是一場普通的教師競賽嗎?這場競賽,真的有必要到這麼殘忍的地步嗎?還是為了什麼別的?
駭然的場景和猜想落入所有人的腦中,與此同時,小好帶著點顫音,卻異常堅定的聲音通過錄音器,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兩年前,我從軍部退役,成為艾爾迪亞教師中的一員。」
她手中攝像儀的鏡頭依然對準了陳柏和佩中將那頭,在兩人凌厲的過招下,用她堅韌的聲音讓每一個坐在視頻前的觀眾都可以聽見。
「就職第二個月,凡達教授以我『表現優異』為由,讓我加入一個校內組織。」
「加入該組織第二周,我被發派前往某個特殊機構向艾爾迪亞學院發起的學生招聘中,主要負責人,是凡達教授,整個過程中,我不被允許知道組織的名字,組織的一切訊息,和組織的招收學員之後,學員的未來走向,只知道這些學生在進入該機構后,會進入長達好幾年的特訓,期間不得離開。所以我們還必須負責安慰家屬的情緒,採取一切措施,避免他們產生任何可能引起輿論的水花。」
「該機構每個月在學院招收一批學生,每一次最多10名,在進入組織的第三個月,我在一次外勤中,意外發現當月死亡名單里,有一位我曾經帶領過參加機構招聘的學員。」
在小好的鏡頭中,無論是陳柏還是佩中將,都聽見了他的話語。
只見後者眼中殺意盡顯,時不時看向小好的目光里彷彿恨不得立刻把她碎屍萬段!
而陳柏很顯然也聽見了,和佩中將截然不同的,因為要保護小好和方主任,所以他大部分鏡頭都是背對著攝影儀的,可即便是這樣,看著一切的觀眾也明顯能感覺到,自從小好老師的話說的越來越深時,陳柏就彷彿被打開了開關一樣,整個人的攻勢越發的凌厲,原本和佩中將勢均力敵,在小好的一番話語之下,竟然生生地扭轉成為了徹底的優勢!
就連小好,心裡都忍不住一震,那可是中將級的人物!她本來說完一切就打算坦然地面對死亡,用盡一切方法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來製造讓陳柏逃走的契機,可後者卻讓她看見了一線生機。
「在那名學生的身體上,我發現了明顯的,經過人體試驗的研究痕迹!」小好的思緒並沒有影響她的話語,只聽見她斬釘截鐵帶著狠意的語氣一點點地說道,「後來我嘗試向上申訴,寫投訴信,向上司,有關部門提交一切報告,但是除了死亡威脅以外,我什麼回應都沒有收到。」
「在就職的第二年,幾乎跌入谷底的我,在方主任的引薦下,認識了現任校長談驚書,才知道,艾爾迪亞學院的管理層在他上任前,幾乎全部被這個機構腐蝕!他們和艾爾迪亞的接觸從五年前開始,在三年前甚至藉助世紀大戰,剷除了最後一波拚命維護艾爾迪亞學院的異黨,其中包括聯盟內赫赫有名的吳海明教授!」
「這群被腐蝕的艾爾迪亞管理層和名叫伯克納的組織達成協議,輸送每一年體力測試值達到伯克納所想的學生,以人體試驗的方式進行開發,並且通過層層關係將本次大賽移到這座星球上,目的就是為了在這裡!拿到曾經屬於----」
小好的聲音到這裡戛然而止,非但如此,連帶著攝像儀也突然一黑---
一切都彷彿在那一瞬間停止了下來,落在觀眾們眼中的最後一幕,就是佩中將充滿戾氣的雙眼突然猛地掙脫陳柏,不要命地拿著刀捅向小好,和小好在這樣的場景下語氣里的堅定也為未曾減少一絲一毫的鏡頭。
這一刻,無論是從最開始就在關注這場賽事的觀眾,還是聞訊而來的媒體人,都瞪著屏幕,哪怕生理性鹽水被激出,也不敢閉上自己的雙眼。
下一秒,鋪天蓋地的評論和熱帖,就卷滿了視頻網站,和各大論壇。
「震驚!!艾爾迪亞和人體研究機構有衝突?**實驗?卧槽我剛剛聽見了什麼?!」
「難怪我總覺得這兩天這麼不太平,那按照小好老師的說法,這個伯克納到底有多強啊!還有最後那個鏡頭!小好老師不會出事了吧!」
「感覺要出事啊啊啊!陳一白出乎意料的強啊,居然可以和中將勢均力敵甚至還佔上風簡直意想不到,但是就算他這裡救了小好老師,這邊的動靜萬一讓凡達教授的人聽見了下來了,他一個人,也不太可能可以打倒那麼多人吧!」
「我表姐以前就是突然被艾爾迪亞引進參加什麼應聘再也沒有回來……艾爾迪亞可是第一軍校啊!到底怎麼回事啊!」
「萬分好奇所謂的人體實驗到底是怎麼回事,希望官方儘早給我們一個解釋,聯盟好不容易的平安是三年前聯盟士兵用血淚換來的,如果就這麼辜負他們,聯盟高位者不會覺得寢食難安嗎?」
「等等,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了,方主任從頭到尾都沒有產生精神遊離嗎?很好奇小好老師用了什麼方法壓制的,按理說重傷腦域風暴爆發是百分之百的啊。」
「信息太爆炸了,我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但是剛剛陳一白確確實實是保護了小好老師和方主任QAQ之前那麼黑他是我不對,陳老師要是可以把小好老師和方主任救下,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男神啊啊啊QAQ我最怕看見這種生離死別的場景了,小好老師和方主任那麼好那麼堅強,千萬不要出事啊,陳老師也是,不要出事,一定要全身而退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