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宮變

75.宮變

此為防盜章,防盜過後會正常顯示。「岳淵,我不行了!」關關踉蹌跌倒在地,面唇俱白,額上留下豆大的汗珠,胸膛不斷起伏著,「我跑不動了...我真得跑不動了...」

那些人的怒聲、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鋪天蓋地的恐懼湧上心頭。

岳淵不敢停,回頭將關關從地上拉起來,將他搭到背上,一瘸一拐地往前跑,激烈喘息間艱難地說著:「別放棄...跑得動的...別放棄...!」

關關眼前開始泛黑,雙腿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只是麻木地跟著岳淵跑。

岳淵遠遠在枯林當中看見一處破廟,他們已至窮途末路,他們兩個又怎能跑得過那群窮凶極惡之徒?岳淵當即一咬牙,拖著關關往破廟中跑去。

進破廟當中,岳淵抬頭見左右各有四尊凶神惡煞的護法神像,像樽常年失修,舊痕斑斑,個個大如銅鈴的雙眼圓瞪著,十分懾人。

岳淵和關關看見,具被嚇退一小步,可兩人聽遠方傳來低低喝聲,立刻噤聲斂息。

關關徹底慌了:「不行的,岳淵,藏在這裡不行的。」

岳淵左顧右盼,見當中佛像巨大,拉著關關一同藏到佛像後面:「聽天由命罷!若世間真有神靈,一定會保佑我們的。」

佛像后狹窄非常,好在兩人年齡小身骨也小,堪堪能進去,若換了成人,定是鑽不進去的。

兩人貼在佛像后,緊緊藏著身子,豎起耳朵聽外面一舉一動的聲響。

前來捉拿他們的人腳步聲越來越近,只見四個膀大腰圓、虎背熊腰的大漢破門而入,個個手中提著明晃晃的寒刀,眼露凶光,一寸一寸掃過破廟的角落。

佛前供奉的破爛香案叫他們砸得更爛,角落裡堆積的柴草亦被捅了十幾刀。岳淵與關關藏在佛像后,有帷幕遮擋,一時卻也沒能惹起他們注意。

其中一人道:「那小子精得很,不會這麼傻跑到這死路來!肯定又跑遠了,我們快追!」

「對!我們還是到前面去看看,捉不到那倆小子,可不好跟韓爺交代!」

「走!」

說著,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遠,直至完全消失。

關關偷偷往外看了一眼,見外面沒有一個人影,猛地呼出一口氣。方才他連呼吸都不敢,直憋得臉色通紅,差點背過氣去。

岳淵見真得轉危為安,一時驚喜交加,周身放鬆下來:「好險...!」

關關如擂鼓的心才慢慢平復下來。他轉頭看向岳淵,見岳淵臉上滿是灰塵,相貌都甚為狼狽,一時之間,逢難之後的大喜叫他不禁笑出聲來。

岳淵見他笑,自己也咯咯笑出來,說:「還笑,虧我冒著命救你!」

關關嘆笑了聲,方才止住,說:「謝了。」

岳淵說:「我們算兩清。之前在城隍廟,你分我一半饅頭,救了我一命,如今算我還情。不虧吧?」

關關揪了揪自己穿著的棉衣上冒出的棉花絮,說:「虧大了。半個饅頭就是一枚銅錢,我死了就死了,誰也不會在意,不值錢。連個饅頭都不如。」

岳淵說:「怎麼會呢?一個人,最低值二兩銀子,若是賣進官家,就更貴了。二兩銀子是多少饅頭?」

關關又將棉花絮塞進破爛的棉衣里,說:「這倒也是,還不如將我賣了,那是好多個饅頭了。」

岳淵呸了聲:「那是我不該救你了?!活該你,你又不識字,依著葫蘆畫瓢別人也不會請你去寫字抄書,想想就知道的事,你還犯傻...叫人綁進去了吧?餓了幾天了?」

關關揉了揉鼻子:「我就想自己賺錢買個熱饅頭吃,不再撿別人剩下的。被關的時候,我聽那些孩子還在哭,你說哭什麼呢?說是怕死,怕死,可死了容易,活著很難。」

岳淵不以為然:「再難也比死了好,有了命,想要的東西早晚都會有的。我爹說了,不可輕言棄,你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說著,他從懷中摸出半塊干餅來遞給關關。

關關舔著乾裂的嘴唇接過來,大快朵頤:「你說得也有道理。我以後就想做韓爺那樣的人,在路上都能隨便扔銀子給乞丐,身後跟著十幾個家丁護衛,不怕挨打,誰見了都恭恭敬敬的,走哪兒哪兒威風,去哪兒哪兒揚氣!」

韓爺本名韓繼榮,是蘭城大戶人家的大老爺,在黑白兩道上都吃得開,連官府都跟他一氣,活活的地頭蛇。這個人一肚子壞水,為了錢不擇手段,經常將蘭城無家可歸的孤兒拐騙綁走賣到外城去。關關就是叫他們抓去準備賣掉的。

蘭城府衙對此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韓爺給過官府不少好處,再說這些孤兒被賣走,縣令也樂得清靜,不然這些小孩兒還要靠府衙來接濟,即便喂大了也不見得能走正道,影響治安,索性給韓爺行個方便,還有錢拿。

岳淵不覺得韓爺有什麼神氣,對其嗤之以鼻,道:「他不過就是有幾個臭錢罷了!沒了錢,他什麼都不是。要我說,就要去做官,去京都那樣卧虎藏龍的好地方,除惡揚善,讓那些跟我們一樣的人都不再受欺負,不再受餓受累,造福一方百姓,做讓韓爺都怕的人,那才是真得厲害!」

關關把掉在身上的餅渣拾起來填到嘴裡,哼道:「瞧把你給能的。我看你就是想去京都找你爹,到時候有你爹護著你,你可不就不受餓受累,不受欺負了?」

岳淵神氣道:「爹要找!官要做!」

「那你以後...」關關話還沒說完,岳淵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噓聲示意他不要說話。

關關立刻警覺起來,僵著身子聽動靜。

馬蹄聲漸近,一陣窸窸窣窣后,傳來一個頗為豪爽的聲音:「侯爺,是間破廟。我們可以在這裡稍作休息,叫馬喘口氣。蘭城也不遠了,就在前頭。」

有人應答:「好。」聲音又遠又近,清清冷冷像是浮了一層薄冰。

關關歪過頭來貼近岳淵的耳側,輕聲說:「好像...不是他們...」岳淵壓著聲音回答:「先看看再說。」

岳淵悄悄側過去腦袋,探出一雙眼睛透過破窗,遠遠見破廟外拴上了兩匹馬。還有一個黑衣勁裝的人正給馬餵了幾把乾草。那人生得高大威猛,濃眉厲目,不怒自威。

岳淵看見那人腰間掛刀,刀鞘素樸,可掛刀的玉鼻子看上去卻十分名貴,心知他絕非普通的隨從,更加謹慎地隱好自己的身子。

不一會兒,那隨從進來,岳淵聞見一陣倒水的響聲,才聽他說:「這次趕得急,兄弟們得後天才能趕到,不過您吩咐過的宅子已提前備好,這次不用去客棧投宿了,直接住到新府上去。」

「找人最要緊。」

「哎,明白。」

隨從的主人似乎不是個多話的人,廟中很快就安靜下來。

關關和岳淵藏得辛苦,但他們都不敢動,只盼著這兩人休息片刻后就趕緊離開,以免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不想去追拿岳淵和關關的四名大漢在前路找不到兩人的行蹤,竟折回了破廟。

四人見外頭有兩匹好馬,驚疑著走進去。

不想甫一進來,就見佛像前端坐著一位白袍公子,臂彎上搭著華貴的大氅,側臉溫雅秀氣,待他望過來,眉目泠然若水,說是溫和卻有幾分冷意。

這樣俊俏的面相,叫四人看了,無一不亮了亮眼睛。

待他們不自覺上前,聽一聲大喝:「什麼人!」四人這才注意到白袍公子一側還有個人,像是這人的隨從。

其中一人問道:「你們可曾在這裡見過兩個小孩兒?」

那隨從道:「從未見過。」

四人不甘心,前面沒了蹤跡,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還在這間破廟裡。他們互相交換了個眼色,開始再從破廟當中翻騰尋找,塵土飛揚,一時吵鬧得厲害。

隨從見了怒極:「一間破廟而已,巴掌大的地方,一眼收盡,哪裡有什麼孩子?快走,不要擾了我們公子的清凈!」

他們四處搜尋不得,看來真叫那倆小子逃脫手去了,心下各自為難。

其中一個人拉他們圍攏起來,壓低聲音說:「我們空手而歸,叫韓爺知道肯定大發雷霆,我們不如...」說著,他往白袍公子身上瞅了一眼。

其餘三人一下明了了。

韓繼榮韓爺平日里沒什麼樂子,偏愛些美人兒,喜好狎玩男娼。這白袍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來的,入了蘭城地界,就是進了閻羅殿里,是生是死都是韓爺說了算。若將此人送給韓爺,將功補過,或許韓爺一高興就不再責罰他們了。

這公子看上去俊美斯文,富家公子作派,手無縛雞之力;他身側的隨從是個刀客,棘手了些,但合四人之力,擒他一個卻也不難。

那大漢回身,望向白袍公子,邪笑著:「公子是從外地來得吧?我們家主子最喜結交四方義士,公子若無落腳之處,不如隨我們一同到府上走一走,能在此地相聚也是緣分。」

隨從見他語氣輕佻,毫無敬意,正要站起來怒斥,那公子舉手止住了他。他溫著眼睛望過來,說:「多謝,已有落腳之處,不敢叨擾。」

隨從曉得公子不想多惹事,強忍下怒氣沒吭聲。

那大漢見那公子謙和頷首,墨色頭髮好似水一般瀉下來,襯得他的面容如雪似玉。他喉嚨不自覺地滾了一滾,他在蘭城見過的妓丨娼數不勝數,卻沒有一個能生得這樣俊俏的皮相...

他不再顧什麼說辭,抬手示意道:「將他抓過來——!捉不住那兩個小子,拿他代替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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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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