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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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晉聽見裡面的動靜,就趕忙進來了,一眼就瞧見了地上的碎片和灑出來的湯水,又瞧了一眼地上跪著人,心中生疑,若是往常發生這樣的事,督主早就讓人將她拖出去一棍子打死了,今日怎有些不尋常?
劉晉暗暗的打量著和鈴的容貌,這也…….沒有好看到會讓督主手下留情的地步。
他不再多想,上前對宋端說道:「督主息怒,奴才立馬讓人收拾,至於這個婢子……」
宋端淡淡瞥了他一眼,「這等小事還需再問?直接埋了當花肥,等入了春,院子裡頭的花必定開的更艷。」
琅珮聞言,不著痕迹的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了一個惡意的笑。
和鈴心下悲涼無比,渾身都顫的厲害,畢竟才十二歲,性子再怎麼冷淡,此刻也無法冷靜,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劉晉彎下身子,力道極大的掐著她的胳膊要將她拖出去,和鈴掙扎著,紅著眼眶,裡面還含著淚水,只是眼淚始終不肯落下,她抖唇道:「督主,饒奴婢一命吧。」
劉晉趕緊上去拉人,生怕牽連到自己,用另一隻手捂著她的嘴,不再讓她出聲,一點點的將她往門邊拖。
宋端眼神突然變得複雜起來,冷眸一動不動的凝著她,似乎是在出神,她欲泣的可憐樣更像記憶里的小姑娘了。
宋端回神,緊皺眉頭,心情更加差了,「住手。」
劉晉驚訝的停下手中的動作,卻見他上前兩步,黑色的朝靴狠狠的踹上和鈴的肩膀,將人踹倒在地。
他的腳步就停在她的臉頰邊上,「趕緊滾出去。」就當做是他大發慈悲一回。
宋端的這一腳是用了七分力,她疼的額頭直冒汗,聽見他的話后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就這樣算了?
「怎麼?還真想去當花肥?」
和鈴猛地搖頭,站起身,慌亂的從屋子裡出去了。
宋端也沒了吃午膳的心情,對著還呆愣在原地的劉晉沒好氣道:「立馬把這收拾乾淨了。」
和鈴出了文苑宮的宮門,眼眶中的淚珠才大顆大顆的砸下來,方才她連哭都不敢哭,不過片刻,她便斂好情緒,用手背擦乾淨了淚痕,除了眼眶處紅紅的,倒也看不出來哭過。
她筆直的站在宮門邊上,垂下眼帘,盯著自己的腳尖,不一會兒,便聽見走近的腳步聲。
和鈴知道,琅珮出來了。
她抬起頭,攔在琅珮面前,然後在琅珮平靜的目光中,揚起手,用沾了血的掌心打在她的臉上,她冷笑一聲,一個字都不屑於再同琅珮說。
一個耳光而已,剛剛她可是差點要了她的命啊。
琅珮的耳朵嗡嗡作響,半張臉都是麻的,她忽的自嘲一笑,有些人怎麼命那麼硬呢?
和鈴腳步蹣跚的朝司膳堂走,肩膀的上的痛意無法忽視,她用手捂著肩,企圖緩解肩上的痛,可根本不管用,傷勢反而還有隱隱加重的趨勢。
和鈴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臨回去時,她都沒忘去廚子那裡討些饅頭來,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呢,他不吃不行的,那麼瘦。
廚子見了她宮裝上的蹭上的血跡,還大吃一驚,直問怎麼弄的。
和鈴糊弄過去了。
司膳嬤嬤見了她的傷,也沒有為難她,直接放她回去了。
和鈴走路時還虛的很,圓潤的臉龐在這兩日的折騰下也瘦下來些了,五官和輪廓也漸漸清晰。
她回屋時,趙雋寒不在,她也不知道他跑去哪裡了,不過他一向都是神出鬼沒的,她將饅頭放在桌子中央,又用布罩子罩好,這才打了盆水進房。
和鈴解開腰帶,就要將外衫脫下,門從外面被人推開了,她趕緊又重新系好腰帶,攏好了衣服,才轉頭。
趙雋寒換了套衣衫,白色的衣袍更加凸顯他出塵的氣質,漆黑的發也扎了起來,潑灑在背上尤顯得好看,他的臉是常年不見光的那種白。
和鈴沒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傷口,更沒有注意到他突然變了的臉色,他立在她面前,視線落在她的掌心上,輕柔的指慢慢的蹭上去,問:「怎麼弄的?疼不疼?」
語氣里有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和慌亂。
和鈴的心顫了顫,鼻頭酸酸的,進宮來,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在意過她了。
她點頭,不再故作堅強,都快要哭出來了,「疼死了。」像是在撒嬌,卻也沒說怎麼弄傷的。
「有葯嗎?」他問。
和鈴指了指柜子,「有,最上面一格第一瓶。」
趙雋寒鬆開她的手,快速的拿了創傷葯,用濕布擦了擦她掌心的血,才小心的給她上了葯。
和鈴今天穿著是粉白色的宮裝,衣服上的那個腳印明顯的很,趙雋寒不由分說的解了她的外衫,又將她的衣服拉到胸口處,才停手。
和鈴連打帶踹的阻止他都沒用,這人強硬起來沒有迴旋的餘地。
他見了她肩上的可怖的青黑,目光一沉,周身的氣息都冷了下來,可這次他卻沒有問是怎麼弄的,只是默默的給她上藥。
期間和鈴好幾次想出聲都被他打斷。
「別說話。」
他的心裡湧起許多的瘋狂的想法,胸腔里的殺意是前所未有的濃烈。
上完葯,和鈴問他,「你吃過了沒有?桌上還有幾個饅頭。」
趙雋寒搖頭,寬大的衣袖裡是一雙握緊的拳頭,「吃過了。」
和鈴也察覺了他的不對勁,不再多說。
夜裡睡覺時,趙雋寒照舊的抱著一床被子睡在地上,燭火早就被吹滅了,微弱的月光照進屋子裡,卻依舊是什麼都看不清楚。
和鈴側躺在床上,沒什麼睡意,腦子還是清明的,黑夜裡,她聽見底下的他喊了一聲,「和鈴……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她頓了一下,過了好久才聽見自己的聲音,「那你還會回來嗎?」
他輕笑,笑聲愉悅,「會的,我會回來的。」
和鈴莫名鬆了一口氣,她說:「那明天,我去廚房偷一些好吃的留給你。」
「好啊。」他答。
和鈴拿被子蓋過自己的臉,快要睡過過去時,又聽見他乾澀的嗓音,「和鈴,你再等等我。」
他閉上眼,想起她單薄的身軀,僅有的幾套衣衫,想起方才她身上的傷,就像是一座座大山壓在他心口,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和鈴沉默了很久,「你不用跟我說這些的。」
他嘆了口氣,「睡吧。」
…….
第二日,群臣上朝時,元帝大怒,直接對著身為吏部尚書兼任閣老的曲萬砸了杯子,原因是有人蔘曲萬在去年黃河水災貪了大半救災的銀兩,這還不止,還有一本也是參曲萬的,說他結黨營私。
貪銀子對皇帝來說不算什麼,無足輕重的銀錢貪了就貪了,帝王手中還多一個把柄,可結黨營私的罪名就大的多了。
為官有所圖,帝王才好拿捏,可若是野心太重,便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這個杯子砸不僅僅是曲萬,還是吏部和內閣的臉面。
元帝再怎麼怒,也明白現在輕易動不得曲萬,只能先查他貪污的事,至於結黨營私,錦衣衛的人早就盯得死死的,曲萬同什麼人說過話,都能查出來。
元帝發了一通火,便下令讓大理寺查案子,刑部正忙著查失嬰案。
曲萬冷靜的很,官至正二品,心理還是很強大的,無論皇上派誰來查,他都不害怕,自己的勢力在朝堂上盤根交錯,就算真的查出個什麼結果,也兜得住。
何況大理寺已經成擺設很多年了,大理寺卿還是他一手提拔出來的。
不過該做的面子還是要做的,曲萬下了朝便跪在金鑾殿門口,挺著腰身,一動不動的,嘴裡直喊自己冤枉。
元帝在裡頭被他喊煩了,沒料到曲萬這樣的大官也有這麼賴皮的時候,甩手便讓宋端去打發他。
宋端高調的從走到金鑾殿門口,站定在曲萬面前,金色的日光落在他絕世的臉孔上,他眼中的笑意冷然,唇角的弧度耐人尋味,他開腔,聲音冰冷至極,說道:「曲大人,這還只是剛開始啊。」
曲萬目不斜視,吐字道:「你一個閹人,能掀出什麼風浪?」
他知道,今天參他的多半是宋端指使的,還真以為自己得寵就了不起了?左不過是個沒根的人。
宋端微笑,腳底碾過他的膝蓋,心裡頭的恨有壓制不住的勢頭,「那曲大人就好好本督這個閹人是怎麼將曲家拖至深淵的。」
「曲大人可還記得從前的戶部尚書的死法?」
曲萬眯眼,他記得。
「他是被誅九族的,可曲大人對你來說,誅九族是遠遠不夠的,本督勢要誅了你曲家十族,連同你的學生也不放過。」
宋端說完,心裡暢快了不少,他越過曲萬,慢悠悠的離開的。
他迎著光,突然覺得自己很寂寞。
人人都直道他是小人奸臣,是個為禍朝政的內侍,誰還記得,當年他也是意氣風發的舉子。
他也曾以南直隸的第一名中過進士。
次日,汪全便被從牢獄里放了出來,喘著一口氣給提回了自己的屋子裡頭,元帝還特地給他宣了好幾個御醫,務必讓他們將汪全給治好。
汪全身上都是些皮外傷,上好的葯灑在他的傷口上,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傷葯灑在他化膿的血水中,疼得齜牙咧嘴,撲在床上破口大罵起來,「陸承遠那個狗生的,哪天落在雜家手裡頭,雜家都要將他底下的東西給割下來,讓他自己煮了吃!」
「唉喲唉喲,你給老子輕點!」他對上藥的小太監叫喚著。
「師父,皇上讓您上好了葯去趟長安宮……」
汪全頓時瞪大了眼睛,搖頭晃腦的想了想,這皇上既然已經保下了自個的命,應當是不會再難為自己了。
「知道了,你下去。」
汪全套好了衣服,渾身疼得發癢,偏生還不能去捉,這心裡頭就更恨上了陸承遠。
什麼指揮使大人,啊呸!
總有一天要讓他求爺爺告奶奶的。
汪全穿了身顏色較素的衣服就奔向長安宮,身後的徒弟要扶他,都讓他給揮開了,現如今要的就是個慘樣。
汪全俯首跪地,管好了自己的眼睛,根本沒有去看殿中坐著的人,他聲音帶著啜泣的意味,「皇上,您可要為奴才做主啊。」
汪全打定了主意,決不能承認自己做過的事。
元帝手執毛筆,沒有吭聲。
汪全緊接著說:「皇上,奴才……奴才之前是讓惡吏屈打成招的啊。」
大殿中靜寂無聲,元帝緩緩放在手中的毛筆,拍在桌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他不耐煩的揮揮手,「行了行了,你也不需跟朕在這裝模作樣,朕看你是膽大妄為的很!」
汪全抖著身子不敢說話。
元帝臉上的怒氣消了些,「朕這次包庇你,你若是再犯,就別怪朕不留情面,今日朝會,朕已經宣布奪你提督之位,還為阿蠻城的監軍,若你能從阿蠻城活著回來,朕便將你官復原職。」
汪全一聽,心都涼了半截,這阿蠻城正處於邊界,如今動蕩不安,又在打仗,他一個手不能提的太監能做什麼?雖說監軍不用親自上場,可這些年他得罪過太多人,保不準有人要在暗地裡害他。
「皇上,奴才這也是被奸人所害,鬼迷心竅了啊,饒了奴才這一回吧。」
元帝冷哼,「若朕不饒你,你死不足惜,放心去吧,這東廠還不能缺了你。」
東西兩廠做的那些荒唐事,元帝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太監把言官壓制的越狠越好,省的出現些個權傾朝野的閣臣。
東廠倒了,西廠獨大,那也不是元帝想看見的,這才是他保了汪全這一回的原因。
汪全活的跟個人精似的,這一聽就算是明白了,皇上這是打算讓他出去避避難。
汪全叩頭,「奴才謝皇上不殺之恩。」
汪全從長安宮裡出來,就直奔東廠,裡面的太監們唇紅齒白,生了張女氣的臉,可心裡頭比誰都陰暗。
汪全對他們下了死命令,要將陸承遠暗殺了,東廠的這些太監本身沒什麼武功,所以自然不可能是陸承遠的對手,活捉他就更不可能了,可這些太監有的是辦法能弄死陸承遠。
……
寧福宮外,趙雋寒捏著手裡頭的玉佩,垂眸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好久,他才抬起手敲了敲宮門。
沉重的宮門被人從裡面推開,宮女張嘴,見到他那張臉后,喉間的問話便又吞了回去。
這個男人她是見過的,他是個皇子,那天他攔了娘娘的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