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拍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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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了年到了開春的時節,三皇子到天青閣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張小球排上的曲目也越來越多,一天天排練和訓練的分量也加重了好幾倍。青衣不久就要告隱,到時候他就得頂上去當天青閣台柱了,這之前他還必須得儘快地撐起場子來。
這期間雖然也還有騷擾他的紈絝子弟,但在三皇子未離京之前,都沒有太過出格的舉動,都好像在等著某個時刻,來一股巨力,能將小青衣刮下神壇,到時候覬覦他的人都能得到甜頭一親芳澤。
自從那晚張小球回家,毛雞得知他竟然被拒絕後,兩瓣尖尖的雞嘴殼驚訝張開得不能再大了,模樣看起來很是滑稽,那樣子像是比自己被拒絕了還感到難過。
它小心翼翼地讓自己不要觸到張小球的傷心事,結果第二天發現張小球就像沒事人一樣,該咋咋滴,繼續過著從家裡到天青閣兩點一線的日子,就連心上人來得少了,也看不出啥來。
除了臨近年關,天青閣又為青衣和張小球一起排了一出大戲,畢竟一個要走了,一個要頂上來,又是大過年的,也算是意義非凡。
當晚比張小球初登台那天還熱鬧,只是臨到了三皇子也沒來,毛雞才看出張小球有幾分失落來。即使如此,和以往比那也是再淡不過了。
等到開春的時候,青衣就再不會上台了,張小球便成為了天青閣真正的青衣。蘭師傅給他改了名,叫張小丘,嫌他小球的名字實在太不符合天青閣青衣高大上的感覺了。
張小球與蘭師傅提出,等到他真正成為青衣的那場演出,他要公開把自己賣掉,價高者得。蘭師傅聽到后就面色有些古怪地看著他,問道,「你爹知道這件事嗎?」
「天青閣本來就是秦樓楚館,不是向來只看閣里的公子自個願不願意嗎?紅裳、橘霓、綠綄和別人在一塊的時候,你們也會徵求一下他們爹娘的意見嗎?」
張小球平日里雖有些跳脫,但從沒這麼刺頭過,蘭師傅拍了一下他腦袋,罵道,「你個小白眼狼!這事我還是得請示一下閣主,成不成閣主說了算。」
張小球捂住自己額頭,沒好氣道,「隨你!現在不要隨隨便便打我啦!形象!注意形象!連名字都給我改了,還不時時刻刻注意讓我保持青衣的形象!」
蘭師傅一向嚴肅的表情也不禁微微帶了些笑意。
天青閣五層神秘的房間內,一名身形高大、身著黑色常服的男子站在窗前,看不清樣貌,蘭台恭敬站在身後,兩人中間隔了一張案幾,他將張小球的事簡單說了下。
只聽一道渾厚低沉的男聲簡短道,「隨他。」聲音聽著波瀾不驚、毫無感**彩。
蘭檯面帶遲疑道,「可是柳芽那?」
「先不用告訴他。」
「是。」
得了閣主同意,蘭台倒也沒再阻止張小球的想法,天青閣就是個特別點的楚館罷了,換了一個人要干張小球這樣的事,他是不覺得咋樣的。只不過再怎麼說張小球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又因著柳芽有些不一般處,才讓他有些猶豫。
如今天南閣主都發了話,而且張小球這事擺明對天青閣也百利而無一害,他也沒啥好阻攔的了。
三月十五三皇子便要離京了。在三月初三的晚上,京城初綻春意,在預定的曲目表演完后,張小球退到了檯子的紗簾之後,天青閣的司儀上前道,「各位看官,今晚乃我們新一任青衣正式登台之際,多謝大家捧場了。不過今天還有一壓軸節目留在後頭,希望大家也多多捧場。」
司儀是個三十多歲的斯文男子,並不十分美貌,但也白白凈凈的不令人討厭,看著也挺精明,故意壓了壓話頭繼續道,「青衣方才在後頭與我表示,今晚難得高興,今晚誰出價高,他就是誰的人了!」
此話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司儀的話不過是噱頭,這當然是事先安排好的,不過在此之前,天青閣也未可以放出消息,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但堂下不知道的仍是多數。
此刻這話一出來,堂下眾人各個都摩拳擦掌,各個腰包都是揣著點銀子的,難免會抱著點僥倖心理,覺得說不定今晚能抱得美人歸的便是自己的;還有一些雖然有自知之明,倒是也十分樂意湊個熱鬧。
四樓上專屬包間里的袁京也是早就得到消息的人,他剛開始還以為是謠言,沒想到是真的,只是不湊巧,今兒個六皇子沒時間出宮一趟。
他盯著張小球方向看,視線陰冷得像條蛇一樣,帶著勢在必得的決心和不懷好意。
此時堂下叫價十分熱鬧,尤其其中一個二十左右穿著朱紅衣服的有些胖乎乎的青年,競價競得異常活躍,每有人提出比他高的價,他都非要較勁出得更高,相當於一半都是他在叫價。
這胖乎乎的青年是張小球的鐵迷,他爹又是京城首富,向來不差錢,他是滿心想要抱得美人歸的,只是這京城首富還真不頂個啥用,京城最不差的便是權貴,隨便一個他也沒底氣杠起來。
等到加到一千兩白銀時,競價的人便越來越少了,畢竟只是**一度,有能耐並且肯下血本的畢竟是少數。
此時只聽四樓天青閣小廝傳來競價聲,「栗陽侯公子袁少爺,出價一百兩......」
底下噓聲一片,摸不著頭腦。
「黃金。」
一兩黃金一般兌換十兩白銀,但黃金比白銀更稀缺,一般都會溢價,市面上經常能兌換到十幾兩白銀,有時還能兌換到二十兩。再說就一般人而言,自然是喜歡黃金多於白銀。
樓下大堂的人一聽,更沒幾個跟著競價了,畢竟袁京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人家姑姑是當朝皇后,太子是人家表弟,那可是未來的皇帝。而袁京和張小球的過節天青閣里沒幾個人不知道,出這麼多錢要幹啥沒幾個不心知肚明的,各個只心裡感嘆要是小青衣落到這袁京手裡了怕是落不到好。
但他們不過吃瓜群眾,平常雖然仰慕得很,這時候能舍了自己站出來的還真沒幾個。
小胖子這時也有點犯慫了,人群一片寂靜,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眼看司儀就要落拍,小胖子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叫價道,「二百兩黃金!」
堂內頓時倒抽一口氣,雖然從一百兩黃金漲到了二百兩黃金,他們對這價錢有些驚訝,但這也不是主要的,他們更驚訝的是眼前這小胖子其貌不揚,也沒啥大來頭,竟然敢和栗陽侯公子叫板。
袁京包間內小廝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點了點頭,堂下眾人只聽到四樓又傳來叫價聲,「二百五十兩黃金!」
杠著叫了第一次,反正得罪也是得罪了,小胖子膽子倒更肥了些,又加碼道,「三百兩黃金!」
這時小胖子身邊的小廝拉了拉他衣袖,哭喪著臉道,「少爺,這麼多錢老爺知道了會打死你的!而且,而且袁少爺我們也得罪不起啊!」
小胖子一把糊住了小廝的臉,嫌棄道,「去去去,哪涼快哪去!青衣公子是怎麼也不能落到袁京那種人手裡的!」
此時毛雞在張小球椅子上跳來跳去,急道,「小球,難道你就真要從條毒蛇和那頭豬之間選一個啦?!啊啊啊!你是吃錯啥葯了啊?!」
張小球一把捏住了毛雞,沉聲道,「別急,還沒到最後一刻呢!捨不得孩子套不聊狼,不玩大點那人怎麼會當真!」
毛雞一下軟在了張小球手裡,聲音都有些發顫道,「啊啊啊!張小球你變了!」那驚懼交加的樣子就像毛雞突然發現張小球是個負心漢一樣,被負的還是它。
張小球嫌棄地看了毛雞一眼,「人總是要長大的。你現在才發現會不會顯得有點太蠢?!」
毛雞表示受到一萬點傷害。
就在小胖子和袁京你來我往地競著價時,只聽到四樓又傳來天青閣小廝競價的聲音,「景王,出價一千兩黃金。」
全場頓時又安靜下來,小胖子也愣住了,現在才回過神這位好像才是正主吧。對袁京他還秉著一腔鐵粉的心不想讓青衣公子被染指,可是三皇子都競價了,人家哪哪都好,和青衣公子本來就是兩相情願的。而袁京原本卻是勝券在握。他的人一直在外面密切監視著,今晚壓根就沒見到三皇子來,而且他就不相信如果三皇子和張小球好好的,張小球會鬧出這檔子事。他本想著若是將張小球弄到手后,要如何折辱他,讓他為自己的張狂和對他的輕慢付出代價,結果沒料到最後三皇子會突然給了這麼高的報價。
就在袁京和小胖子愣住又有些猶豫的時候,很快司儀就報完了數落了拍,很是有禮地撐住場子道,「今天的競拍到此結束,最後景王以一千兩黃金成為最後的贏家,今晚青衣公子就是景王的人了。夜某在此十分感謝大家的捧場。」
小廝將張小球領到了三皇子門口,為他開了門,只見到三皇子站在窗前,雙手背在身後,看著門口的方向,臉色黑得像要滴出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