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毛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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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將軍不知近來可好?」
三皇子恭敬回道,「外祖如今頤養天年,日子是再好不過。」
老和尚闔目微微點了點頭,「老衲已不問俗世多年,實也愛莫能助,只一句提點景王罷了:此番凶多吉少,景王要千萬小心,惟一線生機乃置之死地而後生,若生機已失,再無回天之力。」
張小球聽得直想跳腳,指著老和尚就想開罵,卻被三皇子用手按住了。
三皇子只是斂了斂神色道,「本王此番前來,還有一事想要求問?」
老和尚仍如前番點了點頭,聲如枯木道,「可是姻緣?」
景王點了點頭,張小球聽到這話不禁挺直了身子,想看這老和尚有啥可說。
老和尚不禁睜開了眼,愣把張小球唬了一條,這老和尚雖說臉如老樹皮,但一雙眼睛卻精光亮,彷彿能看穿世間百態一樣。
老和尚在張小球身上掃了掃,看到他肩上的毛雞時眼光不禁頓了頓,毛雞被他那精光一唬,嚇得童音尖叫地「唧」了一聲,直往張小球身後躲。只可惜它身子太過圓滾滾,半截毛身子都露出來了。
老和尚問道,「景王所說姻緣可是身旁這位?」
景王點了點頭。張小球一下子臉便漲紅了,心道這意思!這意思不就是三皇子也心繫於他嘛!這老和尚看起來也順眼了許多。
老和尚精光不減,在景王與張小球身上來回掃了幾番,才慢悠悠道,「這天下之事,有情人卻也難終成眷屬。與老衲方才所言一般,若是此番連性命都無,又何談姻緣?!」
三皇子抓住張小球的手腕不由捏得更緊了,忍不住追問道,「那此番本王若是平安歸來呢?!」
「自是一飛衝天,心想事成。」
三皇子攜張小球俯首拜了拜,老和尚的蒲團卻像是能瞬移一樣,恰好往左移了些,露出佛像來,三皇子與張小球恰好對佛像拜了拜。拜完后三皇子拉著張小球便欲離開,張小球卻吧唧一下向老和尚跪了下來道,「高僧得道多年,能否救三皇子一命?!」
老和尚倒不意外,卻是生生受了這一拜,抹了抹自己的白鬍子,上下又仔細瞧了瞧張小球和毛雞,「老衲所為實在有限,小友既然開口相求,貧僧此處有塊玉佩與你。只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能與不能,老衲也無能為力啊!」
老和尚從衣兜里掏出塊玉佩來,毛雞才看見這玉佩便在張小球肩上跳來跳去驚喜道,「小球!小球!這玉佩上的願力比我這麼多年收集到的多了十倍不止啊!這老和尚可真大方!」
老和尚看了毛雞一眼對張小球笑道,「這毛雞倒是個識貨的!」
張小球驚訝地看著老和尚道,「您能聽懂毛雞說的?!」
老和尚卻又是閉目不答了,臨了只交待一聲道,「小友若是得空,時常來看看老衲罷。」
張小球俯首誠心磕了三個響頭,道,「一定。」
回去的路上張小球將玉佩交予三皇子,三皇子卻並不接,只淡淡道,「這是高僧贈與你的,小球還是自己收好。我此番北上之事,又豈是一塊玉佩能相保的。還不如你帶在身邊,多少有個用處。」
毛雞在一邊也一直對著張小球聒噪,說這塊玉佩如何如何,強烈地表達著它對這塊玉佩的強烈渴望。張小球直接無視它,拉著三皇子的手便將玉佩放了上去,「有用無用再說,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
馬車裡一時都安靜了下來,毛雞是愣愣地看著張小球就這麼無視它的意願把這塊充滿願力的玉佩交到了一個不想要也不能發揮作用的三皇子手上,三皇子卻是對張小球這一片單純的心思有些莫名感動,從很久以前他就覺得張小球這小傢伙可是真神奇,就能那麼一心一意地心心念念掛著他,一心一意單純地對他好。
他在宮裡見慣了諂媚迎上、捧高踩低,錦上添花從來有,雪中送炭是向來無,即使是他父皇、皇后還有太子,以及諸多的皇子皇女和朝中大臣,熱絡疏離從來都是各種複雜因素考量的後果,這種不計原因、不計好處,只這麼單單純純地對一個人好,是從來也沒有的。
他從最開始的懷疑、好奇到接受、珍而重之,到現在想和眼前人過一輩子,只是他如今也實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那老和尚說的又豈不是在理。
他將玉佩與張小球的手一道緊緊抓在了手裡,良久才鬆開。
此番去西山寺后,三皇子倒是很少來天青閣了,每個月除了張小球有曲目的一兩次,便也再沒有在天青閣出現。
京中紈絝子弟甚多,向來不缺背靠大樹好乘涼橫著走的,在天青閣廝混的更尤其多。景王來年北上攻打胡人的消息幾乎全國老百姓都知道了,天青閣里行走的紈絝子弟們卻道張小球從此卻是再無人罩著了。
張小球如今頂著小青衣名號,長得又是再好不過的,即使除了幾檔子差錯,叫座率卻只高不下。在全京城大半紈絝子弟的眼裡,景王如今都是個半死的人了,以皇后太子的不懷好意和胡人的剽悍,年輕沒有經驗的景王帶兵北上攻打胡人,在他們看來只有死路一條。
因而他們對張小球也越來越肆無忌憚了,調笑戲謔的多了許多,想上下其手的也不少,在天青閣這種地方,沒有棵大樹罩著,即使是再紅得發紫的青衣,也只有任人魚肉的份,反正落到手裡的不是張三就是李四。
只是到如今還未有人得手,半是因為景王如今還身在京城,那些紈絝子弟多少還要顧忌著些,另一半則是天青閣的庇護。只是時日長了,待景王離開京城之後,張小球菊花還真是岌岌可危。
就在張小球煩惱之時,毛雞也有它的煩惱,某天它對張小球道,「小球,你現在越來越火了,可為啥收集到的願力也並不比以前多呢?」
張小球翻了翻白眼,道,「你又不把你收集到的東西與我看,我咋知道。」
毛雞在張小球跟前扭了扭自己圓滾滾的身子,有些扭捏道,「人家是不好意思啦!不過,你、你真要看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說著在張小球眼前轉了好幾個圈,肚子那部分(雖然毛雞身子圓滾滾毛絨絨的已很難分清哪裡是肚子了)慢慢變得透明起來,然後變成像個玻璃容器似的東西,只看到裡面星星點點的光芒,煞是好看。
張小球也看不出個啥名堂,「你作為高科技時代的外掛就沒個數據分析啥的么?就這樣我也看不出個啥來啊?」
毛雞用自己的短翅膀撓了撓胖乎乎的身子(它是想撓自己腦袋的,只可惜撓不到),恍然點了點頭,那肚子上出現一排數據,願力純凈度45%、願力種類3+N、願力升級數值1000、當前數值390,生存所須願力滿足率3.9%(也難怪毛雞對願力那麼心心念念了),後面跟著一系列密密麻麻的數據分析,張小球細細瞧了瞧,道,「這上面也不會告訴你為啥有時候升得快,有時候升的慢啦,不過就根據那個願力純凈度,你想想天青閣里那些人,懷著啥心思,你的願力收集得慢不也很正常啦!」
毛雞恍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轉了幾圈,將自己的胖身子恢復正常,趴在張小球身邊也有些垂頭喪氣起來。
這天晚上,張小球演出完到自己房間卸完妝,才出來便被一個衣著華麗的十七八少年給攔住了,這少年生得俊美貴氣,和三皇子還有幾分相似,將張小球上下打量一番戲謔道,「這天青閣的頭牌果然生得不錯,難怪三哥一直念念不忘。」
袁京跟在身後上前道,「六皇子,這小青衣如今還是個雛,您帶回去正好嘗個鮮。」
這人正是太子胞弟六皇子,在宮中被皇后百寵千嬌地長大,向來有些任性妄為。
袁京說話也沒刻意掩著,甚至故意讓張小球聽到,張小球厭惡地恨恨瞪著他,不由後退了一步,他可知道眼前這人不是袁京可比的,這個節骨眼,他也不能拖三皇子後腿。
這六皇子雖然向來膽大包天,但在宮中一直有皇后太子護著,身份也是尊貴無比,向來只有別人上趕著巴結的份,從來就沒見過張小球這般對他排斥的,即使出於皇后嫡子的自尊心,他也是瞧不起強取豪奪的。
他惱怒地抬起張小球的下巴道,「你倒不願?!」
張小球直直盯著對面這人,堅定搖了搖頭。
這六皇子倒被氣笑了道,「好,好,我看你這小戲子能硬氣到幾時。定有你來求本王的時候!」
說著轉身便走了,袁京狠狠瞪了張小球一眼,又巴巴趕上去諂媚道,「六皇子,這次我們這麼輕易就把那小戲子給放了?!」
只聽到六皇子輕飄飄的聲音傳來,「來日方長,量這小戲子也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張小球不由覺得心底冰涼冰涼的,不知咋就招這尊大佛眼了,等三皇子離了京城,他這升斗小民,自身難保!想到這麼多人惦記著他,張小球心裡電光一閃,不由生出了個堅定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