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68章

之後藺安喬將自己鎖在屋子裡,鎖了好幾天,每天只靠外賣度日。因為只要她一出門，就會被會內的激進分子圍住謾罵。藺安喬向來是個臉皮薄的人，經受不起這樣的精神虐待。

但藺原會的首領的位置問題，到現在仍舊沒有解決。還是有些人支持藺安喬的。因為無論怎樣,藺安喬的能力就擺在那裡。不管怎樣,他們都覺得藺安喬比藺冬好太多了。

藺原會被分裂成了兩個陣營,亂成了一鍋粥。

這沒有辦法。對於封建思想仍有殘餘的藺原會來講，這是個不能被原諒的恥辱。再加上藺文虎的煽風點火，讓輿論越吹越大。

藺安喬覺得自己的精神越來越恍惚了。她明明不想當首領,現在總算可以不當了，可卻覺得十分難受。明明解脫了,可她覺得整個人都噁心到不行。

藺安喬再次感受到了身邊的黑暗。無論他以後當不當首領，終究會有這麼個並不是自己造成的污點伴隨。她一想到這個,就覺得難受得想要吐出來。

她在床上喝著啤酒,一聽接一聽地喝。但她仍舊沒有抽煙，因為她早就發誓要控制煙癮，現在也不例外。

突然，電話鈴響了。是藺安瀾。

「姐姐。」藺安喬接通了電話，用儘可能平靜地語氣說。

電話那頭的藺安瀾充滿焦急：「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會儘力幫你擺平的......」

「姐姐，你恨不恨我？」藺安喬無視了藺安瀾的焦急。

藺安瀾顯然愣了：「你說什麼？」

「本來父親也可以讓你成為藺原會的首領的,只不過他沒有。現在我也沒辦法繼續混下去了,只能讓你一個人受苦。」

藺安瀾苦笑地說：「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恨你！你是我的親弟....親妹妹啊,咱們是一家人。」

藺安喬沒有說話。

藺安瀾頓了一頓，說：

「我告訴你，我不恨你，我很喜歡你，你是我除了爸爸最親的人了。無論你將來怎樣，你都是我的親人，我都會支撐著你。你聽著，我會儘力幫你擺平這件事的，我知道......」

「你擺平不了的。」

「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姐姐，謝謝你......」

「不要這樣頹廢，相信我，我一定會——」

藺安喬感覺鼻子一酸，大腦開始不清醒，可能是酒勁發作，掛了電話。

在她又想起一聽啤酒的時候，門鈴響了。她如行屍走肉般地開了門，就好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疲憊。

果然，是楊溪。她瘦小的身板佇立在門外，就好像一道昏暗的風景線。

楊溪關上門后，就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藺安喬。

緊接著，出其不意的，她一手就打掉了藺安喬手中的啤酒瓶，泛著泡沫的啤酒撒了一地，甚至還浸濕了楊溪的襪子。

藺安喬漸漸地回過神來，看著眼眶紅紅的楊溪哇一聲地蹲到地上哭了。那哭聲就像一個小孩子，撕心裂肺到讓人心碎。身旁的楊溪就靜靜地站在那裡，任自己的腿被藺安喬抱著。

楊溪的手輕輕撫摸著藺安喬柔軟的頭髮，眼角也泛著淚光。但那淚光終究沒有變成淚珠落下來。

「楊溪，我......」藺安喬一般抽泣一邊沙啞著嗓子說。

「熱爾娜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楊溪抿了一下嘴，垂下了眼眸。熱爾娜的消息通常都很靈通。畢竟熱爾娜現在不方便來安慰藺安喬，無親無故的，便只能轉告給楊溪。楊溪聽到后，立刻從打工的地方沖了過來，沾著油污的鞋子甚至都沒來得及換下。

藺安喬不再說話了，繼續閉著眼哭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只是感到自己十分的害怕，害怕到不能再害怕。

她感覺自己的心已經碎了一般。

楊溪就一直在藺安喬身邊默默陪伴著。她知道，現在藺安喬的情緒很不穩定，再多的話語也是徒勞。

藺安喬哭著哭著，覺得眼前漸漸模糊。她覺得彷彿置身於幽暗的彼方，感覺越來越困。終於，她睡著了，暫時忘掉了這幾天發生的一切。但，這也只是暫時。

藺安喬猛地睜開眼，發現已經深夜。她艱難地支撐自己的身體從沙發上起來，發現頭有些隱隱作痛。該死，果然自己又喝多了。

廚房裡傳來的雞蛋面的香味讓她覺得有些幸福得暈眩。一回頭，果然，楊溪圍著圍裙，一臉平靜而溫婉地拌著一碗香氣四溢的雞蛋面。

楊溪看藺安喬醒了，面帶一抹恬靜的微笑，端著雞蛋面走來，平穩地放到藺安喬面前的茶几上。

「吃吧。」

藺安喬感激地點了點頭，才發覺胃已經空得有些反胃了。

狼吞虎咽著，藺安喬突然發覺，自己的胃口不像以前那麼好了。現在，只是吃了一點，便覺得肚子翻江倒海禁受不住。

所以最終，在楊溪憂愁的注視下，藺安喬只吃了小半碗面便收住了。

「吃飽了？」楊溪皺了一下眉頭。

藺安喬連忙解釋：「你做得很好吃，可我感覺胃很難受......」但說這話的時候，藺安喬的目光仍是獃滯而恐慌的。

楊溪略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就好像難受的是自己一般。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往常，藺安喬再怎麼精神崩潰，飯倒是還能吃得下的，而現在......

這次的變故給藺安喬的精神打擊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大。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藺安喬幾近哀求似的看向楊溪，語氣都帶有神經質了。

楊溪緊緊地摟住藺安喬的肩膀，嘗試給予她安全感，但藺安喬仍舊在不斷地發抖。

「你不是正好不想在藺原會幹下去了嗎，那就讓藺冬當首領去吧。」楊溪用有史以來最溫柔的語氣安撫著藺安喬的心靈。

「可是他們還是會說我，我是個騙子......」

「這是你父親決定的，不是你能決定的。」

「那我和他都是騙子，都是騙子！」藺安喬的情緒有些激動，就像一個輕度精神病患者，讓楊溪感到十分害怕。

直到這時，楊溪才真正體會到藺安喬的心多麼脆弱，多麼易碎。她只不過是一個包裝得過份強大的洋娃娃而已。

「就算這件事過去了，別人會怎麼看我？我不會不在乎那些，我就是這麼脆弱，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平淡地過完一聲。」

「那你能怎麼辦呢？」楊溪咬著唇。

「或許死亡是唯一的辦法。」藺安喬雙頰凹陷，臉色蒼白。

「什麼？你不能死，你的精神不會那麼脆弱！」楊溪頭一次從藺安喬嘴裡聽到這麼無奈而脆弱的字眼，也開始有些驚慌了。

「可是我不想活下去，我活下去只會給大家添麻煩......也會給你添麻煩......」藺安喬拚命地搖頭。

楊溪瘦削的手臂也開始顫抖：「誰說你只給別人添麻煩了？你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我才麻煩！」

「我浪費了你好多的時間......而且即使到最後，我還是一個失敗者。」藺安喬歉意的微笑讓楊溪看得心裡生疼。

「我樂意，因為我愛你！而且，你並不是一個失敗者，你是大家都憧憬的男神，高考狀元啊！」楊溪粗暴地將藺安喬的頭掰正看向自己。

藺安喬充滿淚光的桃花眼此時紅腫得不成樣子，頭髮也凌亂如雞窩。她和楊溪對視了好幾秒后，說：

「我也愛你。我是一個失敗者，因為我這一生從來就沒取悅過自己。生活讓我恐懼......外面的人......一直在圍堵、謾罵我......我覺得我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以前發生的所有事情就好像放電影一樣......」

聽到這句話后，楊溪彷彿從藺安喬臉上看到了什麼東西。那是一種令人感到后怕的東西。她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語氣也變得平靜。

「如果這真是你所想的話，那你就去死吧。如果死亡能讓你幸福，我會支持你。」

藺安喬愣愣地看著楊溪，痛苦地閉上眼睛笑了一下。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