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來人是個少年，十七八歲，唇紅齒白眼睛清亮，看上去略微有點靦腆，有一種受驚的小鹿般的氣質，很是惹人憐惜。
少年的視線從顧康的手上移到姚玉的臉上，神色微變，越發地顯得可憐，連聲音都低了下去：「對不起顧大哥，我不知道有人在。」
顧康一笑，飛快地說：「阿衡你來了，你先坐一坐。」也不多看他一眼，誠懇地拉著姚玉就說：「小玉，流雲庄的席面訂起來不容易，雖然你不在乎，我能拿出手的，也就這些了。好歹讓我表達一下我的感激之意。」
一句話出口，姚玉立刻就察覺到，那少年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就多出了幾分不明的含義。
原來如此，姚玉低頭，老大依舊在喵喵喵地叫著，十分激動地表示這個人身上的味道就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這麼一樁綁架案，幕後之人居然是這麼一個少年？
姚玉覺得，當真人不可貌相，不可輕易低估了年紀小的人。
他們的心思，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也好，」她慢條斯理地說，「顧大哥盛情邀請，我再推拒，就說不過去了。」
顧康立刻興奮地讓人安排車輛，又問姚玉是不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到時候車輛怎麼安排。
那叫做阿衡的少年在旁邊坐著，聽著顧康對姚玉獻殷勤，臉上神色越發變幻莫測，眼神越發哀婉動人，倒是手指頭緊緊地捏了起來，並不如表面這般輕鬆。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了，顧康才有心思轉過頭來與阿衡說話。
姚玉這才知道，這個少年叫做林衡，今年才十七歲，與顧康之間倒是通過顧伯才認識的。
面對林衡，顧康只是簡單地介紹姚玉是自己的朋友，並沒有說太多，林衡歪頭可愛又好奇地問：「姚姐姐和姚濟弟弟認識嗎？」
「姚濟是我弟弟。」
林衡的笑容越發羞澀起來：「原來是姚濟弟弟的姐姐啊，我聽姚濟弟弟說過呢。」
他貌似真摯地說：「我可喜歡姚濟弟弟了。」
可喜歡了，喜歡到，忍不住送他去死呢。
林衡的心中瘋狂地叫囂著，眼神卻依舊是清亮的，眼波流轉之間，格外的純潔而無辜。
姚玉想這人真是有意思，很久沒見到這麼有意思的人了。
去流雲庄的時候，顧康帶上了林衡，顯而易見的對林衡十分照顧。
面對姚玉的眼神，顧康笑道：「阿衡可是叔叔的心頭肉。」
林衡對著姚玉羞澀一笑。
少年青澀，格外動人。
姚玉卻只是淡然：「那確實要好好照顧照顧。」
不必多看，就能看出這人清澈眼神背後掩藏的渾濁靈魂，這樣的人，是怎麼入了顧伯的眼睛的？
姚玉委實不懂。
也無需她懂，日後不會再有交集。
流雲庄風景雅緻，仿造當年江南園林的構造，羊腸小道蜿蜒曲折，拱門背後各有各的景色。
十二桌菜，十二個院子。
看似清風雅苑，唯有風雅動人，實則來到這裡的人錢權財勢總有一樣遠高於常人。
亭中女子著漢服，素手輕彈，琴聲悠悠，引得一片心曠神怡。
只是無人細品，大多一笑而過。
姚玉卻停住了腳步看著那女子。
看一會兒，忽而轉頭對顧康道：「顧大哥，想不想成為業內首屈一指的公司？」
她凝視著那個彈琴的女人，這個人……很久沒有見到這麼璀璨的光輝了。
上一個有這樣光輝的存在，還是那個開發出了全息系統，讓亞伯拉公司得到了大飛躍的那個男人。
「這個人將來一定能紅。」
停一停，姚玉補充說：「很紅。」
顧康一怔，定睛去看。彈琴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三四，眉眼並不見得格外出色，只是氣度悠然，很是平靜淡然的樣子。
如今就算是被顧康與姚玉一同盯著看，也沒有一點兒被影響，依舊手指輕移，琴聲流淌。
「你說能紅就能紅？你以為你能看到未來？再說了，顧大哥的公司又不是那種缺人的小公司，什麼人都能往裡面塞？」
林衡不服氣地說著，他並不覺得那彈琴的女人有什麼出色的，容貌寡淡，又看不出什麼特殊的本事，難道會彈琴就是本事了？
姚玉不語，顧康卻連忙一拉林衡，說：「阿衡別亂說，小玉不是那種胡亂說話的人。」他也看了那個女人幾眼，卻看不出什麼奇特之處來。
雖然姚玉並不回答，顧康依舊很慎重。
他邁步上前，站到那涼亭外，等到一曲終了，方才緩步上前，道：「你好。」
女子嫣然一笑，起身行禮問好。
顧康眼睛一亮，女子原本的五官有些寡淡，看上去只是平平，如今一笑之下，卻顯出了十二萬分的艷色。
「這位客人，您好。」
「你好，我是天悅公司的顧康，不知道這位女士有沒有意向在娛樂圈發展？」顧康一邊說，一邊遞上名片，片刻之後，又補充一句：「席明明就是我們公司的。」
女人訝然。
林衡在旁邊看著，心中一片翻騰。他盯著姚玉的目光越發地不善起來。
姚玉被他的視線盯著的地方彷彿火燒火燎，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低了頭思索著什麼。片刻之後，忽而一笑：「原來是這樣，我就說今天我的運氣很好。」
通常姚玉是很少笑的，這樣一笑，恍若冰雪之中雪蓮初開。
正看過來的女人和顧康都是一愣，顧康飛速地回過神，笑道：「不知道雲小姐意向如何？」
女人遲疑片刻，輕聲道：「讓我考慮考慮。」
她最終還是沒有直接答應下來。
一頓飯吃得很是沒意思。
顧康心中有事，林衡被自己心中的怒火燒得幾乎要失去理智，全程不是用痴戀的目光追逐顧康，就是用仇視的眼神瞪著姚玉。
只有姚玉一個人吃得很愉快，全程無視了兩人。
回到姚家的住所時，顧伯正一個人在花園裡一邊喝著茶一邊賞花。晚香玉已經開放，濃烈的香味在空中傳出很遠。
姚玉將自己帶回來的卡片送到顧伯面前去，說：「顧伯，今天顧康大哥請客吃飯，我覺得味道不錯，特意幫您預約了一道席面，在下個月三號。」
顧伯訝然接過素色的紙箋，笑道：「能讓玉丫頭你覺得好吃的，那一定是不錯。」
姚玉在他身邊坐下，說：「是流雲庄。」
「流雲庄啊……」顧伯露出懷念神色，「以前那裡可不是個吃飯的地。前些年的時候，都還是別人家的花園子呢。」
顧伯絮絮叨叨地說起流雲庄那個大宅子的前塵往事，說著那個謝家的興衰史，說得興起的時候，掉頭看到姚玉坐在那裡認真聽得模樣，不由笑起來：「聽這些無聊了吧？年紀大了，就愛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一說起來就沒了分寸。」
姚玉搖了搖頭，問：「沒有，聽這些很有意思。」
顧伯只是笑呵呵的，忽聽姚玉問：「顧伯，這次我在顧大哥身邊見到了一個人。那個叫做林衡的，是什麼來歷？」
顧伯的神色忽而轉淡，臉上笑意淡了許多：「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人來了？」
姚玉淡然道：「只是有些好奇。」
「算是我舊年的一個關係。」顧伯含糊地解釋，「那孩子說想在娛樂圈發展一二，恰好阿康也有那麼點關係，所以我就讓阿康照顧照顧。」
看著姚玉點了點頭，並不見多在意的樣子，他心中莫名地鬆一口氣。
不過，怎麼那麼巧，就遇到林衡那孩子了呢……
顧伯並沒有說謊，可是隱瞞了最關鍵的東西。
姚玉慢悠悠地轉動手上的茶杯，有些出神地想。
林衡身上有什麼值得顧伯在自己面前隱藏的？
「姐……」
姚濟叫了一聲，沒有人回答。
「姐！」姚濟又叫了一聲，這次姚玉終於回神，只是一個疑惑的眼神，就讓姚濟興奮地說了起來：「爺爺給我買了一個葡萄酒庄！」
「啊，我知道，」姚玉毫不愧疚地說，「我忘記告訴你了。」
「姐！」這次變成了不滿。
姐弟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姚濟終於沉穩了下來，湊在姚玉身邊說：「警方那邊結案了。」
向來沒什麼正行的少年臉上終於浮上了嚴肅的神色：「我託人拿到了結案的資料，似乎是當做黑吃黑結束的。」
姚玉點了點頭：「沒事，不用擔心。」
「原來姐你已經處理好了。」姚濟抱怨地說，「我還在想著要怎麼看善後呢。」他沮喪地甩了甩手裡的抱枕，又壓低了聲音說：「但是背後的指使的人還沒有找到。那幾個綁匪，沒有那種腦子，也不可能知道公司的消息。」
他被姚玉摸了摸頭：「當然是這樣。」
姚濟有點不太高興被當做小孩子對待了，可聽到姚玉這樣說，也認真起來：「姐已經有猜測了？」
他瞪圓了眼睛的模樣和老大有點像，姚玉漫不經心地想。
「我覺得，泄露消息的人並不是故意的。」姚玉說，「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訴你。」
姚濟不滿地叫起來，被姚玉一個眼神輕易地鎮壓了。
老大從旁邊路過，甩了甩尾巴，給了姚濟一個不屑的眼神。
這隻兩腳獸真是太沒骨氣了，還是本喵威武不屈，不管兩腳獸們怎麼威脅，本喵都是不會屈服的！
今天客廳就是本喵的地盤，本喵要守護這裡！
「老大，來吃妙鮮包了。」
喵？！妙鮮包？
橘黃的身影化作一道閃電，奔向了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