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6 證據
陸澹白的猜測果然不假,沈碧如與楊立在應付式的跳了兩支舞后,去了晚宴一角。
穿過偏廳,楊立放下了對外人的客套微笑,問身邊沈碧如:「你到底打什麼主意,前些天把她趕出門,現在又要她回家……照我說,葬禮那天就該除了她的!」
「你以為我不想嗎?可現在還不是時候,《樓蘭望月》可能在她手上。」
溫聲細語的一句話,見過大風大浪的楊立卻猛地瞪大眼,「真的假的?」
沈碧如搖頭,「我不確定,但那老鬼死前死活不肯透露畫的去向,多半是通過老福偷偷轉走,留給那死丫頭了!」
楊立陰森森地笑:「那我弄死她也得找回來……這可是幾億的大買賣啊。」
沈碧如道:「想拿回這幅畫,就得跟這丫頭虛與委蛇一陣子。」
「可這丫頭現在跟陸澹白搞在一起了!這陸澹白不好惹……」說到這楊立有些惱意,「真是奇了怪了,他倆怎麼就成了一對,莫非還真是什麼一見鍾情?」
沈碧如怕隔牆有耳,瞟瞟四周道:「回屋再說。」
※
沈碧如的包廂就在最左側,窗外是一片翠綠的金銀花藤,金銀花又稱忍冬,寒冬臘月亦是枝葉繁茂,蒼翠如碧玉。
而眼下,茂盛的金銀花藤下,一個纖弱的身影正隱與其中。
庄清妍。
藏得隱蔽的她看著沈碧如與楊立進了屋,豎著耳朵打算聽,沒想到叫她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現了。
楊立進來反鎖了門后,直接擁住沈碧如,接著更難以想象的事發生了。
透過窗帘的縫隙,屋內兩人吻了起來,楊立急不可耐褪去沈碧如的衣服,沈碧如徐娘半老的人了,還嬌嗔道:「急什麼死鬼!正事還沒說完呢,你又來!」
「我就不信你不想!這陣子給那老鬼守靈沒憋壞你嗎?事等下再說!」
接下來便全是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屋外庄清妍這沒出閣的姑娘,看不下去轉過了臉。
稀薄的月光里,庄清妍隱在花叢中回想著扭頭前的那一幕,赤條條的男女,一件件脫下來的衣物,新寡婦沈碧如不僅外面套著颯颯的騎馬裝,裡面還是件桃紅內衣,那綉著精緻的芙蓉與青鳥,顛鸞倒鳳,像極了古代的肚兜。
屋裡情.欲的呢喃還在,庄清妍胃裡翻來覆去的噁心,她知道這兩人串通一氣,卻沒想到更是赤.裸裸的姘頭。
片刻,屋裡的動靜漸漸小了,換成了衣料息窣聲,似乎是兩人完事後正穿衣。
情.欲結束,兩人言歸正傳,沈碧如道:「那天殯儀館你就不該衝動,你要是不逼老福,好好說話,沒準老福肯把畫的事交代出來!」
「怎麼可能!這老東西油鹽不進,再說我們沒有選擇,他不僅知道咱是怎麼對老頭子的,更對咱將庄氏資產轉走的事都清楚……不殺了他,留著給咱掘墳啊!」
沈碧如不說話了。
楊立接著說:「你就別擔心了,咱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樓蘭望月》弄到!」他說著話題一轉,「這畫價這麼離譜,曾有人開價兩億,比世界頂級古董名畫都貴,庄未年竟還不肯賣!莫非真像傳言里所說,有大玄機?」
沈碧如顰眉:「我哪知道,辛苦伺候老東西這麼多年,可他到死都隻字不吐!要不是太憋屈,我也不至於這麼折騰他!」
兩人還在絮絮叨叨,庄清妍卻越聽越冷。
世上之事就是這般諷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就如在一小時之前,庄清妍還只想打探一些內情,卻萬沒想到,得出的信息量會如此之大。
沈碧如與楊立早就勾搭成奸,而福伯也的確被這兩人所害,更重要的是,原來父親的公司根本不是運營不佳而破產,而是被這兩人合謀掏空,將資產神不知鬼不覺侵佔。
她渾身發冷,內心又如燃起一團火,深吸一口氣才穩住自己的情緒,將手中錄音筆靠窗貼得近近的。
如果這兩人勾搭成奸謀害莊家,那麼她須有鐵證才能上告。眼下不論是音頻證據還是其他,她一樣樣的收集,日後人證物證齊全,她再一併交由檢察機關。
就在此時,房內傳來一聲低呼,「誰?」
庄清妍正準備躲避,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屋內沈碧如攏好衣服將窗帘一掀,燈光明晃晃射進來,窗外的花藤后,一個纖瘦的身影正在不遠處。
沈碧如登時起疑,但還是試探性地問:「小妍,你怎麼在這?」
庄清妍暗暗生惱,方才她在花叢躲得好好的,錄音也很成功,不想草叢裡不知道從哪竄出一隻貓,將屋內沈碧如驚動。
不過她穩了穩心神,一面輕鬆邁出兩步,一面不動聲色將錄音筆放到身後,道:「散步啊。」
沈碧如顯然不信,「夜裡散什麼步?」
話未落,一個略顯低沉的聲音插入,在這岑寂夜色中,格外磁性悅耳,「我帶小妍來的。」
說話的男人一襲寶藍襯衫,白色燕尾服襯托得身子筆挺頎長,可不正是陸澹白。陸澹白道:「屋裡悶,我把小妍帶出來透透氣。」
庄清妍又豈非傻瓜,立刻笑著介面:「對啊,他們男人談生意我又不懂,陪在一邊好無趣。屋外月光這麼好,沿著花園小路亂逛,竟遇到了如姨,真是巧!」說著她眨眨眼道:「咦,如姨,你包房還有人嗎?」
她反將一軍,沈碧如將窗帘掩了掩,遮住裡頭的楊立,道:「哪有什麼人,我一個人在這歇著呢。」
庄清妍嫣然一笑,也不再多說,往那邊花叢一指,轉了個話題,「澹白,你看那,都十一月了,桂花還開得這麼好!」
陸澹白:「喜歡就去那邊看看。」
兩人漸漸走遠,腳步邁得坦坦蕩蕩,庄清妍心裡知道,沈碧如與楊立一直在背後盯著自己,正想著如何才能不露餡,一隻手忽地搭在她肩上,是陸澹白的。
庄清妍沒有拒絕,她知道,陸澹白這是做戲給後面兩位看,兩人既是情侶,月下散步親密點才正常。
她沒有動,雖然有些不適應。從前父母管的嚴,她長到十**歲,從未跟同齡異性有親密接觸。眼下她的肩膀貼著陸澹白的胸,幾乎大半個人都在他的懷裡,難免有些緊張。
不想耳後傳來淡淡的聲響,似乎是聲嗤笑,「慌什麼,未成年。」
又喊她未成年!庄清妍氣惱片刻,卻噗嗤笑了起來,這人真是怪,從前那麼多異性對她趨之若鶩,而他倒好,正眼都不看她,還口口聲聲把她當小朋友。
她不服氣地嘟囔嘴,孩子氣十足:「說我未成年,你又比我大幾歲?」
陸澹白道:「我二十七。」
原來他竟比她大八歲,她還以為頂多就四五歲。庄清妍薄唇微翹,故意開玩笑,「快比我大十歲,你的確有些老。」
陸澹白對她的調侃不以為意,「果然一抬杠就不害怕了。」
庄清妍一怔,發現方才的緊張果然減輕了不少,心裡竟對陸澹白生出幾分感激。
再回頭瞅瞅背後,再背後偷偷觀察兩人的沈碧如與楊立,已經關掉了包房的窗戶。
※
宴會結束是深夜十一點。寒風凜冽的天,星子寂寥地掛在蒼穹,庄清妍回到了家。
這個家自然是陸澹白的房子,結盟后,庄清妍搬進了陸澹白的別墅,第一是避免引起旁人懷疑,二來是安全需要,若她獨居,沒有陸澹白的保護,沒準哪天沈碧如就派人把她做了。
當然,說是「同居」,其實是一人一間房的。住進去的第一夜,庄清妍出於謹慎還將門反鎖,沒想到陸澹白眼風涼涼地說:「都說了我對未成年沒有興趣。」
庄清妍:「……」
不過後來庄清妍發現了,陸澹白是真對她沒興趣,別說是進她房間,便連她門口的過道他都鮮少去,平日里跟她有事商量也是讓阿姨把她請到一樓客廳,像主客相會般,坐在沙發隔著茶几,客氣又疏離的商討。
那會庄清妍還覺得陸澹白君子風度,後來才發現,除了君子之外,其實是因為陸澹白冷。
嗯,氣質上的冷。他像一塊玉,看著溫潤光澤,摸上去卻是涼的,那是骨里難以接近的冷,跟人肌膚的溫熱,永遠都隔著微涼的距離。
哪,眼下就是。
進屋換了個鞋,脫了外套的陸澹白往沙發上一坐,向庄清妍一指,「庄小姐,坐。」
撇去了外人面前的親昵感,私底下他喊她庄小姐,說著坐,卻指向了最遠的沙發,距離感不言而喻。
庄清妍喝了一口茶后說:「今天沒白準備,我帶著錄音筆還真錄出了一些有效信息。」
陸澹白頷首,烏眸里似含了絲讚賞,「經我一點撥,果然有了長進。把錄音保留,以後作為證據。」
「知道。」
「所以接下來呢?」
「接下來……」庄清妍握著茶杯若有所思。其實回來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沉默,想著晚宴上沈碧如與楊立的對話,心事重重的,末了她將一整杯茶喝盡,起身道:「我現在有點事得出去一趟,回來再跟你說。」
陸澹白也沒追問,只道:「帶幾個人跟你去,保護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