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算命先生

蘇家塘是上京附近的一個小村子，因為地處偏僻，房租便宜，所以在這裡租房的外地打工者也就特別的多。

這一日清晨，準備上班的人們發現車站不遠處的路邊，居然多了一個簡陋的攤子，兩條白布做的招牌在一張桌子後面迎風飄蕩，上寫著：「劈開崑山分石玉，觀透滄海辯魚龍！」這麼兩行大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算命攤子，一個在上京早就消失了的東西。

一個穿著古式灰色布袍，鬚髮皆白的老人正坐在那攤子後面，倒是有著一些仙風道骨的意思，只是他那雙眼睛卻是滴溜亂轉，看起來靈動的很，完全沒有一點沉穩的味道。

在當今社會，還有幾個人相信這個？特別在急著上班的時候，更沒人在意這種野攤子了。

雖然沒人搭理，這算命先生卻也不著急，連吆喝都沒吆喝一聲，還是老神在在的，似乎他大清早擺出攤子，就只是為了坐在那裡一樣。

隨著一輛老舊的公共汽車來了又走，車站立即冷清起來，可是這老者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手指敲打膝蓋的節奏慢慢的快了起來，眼神中也露出了一絲焦急，「應該出現了啊！難道這次又是開玩笑？」

這老者正在那裡煩燥，卻見一個年輕人揮著手從村子里沖了出來，這人穿著一身略舊的牛仔裝，嘴裡不停的喊著什麼，顯然是在招呼那公汽停車，眼見那汽車壓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的速度也慢了起來，看樣子是放棄了。

看到這年青人，攤子后老者眉毛一挑，眼睛馬上亮了起來，臉上的肌肉也跟著抽搐了幾下，這會兒那年輕人兩手扶著膝蓋，大口的喘著粗氣，一臉沮喪的看著那漸行漸遠的汽車，眉頭緊緊的鎖鎖了起來。

「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面相不凡，要不要本真人給你算上一卦？」

「嗯？」羅天轉過頭來，這才發現這裡多了一個算命先生，隨即便扭過頭去，「不用了！我不信這個！」

「瞧這話說的，舉頭三尺有神明，年輕人不信可以，可不興這麼說！」老頭的臉樂得象菊花一樣，兩隻手互相搓著，「你看看，下班汽車車還要半小時才到，這時間用來算一卦那是再好不過了！」

「沒錢！」羅天**的說道，他正懊惱錯過了班車，哪裡有心情理會這種算命先生，轉身向另外的方向走去。

「不要錢！」那老者一把握住羅天的手，「小夥子別走，相見即是緣份，這一卦免費！」

羅天一愣，這年頭還有不要錢的？略一遲疑，這才發現老頭兒已經抓住他的手，再看看老頭兒那象菊花一樣的臉，還有那熱切的眼神，他突然間就想到一些什麼，身體猛的哆嗦一下，「滾！你個老玻璃！」

說罷他用力的掙脫了那老頭兒的手，轉身向著下一站跑去，他可不想和這看起來色眯眯的老頭兒有什麼交集，哪怕累一點跑一站地他也認了。

那老頭兒並沒有追上去，他只是站在那裡，右手摸著長髯，一朵菊花再次在他的臉上盛開，只是那笑容不知為何多了一點點猥瑣，「果然沒錯！既然找到了，你跑得了嗎？」

他的手指輕輕一彈，一滴水珠一樣的東西，便從他指尖上飛出，瞬間落在了羅天的後頸中，轉而消失不見。

看著羅天飛奔的背影，老頭兒一臉的神清氣爽，大袖一揮，連那攤子都不要了，腳步輕快的向著村子外面走去，只不過才走了幾步，他身體四周的空間詭異的扭曲了幾下，隨後就恢復了正常，只是老頭兒人已經不見蹤影，只留下那兩塊招牌依舊隨著晨風緩慢飄動。

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切，更別提那正在飛奔的羅天了，就算不碰到這怪老頭，他也要爭取趕上這路車，遲到可是要扣五十塊錢的，那可是一整箱的速食麵，對他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龐大的都市裡，每個人都在為了生存或者生活的更好而在努力拚搏著，慢慢的消耗著自己的精力或者體力，對於普通人來說，精疲力盡也只是為了一日三餐而已，羅天就是其中的一員，他收工回到自己的窩，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經過一整天高強度的體力勞動，現在的他連一絲力氣都沒有了，如果不是咕咕叫的肚子不時的提醒著他，他真想就這麼直接睡過去。

「吱！~」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電水壺裡的水開了，羅天掙扎著坐了起來，拿起水壺，把開水倒在飯盒裡，那裡早就放好了兩包速食麵，這就是他的晚餐，扣上蓋子，看著那裊裊升起的水汽出起了神。

他是一個孤兒，在好心人的資助再加上助學貸款，他終於完成了大學學業，然而很快他就發現，如果沒有關係，他學的中醫專業根本不可能找到合適的工作，在碰了無數次壁以後，羅天終於成為了一名光榮的高學歷民工。

如果不是他在大學里做過兼職的散打隊陪練，讓他有了一副好身體，只怕這活他都干不來，可是就算這樣幹了兩年，他還是沒有把欠學校的貸款還上。

「哎！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兒啊？」熟悉的速食麵味道慢慢的在屋子裡擴散開來，羅天的胃口有些翻騰，現在對他來說，吃這東西完全就是一個任務。

「轟隆！」正當他準備開飯的時候，一聲轟鳴聲猛然在他耳邊炸響，嚇得羅天差點把手中的勺子丟在地下，「我靠！什麼玩意兒？」

扭頭向窗外看去，只一眼，羅天的嘴就張得大大的，手中的勺子慢慢滑落，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天空中一道乳白色的光芒正在他的眼前迅速的擴大，羅天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我靠，這是什麼？」

那是一個漏斗狀的洞口，七彩的光芒在洞里閃爍，如同夢幻一般，在漆黑的夜空中特別的顯眼，白光正是從那裡直射而出，只一瞬間就把羅天籠罩在內。

一道虛影從羅天的頭頂晃悠悠的升起，順著那道白光向著洞口快速的飄了過去，一聲慘叫聲猛的響起，「我靠，老子的速食麵！」

這奇異的影像似乎並不能被普通人發現，那聲慘叫自然也沒有引起什麼騷動，只是某位仙風道骨的老頭兒頭上浮起几絲黑線，面容也扭曲的不成樣子，差點沒被那句話給刺激的一個跟頭從屋頂上栽了下來。

「卧槽！這就是天命之人嗎！怎麼這麼不靠譜？」老頭兒原本靈動的眼神略微有些獃滯，「難道我等了幾百年，就等來了這樣一個貨色？」

眼見著那道虛影就要消失在通道中，這老頭兒咬了咬牙，「去他么的！機會就這一次，吃肉還是喝湯，就看造化了！」

說罷他不再遲疑，身形一晃，整個人影扭曲起來，下一刻，他已經化成一個光點，出現在羅天虛影身後，直接沒入其中。

隨後，那通道輕微的蠕動了兩下，慢慢消散了，夜空恢復了平靜，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房中的羅天依然大張著嘴，只是眼神已然變得極為空洞，光洞消失的那一刻，他的身體突然軟倒在床上，桌子上那盒速食麵，依舊冒著一縷縷的熱氣，慢慢的，連那熱氣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