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黑眼星系對祁澤來說是一個神秘莫測的地方。這裡沒有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只有一顆又一顆星球。抬頭望向天空,那裡閃爍的每一個光點都是一顆星球在昭示著自己的存在,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祁澤甚至感覺不到天道的存在。
但這裡處處都充斥著濃郁的靈氣,不用吸收就一個勁兒往身體里鑽。初來乍到的祁澤因為傷勢太重,急需靈氣療傷,差點就因此暴亡。原來這裡的靈氣中還夾雜著一股暴烈的力量,能摧毀經脈和丹田,致人走火入魔。
祁澤只吸收了一絲駁雜靈氣就內腑受損,經脈俱裂,本就下跌的修為幾近於無,耗光乾坤戒里所有上品靈石才有所緩和。如今兩年過去,他的內傷已經養好,修為卻因為缺乏精純靈氣的補給而停滯不前。
如果能恢復到築基期,他就可以利用神識把靈氣中的暴烈能量分離出來,繼續進行修鍊。
這裡的人也與乾元大陸的人完全不一樣,他們甚至不能稱之為一個族類。祁澤不明白什麼叫硅基,什麼叫碳基,他只知道所謂的硅基人連最基本的上中下三個丹田都沒長全。
經過兩年多的觀察,他發現有的人只長了下丹田和中丹田,有的人只長了上丹田和中丹田,當然也有三個丹田都具備的,數量卻十分稀少。漸漸的,他也摸出了門道:擁有下中兩個丹田的人大多體質好,可以修鍊體術;擁有上中兩個丹田的人大多精神力強,可以進行科研類的工作;三個丹田都具備的人則是天之驕子,他們既擁有強悍的體質和精神力,也能覺醒異能。他們註定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他們把個體力量開發到極致,能在溫度奇高或奇低的惡劣環境中生存,甚至可以隔絕氧氣存活。比起原本的碳基人,他們似乎變得更強悍,但在祁澤眼裡,卻恰恰是他們最悲哀的地方。
原本的人類並不強大,但他們可以通過修鍊去追尋天道。天道是掌控萬事萬物的法則,能自主運用或規避法則的人類便擁有了通天徹地的力量。呼風喚雨、排山倒海,只不過在動念之間。偶爾一次充滿靈光閃念的頓悟,或一場艱苦卓絕的血戰,他們就能從一個境界飛躍到另一個境界。他們的未來永遠都是未知數。
但現在的人類卻失去了這種能力。他們生下來擁有多大潛質,未來就能達到多高成就,S、A、B、C、D、E、F,他們被劃分為一個個等級,所有人都被困在這些等級里,認定了自己是人才或廢柴。
他們打不破這桎梏,就像一個個早已定型的容器,如果非要強求,最終只會碎裂。
但人類絕不是故步自封的物種,他們對力量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當個體力量再也得不到提升時,科技力量就被無限開發。各種各樣的武器誕生了,冷的,熱的,大型的,小型的,哪怕一個三歲的小孩,只要手裡握有一件殺傷性武器,也能變成別人不敢招惹的存在。
在乾元大陸,修士更注重個人修為,而恥於依賴器物。於是煉器宗日漸勢微,道統難以為繼。祁澤原以為自己能把宗門發揚光大,到頭來反而差點喪命。
在這片異世大陸蟄伏兩年,逐漸了解了周圍的環境,他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註定屬於煉器師的時代。這裡的人困囿於等級限制,他的靈武卻能幫助他們打破桎梏。
他們雖然丹田不齊,體內經脈卻極為寬廣,且大多數人都具備靈根,是使用靈武的絕佳人選。
太玄神造宗是乾元大陸第一煉器宗,素來有一宗門鐵律——器物為上,修為次之。門內弟子畢生只為打造一柄神器,向來只專註於鍛造技藝的高低,從不注重修為的強大。若是能打造出一把連凡人也能使用併發揮最大威力的靈武,那就是他們的最高榮耀。
流落到黑眼星系的祁澤是不幸的,同時也是幸運的。宗門已經消亡,但在這裡,他卻能繼續追尋他的煉器之道。嚴君禹的死是一個契機,促使他下定決心踏出安全區,去博取一個未來,去留住一線傳承。
他關掉網頁,走到書桌前,看著早已干透的字幅,回憶著曾經無比鼎盛強大的宗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只要我還在,太玄神造宗就永遠不會消失。」他一邊呢喃一邊取出為數不多的幾塊下品靈石,在地上擺了一個聚靈法陣,然後坐在陣眼處修鍊。空氣中充滿靈力,卻因為品質駁雜而不能吸收,若是可以找到靈石的替代品,他不愁無法恢復到金丹期的修為。但市面上售賣的能量石雖然質地與靈石相近,卻存在大量暴烈之氣,必須經過提純才能使用。
換一句話說,若是他沒法恢復到築基期修為,繼而動用融合之力提煉能量石中的靈氣,一切都是空談。如果換一個五行靈根的修士來到這裡,或許一輩子就這樣廢了。
救人如救火,修為的提升也迫在眉睫,祁澤最近幾天不得不把僅存的靈石拿出來,一一吸收化用。他雙眼緊閉,盤腿而坐,雙手掐成「靈」字訣,懸在膝頭三寸處,一縷縷靈氣從靈石中溢出,打著漩鑽入他四肢百骸,又慢慢匯入下丹田,然後沿著經脈上浮,由中丹田入上丹田,最後流回下丹田,形成一個大周天。
他整個人都沉浸在冥想中,並不知道一縷魂魄正用驚訝的目光注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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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君禹的精神力很強,所以能看穿比自己弱小的人的等級和異能。變成靈魂之後,他看見的世界自然更真實,更廣闊。他能觸摸到空氣中各種屬性的粒子,也能看見它們匯聚在一起時發出的光芒。
當歐陽曄在地下室拿起那兩把屬性武器時,他能看見青色和紅色的光帶在劍身流轉,十分璀璨奪目。但現在,他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五彩斑斕的光點從四面八方湧來,然後一個接一個往祁澤身體里鑽。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個半圓形的光暈中,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神光一一閃現又一一融合,這景象美輪美奐,恍如夢境。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全系異能?這些石頭又是什麼?」他走近兩步,忽然發現自己的精神體也開始自主地吸收紅色和紫色的光點,並因此變得更為凝實,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舒暢感充斥頭腦,令他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他再也顧不上思考,模仿祁澤的動作盤膝冥想,不知不覺就進入四大皆空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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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人一魂先後醒來,精神狀態皆十分飽滿,完全不像徹夜未眠的樣子。陣法周圍的靈石早已變成一堆粉塵,自動掃地機刷刷開過,清掃得一乾二淨。祁澤齜了齜牙,彷彿十分肉疼,卻也知道這些損耗都是很有必要的。等修為恢復到築基期,他就能購買能量石進行提純,到時候想要多少靈石就有多少,而且品質都是最上層的。
「有舍才有得,有舍才有得……」他一邊念叨這句話,一邊走進浴室洗漱。
嚴君禹站在浴室門口,靜靜看著少年忙碌,腳掌踩在地面時竟有一種踏實感,而不像死亡之初那樣,彷彿隨時都會飄向天際。
「你是全系異能者?只有異能者才能靠冥想獲得能量。但是為什麼你還能為我提供能量?你身上的秘密真多,多到我一輩子都探查不完。你知道嗎?我忽然間不想死了,我只想弄明白你究竟是誰。」他走到少年身邊,認真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祁澤聽不見他的話,打理乾淨自己就穿上校服,跟隨歐陽曄一塊兒去上課。
歐陽曄手裡拿著一塊麵包,邊吃邊含糊說道,「祁少,我昨晚想了一夜,越想越不對。你看啊,我的買命錢是一億六千萬,嚴君禹的買命錢是十三億,他身份比我高,價格比我貴,這一點我能想得通。但是,這兩筆錢說到底都是我在出啊!跟嚴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嚴君禹等於白白撿了一條命!他佔得便宜也太大了!」
「那你想怎樣?給嚴家人打個電話,說你們少族長在我手裡,你們給我十三億,我就把他還回去?」祁澤咬了一口麵包,臉上極快地浮現一抹難以下咽的表情,收斂乾淨後繼續道,「你要是覺得虧了可以去和嚴家談判,我反正無所謂。」
歐陽曄縮了縮肩膀,乾笑道,「那還是算了,我出就我出。想一想,那十三億是我買異能的錢,其實也不虧。祁少,我真能擁有異能嗎?」
「信我者得永生。」祁澤吐出這句話時表情像個資深神棍。
歐陽曄原本對他保有八分希望,現在反而成了四分。但旁觀者嚴君禹卻隱隱有種感覺:祁澤或許真能創造奇迹。在他身邊待得越久,便越能體會到他的能力是多麼有悖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