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番外1
祁澤和嚴君禹原本只打算曆練幾年就回黑眼星系,卻沒料屢有奇遇,又頗得了幾分機緣,竟由二等位面入了一等位面,又在超一等位面逗留近百年。偶有一日,兩人誤入一處秘境,發現了一個時光回溯法陣,便決定回到最危難的時刻扭轉命運。
對嚴君禹來說,他最危難的時刻都有祁澤陪在身邊,自是沒有遺憾,但祁澤卻身負血海深仇,若是能救回宗門、滅了仇敵,那才叫了無掛礙。二人議定,這便跨入法陣前往乾元大陸,也不知中途出了什麼問題,竟被時光洪流衝散,各自落到了別處。
待祁澤再睜眼時,竟發現自己躲藏在一個山洞裡,外面是漆黑的夜幕和野獸的嘯聲,一把早已卷刃的靈劍躺在他手邊,微弱的神光正慢慢散去。
「誅邪劍!」祁澤悚然一驚,繼而半坐起身,把劍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觀察。沒錯,這正是宗門至寶之一——誅邪劍,所謂「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州」,用來形容它再合適不過。
若沒有這把劍,憑祁澤金丹期的修為,又怎麼能躲過數萬高手的圍攻?但這時間點明顯不對!宗門被滅后,祁澤帶著所有傳承出逃,而這把劍抵擋不住大乘期修士的全力一擊,最終被廢。現在不早不晚,正是它由上品靈劍變成一塊廢鐵的時刻。
「明明說好了要回到宗門被滅之前,怎麼卻是這個時候?」祁澤滿心失望,用神識一探,並未發現愛侶的蹤跡,於是越發沉痛。
此時離宗門被滅已經過去五天,祁澤原本被各位長老合力送出太玄神造宗的地界,卻在路上露了行跡,被一群修士追殺,其中竟有一位大乘期巨擘舍下臉面親自出手。若非冷透的屍體藥用價值會大大減少,他恐怕早就被擊斃了。但即便如此,他也賠上了一把誅邪劍和幾千個雷霆丸,這才狼狽至極地逃出來。
上一次,他曾抱著神光散盡的誅邪劍痛哭流涕,也曾面向宗門所在的方位重重磕頭,更經歷了最黑暗,最絕望,最無助的一段時光。從此刻開始,追殺、背叛、出賣,將與他如影隨形,天下之大竟沒有他寸許容身之地,世人之多竟沒有一個值得他全心託付。
但彼時,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將經歷些什麼,反而以為找到母親,一切都會好起來。
「母親?」想到此處,祁澤冷笑了一聲,漆黑眼底滿滿都是戾氣。
時光回溯乃逆天之舉,可一不可二,既然宗門被滅已成事實,祁澤再心痛也只能接受。所幸同樣的事情他曾經歷過一次,適應起來並不困難。現在,全修真界都知道他乃融合之體,若煉成丹藥可瞬間飛升,誘惑力可比神器、秘境、靈脈大多了。
故此,只要暴露了身份,他在乾元大陸根本就沒有活路,除非修鍊到渡劫期,成為誰也不敢招惹的存在。只可惜上一次他年紀太小,修為太低,只能一味潛逃,最終落得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聽見洞外傳來雷鳴聲,祁澤立刻把自己的修為壓制到金丹期,以免立時飛升上界。沒錯,經過幾百年的歷練,他和嚴君禹早已連連突破,如今究竟是個什麼等級,連他二人也不甚了解,畢竟每一個位面有每一個位面的劃分標準,如果非要形容,大約與上仙一般無二。
感受不到那縷超出極限的氣息,劫雲果然慢慢散去,祁澤這才打開乾坤袋清點自己的物品。按理來說,此時他剛逃出宗門,身上應該帶有很多寶物,但乾坤袋裡除了他和嚴君禹在其他位面搜集到的東西,並無別的。
「竟然不是完全還原過去的法陣。不過這樣也好,若完全還原,我這回也只是一個金丹期的螻蟻,如何報仇?」這樣一想,祁澤抑鬱的心情總算舒緩很多。他拿出一枚傳聲玉符,呼喚道,「君禹,你在哪兒?」
那頭始終沒有回應,要麼是距離太遠,要麼是遇見了危險。祁澤心裡著急,連忙拿出命牌,把嚴君禹事先交給自己的鮮血滴入進去。命牌上雕刻著嚴君禹的名字和一張微縮地圖,血珠先融入名字里,然後凝聚成一根血線,緩緩指向某處。
祁澤定睛一看,竟是魔界,緊張的心情立刻放鬆下來。魔界與修真界設有一面厚厚的屏障,傳聲玉符自然會被隔絕,難怪那頭始終沒有反應。憑愛侶的實力,完全可以在乾元大陸來去自如,並不怕遭遇危險。
「不被捲去別的位面就好。」他一邊呢喃一邊拿出幾塊靈石,加強了洞外的隱匿法陣。
這一次他為復仇而來,當年那些人如何毀滅宗門,如何掠奪傳承,他都將百倍千倍地還回去。哪怕過去幾百年,仇人的名號與容貌他依然記得清楚,絕不會讓任何人跑掉。
從乾坤袋裡掏出不知升級了多少回的一號,他命令道,「告訴你爹,讓他來崇明洲靈水宮找我。」
「我爹在哪兒?」一號偏著腦袋問。
「你爹在魔界,跟著這張地圖走。」祁澤扔給它一張地圖和一袋靈石,叮囑道,「快去快回,別在路上貪玩。」
「知道了二爹。」一號把袋子放進自己的儲物空間里,朝洞口飛去。
「告訴過你多少遍了,叫我爸,別叫我二爹!」祁澤沒好氣地喊道。
「告訴過你多少遍了,叫我雷神,別叫我一號!」一號脾氣也挺大。
「你根本就是風屬性,叫什麼雷神!」祁澤快被這熊孩子氣死了,只恨自己當初手賤,硬要給一號升級,結果越升級越二。
一號沒搭理他,悄無聲息地飛上天空,消失不見。祁澤打坐一晚,翌日便出發前往崇明洲靈水宮,該宮宮主便是他的生身母親蘇懷雲,一位單水靈根的出竅期修士,實力不高不低,卻也足以鎮守一方。
靈水宮裡的女弟子多為水靈根,偶爾也會招收長相特別秀美的水靈根男子,卻不會讓他們居於高位。說到底,靈水宮以女子為尊,她們終身不得外嫁,卻可以與男修士孕育子嗣,若為非水靈根的男嬰便拋下不管,若為女嬰或水靈根的男嬰便帶回宮中撫養。
祁澤生下來的時候長相格外精緻可愛,惹得蘇懷雲十分喜歡,當即便為他測試了靈根,卻沒能得到滿意的結果,於是便交給其父養育。事後某年,她偶然找到一本古籍,上書:令根石散發出灰色靈光者極有可能是融合靈根,而非雜靈根,她這才想起當年異狀,找到其父反覆逼問,終於得知真相。
羽化飛升的機會就在眼前,蘇懷雲如何能不垂涎?但她到底是一個母親,還沒喪心病狂到把自己的兒子煉成丹藥吞服的地步,卻終究意難平,每每都要在心裡思量一番。久而久之,她便把消息透露給自己最為寵愛的次子、幺女,也令祁澤的身份暴露出去。
她的次子名為蘇皖,乃水、木雜靈根,資質平平,能否在終壽之前進階出竅期都是個問題。幺女名為蘇若蘭,單水靈根,資質倒也不差,性格卻虛驕恃氣、好逸惡勞,修鍊十年也不過是個練氣六層的螻蟻。
二人長在蘇懷雲身邊,雖不缺資源,但與太玄神造宗比起來卻差得遠了,又聽母親時時念叨這位少宗主如何如何優秀,如何如何不凡,便生了嫉妒之心,誓要令其一無所有,於是便把祁澤的特殊體質散播出去,引得天下人共逐之。
當年祁澤太過相信所謂的「親情」,竟對幾人的暗害一無所覺,直到被蘇懷雲囚禁起來才得知真相。那是他第一次認識到人心的險惡,蘇懷雲若真的顧念母子之情,又哪裡會把他的秘密透露出去?得寵如蘇皖、蘇若蘭,也不過是她手裡的棋子罷了,她借他們的口舌把祁澤逼到絕境,然後做出「迫於天下大勢」的樣子,心安理得地吞服用兒子的血肉做成的丹藥,還美其名曰待我實力突飛猛進,便可為你和你爹報仇。
報仇,這可真是一個美妙的詞語。想到此處,祁澤陰測測地笑起來。他戴上□□,換上粗布麻衣,收起洞外的隱匿法陣,朝靈水宮的方向飛去,臨近傍晚找了一個小鎮歇腳。
與此同時,嚴君禹正站在一座高崗上,神情莫測地看著下方的打鬥。他甫一睜眼便在此處,而愛侶卻不知所蹤,四面八方全是戈壁沙漠,看不見一點綠意。紅日炙烤大地,空氣蒸騰扭曲,罡風裹挾著腥氣朝人臉上剮過來,直如鋼刀一般。
以嚴君禹的實力,自然不會感到不適,但愛侶的失蹤卻令他心情格外郁燥。他正準備離開此處,打鬥並獲勝的一方人馬卻虎視眈眈地看過來,顯然是不願放過他。
他腳步微頓,嘴角不知不覺便掛上一抹微笑。留下一個活口問問此界的情況也是好的,免得自己盲目尋找,白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