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33換臉:宣洩恨意
相比終亂的玩世不恭帶著一本正經的問話,羌青手摩擦在茶盞上,似對他的話掀不起波瀾。
楚瓏果哼笑不恥對南行之道:「我本來就是姜了,一樣的容顏,有什麼好奇怪的?難道我就沒把你認出來,你就覺得我不是姜了?」
「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那就坐下把事情說清楚!」終亂悠哉的支趕下巴,催促著我說道:「都別站著啊,都坐下來啊,好好聽聽寡人的大司徒到底是怎麼運籌帷幄,決戰千里之外,殺人於無形的!」
楚瓏果不願意坐,作勢要走,終亂眼明手快得手一伸,擋住了她的去路:「西涼的大長公主,你真是低入塵埃,你想在塵埃里開出什麼樣的花來?想開優曇婆陀?開的出來嗎?」
楚瓏果臉色瞬間雪白,抬手就要撥開終亂的手,「你說什麼?我根本就聽不懂,我是姜國長公主,不是什麼西涼大長公主,我是姜了!不是你口中的什麼楚瓏果!」
終亂手快的不得了,猛然縮起,楚瓏果手了一個空就要離開,我自然不會讓她離開,激將道:「不管你是誰,西涼大長公主也好,楚家曾經的家主也好。告訴我……你怎麼就在皇陵之中被扒出來了?」
「摒棄自己的一張臉,換成別人的,這其中的心酸與痛,想來只有你自己知道。放棄自己,變成一個別人,這就是你希望要的嗎?」
我也是被從皇陵扒出來的,她也是……那她為什麼是在姜翊生眼皮底下被扒出來?
「跟你有什麼關係?」楚瓏果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只不過是神醫門的一個小徒弟,天下人是給你師傅的面子,而不是給你的面子。你憑什麼在這裡教訓我!憑什麼在這裡質問我?」
「憑什麼?」我越發冷然,迫近她:「就憑你這張臉,我問一下怎麼了?難道你這一輩子都想頂著這張臉,連你自己都做不回嗎?告訴我,誰才是這場好戲的幕後主導?」到底是不是羌青?如果是他,他要做什麼?如果不是他,另外一個人會是什麼身份?
楚瓏果怒極反笑:「阿秀姑娘,我就是我,哪裡有什麼幕後主導!你是不是自己想太多,總自以為是的以為有人要迫害你,一有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
「即然沒有那就坐下!」終亂手上一用力,在楚瓏果猝不及防之下就拉她坐在他旁邊。
南行之也悄然落坐,楚瓏果這一下夾在他們兩個中間,而羌青旁邊是終亂……他始終摩擦著茶盞,神色溫潤,風輕雲淡。
楚瓏果重重地跌坐在板凳上,終亂壓著她的手,讓她輕易離開不了。
南行之昂頭對我輕輕一笑:「老師已經醞釀該如何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阿秀姑娘坐下來聽聽比較好!老師你說是不是?」
羌青輕啟茶盞,小抿一口:「我不知道你們想聽什麼,我又不知道,我該說什麼能說到你們心裡去?還有你,西涼的王上,不要老是說自己天天是傀儡,傀儡王上做到你這份上,也是獨家一份啊!別人享受不到啊!」
羌青悠然的懟著終亂,終亂眸光一閃:「還不是因為大司徒本事大,做了寡人該做的一切,寡人才會這麼悠然自得。可是寡人就想不明白了,非得天下大亂做什麼,你非得把這麼多國家的皇帝齊聚到這,又是為了什麼?」
「還有,堂堂西涼大長公主,楚家家主,身份如此尊貴的女子,你怎麼就讓她下嫁給姜國皇上?」
羌青潺潺流水般的聲音,不急不緩:「在這天下里,誰能說身份尊貴?你又怎知道這一切是我做的?這半年內,王上,我可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王上,您覺得與您在一起,臣有時間去布置其他的東西嗎?」
「簫蘇對我說過,她的臉不是人皮面具!」終亂與羌青對視了一下,中間的光,一個靜謐,一個火熱,終亂說著楚瓏果的臉道:「那麼請問大司徒,在這天下里,除了閑雲先生的高徒,誰還能把一個人的臉給換成另外一個人的臉?」
終亂為什麼要對上羌青,還真的像他所說,他想要把楚家拆干抹凈了不成。楚家和西涼皇室相輔相成,我想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做……現在的我,縱看不了全局……只能全憑猜測……加之懷疑……
潺潺倒水聲響起。南行之給每個人重新倒了一杯水,一副打算久談……
羌青輕輕的一笑,似取笑人一般:「王上,天下之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除了四國鼎立,蠻荒十六國,在西方……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金髮碧眼的人也是有的!」
「你說她的臉不是你變的?」我盯著羌青接著話頭,「縱然楚瓏果算計得當,可她就是一個人,一個人怎麼可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完美?」
羌青溫柔的眸光掃過南行之,最後落在我的臉上,輕聲道:「老四的易容術天下無雙,雖然在此之前我未見過他,卻早就對他的易容術有所耳聞。未曾想到果不其然。想在他的易容術之下找出破綻,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殿下都可以把事情做得如此地步,更何況西涼大長公主,楚家曾經的家主,怎麼會沒有一丁點人脈呢?」
我臉色發沉,羌青把問題直接丟給我和楚瓏果,他說,身為一個西涼大長公主,想要做什麼,完全不需要別人,自己就能搞定……
「啪啪!」終亂舔著嘴角拍著手掌:「大司徒果然巧言善變,寡人就不明白了,你們楚家對權力那麼渴望,自己當皇上不就好了,非得把我弄上這個皇位上來,還名副其實說是為了終家,請問……終家一脈哪有你們楚家玩轉天下啊!」
「王上又在任性了!」羌青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要以大局著想,楚家已經退出歷史的舞台,只能在後面推波助瀾,這是天命,天命不可違!」
「砰!」得到自由的楚瓏果砸在桌子上,動作粗魯,恨不得把桌子都給掀了,憤恨道:「你們到底要怎樣?我不想在這裡與你們相聊?也不想在這裡聽到你們所謂的揣測!」
終亂一個愕然,看了看自己手,似忘記了自己剛剛在壓著楚瓏果的手……
「不想聽到我們在揣測,那你告訴我,你身後都有些誰?」終亂桃花眼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好歹你是西涼大長公主,曾姓終……你與寡人才是親的,與他楚家,終究不過是一個過客!瓏果把自己弄得這麼卑微,值得嗎?」最後一句真的惋惜極了,終亂似都在替她不值,不值西涼大長公主的身份,落入塵埃與別人踐踏。
楚瓏果目光落在終亂身上,眼中閃過濃濃的憤怒:「你問我值得嗎?你自己值得嗎?把你的心遺落在什麼地方?你那麼奮不顧身的想把楚家給滅掉,你又是為了什麼?」
終亂剎那之間,臉色一沉:「執迷不悟,你簡直就是在找死!」
「我找死?」楚瓏果手指著自己,笑容有些滲人:「我執迷不悟?這到底都是為了誰?修命改運,憑什麼讓我給別人擦屁股?如果沒有當初修命改運,現在什麼事情也沒有,我是遊戲人間的西涼大長公主,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楚家家主!可是現在這一切,到底是拜誰所賜?你們心裡一清二楚!」
「天命不可違,我在遵循歷史的軌道,你們不是說,壓不住用命去填嗎?我現在就是在用命去填,填你們這些高高在上人自己兜不住的攤子!」
羌青嘴角含著一抹笑意,似對楚瓏果的控訴視而不見,終亂桃花眼靜了下來:「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你已經被楚家放棄了,終家,寡人已經把你除名,有本事那就挑了整個西涼吧!」
楚瓏果冷哼一聲:「誰在乎楚家,誰在乎你們西涼,你死我活著是我們的命!」楚瓏果扔下狠話,拂袖而去,這一次沒有任何人阻攔。我看著她遠去,看著她離開……
羌青曾經說過壓不住用命去壓,事到如今,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坑,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人,依然沒有被壓住……
事情又脫離了我的揣測,真正的有那麼一個人存在,不是羌青,是另有其人。
楚瓏果走了之後,羌青招呼我們三個喝茶,南行之冷漠的說道:「老師,楚家是千年大族,柔然第二任皇后和南疆惠少帝交好。南疆巫族有聖物五爪,聽說楚家,也有一隻小可愛,不知道這次考可愛,現在可好?」
小可愛?
我微微蹙眉。南行之側目向我眨了一下眼,似知道了我有些納悶他口中的小可愛是什麼?
羌青眼中升起一抹寒意:「南疆王,倒真是深藏不露,看來巫族那麼一點藏書,都讓你摸個底朝天了。」
「老師過獎!」南行之謙虛的說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孤的帝王論是老師親手教出來,孤小小的心計,與老師相比,相差十萬八千里,孤沒辦法,勤能補拙,就多看了一些!」
羌青看著南行之,幽幽道:「小可愛離家出走了,很多年了,找不到他了!」
「你們要找的鑰匙的主人是不是他?」南行之淡淡的問道:「巫族聖物活了千年,楚家那隻小可愛,也活了千年吧,如果巫族的秘書上記載沒錯的話。那隻小可愛是柔然聖女……」
「南疆王,你想知道什麼?」羌青突然出口截斷了南行之的話,似不想南行之繼續說下去!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一移,看向我:「你想知道什麼呢?」
「姜致……」
「小師妹!小師妹,十萬火急啊,你快點出來!」
我的話剛問出口,連名字都沒說齊,簫蘇殺豬般的嚎叫在外面響徹天地。
羌青機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氣,緩緩的起身:「老四如此驚慌,想來有大事發生,去看看吧!」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轉了一下,終亂變成了那個玩世不恭紈絝子弟的模樣:「蘇蘇莫不是殺人放火,被人抓了個正著,大呼小叫向你求救吧?」
我沒好生氣的說道:「我一無是處,身上連一文錢都沒有,他向我求救,還不如向你求救,你是西涼王,富可敵國!」
「傀儡……傀儡!」終亂率先跑了出去,邊跑邊叫著,「終亂哥哥,就是天下第一大傀儡,富可敵國,是說你身邊的西涼大司徒的。」
我同南行之一道出去,簫蘇在院外上竄下跳,抓耳撓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只猴子。
羌青潺潺流水般的聲音,淡淡的問道:「老四,什麼事情讓你如此驚慌?」
簫蘇被羌青這樣一叫,蹦了三尺高,神色囧態,言語吞吐:「二師兄,咱倆當不認識,你是個高高在上的人,跟我稱兄道弟,怕降低你的格局!」
羌青眉頭一挑:「老四,莫要謙虛,到底是何事?」
「還能有什麼事情?」簫蘇噌的一下跑到我的面前,拉著我就走:「各位,簫某跟小師妹有些話要談,先借一步!」
被他拉著跑,南行之對我微微額首……簫蘇拉著我走了不少的路,七拐八彎來到一個比較隱秘的巷子里。
神秘兮兮的對我說道:「小師妹,師兄我終於知道那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是怎麼回事兒了!」
眉頭微皺,問道:「怎麼說?」
「她還真的不是二師兄所為!」簫蘇從這隱秘的巷子里,一直帶我向里走,走著來到一個較為破敗的院子,「南疆有蠱蟲,就算現在西涼國師和聖女都沒有了,可是他們的骨子裡依然崇拜的聖女和國師。而他們所謂的國師和聖女應該都在楚家!」
「那麼問題就來了,長得那個一模一樣的女子,她是西涼大長公主,又是曾經楚家家主,她還是無量閣閣主。這每一個身份,都足以讓她接觸各種各樣的人,比如說懂巫術的人。」
「巫術?」我甚是不解的問道。
簫蘇隨口應道。「我所說的巫術,就是你們中原人口中所說的厭勝之術!」
厭朕又稱魘鎮,在中原民間本身是辟邪祈吉的習俗,經過歲月的洗禮,變成了一個可以加害他人,流傳已久的巫術。
「厭勝之術!基本上用於在屋內埋有東西,或者說寫上生辰八字,做上那個人的模樣,貼在小人身上來進行詛咒,可我沒有聽說,哪裡的厭勝之術,還能變臉!」努力的回想著自己,在話本上看過的東西,厭勝之術,我未接觸過……
簫蘇帶我走進破敗的院子里,壓低聲音道:「時代變遷滄海桑田,厭勝之術本身就分黑白,只要有心,黑的變成白的,白的變成黑的,就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小師妹!」
「啊!」一聲尖銳的嘶吼聲,我嚇了一跳,簫蘇連忙扭頭,食指豎在嘴唇之上,對我長噓了一聲。
院子里的房子,大門緊閉,簫蘇帶我慢慢的挨近房子,弓著身子往裡望……
尖銳的女聲,又叫了幾聲,痛苦的尖叫猶如別人把她的肌膚撕裂開來一樣…
「你瞧!」簫蘇讓了位子,讓我往裡面望,我望進去,伸手一把把自己的嘴捂住……
楚瓏果青絲凌亂……脖子上全然是血,臉上仿血肉模糊……屋內除了她,沒有任何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厭勝之術不可能在突然之間把人的人皮剝掉,而且……她還在愛著姜翊生,不會現在鋌而走險把自己臉面搞的不能見人。
簫蘇眨著雙眼:「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你們都去二師兄院子里,我一個人無聊,來回走動,我看見她氣勢洶洶的跑出來,本著好奇的心理,我才跟著,沒想到是這樣一場好戲,四師兄絕對疼愛你的,然後就拉你來看嘍!有沒有覺得四師兄瞬間霞光萬丈?」
厭勝之術,她的臉是因為厭勝之術………寒意從腳底板往上竄……竄到四肢百骸………
我再望去,楚瓏果在往自己的臉上貼著什麼東西,我拉著簫蘇後退,邊走邊道:「她這種像不像話本上所說的畫皮?把自己的皮掀了,利用血肉模糊,把別人的臉皮貼在上面,然後達到一模一樣的容顏?」
「可拉倒吧!」簫蘇甚是有點嫌棄唾棄我的意味:「現實生活中你以為你在說聊齋啊。還畫皮……她只不過通過厭勝之術,讓自己的容顏更加貼近你!」
「可是我剛剛明明看著她血肉模糊,臉上皮肉被拉掉一層!」剛剛那一幕,還在眼前閃爍著,驚心動魄的樣子,讓我的心還在狂跳不止。
「厭勝之術的黑巫術有易容之說,也就是你所說的貼皮!」簫蘇往後瞥了一眼屋子內,我拉著他後退,她卻帶著我走出院子,然後一雙眼盯著我的臉,道:「我的易容之術,是拿人皮貼在臉上,再加上藥水,與原來的肌膚緊密相貼,沒有特定的藥水是接不下來的。然而剛剛看到裡面的,它是一塊人皮,利用厭勝之術,把自己本來的臉琢得血肉模糊,然後把那一塊人皮面具,就著血液貼上去,再加上特定的葯,就可以天衣無縫,像原來生長的一樣,找不出一丁點破綻!」
「那得多痛啊?」我忍不住的驚呼道。
簫蘇伸手打了個響指,「可不就是啊,天衣無縫,都有弊端在,這種換臉的弊端就是,不能太過燥怒,以及它每隔五到十日,就要重新把人皮揭下來清洗一番。泡在特定的藥水中,讓這個人皮看著更加光滑如鏡。揭下來的痛苦,就是要把肌膚撕裂!剛剛的尖叫撕裂聲,聽到了嗎?就是那樣的!」
所以……楚瓏果的臉不是羌青所為,也不是閑雲先生所為,只不過是楚瓏果自己用的黑厭勝之術……
承受如此撕心裂肺的痛。只是為了一個屬於別人的容顏,我沉默了,簫蘇一把薅在我的肩膀上,笑嘻嘻的說道:「小師妹,還四師兄疼你吧,你看四師兄可沒讓你遭一點罪哦!」
「滾你的吧!」我伸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用力往後一揚,便聽到殺豬般的嚎叫,以及簫蘇痛呼地求饒:「鬆開……鬆開,君子動口不動手,動手的是小人!」
「可不就是!看不順眼可以直接殺了!」羌青緩緩而至,溫潤的目光掃過一圈:「倒是一個幽會難找的地!老四,你不怕把小師妹帶壞了,神醫門的老東西,能把你給拆了!」
簫蘇瞬間神色收緊,我鬆了手,他理了理衣袍:「二師兄,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怎麼?南疆王沒來,姜國皇上沒來,你怎麼來了?」
「來看好戲啊?」羌青徑自越過我和簫蘇:「我也一直好奇她到底用的是什麼……可以如此天衣無縫,讓人找不到一絲破綻。不過我也好奇南疆王怎麼就一眼認出你來了呢?姜了!」
我和簫蘇兩個人同時轉身,羌青一身白衣往巷子深處走去,直接往我和簫蘇剛剛出來的院子里走去!
和簫蘇對望一眼,急忙跟上,羌青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他又要做什麼?
羌青進了院子,走進那破的房門前,伸手,便把門推開……楚瓏果臉上的血跡還沒擦乾。
臉皮已經貼好了,一點瑕疵都找不到,因為疼痛臉色蒼白,還有細細的汗水。
見到羌青走進來,不急不慌的拿著濕布擦著流到脖子上的鮮血:「西涼的大司徒,楚家的家主,不知有何指教!」
羌青走了過去,伸手從她脖子上捻了些鮮血,放在鼻尖嗅了嗅:「一層一層磨掉自己的手皮,讓自己的掌心沒有紋路,利用厭勝之術,讓自己每日承受著肌膚撕裂之痛,瓏果,值得嗎?」
楚瓏果拿著小小的銅鏡,確定自己脖子上沒有鮮血,才冷笑道:「羌青,高高在上的你,又怎知道別人的痛苦?又怎麼知道別人的奢望?瞧……你進城還沒有一天時間,就能把我查個底朝天,我跟你,我始終是算計不過你!」
「他不愛你!」羌青正聲說道:「姜翊生他不愛你,無論你在像,他也不愛你。他愛姜了,已經深入骨髓,沒人能改變!」
「沒有人能改變?」楚瓏果眼神冰冷,對著羌青迸裂出巨大的恨意:「你為了你的未婚妻,你為了楚玲瓏修命改運,你為了楚玲琅,你讓我狠狠的壓著那個人!我是誰?就因為我有一雙淺褐色的眼眸,你們就以為我會是聖女,除了那淺薄的星術之論以及演算別人的命格,我什麼都不會!」
「那個人根本就壓不住,你自己都壓不住……你讓我壓……我除了這個方法,我根本就找不到其他的方法,那狠狠的壓著他……」楚瓏果說著眼眶蓄滿淚水,淚水在恨意滔天中泛濫成災:「羌青,你才是這天底下心腸最硬的,你才是這天底下最自私的人。你跟我說姜翊生並非姜了的良人,你說……瓏果,如果要喜歡……可以自己去謀……我是你帶大的,我只是很要聽你的,你的言語,對於我來說,是會在心中留下印記!」
「我錯了!」羌青伸手觸在楚瓏果臉上:「不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回來吧,回來繼續做你的西涼大長公主,楚家那邊,一切有我,你的臉,我也會想盡辦法把你恢復如初!」
「不要!」楚瓏果一下子狠狠的打在羌青手上,後退,惡狠狠的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了!只有姜國和西涼打起來,這天下大亂了,她不出現,他確定她已經死了,從此以後,他才會真正的死心!」
羌青默了默,長吁一嘆:「你不是會演算別人的命格嗎?再這樣下去,你該知道……你該知道你呆在他身邊……他就命不久矣!」
「我不會讓他死的!」楚瓏果像卯足了勁,恨恨的說道:「修命改運之法,我會……就像你說的……只要是他,靈魂……身體……只要是他什麼都沒關係!」
「天命不可違!」羌青聲音徒增一絲冷意,帶著一抹警告:「修命改運之法,你已經背著我用過一次了,我已經饒你不死,你還想在用嗎?」
楚瓏果瞳孔緊縮,身形一顫:「你說什麼,我根本就聽不懂,修命改運之法,分明就是楚玲瓏在用,分明是你替楚玲琅得到姜致臻在用,我怎麼會用呢?」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羌青神色依然如靜,似還在做努力的規勸:「瓏果,情愛容易讓人迷失眼!其實睜開眼並不是很難,回頭還有路走!」
「沒有路了!」楚瓏果帶著怨恨,似咬著后槽牙般說道:「為什麼要回頭?一直向前走,才有可能是生……我不回頭了,我也不打算回頭了!」
「他已經在懷疑你是假的了!」羌青終於帶了慍怒道:「懷疑的種子已經在他心中種下。你不可能影響他任何東西。他的心計如何,跟了他那麼多年,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你心甘情願頂著別人的容顏活著,你有沒有想過他願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你!」
「你不用假好心勸我!」楚瓏果狠狠的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楚羌青,說到的這些跟你當初都是有一定的關係……報恩……修命改運,因為你的愛不上,所以才造就了現在所有的因果關係!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我告訴你,誰也逃不了,包括你在內!」
「你要破壞我的計劃,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羌青聲音一下變得清冷。
楚瓏果視死如歸道:「楚羌青,少來威脅我,楚家家規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們鬥智斗勇,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你有西涼和楚家,我有姜國……北齊皇上也可以橫加利用,你可千萬不要去告訴他,我不是姜了……」
羌青靜靜的看了她片刻,「你非得如此,那我就接受你的挑釁,看看你把我的本事學了幾層!」
楚瓏果看了他一眼,把放在桌子上的東西往地下一掃,摔得粉碎,走出房門,看見我……楚瓏果周身氣息一變,殺意橫生:「姜了,是不是你死了,也就沒有這麼多事情了?」
我的聲音也帶了絲絲涼意,反問道:「那你死了呢?你死了之後,這些事情不就跟你沒關係了嗎?」
「我已經退讓了許多!」楚瓏果直接跟我撕破臉皮道:「自己不知道珍惜,反而不讓別人去愛,姜了,若有下一次,我直接能把你給除掉,讓你直接去死!」
「修命改運你已經用過一次了,不是嗎?」羌青的剛剛說她已經用過一次修命改運,那麼用在什麼地方?思來想去。只有百里山圍場那一次,她跟我說雙星心的隕落……
楚瓏果兇狠地呲著牙說道:「可惜呀,天命不可違,你懷了身孕,本來你是死局的命格!每日泣血,身體日夜消瘦,那個滋味好受嗎?」
我點了點頭:「滋味不錯,就跟你撕破臉皮,重新貼到像我的臉一樣的臉皮一樣,血肉模糊,肌膚撕裂……痛得尖叫……就是這種感覺!」
楚瓏果目光陰森:「現在我是姜了,你不是……你不想和他在一起,你就不會掀開你的面具。姜了……我才是姜了!不管你愛不愛,他現在都是我的了!」
我的目光幽深起來:「他不會是你的!如果你沒有這麼扭曲,他也許會留你一命,你現在這個樣子,已經離死不遠了!」
「不可能!」楚瓏果不相信我說的話,一針見血的說道:「他現在已經懷疑了。但是他沒有拿我怎樣,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已經慢慢接受我就是姜了嗎?難道你看不出來不管我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已經輸不起了嗎?」
楚瓏果說的沒有錯……姜翊生現在不敢相信,他又一次把我親手推向遠方………
「可是他絕對不允許別人算計他!」我也再次提醒她說道:「算計這麼多,你已經做好承受他怒火的準備了嗎?」
「不勞你費心!」楚瓏果伸手一把我推開,高傲的說道:「管好你自己就行,我不勞你費心!」
她的背挺得直直的,似無論什麼事都不能把她打趴下,女子,對自己都狠得下心來,還有什麼事情做不了的呢?
羌青溫潤的目光一直目送看不見她,才是無奈的說道:「殿下,到底是怎樣的情愛才會讓人這樣奮不顧身,放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去尋找一個不可能?」
心神一震,他愛不上我,他應該愛蠻荒女王,為何他又說出這樣的話?
眨了一雙眼,問道:「羌兄,對你來說,什麼才是愛?」
羌青一愣,似我的問題把他問住了,他盯著我緩緩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所以我想不明白為何瓏果會這樣的奮不顧身!北齊皇上,還要姜翊生,他們怎麼愛的放不過自己,放不過別人?難道是我真的做錯了嗎?修命改運,本來就是逆天之法,難道這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我微笑道:「可惜你不告訴我,你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裡,沒有人能走進你的心。我也無從得知你的內心到底是怎樣的!」
羌青那麼一絲軟弱,瞬間恢復了常色,嘴角還露出了一抹寵溺的笑容,伸手撫了撫我頭:「沒關係,殿下對我來說依然是責任。殿下的幸福,依然是我頭等大事!」
他的手撫在我的頭上很溫柔,他的眼神也很溫柔,溫柔的彷彿不是對著我,而是透著我對著別人。
而那個別人是誰?鑰匙的主人,那個女子……羌青這麼多年容顏未變,那他等的那個女子會不會也容顏未變?
那個女子和他是什麼關係?他的眼神並不像深愛的那個女子,似只是無條件的他對那個女子好……
只有看向蠻荒女王的時候,他眼中的光彩不一樣,所以他愛的應該是蠻荒女王,不會是那鑰匙的主人……
既然不愛,那他為什麼要找尋……他還說那鑰匙的主人才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南行之今日口中所說的小可愛……會不會那個女子?五爪活了千年……羌青又不願讓南行之提起那個小可愛……說明他對那個所謂的小可愛是有忌諱的。
「你真的想讓我幸福嗎?」我開口道。
他微微側目一笑:「我比任何人都渴望你幸福!」
「那你把所有的戰亂,通通的撤離,我想知道的事情,讓我親自去楚家問姜致臻,之後我就會幸福的活著!」
羌青思忖道:「再等等,再等等………她很快就會出現了,那把鑰匙出現了,她很快就會出現了。」
他一方面不願意告訴我所有,一方面卻嘴巴叫囂著讓我幸福,什麼都不知道的我,該怎麼去幸福?
「羌青!」我在他面前站了站,對他說道:「神醫門的老東西江野鶴先生,說我這雙眼睛被人換了,你猜測的沒錯,我的這雙眼睛被人換了。他說我的眼睛,我本來的眼睛應該是養在別人眼眶裡,我是臨則柔的女兒,我的這雙眼睛被人換了,跟她的眼睛一模一樣,我懷疑是不是挖她的眼睛,如果是她的眼睛,她就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羌青伸出手描繪著我的眼睛,垂著眼眸,動作輕柔極了:「如若這是真的,你不是他們的女兒,你又是誰?你會是誰?」
「我也想知道我是誰!」我聲音冷徹心扉問道:「這麼多讓我困惑的事情,我曾經以為我是冷宮的公主,母妃死我沒了依靠,我奮力的活著,只想活得像一個公主,像個人!等我像個公主像個人的時候,我卻發現這一切都是笑話一場,我的母妃沒有死,我的父王他也沒死,他們到京城都不願意看我一眼。」
「說我心腸歹毒,說我不配做他們的女兒。我的一雙眼眸別人跟我說是從別人眼中挖出來的。原來可能我不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才會如此待我。如果我不是他們的女兒,他們又為什麼要把我當成女兒扔在姜國後宮里?這一切的一切,變成了我心中要查清楚的執念!」
羌青眼中閃過心疼之色,再一次的說道:「再等等……我會親自帶你去楚家,我會讓你問清楚這所有的事情!」
我扭過頭去,不願再看他眼中所謂的心疼!「羌兄,等待的時間裡。你別收不了場才好!」
羌青伸手往我的頭上一觸,與我擦肩而過:「不會的,真正收不了場,用我自己的生命去收,所有的事情都會回到原點!」
都離開了半響,一直沒吭聲的簫蘇瞬間變成了一本正經,款款而談:「師妹,楚家定然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老東西讓我跟你一起去楚家,一定有他的道理。師兄別的什麼本事沒有,打架逃命的本事一流,下毒也略懂!師妹去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我!」
我咧嘴一笑:「那師妹的安危,就有勞四師兄了!」
「好說一句話!」簫蘇拍拍胸脯,義薄雲天的說道:「肯定會比那南疆王還護你周全!」
我笑了笑,走了出去……
天空陰霾起來,似有一場大雨要下,空氣也跟著燥熱起來……
路過姜翊生住的院子,停留了片刻,便直直的走了回去,到了門口,簫蘇沖我曖昧的笑了笑:「小師妹,白日宣淫,可要悠著點哦!」
我眉頭一皺,剛欲問他是何意,他手上一用力,把我往屋子裡一推,門沒有上鎖,直接腳下無力跌落進去………
沒有跌落在地的疼痛,只有一個溫暖的懷抱,砰一聲,門被簫蘇拉上,簫蘇口哨響起:「小師妹,師兄把你把門啊,只管大聲叫啊!」
「簫蘇,你在找死!」我磨牙地說道。
「四師兄倒是可愛的很!」南行之略帶笑意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手下移,圈緊我的腰:「姜了,孤也是不介意你叫的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