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郝靜的洗白
「等……等一下……我……我先去洗一把臉！」
任右眼淚汪汪地看了快遞員一眼，轉身就跑向了洗手間。
但他去洗手間的時間有些長，讓快遞員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寄件人是男是女？」
任右終於出來了，還是不放心地問。
但精神明顯看起來好多了。
他在西高並沒有什麼朋友，實在是想不出會是誰寄快遞給他。
在經過洛華身邊的時候，他聞到他身上的煙味了，原來任右還抽煙。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這個件比較特殊，不是我上門取的快件！」
快遞員急著投遞下家，不想再跟他說太多，「麻煩你簽一下吧！這是個預寄快件，已經放在我們那裡好幾年了！當初是要求今天投遞的！」
有些快遞公司確實是有這種預寄快遞的服務。
什麼寫給未來孩子的信啊，寫給未來自已的信啊，預寄給朋友的生日禮物等等。
任右終是咬了咬牙，簽下了自已的名字。
快遞員拿著簽收單離開了。
任右緊緊地盯著這個沒有寫寄件人的快遞，突然又猶豫了，不敢拆開了。
「我先走了！」
洛華走過來，跟他打一聲想離開，任右卻攔住了他。
「先別走，等我拆開快遞！」
他也不知道自已是怎麼了，反正就是害怕。
洛華擰了擰眉，還是答應了。
任右咽了一口唾沫，找來一把水果刀，小心地把盒子劃開了。
裡面是一個黑色的布兜，打開布兜就可以看到裝在裡面的東西了。
任右的手顫了顫，遲疑地打開了布兜。
裡面是一個玻璃瓶，隨著布兜滑下，玻璃瓶就完全暴露。
「啊……」
等看見裡面的東西，任右嚇的跌坐在地，臉色一片煞白。
洛華也吃驚地看著瓶子里的東西。
那是一個泡在溶液里的胎體，而且已經成形，有手有腳，亦可看出性別。
任右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麼這麼怕這個東西。更不明白，是誰惡作劇把一個死胎寄給他，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意思，想幹嗎。
洛華髮現瓶子下面有一張紅，遂抽了出來，遞給了任右。
任右不敢接，更不敢看。
「你……你幫我看吧……」
他聲音顫抖著道。
「這不太好吧，這可是寄件人寄給你的！」
洛華擰眉道。
「那就扔了它，反正我不看！」
任右排斥地看著那張紙，反正，他就是害怕。
洛華就只能打開紙。幫他看了。
「任右，我殺了你的兒子！你恨我吧！看見了吧，你的兒子，長這個樣子！我讓他停止了生長，永遠都是這副外星人的模樣！我太想知道這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我特地等到三個多月，才把他從我的肚子里弄出來。
他是個男孩！任右，你不是一直想要有個兒子嗎，如你所願！你有兒子了！只是你的兒子不會叫爸爸，還長的像個外星人！哈哈哈。未出生的胎兒，是不是超級丑的？
今天是你的生日，任右，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喜歡嗎？反正我很喜歡！當你看到你兒子的時候，我不知道，我還在不在娛樂圈裡混，也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是進了一步，還是已經分手了呢。
不管怎樣，我是真的愛過你，卻也是真的很恨你。」
原來這是郝靜寄給任右的死胎，而且還是好幾年前預寄的。
她應該沒有想到，今天這個日子會是她離開人世的日子。
幾年前，郝靜和周晟梁做交易，把秦菡騙過去。
當時所有的都是假的，連手術單也是假的，唯有郝靜流產這件事是真的。
她懷了三個多月的身孕，流產之後，還把那個死胎給留了下來，放在防腐的溶液里保存著。
那時候，她也只是一時性起，想把胚胎預寄給任右。
其實。她都快把這件事給忘記了，直到幾天前才突然想起，她曾經流過一個孩子。
她痛苦地想，如果當初那個孩子沒有流掉，那他現在都已經上幼兒園了。
而為了那個孩子，無論她做什麼事，都會先考慮到他，也就不會讓自已變成現在這副風塵女子的樣子。
洛華把紙上的內容念給任右聽。
他瞪大眸子聽著，突然就一把奪過那張紙，發怔地看了好久。
這是郝靜的筆跡沒錯，那這個死胎，也真的是他們的孩子了？
其實他之前問過她，為什麼他們在一起這麼久，她都沒有懷孕呢。
她的回答是，她戴了節育環。
哪知，在戴環之前，她流過他們的孩子。正是因為那一次，郝靜才決定戴環的。
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當初」，有些人或事，錯過就是錯過了，後悔就是後悔了，是回不去了。
「我跟郝靜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姐妹。」
任右回憶著從前的事。
「那時候有明星來孤兒院捐衣服，郝靜覺得，那個明星是那麼的光鮮亮麗，還那麼的有錢，她心動了，她想成為那樣的人，就從小立志要當明星。我和她的關係很好，可以說是青梅竹馬。為了圓她的夢想，我初中就沒念了，一直打工賺錢供她讀書，一直到她上完大學。
可是畢業之後她才發現，想當明星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她雖然學歷比較高，但還不如那些選秀出來的。在社會上經歷的多，懂的也比她多。
最後，她還是走上了潛規ze的道路……
而我，居然沒有反對她！
一開始的時候，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的心裡還是有些難過的。但慢慢的，我的心就麻木了，也不在乎了。
甚至後來，我幫她物色一些出名的導演和男明星。陪著她一起墮落！」
說到這裡，任右已經淚流滿面。
這一路走來，他就像做了一場夢。
如今，夢醒了，他才發現，自已和郝靜都是傷痕纍纍。
而郝靜被他坑慘了，最後悲慘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洛華靜靜地聽著他的話，心裡也是感慨萬千。
他和秦菡又何嘗不是滿身的傷呢。
身上傷痕纍纍，他瘸了，聾了，她也啞了……
而兩個人的心。更是千瘡百孔。
郝靜葬在了墓園，沒有葬禮，火化后直接入葬。
「她就這麼死了……」
林希站在墓碑前喃喃著，聲音哽塞。
她到現在還不相信，郝靜真的就這麼走了。
太突然，她有點接受不了。
「她……怎麼就生無可戀了呢……她還這麼年輕……」
季珊珊也難過地道。
猶記得大學時，郝靜的笑，是那麼的純真，那麼的燦爛。
當了演員之後，她也經常笑，卻是那種無奈的笑。無助的笑，巴結人的假笑。
她再也沒有真正的微笑過。
顧一凡輕輕地拍了拍季珊珊的肩膀，安慰著她。
「郝靜，我對不起你……」
任右跪在墓碑前，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想著郝靜死前那麼的悲慘，他就心如刀割。
都是他害了她呀，他當時真的是魔怔了，怎麼會把郝靜送到變tai那裡呢……
「你走了，你讓我一個人……如何在這個世上活下去……」
郝靜死了，他的心也空了。
雖然以前他們不常見面，卻是經常聯繫。知道彼此在幹什麼，知道彼此還好好的。
而現在，他卻是再也聽不到她的消息了。
幾十年的相伴，一路走來，如今才發現，他已經離不開她了。
心，空的發虛。
洛華和于謙也嘆息不已。
幾人離開了墓園，分別上了各自的車。
洛華把任右送回了家，就離開了。
他沒有直接回別墅，而是去了秦奶奶那裡。
秦菡不在西高，他有這個責任去照顧她。
在路上買了點補品，他就去了小院。
外面停了一輛車，洛華認得，那是林海的車。
進去小院，果然見林海在陪著秦奶奶說話。
「洛華！」
秦奶奶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已身邊。
洛華走過去坐下。
「奶奶！」
見她臉色不太好，他知道定是因為擔心秦菡的原因。
遂安慰她：「奶奶，秦菡現在在美國挺好的，你不用擔心她！有一軒照顧她呢！等她嗓子治好后，她就會回來了！」
「她的嗓子真的還能治好嗎？」
秦奶奶一臉希冀地問。
洛華確定地點頭：「當然能治好！」
秦奶奶這才笑了，忙著去給洛華倒茶。
「洛華，難得你有這份孝心！」
林海這才有機會跟洛華說上話。
「秦菡的奶奶就是我的奶奶。我來看奶奶是應該的！」
洛華淡淡地道。
林海輕輕地點頭：「洛華，秦菡沒有看錯人，你值得她託付一生！」
洛華笑了：「林海你忘了吧，我跟秦菡可是指腹為婚，我這個丈夫，可是你們為她挑的！」
林海笑了。
「對了林叔叔，你跟方阿姨……還好吧？」
洛華猶豫著問道，問長輩這種問題可能不太禮貌。
「不用擔心，我跟你方阿姨這麼多年了，文碩的事，她並沒有太怪我！以後。我一定會加倍對她好的！這麼多年為了這個家，她的確是付出了太多！」
林海輕嘆一聲，「如果秦菡能回來跟她相認，她應該就沒有遺憾了吧！」
方琳一直想去美國看她，可又不敢去，她太在乎秦菡的感受。
她知道，秦菡現在還不會接受她。她只有等。
「秦菡不是一個狠心的人，她一定會和方阿姨相認的！」
洛華也知道，秦菡是多麼渴望有個家。
「還有你許阿姨，我聽說，周立仁已經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
林海緊緊地擰著眉。「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她吧！畢竟，她跟秦菡母女一場！」
洛華點頭，要是秦菡在西高，她也會去看許蕙的。
而林海不去，是怕方琳會有所芥蒂。
許蕙瘋了，也許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她不會在知道周麗淇成了植物人之後痛苦了。
有時候精神失常，心也就不會痛了。
洛華正想著心事，雲母過來了。
它舔舐著洛華的手背，酥酥痒痒的。
洛華微笑著撫摸著它的腦袋：「雲母。是不是想秦菡了？放心，她現在很好！」
第二天，洛華就去看許蕙了。
陽光很好，許蕙正蹲在精神病院的草坪上，一根一根地拔著草，嘴裡還在嘰哩咕嚕著什麼。
洛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並沒有上前去打擾她。
許蕙拿起一根草放在嘴裡嚼著，一邊嚼著，一邊笑著，像是吃的很開心。
她的世界里，除了自已和小草。再沒有其他人，忘記了周麗淇是誰，忘記了自已的腿是怎麼瘸的，也忘記了一切過往。
洛華轉身想離開，卻看到了不遠處的蘇守城。
他也看著許蕙。
洛華微微擰眉，朝他走了過去。
「蘇老師，你也是來……」
洛華看了一眼許蕙。
蘇守城輕輕點頭：「麗淇成植物人了，以後，就沒有人照顧許蕙了！」
周立仁當然不會不管她，卻是不會來看她的。
蘇守城也去醫院看過周麗淇了。
只不過才住了幾天醫院，她就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了。
當初的他。也是這般的憔悴不堪吧。
他跟周麗淇畢竟有一個共同的孩子，他做不到不管許蕙。
蘇文碩死之後，他就跟關潮影提過復婚的事，但她拒絕了。
她不想被他同情，雖然她一直想著和他復婚。
萍萍還是跟著沈柔，自從方芬死後，這一老一小的日子又恢復了平靜。
偶爾的時候，蘇守城會帶點禮物去看她們。
沈柔也不是不講理之人，他是萍萍的爸爸，當然不會不讓他們父女倆相見。
萍萍是個靦腆的孩子，雖然年紀小。但她心裡知道，蘇守城就是她的爸爸。
至於媽媽，她就不太清楚了，印象中是方芬，但好像還有一個人說是她的媽媽，她記不清了。
當然，她還有一個爸爸，顧一凡。
他也是經常來看她，給她買這個買那個。
有時還會帶著一個漂亮的阿姨，一起來看她。
這個阿姨就是季珊珊了。
「洛華，秦菡在美國還好吧？」
作為秦菡的生父。蘇守城自是很關心這個親生女兒。
「有一軒照顧著，是不會有事的！」
洛華看了看那邊的許蕙，見她已經從草坪上起身，跑到垃圾箱那裡去翻東西了。
精神病人的生活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洛華和蘇守城都微微地擰著眉。
剛離開精神病院，洛華就接到了律師的電話，說任右燒炭自殺了。
這讓洛華震驚不已，雖然和任右交往不多，但印象中，任右可不是那種經受不住打擊的人，更不會因為什麼事而輕生。
他拿著手機，過了好久才說聲知道了。
見他臉色凝重，蘇守城便奇怪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洛華便把任右自殺的事告訴了他。
蘇守城嘆息不已，他更感嘆的是，郝靜的改變。
「上大學那會，郝靜和秦菡他們四人可都是潔身自愛的乖學生。大學是半個社會，更何況像這種上藝校的。
那時候就已經有好多女學生開始接戲了，但好多人的渠道並不正規。有傳好多學生被誰誰包yang之類的。而他們四人並不似那些人如此的焦灼，每天三點一線的跑教室，跑食堂，跑宿舍，她們認為，只有基本紮實了。未來才能更好地發展。
郝靜有男朋友的事，我還真不知道，恐怕連秦菡她們也不知道。
要不是這次的事，我更不知道，原來郝靜是個孤兒。以前她總是避而不談自已的家庭情況，只是說自已的老家很遠。
想不到，她的身世會這麼可憐……」
蘇守城想，那時候的郝靜，內心一定是很自卑的吧。
別人都有父母家人，只有她，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任右死的時候，懷裡還抱著那個死胎。
他泡在容液里，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那個瓶子似乎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暖的房子，媽媽的子宮。
洛華沒有想到，任右會選擇自殺。
既然郝靜對他來說是重要，為什麼在她活著的時候，不去好好地對她呢？
他對她自然是好過的，但最後卻變了。
後來律師又打來電話，洛華才知道原因。
原來任右一直在吸/毒，是個不折不扣的癮君子。
洛華再次震驚到了。
仔細回想一下，他就想起了那天去找他，告訴他郝靜死去的消息。
當時的他很痛苦，眼淚鼻涕流了很多，後來快遞員來送快遞，他借口去洗手間洗臉。
洛華那時並沒有懷疑什麼。
現在想起來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當時，他的眼淚鼻涕是流了很多，卻不像是哭出來的。他去洗手間的時間有些長，聞到他身上的煙味時，洛華以為他只是去洗手間抽煙而已。
但其實，他不僅抽了煙，還吸了毒。
毒就摻在他抽的煙裡面。
這樣一來，一切也就好解釋了。
任右的確是愛著郝靜的。
一開始也是為了她，願意犧牲自已。
但後來他染上了毒/癮。這是個毀人根本的東西，能讓人變的連自已都不認識。
任右就是那個時候改變的。
沒有錢，自然就沒有辦法吸/毒，郝靜的墮落跟他絕對有關係。
她那麼急躁的想成名，不是真是為了成名，而是因為錢。只有成名了，才會拿到更多的錢，供任右去揮霍。
任右害怕工作室被於氏影業收購，郝靜又沒有了主導權，像以前那樣拍戲，賺的錢哪裡夠他去揮霍。
而工作室在短短的時間虧空的那麼厲害。也是因為任右。
他把工作室當成了提款機，肆意的揮霍。
現在，郝靜死了，他沒有錢去買毒pin了，他受不了毒癮發作的痛苦，才會選擇自殺的吧。
這個世上再沒有像郝靜這麼肯聽他使喚的人了。
不管任右是殉情自殺，還是解脫式的自殺，都已經不重要了。
郝靜隱瞞下面的病症，最後悲慘死去，必和任右有著極大的關係。
她大概早就已經承受不了任右的無度壓榨了吧。
有時候，死，真的是一種解脫。
或許，郝靜並未改變。她一直記著任右賺錢供她讀書的恩情，也一直在報恩。
但因為任右這一個人，她失去了秦菡這幾個好朋友，卻也是她的遺憾。
可以說，是任右毀了她。
而她流掉的那個孩子，怕是她考慮再三，才最終做了那樣的決定吧。
任右吸/毒，她自然是怕這會影響到孩子。左右權衡之後，她還是忍痛流掉了。
如果想流，早就流掉了，又何必要等到三個月之後。想知道孩子的性別的說法，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的痛，又豈會輕易示人。她寧願讓世人誤解她，是一個壞女人，一個毒婦。
而把死胎保存起來，這也是給自已留一個念想吧。
任右一天不戒毒，她就一天不敢要孩子，怕是此生再也不會生孩子了。
所有的痛，她都自已承受著，亦不讓任右知道。
郝靜，其實一個堅強隱忍的女人。也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
這一切都是洛華的猜測，但蘇守城非常贊同他這樣的猜測。
「郝靜本性不壞，只是有太多的無奈，和無助！」
他很同情這個曾經的學生。
畢竟在大學時，她給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而洛華在想，幸虧秦菡這個時候不在西高，要不然一定會因為郝靜的事而難過的。
甚至會自責，因為她恨過郝靜。
那個孩子是秦菡心中永遠的痛，她曾想過，永遠也不會原諒郝靜。
而這件事，秦菡還是知道了。
雖然人在美國，但她還一直關注著國內娛樂圈的動靜。
還有她的粉絲們，她自然也是要維護的。
對於粉絲們的關心，她當然不能置之不理。
她看到了郝靜去世的消息，震驚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顧一軒剛剛才接了洛華的電話。
也知道了郝靜的一切。
他把洛華的猜測都告訴了秦菡。
秦菡聽后，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洛華的猜測十有八九是真的，更何況她自已也會這樣去猜測。
她覺得，她錯怪了郝靜。
如洛華所料，她很自責。
聽完郝靜的事之後，秦菡突然就不恨郝靜了，她恨不起來。
這樣為愛付出一切的郝靜，讓她陌生，更讓她心疼。
原來，她是什麼苦都自已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