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劍道之葬
世界上終有離別,冷月下再華美的宴席也有宴終人散之日。月永遠只會冷眼看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而人永遠只會感慨月的陰晴圓缺。永恆,多麼美妙卻遙不可及的辭彙。時間就像無鋒利刃,一點點斬斷緣分,刺穿羈絆。沒有人可以逃脫離別的命運,直到最後參加自己或別人的葬禮。
於是一切都會迎來結局。恍惚間,唐孟陪蜜雪莉雅逛完了漫展。突然蜜雪莉雅轉身手擺在蕾絲裙擺後面對著唐孟幽幽的說:「大哥哥我要走了,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很可怕的地方,可能以後見不到你了。」
當蜜雪莉雅說她要離開時,唐孟忽然有預感,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與這個惡魔般的小女孩再次相遇了。這種預感很強烈,強烈的讓他害怕。
「你會想我嗎,反正我會很想很想你哦。」蜜雪莉雅低低的說。
唐孟感受到了她的哀傷,於是揉揉她絲滑的黑髮,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明亮的眼眸。而周圍不知道多少人突然圍了過來,拿著相機就開始拚命閃光。
「好萌的夢幻蘿莉coser啊。好想抱回家啊。」
「那個小子幹什麼呢,怎麼摸她頭?怎麼小蘿莉眼眶紅紅的?」
「靠,肯定是這小子欺負她啦。」
「是她哥哥嗎?我看是不讓她來漫展嗎?」
「也許是想拐騙蘿莉也不一定啊。那麼萌的蘿莉他肯定想下手。」
大家眾說紛紜間,不過言語中的羨慕嫉妒恨都即將溢出。然而躁動的人群並不影響唐孟,他只是盯著蜜雪莉雅的嘴唇,她一字一頓的說著只有唐孟才看得到的默語。
「諸神也無法阻止,哪怕是百次輪迴,歷經千劫。」蜜雪莉雅淚水終於滑落,晶瑩剔透的就像女神的哀傷,但她還是對唐孟述說著,「終究我還是尋到了你的靈魂。只是……」
唐孟陷入了恍惚,而彷彿周圍響起哀鳴與一陣陣嘲弄聲,就像是諸多神靈的狂笑?
這一句誓言?唐孟最後一句話沒聽清,他的胸口又疼痛起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痛,猶如萬箭穿心。
當唐孟終於平復自己胸口,抬起頭時,卻對上的竟然是蜜雪莉雅嫣然一笑,那樣蠱惑人心,猶如小惡魔般,彷彿剛才的哀傷都在舞台帶著的假面,舞曲終后她摘下了偽裝。唐孟心中一凜,這笑容他很熟悉,熟悉得痛徹心扉,那是他總會倒霉的命運審判。
果然,蜜雪莉雅從不讓唐孟可怕而精準的直覺落空。只見她的淚水開始更加多的從眼眶溢出,那氣質真可謂我見猶憐。
「大哥哥,昨天晚上很大的棒棒糖真的不好吃啦,今晚我不要繼續吃啦,嗚嗚嗚。」蜜雪莉雅可憐兮兮的說到。
萌萌的聲音恰好能讓周圍人民群眾聽見,這一刻唐孟知道了,原來女人的眼淚是不值錢的,原來語言的力量是強大的蠱惑人心的,原來人民群眾的鐵拳是有力的。當周圍的圍觀者發出怒吼後向唐孟衝來,當正義的人民群眾雨點般的拳頭打在唐孟身上,混亂中一抹幼小的身影如精靈般靈敏的在人群穿梭,然後沒入雨中,唐孟面無表情的選擇默默蹲下,抱頭承受,只是他還在疑惑,那個名字叫蜜雪莉雅的小女孩真的離開自己了嗎?那麼突然,亦如初次相遇。
外面的雨幕沒被陽光衝破,仍然沖刷著一切,就如兩年前的那場雨。唐孟清秀的臉已經紫一塊青了一塊,他茫然的猜測蜜雪莉雅離開的路,卻被此時茫茫細雨所迷失了方向。
「人渣哪裡走,敢欺負小蘿莉?」
「死蘿莉控變態別跑!」
「你竟敢,怎麼可以啊啊啊!」
「為什麼不是我?啊啊啊!」
身後傳來不明真相的群眾憤怒的怒吼。唐孟無奈的將衣服外套的帽子戴上,沖入被雨洗刷的世界。
行走在中午的冷雨中,空氣中瀰漫一種被水沖刷后獨特的味道,路燈鋼鐵的滋味與草坪清香混淆出離別人的哀傷。唐孟慢慢的走著,腦海中全是這兩年蜜雪莉雅的歡笑與淚滴,銀鈴般的笑聲總讓他覺得安心,小惡魔般的個性卻也讓他吃了不少苦。苦澀的雨流進唐孟嘴裡,但久違的他露出一抹有些無奈的微笑,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或許那個神秘的小女孩不知覺在他心中佔了一個獨一無二的位置。
不知覺唐孟來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公園,然後聽到莫名的歌聲。。。。。。
「歸去來兮,劍道已逝胡不歸?名劍稀世誰人識?昔有秦時明月劍,十步一人百穿楊,何奈荊軻劍術稀;又有劍舞意沛公,今人輕嘆劍無義,卻問西楚霸王慈?更聞海外有劍仙,指劍向天天亦泣,馭劍斷水水乃止。。。。。。」有道士吟誦著長篇的詩詞。
「師傅。」唐孟低沉的呼喊打斷了那個道士的吟唱。
就算現在下著雨,卻也蓋不住他仙風道骨的道士模樣的人,他就是唐孟師傅。是的,即使擁有絕頂的天賦,沒有名師,唐孟也不可能在世俗紅塵中的擊劍機巧中修鍊如此高的劍術,從而殺伐果斷。眼前的道士彷彿就是唐孟命中注定的指導者,唐孟6歲那年就在家附近的公園遇到了道士,當時道士在舞劍,一劍與一劍間毫無縫隙,行雲流水,看得小唐孟如痴如醉。
最後老道也見才欣喜,遂將一身劍術穿於唐孟,然而他的劍術猶如深淵無窮無盡,博大精深,繞是唐孟天賦異稟卻也聽老道士說他學不到三成。
話說其實老道士並不老,從外表看來不過四十左右,且面相併年輕,英姿颯爽,若換身戰袍指不定周圍人忍不住稱一聲英雄。然這身道袍他穿著也自有一番道韻,他只稱貧道,並且有人問他年齡只說年過千秋歲過萬載,他從不告訴唐孟他的名字,其實最奇怪的是他竟然把唐孟叫做師弟。
這讓唐孟在小時候無比糾結:「電視劇不是怎麼演的啊?」
總之後來有點瘋癲的老道就是唐孟的恩師了,然後不管老道說什麼,唐孟依舊堅持叫他師傅。
「師弟,你來了?」老道聲音雄厚,中氣十足的說,也不回頭看唐孟。
「師傅。」唐孟很恭敬的拜了拜。
老道終於轉過頭,雨水竟沒有淋濕他分毫,在這傾盆大雨中顯得如此獨特。唐孟有些驚訝卻沒有說些什麼。但是他發現老道正在對著一個牌位祭奠。
「師傅在祭奠誰?親人嗎?」唐孟恭敬的問。
「哎,世人皆庸,劍道已逝,我這是在葬劍啊。」老道好似悲痛欲絕。
「世間還是有習劍稀劍之人的。」唐孟不禁想起今天早上的比劍對手。
「是嗎?劍道未斷絕,那麼你還有什麼迷茫的呢?」老道眼光凜冽盯著唐孟眼睛,像是對自己喃喃自語,卻又像在與唐孟說,「過去的已然過去,有何放不下?去追逐最初的,才會遇到曾經的。」
唐孟似懂非懂,但是至少他明白了,師傅是讓他堅定劍心,不為別事所困擾。老道雙眼洞穿一切般,看著唐孟。雨順著唐孟結成一股一股的黑髮流下,唐孟有種感覺,師傅此時出現在這還有別的事,但他也不願意問。任由雨水衝擊。
「我就要走了,師弟,也許將要見到你了。」老道惆悵的說。
自己離別的預感對了,就連師傅也要走嗎?唐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本身他也不善言辭。只是老道說的話唐孟總有些不解,我是哪個我?
「看來你還在意世間離別啊?也罷,以後你也許就斬斷這凡念了吧?」老道神神叨叨的說到。
「其它暫且不提,不知道我何時再與您相見?」唐孟還是也帶些哀傷,嗓音沙啞的問到。
「哼,世間離別誰人知曉?滄海桑田紛擾多,斗轉星移唯劍存。唯劍道終會使我們再聚,但是到時你還是現在你嗎?哈哈哈哈哈哈。」老道狂笑著,手舞足蹈與雨伴隨他的瘋癲,觀眾卻只有默然不語的唐孟。
忽而老道又顯得很悲傷,就好像老人般感嘆到:「只怕到時候也許是你不想見我啊。」
說完從懷裡遞給唐孟一本書,雨水打在這黑色封皮的書身上竟然也自動滑向一邊,不敢褻瀆這本不似凡品的書。
「這本書拿著,我加了些東西,拿著好好練劍吧,練至巔峰時我們終有再見之時。」說完老道飄然而去。此時的暴雨狂風襯托老道的歌聲顯得虛無縹緲。
雨點將世界映入朦朧,唐孟只聽這縹緲的歌聲隨著老道飄逸鬼魅的身法飄然遠去了:「前世劍覺動八荒,何奈仙洲亦紅塵?今生輪迴待醒覺,劍指蒼穹萬神刃,四方無敵手中劍,何奈故人已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