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記憶中娘親喚我阿曼，已經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個乳名了啊。娘親的離去，父親的忽視，以及姨娘們的辱罵苟刻，讓我自四歲開始，愈發沉默寡言。五年間，幾乎不發一言的我，被人當成了啞巴。也只有盡量降低存在感，才能免於主母與姨娘們的殘害。

我雖沉默，但卻並不痴傻。3歲識文斷字，便可背誦《三字經》與《千字文》。是的，我能過目不忘，亦可一目十行，書籍是幼年我唯一的夥伴。沒有人知道，九歲以前，戴家龐大的藏書閣中的浩瀚煙海已經全然刻在我的腦海里。也就是在這一年，桃花樹下讀史的我，遇見了他——那個白衣翩翩的俊美少年，從此長駐心間，也完全改變了我的生活軌跡。一見蕭郎誤終身，吾心傷遍亦不悔。

春風拂面，驚起了一樹桃花，化雨墜落。粉色的花瓣飄入了我的心，從此一張白紙暈染了粉紅的綺麗。一陣清浚好聽的聲音順著桃花香味的風兒吹來：「在下陌杉，曼倩不歸花落盡，滿叢煙露月當樓。可喚姑娘阿曼否？」

這樣好聽的聲音，讓我想起了溪澗清流水，憶起了天山聖雪蓮。輕柔中不乏英氣，清亮中全無雜誌。

思緒飄遠了片刻，便有一抹白影現於眼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形容的就是眼前少年吧。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清風不及他溫潤，明月不及他皎潔，翠竹不及他挺拔，就連嬌艷的桃花也遮不住他俊美的容顏。可是如此芝蘭玉樹的公子，卻絲毫無娘氣，反而盡顯瀟洒英姿。劍眉星目，精緻的丹鳳眼裡閃爍著熤熤光華，眸光流轉間，我的心跳剎那停止，早已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只聞心中彷彿有花朵綻放的聲音。

少年聽不到回答，又重複了一遍。心緒立即收回，抬起頭來，但笑不語。對啊，此刻我還是那個默默無聞的啞女。心動只在剎那間，而心收卻不過眨眼的功夫，凝視著他時，已經面容平靜、心如止水。

「阿曼」這聲久違的稱呼讓我懷念，卻也清楚哪有什麼巧合，眼前少年定不像外貌那般無害。可是，他調查我又有什麼企圖？一個鮮被遺忘的啞女，又有什麼值得他去接近？

他似乎看懂了我冷淡面容下的疑惑與警惕，突然就笑了，春風拂面般的笑容，卻是不達眼底。於是我明白了，我們是一樣的人，溫和無辜的面具下隱藏著不安分而冷漠的內在。

此時的我和他都還尚未卸下心防，心卻悄然迷失在了漫天花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