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罰與賞(元旦快樂)

第6章 罰與賞(元旦快樂)

?王家祠堂燈火通明,一家老少,全都來了,一個不落。王寧安的奶奶許氏,崔氏的二兒子王寧宣,還有已經睡下的王寧澤和王洛湘,全都被叫了起來,兩個小傢伙睡眼朦朧,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依偎在哥哥的懷裡打盹兒。

「跪下!」

王寧宏兩腿一軟,下意識屈膝。崔氏卻不幹了,怒道:「他大伯,你嚇唬孩子幹什麼?」

王良珪氣得哇哇暴叫,「老二媳婦,到了這時候,你還護著他?沒準就是你慫恿他偷的馬,想要害老四一家?」

此話一出,崔氏臉色一陣慘白,其實她打過王寧安之後,就想了起來,之前王寧宏的確找過她要四貫錢,崔氏覺得兒子花銷夠大了,沒給。後來馬丟了,王寧安說是大哥牽走了,崔氏也想過或許是兒子拿走的。

可她一來不願意相信兒子會偷東西,二來存心收拾王寧安,三來或許下意識覺得兒子偷了家裡的馬,那是兒子聰明……哪知道竟然給抓了個正著,這下子崔氏就尷尬了。

「他大伯,都是自己家人,借用家裡的馬,算什麼偷,你別說得那麼難聽,好像咱們家都是賊似的……」

崔氏正說著,突然感到有人在看自己,順著目光,正是王寧安!

「二伯娘,我沒記錯,白天的時候,你到了我們院子,大吵大鬧,說侄兒是小賊,是偷東西的敗家子,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變得這麼開明了,真是好生奇怪!」

崔氏被問得老臉通紅,情急之下,只能可憐巴巴看著老太太。

「看看啊,他們都欺負孫媳婦!」崔氏彷彿受了多大的委屈,「寧宏是個好孩子,他不會偷東西的……」

王老太太偏聽偏信慣了,竟然點起頭來,「雖然沒偷東西,不告而取卻是不好……」

嚯!

一下子罪名就輕了無數倍,接下來是不是不痛不癢,就要饒過王寧宏?

王寧安忍無可忍,一下子站起來,「太奶奶,大哥偷走了馬,還要賣給金老虎,要不要把他請來作證?」

「什麼?」

王老太太雖然偏心,卻沒有完全糊塗。金老虎是什麼人?專門放貸的狠茬子,去年土塔村就有一戶人家還不上錢,被逼得除夕夜喝了滷水。

居然和那樣的凶人牽扯到一起,王老太太沒法偏袒了,走到了王寧宏的面前,恨鐵不成鋼道:「寧宏,到底是怎麼回事,快告訴太奶奶!」

王良珪攥著拳頭,怒斥道:「說不說,不說我打死你!」

崔氏想替兒子辯解,也找不出什麼詞兒,萬般無奈,王寧宏只好斷斷續續,語帶含混,可是王寧安也弄明白了緣由……原來王寧宏聽好朋友李振說,滄州最近出了一個高人,能夠預測斗狗的勝負,奇准無比——斗狗源起北宋,滄州地處邊境,民風剽悍,斗狗十分盛行。

宋人好賭,名曰「關撲」,哪怕賣早點的,也弄一個靶子,供人們投射,如果運氣好,就能以極低的價錢,吃到豐盛的早餐,和後世還存在的套圈玩法差不多。

有人就把斗狗和關撲結合起來,每場比賽之前,選擇看好的鬥犬下注,如果贏了,就能獲得豐厚的報酬,許多人樂此不疲。

聽李振說,已經連續三次正確,果然非比尋常。第四次正好趕上了決賽,賠率最高,一旦押中了,能翻十倍。

不過想要第四次的結果,卻不是免費的,而是需要花五貫錢買。

王寧宏動心了,他和李振商量,各出五貫錢,買一份結果,然後再拿五貫錢押寶。贏了錢,他們兩個對半分。王寧宏手上只有給先生的束脩,還有伙食費,區區一貫錢,所以他就打上了家裡的主意,偷偷把馬牽走了,想要賣了換錢,去下注賭博……

聽完之後,就連崔氏都知道事情大條了,王老太太一轉身,對著祖先靈位,放聲痛哭:「子孫不肖,讓先祖蒙羞,王家媳婦張氏,秉承祖先家規,懲罰王家後人王寧宏,請祖先見證!」

瞬間,老太太宛如凶神附體,拿起了三尺長的木棍,惡狠狠盯著王寧宏。

王良珪搬來了長條椅子,王寧宏被按在上面,扒下衣服,露出了脊背和屁股。

啪!

老太太揮棍打下去,王寧宏疼得眼前發黑,跟殺豬似的慘叫。崔氏張了張嘴,想要求情,卻沒有膽子,王家家法如山,可不是說笑話的,只能扭過頭,低聲抽泣。

而王寧安則是瞪大眼睛,懷著欣賞的眼光看著,他沒有半分同情,相反,他覺得打得還不夠狠!

預測斗狗勝負,前三次不要錢,最關鍵的一次要用錢買結果,還一張口就是五貫,王寧安用腳趾頭想,都是個騙局。王寧宏這個腦殘,居然準備家裡的馬給賣了,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了,幾年書也白讀了,讀成了豬頭,還不如把機會讓給自己。

自己蠢也就算了,還拉別人下水,害得老子被打了一頓,不狠狠教訓他,簡直天理不容!

雖然這麼想著,可是真正目睹家法,王寧安還是有幾分心寒,真是太殘暴了!

老太太高高舉起棍子,一邊打,還一邊數落王寧宏的罪責。

「你聽著!這一次你犯了五大家規!」

老太太聲音洪亮道:「第一,你結交歹人,那個李振慫恿你偷家裡的馬,他就不是好東西,識人不明,該不該打!」

「該!」王寧宏咬著牙說道。

棍子隨後落下,在後背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紅紫。

「第二,你還沒有成年,居然學人家去關撲,而且一下子拿出五貫錢,你可知道,多少家都是因為好賭弄得家破人亡?賭錢,該不該打?」

「該!」

王寧宏抱著板凳,說話都帶著哭音。

老太太手起棍落,這下子打得皮開肉綻,幾乎昏厥。

「第三,私自盜走家裡的馬,竊取家族財物,該不該打?」

「還有,你偷偷牽走了馬,害得你二弟挨了你娘的打,兄弟之間,還有半分仁愛嗎?該不該打?」

「咱們家為了供你讀私塾,容易嗎?你不好好讀書,盡琢磨一些歪門邪道,你真想氣死我啊!」

……

王老太太足足數落一項罪名,就打幾棍子,到了最後,王寧宏都說不出話了,只聽見板子發出噗噗的聲音。

崔氏忍不住了,撲過來,護住了兒子。

「奶奶,不能再打了,寧宏也是一片好心,他也是看咱家用度困難,孩子犯了一點小錯,就饒過他吧!」

「小錯?」

王老太太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二媳婦,這是小錯嗎?王家祖上是將門,是體面的人家,四世同堂,子孫不能盜竊,不能賭博,不能陷害自己的兄弟,這要是小錯,就沒有大錯了。要是不處罰,王家的祖宗都不能安寧!」

崔氏沒膽子和老太太爭辯,只能低頭默認,只是神色之中,明顯有些不屑,只要能賺錢,還管什麼乾淨不幹凈,真是迂腐。

王老太太看出了崔氏的不滿,她的心裡更加後悔,甚至陷入了自責。看起來是自己太慣著老二一家子,讓他們有恃無恐,什麼都不在乎,不狠狠教訓,王家非完蛋不可!

「就在祠堂跪著,不許給吃喝,先跪三天再說。」老太太威嚴地掃視崔氏,「你要是敢給他送吃的,就滾出王家,老身不敢要不懂是非的媳婦!」

崔氏徹底嚇傻了,張了張嘴,愣是找不到辯解的詞兒。她徹底怕了,又滿心埋怨,要是丈夫在家,也有人幫著說話,何至於這麼被動?

……

老太太罰完了王寧宏,正要離開,王寧安拚命給大伯使眼色,王良珪總算是想起來,忙道:「奶奶,賞罰要分明,前兩天的事,寧安受委屈了,身為長輩,不能不給他一個交代。」

王老太太隨口道:「你想怎麼辦?」

王良珪嚴肅道:「奶奶,寧宏犯了這麼多的錯,足見這些年讀書一點不用心,聖人教訓都沒記到心裡。指望著他成才,光大王家,孫兒以為是不可能了。倒不如把讀書機會交給寧安,我看他才是合適的材料!」

「胡說!」崔氏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我兒子可是天上的文曲星,算命的瞎子都說過!」

噗嗤!

王良珪直接笑噴了,「老二媳婦,你見過偷東西的文曲星嗎?見過坑自己兄弟的文曲星嗎?大郎的品行,讓他讀書,沒準日後會害了咱們家!」

崔氏被搶白的沒有話說,只能淚眼汪汪看著王老太太。

這一次王老太太對王寧宏的確是太失望了,最要命的是白天的時候,她還罰了王寧安,明顯冤枉了孩子,要是不補償他,等到王良璟回來,家裡頭可就永無寧日了。

王老太太不情願,卻又不得不痛下決心。

「好吧,就按老大說的辦,讓寧安讀書吧!」

強壓著激動,王寧安站起身,大聲道:「太奶奶,孫兒一定好好讀書,早日成材,重興王家,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懈怠,更不會胡亂結交朋友。」

老太太敷衍地點點頭,意興闌珊道:「我乏了,你們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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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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