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長安起風雲(第二更)
程咬金留下來的兩個家將都走了,連夜騎著馬,從兩個不同的方向繞著路向長安出發。
白棋經常用著的匕首不見了,還有床頭的一盒針也不在。
劉老漢雙手合上,他從未像現在那樣,虔誠地希望有漫天的神仙,這樣那些神仙就能聽到他的祈禱,並能保佑白棋一切平安。
今夜,月朗星稀,遼闊的平原上,夜藹深沉,把整個天地籠罩在一片幽靜之中。
不知何時,白棋就從原來的跑在最後面,慢慢地變成了被一群穿著鎧甲的士兵圍在了中間。
不用看方向,白棋就已經知道自己正在離長安越來越遠。
火把開始被扔掉,白棋被強壯的首領一把提到了自己的馬上,十幾個人披著濃濃的夜色,向著長安的反方向,策馬狂奔。
「你們逃不掉的,相信已經有人把我被你們綁的消息傳回長安了!」白棋一開口,冰涼的風就灌進了嘴裡。
沒有人說話,首領沉默地看了一眼白棋,加快了速度。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地說:「我們已經在途經長安的路上設下了埋伏,今晚凡是靠近長安城的人,明天早上就會變成一條路邊的死屍!」
白棋心裡巨震,哪個勢力居然能在長安腳下,布下如此大的埋伏,還能不被長安府知道?就是不知程咬金留下的那兩個人,能不能衝破這條埋伏線,把消息傳回去。
「不要想太多了!」首領輕蔑地笑著,看了一眼白棋,繼續說道:「為了捉住你,我們花了很大的力氣,犧牲了許多的線眼,只希望你真的有這個價值,否則……」
「你們是哪個部門的?為什麼要抓我?」白棋好奇地問:「反正我都落到你們手裡了,一個斯文人,手無縛雞之力,要我為你們效力,總得讓我知道一點吧!」
「為我們主上效力?」首領冷哼一聲:「別把自己抬得太高了!」
白棋還想繼續說話,脖子上一痛,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不遠處,傳來河流的聲音,十幾個人迅速下馬,每個人往馬的屁股里猛地插進一支利箭,十幾匹馬疼痛得向著夜色的最深處狂奔。四個人抬著白棋往河邊跑去,留下兩個人在後面清理著路過的痕迹,十幾個人很快來到了河邊,那裡停泊著一艘兩層官船。黑夜中,官船上沒有一點燈光,就像一個巨大的怪獸一樣,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黑夜中,白棋的身子動了一下。沒有誰留意到,一根纏著黑色布條的長針,從白棋的頭髮里掉在了河灘上。
凌三變脫下沾滿了人血的外套,露出全是傷疤的上身,大聲喘著氣,他的腳下是五具穿著夜行衣的突厥人屍體。
「老四,這已經是第四次截殺了,越是靠近長安,這群突厥瘋子估計會越多。一會我吸引住他們,你從長安城下的狗洞里鑽進去,務必要把小郎君被劫的消息傳給大將軍!」凌三變對身邊的范福說。
「三哥,那你小心!」范福咬著一把匕首,左手手臂上用布包紮著,先前被一個突厥人刺傷了手臂:「奶奶的,這次不死,必定讓這群突厥狗好看!」
在二人尚未靠近長安城牆三里處,從地下、樹上等地方一下子冒出了十幾個黑衣人,凌三變大喊一聲,獨自把這群黑衣人攔了下來。
「老四,三哥能不能活看你的了!」
范福頭也不回,把流下的淚水一把擦去,大聲回應:「三哥,你走了,就別想讓老子還你錢了!」
「臭小子,把錢給我留下,老子還要拿來娶媳婦呢!」凌三變突然變得兇猛起來,一刀把一個黑衣人從頭到尾砍成了兩段,頓時血水濺到了他的臉上,整個人猶如從地獄中歸來的惡魔一樣,剎時把其他黑衣人驚住了。
長安城牆的東北角里,撥開厚厚的雜草,一個被生鏽的鐵絲網圍起來的狗洞出現在范福的眼前。
不顧被生鏽鐵絲刺傷的危險,范福一把用力扯開鐵絲網,整個人匍匐著鑽了進去。
後背上,一道長長的傷口,從身體的左邊一直延伸到右邊,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流出來,隨著范福的跑動,流了一地。
「前面是誰!」前面一隊武侯從角落裡沖了過來。
「二娃子,是你范叔!」
「啊,范叔,您怎麼了!」一個年輕的武侯沖了上來,看到范福背後的傷口,大驚失色。
「快,送我到程國公府!還有,朱雀門外三里處,你三叔在和十幾個突厥狗子在打著,快找人去幫忙!再遲就要給他收屍了!」
二娃子不敢怠慢,連忙招過手下,把范福送到程國公府,又吩咐手下,把這邊的情況報給府尹,自己再找到其他武候,連夜出城,支援凌三變。
「哐咣!」兩儀殿內傳出東西碎裂的聲音。
兩儀殿外,一群宮女和太監跪在了地上,戰戰兢兢地把頭伏在地上。
「突厥人都來到長安腳下,把我大唐子民擄走了,你們到現在才發現,平時都是幹什麼的!」立政殿上,李世民大發雷霆,已經扔碎了好幾個花瓶。
「無忌,命京兆尹與大理寺聯合,立即派出最好的捕快,必須要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明天,朕要看到結果!三天內,必須要把白棋給我找回來!」
「是,陛下!」長孫無忌應了一聲,立即下去作好準備。
「知節,讓處默帶左武衛進逼突厥部落,給我狠狠地打他一頓!」
「是!」程咬金看了一眼太宗,然後說道:「突厥人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擄走了白棋,這裡面恐怕並不簡單!」
「依突厥人的能耐,還不能這麼悄無聲息地潛入我大唐腹地,必是有內應所為!」秦叔寶突然說道。
「新式水車、曲轅犁、造紙術、祥瑞土豆,還有現在的製鹽法,無一不是我大唐需要的!或許突厥人想讓白棋為他們做事,所以暫時來說他還不會有事!」眯著眼睛的李靖突然說道。
「藥師說得不錯,無論對大唐還是突厥來說,這小子是個寶啊!」李世民的眼睛發出光芒,然後想到了什麼似的,甩袖冷哼一聲:「哼,我大唐剛開始有起色,一些跳蚤已經開始忍不住了嗎!」
天子不怒而威,整座長安城今晚都在他的龍威下顫抖。
埋伏在長安城外的突厥人被禁衛軍一網打盡,凌三變一身是傷,被救回來時已經昏迷不醒,惹得李世民又是大怒,派遣皇宮裡的御醫連夜對凌三變和已經昏迷的范福進行救治。
第二天早朝前,京兆尹和大理寺的奏章已經擺在了案台上。宇文士及披頭散髮地跪在大殿前面。宇文炎的頭顱被擺放在他的前面,眼睛還睜得大大的,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自家人的手上。
李世民坐在鑾殿上,用手揉著自己的額頭。京兆尹和大理寺聯名送上來的奏章他已經看過了,宇文炎長期向突厥人提供信息,並暗中出售鐵器給突厥部落,此次又是他提供消息,把白棋的信息交給了突厥人,並利用自己作掩護,把突厥人引了進來。
「呂正,宇文士及怎麼樣了?」李世民問旁邊的太監。
「稟陛下,宇文大人從昨晚子時開始就一直跪在大殿外。」
「哼,那就讓他跪著!家裡出了這麼一個叛逆,這罪就得讓他這家主受著!」李世民甩袖而起,往後宮走去,呂正連忙在後面跟了上去。
李世民回到東宮麗正殿,長孫皇后從裡面迎出。
「雉奴可睡了?」李世民走到床前,看到李治睡得正甜,於是拉著長孫的手,給她披上風衣,走到外面坐了下來。
長孫皇后從宮女手中取過一碗蓮子羹:「陛下,這是臣妾給陛下煮的蓮子羹。」
李世民微笑著從長孫皇後手里接過碗,吃了一口,說道:「還是觀音婢懂得朕的心!」
長孫微微一笑:「宇文士及大人已經在大殿前跪了一個晚上了,所為何事?」
「哼,他家的一個外戚掩護突厥人來到了長安城下,還把那個叫白棋的小子給擄走了!」李世民說起這件事情,十分的生氣。
長孫娥眉輕豎,自有一股威嚴在:「那宇文大人還真是得跪一下,以儆效尤!據陛下近日所言,那白棋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找到沒有?」
「京兆府派出了最好的捕頭,在離桃源村二十裡外的地方找到了突厥人留下的馬,然後在不遠的河灘處發現了那小子特意留下的一根長針,現在已經順著河流往下搜尋了!」
此時,呂正的聲音突然從麗正殿外傳了進來:「陛下,有白家郎君的消息!」
李世民抱歉地看了一眼長孫皇后,立刻站了起來,在後者的微笑中,大步流星地走出門外。
「人在何處?」
「有人看見宇文炎的一個下人出現在洛陽城裡,購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后,返回了洛河上的一艘運鹽的官船上。」
「哦,運鹽的官船?」李世民的眼睛突然放亮:「傳朕旨意,立即緝拿要犯,把白棋給救回來!另,宣知節和長孫順德前來見朕!」
李世民出了兩儀殿,一輪明月掛在天上,冰涼的晨風撲面而來。
「既然你們要阻我大唐興起,那就別怪朕先斬斷你們的一條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