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程朔川看著宋亦然,出奇配合地回答她的問題。

可宋亦然覺得渾身都在冒虛汗，這位程總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

自從看清這人是啟程科技的小程總後,她就做好了被拒絕搭訕的準備,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位小程總竟然就著話筒回答了，面上還看不出一丁點兒不耐,他平日里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兩人尬聊了一會兒,宋亦然心裡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要求他和自己一起完成切水果比賽？

只是導演組的指令在耳麥里迴響,一直在催,她一咬牙,就得寸進尺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那帥哥,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參加一個比賽,一分鐘之內我們倆分工合作切水果？」

程朔川沉默片刻，不露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將嚴暖擋在身後,簡短應道：「好。」

嚴暖意會,趁著程朔川跟著宋亦然一起去挑水果,默默往後退,悄無聲息地挪至一旁貨架後邊,見周圍無攝像機,她像小兔子一樣，拔腿就跑,一路往超市外頭沖。

可她的舉動很快就吸引了超市裡巡視的保安大哥注意，臉上遮得嚴嚴實實,手上拿著一串香蕉,還跑那麼快，最重要的是根本沒往收銀台跑。

保安大哥覺得情況不對，便在對講機里提醒出口附近的同事攔住她。

嚴暖抱著香蕉，完全出於一種無意識的狀態，滿腦子只想著怎麼快點出去，可不能在這兒鬧一個烏龍曝光啊。

「誒誒誒，你好你好，麻煩出示一下小票。」

眼看到了出口，嚴暖氣喘吁吁，卻被手裡拿著電棒的保安大哥攔了下來。

小票，什麼小票。

嚴暖：「你好，我沒買東西，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意識到有哪兒不對，她順著保安大哥的視線往下看，這才注意到手中還拿著香蕉。

她掏了掏口袋，沒錢，手機也在程朔川車上。

嚴暖無語，她迫不得已遞出香蕉，「不好意思，我沒帶錢，這個我不要了行了行。」

保安大哥皺起眉頭，別過身子，對著對講機說道：「B1出口發現有人疑似小偷，B1出口發現有人疑似小偷，B1出口……」

一聽這話，嚴暖愣了，他竟然誤會自己是小偷？！

「欸不是，大哥……我不是小偷，真的，我真不是什麼小偷啊，我是小偷只偷一個香蕉幹什麼。」

保安大哥根本不聽她說，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等著吧，到保衛處去再說，誰知道你身上還有沒有藏別的東西。」

他頗為狐疑地打量著嚴暖的墨鏡口罩還有帽子，心裡想：這打扮，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見保安大哥動真格的，嚴暖簡直無語了，這都什麼事兒啊。

很快，就有另兩個保安大哥過來了，一人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她，粗著嗓子喊：「快把你墨鏡口罩給弄下來！偷東西還怕丑啊。」

那不行，這邊兒還有節目組，這要是誤以為她嚴暖有偷竊癖，她就完了。

她的小腦袋瓜子轉了一圈，覺得自己只能拖延時間，等程朔川過來，於是耐著性子解釋，「我真的沒有偷東西，你們見哪個小偷就拿一串香蕉的？我和我男朋友一起來買東西，不信你們看監控，可以查呀。」

「嘿喲，還有同夥是吧？」

另一人打岔，「別聽她瞎扯，既然你說一起來的，那人呢？」

「他……他，他在裡面，馬上就出來了，你看我拖延時間也沒用是吧，不然我們一起等一會兒，他要是出來就能證明我是清白的了。」

這會兒，嚴暖小腦袋轉得飛快，幾句話說得保安大哥面面相覷，俗話說捉賊拿贓，若是只拿了一串香蕉就要把她怎麼樣好像也不大說得過去，況且今天有明星過來錄節目，鬧出小偷什麼的，對他們超市也不好。

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就陪著嚴暖等下去。

嚴暖在心裡算著，一分鐘的切水果比賽，就算重錄個幾次，再簡單採訪幾句，也就是十多分鐘的事兒，小冰山應該要出來了吧？

可左等右等，也沒看到小冰山人。

嚴暖不停地探頭探腦，心裡焦急。

保安大哥們也不是閑得慌，哪有那麼多時間耐心陪她耗下去，十分鐘過去了，還沒見人出來，領頭的保安大哥發話了，「把她送保衛處去，找周經理給她搜身……不，還是叫警察過來，警察自然會給她搜身。」

「不不不……」嚴暖連忙擺手，「那個，今天在你們這兒錄節目那個明星我也認識，叫宋亦然的那個，你叫她過來。」

「你耍我們呢，那麼大個明星說去叫就去叫，你就安分點吧你。」

怎麼回事呀，她張望著，連程朔川的影子都沒看到。

五分鐘后，保衛室里。

姓周的女經理盯著她，眼裡滿是厭煩，「把你口罩墨鏡摘了，以為自己是明星啊！」

這兒人都什麼態度，嚴暖現在火冒三丈，只抿唇不語，懶得理她。

「你還很有脾氣是吧，偷東西要不要臉的？」

聽到這話，嚴暖炸毛了，「你不要亂說話好嗎？誰偷東西了，殺人犯沒定罪都只能叫犯罪嫌疑人呢，你這麼言之鑿鑿小心我告你誹謗啊！」

見她一女扒手態度還這麼囂張，適逢經期的女經理脾氣也上頭來了，「我讓你橫，還告我誹謗，你倒是告去啊，沒見過你這麼囂張的小偷！給我摘了！」說著就上前來要強行扯她的口罩，嚴暖護著臉往旁邊躲，一不小心被經理打掉了墨鏡。

嚴暖簡直驚呆了，什麼情況啊，這人蠻橫不講理都直接動手的，她用手擋著，卻不小心把女經理的臉按到了牆上。

女經理氣急，還要上來搜她身，正在這時，突然有人闖入——

「小暖！」

嚴暖動作一頓，就是這一瞬間，她的口罩被女經理扒了下來，幸好她眼疾手快，雙手捂臉蹲到地上，死活不鬆手。

女經理氣喘吁吁，也是累得不行了。

程朔川面色很沉，瞥了那女經理一眼，一言不發走過去，默默將嚴暖扶了起來，嚴暖順勢躲在程朔川懷裡，摘下帽子捂住半張臉。

他倆從保衛室里出來時，弄清了情況的賣場經理跟在一旁不住道歉，還將那女經理罵了一通。

嚴暖雖然很氣，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該計較這些小事的時候，她低聲跟程朔川咬耳朵，「我們快走吧。」

兩人一齊往外走，嚴暖在一邊委屈兮兮地問程朔川：「你去哪兒了呀，不是一分鐘切水果嘛，都沒見你出來QAQ！」

「……我在車上等了你很久。」

「怎麼會，我……」嚴暖剛要反駁，就想起這超市有好幾個門，只是他們平時來都是走的B1，所以她壓根忘了程朔川可能根本沒走B1，現在想想，生蔬區出來，好像是A1比較近欸，感覺談個戀愛腦子都不會轉了。

她還生氣：「那都是你，怎麼都不走B1出口！」

程朔川揉了揉她頭髮，語氣里透出一些無奈，「在保衛處跟女經理打架，你可真給我長臉。」

「誰跟她打架了，我是有素質的人，都沒動手呢，話說回來，這種人我真是第一次見啊，她竟然要扒我墨鏡和口罩，對了，我的墨鏡被她打掉了，還在保衛處呢，好貴！」

「……」

此時他們一路往停車場走，警惕性還挺高，時不時張望，看看有沒有人跟拍。

C社的人蹲守在車裡，拿著望遠鏡，注意到了他倆。

「嘿，那個，用棒球帽遮臉的，是不是宋亦然啊，看時間她也應該錄完節目了吧。」

另一人接過望遠鏡看，「旁邊怎麼一男的，沒聽說宋亦然有男朋友啊。」

駕駛座上的人敲了他一個爆栗，「都讓你聽說了人家還藏個屁啊，還不快拍，拍完跟上他倆，肯定得去開房。」

那人默默吞了聲，他其實覺得有點不對，這女生像是像個明星，那股子氣質掩不住，但她沒宋亦然胸大，好像也比宋亦然矮一點。

不管了，老大發話，跟就跟吧。

一路跟到明月里，那狗仔才忍不住說道：「老大，宋亦然不住這兒吧，她住瀟湘華庭啊。」

「這不廢話，要你說啊，她不住，她男人可以住嘛。」

「可是明月里咱們進不去，訪客都要業主同意才放人的。」

那老大用望遠鏡看著車屁股消失在眼前，一咬牙，「你去，通知小馬小劉，這幾天輪番守在這兒，務必拍到宋亦然和那個男人同出小區的照片，那車牌記住了吧，就看著那車……」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那車調頭出來了，「我靠，什麼情況啊，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這是司機吧……」

「你，開車跟著司機去看看，我在這兒等著。」

二十分鐘后，狗仔打電話來了，「老大，這車是啟程娛樂的，直接開進了啟程娛樂。」

啟程娛樂？這跟宋亦然八竿子打不著干係啊。

「查，給我查，就從那個男的查起，剛剛拍到照了吧，他又沒遮臉，我跟你說，沒準兒那男的就是啟程娛樂的高層。」

不得不承認狗仔的直覺非常敏銳，很快他們就查到了，那男人是啟程娛樂新上任的總經理程朔川，最有趣的是，他之前是啟程科技的開發部總監，同時也是《蓋世》遊戲的主策，而宋亦然……在與周千惠的巫女角色爭奪中竟然輕鬆勝出，成為了《蓋世》的代言人之一。

嗅到八卦的氣息，幾人都按捺不住激動。

「這新聞給我好好跟，需要經費咱也出，租房子什麼的，最好是拍到沒拉窗帘兒的畫面！」

此時回家，嚴暖和程朔川對這即將到來的「無妄之災」一無所知。

嚴暖心裡小九九可多了，她現在和程朔川雖然晚上一起睡，但程朔川並沒有搬過來跟她一起住，想到他工作時自己也不能紅袖添香，又想到自己馬上要去時裝周，會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面，心裡就有點小小的不爽，她可不想浪費跟小冰山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於是程朔川做菜的時候，嚴暖就開始撒嬌了，像只樹袋熊一樣一直纏著他，抱住他的腰。

「川哥哥，不然你直接把東西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吧，你看這麼大地方，放著多空呀。你住過來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看書，一起打遊戲……」

「你什麼時候喜歡看書了？」

「我……我！」

嚴暖鼓起臉不高興，「時尚雜誌也是書啊。」

程朔川將炒蛋盛入碗中，淡淡開口：「我考慮考慮。」

「你要考慮多久？」

「看你表現。」

嚴暖愣頭愣腦巴著他，「什麼表現？」

程朔川看了看她，又將目光往下移，嚴暖下意識低頭，小冰山在看她的……胸？所以表現是……？？？

嚴暖覺得，程朔川該改名叫「小黃山」或者「小污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