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 55 章

把胡二虎燙壞了之後，崔言格特別貼心地為他處理了傷口。

「胡瑤瑤在程良羽手上,你知道嗎？」崔言格問胡二虎道。

此時,胡二虎的臉色因為被崔言格反覆燙傷而非常的難看，他有些虛弱，沒有回答崔言格，這個根本不用回答的問題,如果不是因為胡瑤瑤,他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落到了崔寅的手裡。

「策劃殺害程家人的事，你認還是不認？」崔言格和顏悅色地問道。

「認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做過。」胡二虎吐了口酸水，說,「崔老闆，你濫用私刑，想過後果沒有？」

「還真沒有。差點忘了,你老婆去哪了？女兒也不要,老公也不要了。」

胡二虎嘴角抽動了兩下,沒有回他。

「你躲到這兒來了,說明你心裡早就料到你的下場了,那主動交代和作死狡辯有什麼差別？能改變你犯罪的事實？能讓你逃脫罪責？反正都是得死。」崔言格這是用了十成十的耐心在勸胡二虎,既然他橫豎沒個活頭了,不如死之前讓崔寅高興高興——這是崔言格的邏輯。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胡二虎說，「這裡是我的產業，我為什麼不能過來？」

崔言格輕笑了一聲，「你的產業？它姓胡？胡二虎啊，你居然比我還天真，過不了多久，它得跟我姓了。」

胡二虎猛地抬起眼睛看著崔言格，「崔老闆，你這手段太過時了吧。」

「過不過時，不是你我說了算的，我們看事實。不過，我怕你活不到那天。」

「呵呵。」胡二虎冷笑一聲，說，「以前程祥對我說過，誰都有資格獲得這世上的任何東西……」

崔言格抬了下手，攔住了胡二虎還想要說的話，道，「我今天很累了，不想跟你談，下次再說吧。」

他忽然退場，倒讓做了各方面防備的胡二虎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逼供」了？不用私刑了？

崔言格折磨夠了人，沒心思再和他玩那種肯不肯「招供」的躲貓貓遊戲，拍一拍衣角，拉開那破門出去了。

崔寅還站在門口，似乎是在發獃，崔言格出來了他才反應過來。

崔言格看到他的手縮了一下，瞧見了他手裡拿到的針管，崔言格眼神一暗，心口處猛地一抽疼，那針里不管是什麼藥水，看上去都像是為他準備的，只是現在崔寅已經沒有機會下手了。

「這地方太破了，先找個地方住吧。」崔言格拍了拍崔寅的胳膊。

「言哥，我哪也不去，我就要待在這裡。」崔寅說道。

崔言格沒有駁斥他，而是順著他的手臂，把他藏身後的手給抓了出來，「是什麼？鎮定劑？麻醉劑？良羽，你知道我對這種東西過敏嗎？」

崔寅把手鬆開了，那注射器掉在了地上。

「寅兒，在你報仇這件事上，我從來沒有站在你對立面過，你防著誰」崔言格說到這頓了一下，掃了蠢蠢欲動的歐思遠一眼，說道，「你防著誰都不用防著我。」說罷，他便甩開了崔寅的手，走出去抱起了胡瑤瑤。

「言哥。」崔寅靠在牆上叫了他一聲，「言哥。」

崔言格沒有應聲，而是朝那廢棄的廠房外招了招手，忽湧進來十來個穿著黑運動衫的人，其中領頭的那個叫了他一聲：老闆。

崔言格朝里抬了抬下巴，聲音很低，他說，「把裡面綁著的人送回國。」

「好。」

那幾個人一進去，分了兩隊，一隊控制著崔寅和歐思遠，把他兩架開了，另外一隊去了裡間。

「放開我，你他媽的放開我！言哥！你不能這樣！」崔寅一邊和那些人糾纏在一起，一邊歇斯底里地喊崔言格，「把胡二虎給我留下！」

崔言格單手捂著胡瑤瑤的一隻耳朵，離開了那裡，上了車，讓司機先開車去酒店。

「你爸爸殺過人，你知道嗎？」崔言格對胡瑤瑤說道。

小姑娘被他說得淚珠子嘩啦啦的往下流，給嚇的。

「別怕，這些事情，你遲早要知道，過不了多久，你爸爸和你媽媽會因為故意殺人罪被判死刑，你早知道比晚知道好。」

「你騙……人。」小姑娘鼻涕眼淚流了一臉，哭得氣都要上不來了，「你騙人……騙人，騙子……」

「我沒有騙你。」崔言格說，「不管你想不想知道，這都會成為事實。你爸爸做了壞事還想百般抵賴，但是躲不過的，你知道嗎？」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小姑娘恨死他了，哭得比被「綁架」那會更凄慘、更傷心，她爸爸媽媽突然消失了，她也不是感覺不到家裡出了事，然而突然來個人說他爸爸媽媽因為殺人要死了，她直覺是相信的，可是越相信越不能接受，越難過。

「想知道你爸爸媽媽是怎麼殺人的嗎？」崔言格問道。

小女娃的腦袋都要甩掉了。

崔言格不再說話了，聽著小姑娘哭，漸漸的，眯著眼睛睡了過去。

胡二虎被崔言格的人帶走之後，有長達半個月的時間沒有出現。

崔寅找崔言格要人，哭過、求過、威脅過、爭執過……什麼都辦法都用過了，只要崔言格把人交出來。

這會兒，他不想要聽崔言格的一步步來，慢慢的等著胡二虎死，他只想要親手活剝了胡二虎，讓他哥哥、他妹妹、他家人受過的所有的罪都讓他嘗個遍。就算是胡二虎被法律制裁了，被拉去了槍斃了，哪又能怎麼樣！？他用被人的命和財毫無愧意的舒坦了十多年，就用他那不值錢的老年來換，他有什麼不值得的？他恐怕還巴不得那麼痛痛快快！不要，崔寅說什麼都不要讓他這麼痛快就結束了這一切。

崔寅跟崔言格鬧翻了天，崔言格一直穩著隨他怎麼樣，只是不說胡二虎的下落，不讓他見到他，直到半個月後才把胡二虎送去了有關機關。

這時，崔寅再和崔言格鬧，也要不回胡二虎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走程序。

胡二虎虐殺女童的案件告破。在程家老宅那具女屍證實為程馨羽，而現在的程馨羽則是徐志傑的親生女兒。

胡二虎和因為殺妻被判了無期徒刑的徐志傑一同招供，程馨羽十年前被胡二虎殘忍殺害，他們利用徐志傑的女兒冒名頂替程馨羽獲取程家遺產。

審判的時候，胡二虎不止對他殺害程馨羽的事供認不諱，甚至還道出了另外幾個案件，都牽涉到了人命，導致審判一度中止，在場無不感到震驚。

「胡二虎！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崔寅丟過去的鞋砸中了胡二虎的頭，他瘋了一樣的衝上去，要撕了胡二虎，被人攔下了，拖了出去。

最終，胡二虎被判了死刑，崔言格押著崔寅去見了胡二虎最後一面。

崔言格並不想讓崔寅再去遭那個罪，可如果不去，這輩子怕是要在他心口上留遺憾了，胡二虎這種人，不值得再留在崔寅心裡。

出乎意料的，才幾個月，胡二虎完全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眼神里不再透露著沉穩的狡詐，而是一種難以言繪的無神和恐慌。

他抬頭看到了崔言格，身體竟然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突然他掙開了身邊的人，撲到崔言格腳下跪著，哭著叩頭哀求道，「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告訴我還能見到他，求求你……」

「見不到了，你永生永世都沒有機會償還你的罪孽。」崔言格拉著木然的崔寅退了一步。

胡二虎那天晚上瘋了，他把自己的腦袋撞進了監獄欄杆中。他還想見程祥一面，他生前肆無忌憚，等著死後去給程祥道歉和償罪。可是，崔言格告訴他，他不論是生是死，永沒有機會見到程祥。因為他們一個得下地獄，而另一個，在天堂。

嚴格說起來，程祥於他，是有恩的。

胡二虎的老婆徐麗雅以前是個人販子，拐了程祥家的小女兒，也就是才三兩歲的程馨羽。那時候他和徐麗雅有個小兒子，在那次拐賣的時候出意外死了，程馨羽還沒有被脫手，他們躲藏的那個山頭就被人給鎖定了。

胡二虎當時心生一計，把他剛死的兒子和那個還不太會說話的小女娃都丟在了路邊，人和屍體被找到了。他們便前去認屍，說他們是那附近的村名，兒子死了，肯定是因為救那個小女孩才死的。

程家待他兩為救命恩人。

胡二虎是個沒讀過幾年書的混混，在程祥面前裝得老實巴交。程祥帶他進入了他的公司，進入商場，很多事情，幾乎是手把手教他。

程祥展現給胡二虎的，是他想象不到的世界，這個世界是和平的，不用刀光劍影，不用拳來腳踢，不用看人臉色不用暴力不用血腥，他可以有尊嚴有錢、有各種他從沒有過的人格和人性上的東西。

每當他感嘆於這樣富麗的生活和端莊的生命時，程祥會笑著說，每個人是平等的，大家都有權利擁有這一切。

是的，他想，或許他也能擁有程祥生活著的生活。後來程祥死了，死的時候拉著他的手，瞪著眼睛看著他，好不容易吐出來四個字：我的家人……

胡二虎懂他的意思，讓他照顧好他的家人，或者說，別傷害他的家人。

直到程祥的後事處理完，胡二虎都沒有過要去傷害他的家人的念頭，然而，後來事態的發展脫離了軌道，他必須得殺，他一步一步重新走上了那條路他曾經見識過的血腥之路。

先死的是老太太，老太太本來就有病活不了多久了，只差腦袋沒埋入土裡的老人家直覺靈的讓人覺得可怕，她不認為兒子是意外，她說她的孩子每天晚上在她床邊，向她哭哭訴：他死的好慘，死的好冤。

只是，胡言亂語那麼多是沒什麼用的，老太太最後還不是從樓上掉下來摔死了。

胡二虎以為事情到那兒就該打止了，畢竟他們的事情做得是那麼的□□無縫。為什麼程家的人還是不肯死心呢？他要求也不多，他只想掌握著程家一半的命脈，然後會像程祥一樣養活他們，可惜事情總不能讓人如願。

在悲痛過後的蘇曼漸漸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至此，胡二虎和程家人之間不再是他簡簡單單的圖財了，已經演變成了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較量。

真正讓事情轉向另一個面的是從揚天隨的死開始。那個人是程祥的摯友，他幫程老大查他母親和父親的死因，只可惜，後來被程老大從樓頂上推下來摔死了，他死了之後，就沒有什麼人再管程家的事了。

這時，胡二虎的貪婪完全變了味了，他對程家人的態度變成了一場單方面的獵殺。

像是貓捉老鼠一樣，他們那些人沉迷在玩弄程老大的生命和心理當中，設局，給他機會，放了他，然後讓他絕望，再放了他，再抓他，最後一刀斃命。如果不是因為結局摻進來的胡小虎讓他們心裡有個疙瘩，那場遊戲他們還能在程家另外兩個小孩身上繼續下去。

程家剩下的兩個小老鼠，一口吞了會讓人生疑，留在身邊禍患無窮，玩點計謀，讓程老二頂罪讓他替他們受罪，也是不錯的結局。

胡二虎抓住了程三小姐，多年以後，胡二虎或許會不記得小姑娘的長相了，或許也不記得他對她做過哪些多麼可怕的事情，但是，他想忘也忘不了，小姑娘在死之前，甚至是笑了，她拉著他的手說：二叔叔，我死了以後，下輩子投胎作你的女兒。

沒怎麼被科學教育洗禮的胡二虎特別的迷信，，即便不是有意識的迷信，也是潛意識裡非常迷信，他一度把程三小姐的話當玩笑，可是等胡瑤瑤生下來之後，他從來不碰也不抱胡瑤瑤。

胡二虎這輩子無怨無悔，有錯有罪，來生給程祥當牛做馬，下了地獄他任由程祥處置，然而，他是要下地獄的人，而程祥早就在天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