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姝雅姐姐(中)
鞦韆架咯吱咯吱的響。
桑姝雅坐在上面像往常一樣望著高牆外的天空發獃。
今日她們大概就從江源山採風回來了罷,也不知玩的開不開心,兩人有沒有和好。
一想到她這兩位朋友,桑姝雅就忍不住的笑。
她眉目本就平和,一笑起來更是溫柔萬分,就連從小跟在她身邊服侍的侍女琳琅都有些看呆了。
「小姐,你笑起來的樣子真是與二夫人……」
聲音戛然而止。
琳琅突然記起,自家小姐最難過的便是這一點,若不是因為長得太像,也不會被……
桑姝雅聽了琳琅的話突然打了個顫,又不自覺的緊緊系了一遍衣裳的紐扣。
琳琅立即跪下:「小姐,奴婢錯了,奴婢不是有意的……」
「快起來。」桑姝雅溫柔的拍拍她的手,「以後別再提這事便罷了。」
又看了看天色,輕輕笑道:「你讓小廚房備些點心,以防阿泠來了沒東西吃。」
琳琅應了一聲,退下準備點心去了。
桑姝雅一個人盪悠著鞦韆,又獨自蹲在地上看了一會兒螞蟻搬家,又去房裡捏了一塊酥餅輕輕放到螞蟻的家門口,等它們把酥餅抬回家裡后,又去盪悠了一會兒鞦韆。
沒有阿泠和輕瑠,生活真是無趣啊。
整日待在這院子里,哪裡也不能去,真是孤獨啊。
輕瑠上回走時說有時間帶她去梨園看戲,真的好期待那一天。長這麼大,她還從未見過梨園是什麼樣子呢。
桑姝雅坐在鞦韆上,望著牆外的天空這麼想著。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
又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黃昏了。
天黑了。
牆頭上還是沒有人翻進來。
嗯,想來她們今日回來也都累了,就不過來了罷。
那,這些小點心就叫琳琅瓊枝她們分了吧,她一個人吃,實在是沒有什麼胃口。
桑姝雅從鞦韆上下來,推門準備回房。
突然聽到牆頭上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響。
桑姝雅忙向外走了幾步看過去。
牆頭上空無一人。
望著小姐眼底的失落,琳琅有些心疼:「小姐,起風了,回房罷。想來泠小姐今日不會來了。」
「也是。」桑姝雅勉強笑了笑,「她們去採風很累的。改日見也是一樣。」
最後一句聲音低到微不可聞,她自己也鬧不清楚是在安撫琳琅還是安撫自己。
回了房,泡完澡,重新穿好衣裳。
琳琅用干帕子包住桑姝雅烏黑順滑的發,輕輕擦拭著:「小姐,夜間就不必穿這麼嚴實了,我與瓊枝在外面守著,就算……我們會立即過來的。」
桑姝雅由著琳琅給她擦著濕漉漉的發,低頭含糊的應了一聲:「現在不困,睡覺時會脫下的。」
琳琅心中一嘆,也不再說什麼。
練了練字,喝了碗安神湯,桑姝雅便讓琳琅下去休息。等琳琅出門后,她又把門鎖上了一遍。這才倒在床上,望著羅帳出神兒。
了無睡意。
不如起來縫兩個荷包給她們,記得這兩個人都是把錢亂放一氣的主兒。
嗯,圖案手工需得看起來不同。
可不能讓阿泠知道她跟輕瑠走得近,否則阿泠會鬧脾氣的。
阿泠一鬧脾氣,輕瑠那邊就翻天了。
桑姝雅操著心,去選了兩塊素凈的絹布,又選了幾個精細雅緻的圖樣兒,坐在燈前比量了幾下。
霸氣一點的牡丹花給阿泠好了。
這個柔和一點百合就給輕瑠。
畢竟感覺日後她們兩個真成了,二人釀釀醬醬的關係也差不多得是那樣……
桑姝雅忍著笑,若是被輕瑠知道她現在心中所想,大抵是要跟她鬧一鬧的。起碼嘴上是要鬧一鬧的。
裁了布,桑姝雅細細的縫補起來。
燈火幢幢,照得絹布暖洋洋的。
剛把阿泠的名字在內襯裡綉好,房頂上傳來咯噔一聲。
桑姝雅揉了揉發脹的眼睛,循著聲音向上看去。
當然看不到東西。
卻只聽一個有節奏的敲擊聲傳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桑姝雅聽到這個敲擊聲大喜,立即從椅子上跳下來,幾乎小跑似的去開了鎖。
果然,門外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見她開門,沖她淡淡一笑。
「阿泠。」桑姝雅小聲叫道,雖然已經壓低了聲音,卻難掩喜色。
這麼晚了,她怎麼來了。
符泠跟著桑姝雅進了卧房,重新把門關好。
桑姝雅多點了幾盞燈火,房間內亮堂起來。
她這才發現,她眼前這位「筆直」的朋友,有點不太對勁。
脖子歪了,表情還有點……羞嗒嗒的???
「所以,你的脖子,是落枕了嗎?」
符泠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粉粉嫩嫩的,彆扭的微微點了點頭:「嗯。」
桑姝雅搖頭笑道:「因為什麼落枕?」
她才不信阿泠會單純因為落枕就連夜來見她。
符泠扭捏。
眼底亮晶晶的,又羞澀又糾結。
桑姝雅溫和的望著這位性子彆扭但卻容易被人看穿的友人,輕笑道:「讓我猜猜,嗯,這又是跟南卿流有關?」
對面的人兒扭捏的模樣加重,看來她是猜中了。
她也忍不住的想跟阿泠傻笑:「到底怎麼了嘛。」
快來分享給她啊,她每一天都好像知道她們發生了什麼,每一天,都很想參與她們的生活啊。
符泠唇角上揚——儘管她極力的想保持以往的淡定,可還是忍不住綻放出了一個笑意。
「她、她親了我嘴嘴……」
聲音中,又說不出的小女人的嬌羞。
>///<
桑姝雅若不是克制的好,許是會興奮的尖叫出來。
也不知是為阿泠開心還是為輕瑠守得雲開見月明而感動。
桑姝雅決定趁機旁敲側擊一下。
「那她親你,你有什麼感覺?」
符泠一貫嘴硬:「也沒什麼感覺。」
是哦,朋友,你唇角揚起的弧度稍微小一點我就信了。
感受到桑素雅並不相信的目光。
符泠佯裝生氣:「真的!」
「哦。」
桑姝雅托著腮等著她這位朋友自己破功。
果然,片刻后。
「哎呀,就是不討厭啦。」
又控制不住的傻笑起來。
自顧自傻笑了約莫一個時辰后,符泠才回過神兒來,見桑姝雅正含著笑綉什麼東西,有些奇怪:「綉什麼?」
「荷包。給你……」還有輕瑠,「……的。」
符泠不以為然:「我用不到。」
桑姝雅不停手,仔細綉著:「用不到也收著,這兩個是一對兒,」頓了頓,故意說道:「你可以送人。」
符泠扯袖口彆扭道:「我哪裡有什麼人送。」
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托著腮看著桑姝雅一針一線的綉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桑姝雅咬斷線頭,將兩個荷包向前一推:「綉好了。」
眼睛好累,現下可終於有了睡意了。
符泠拿過去反覆看著:「繡的真好。」
桑姝雅眨了眨眼,笑道:「你預備送誰?」
符泠把荷包往懷裡一收,傲氣十足:「誰能被我送?我就自己留著!哼!」
說完告辭離去。
見符泠說的那麼一本正經,桑姝雅差點相信了。
原本還有點為摯友的不開竅傷腦筋。
直到。
輕瑠偷跑出宮約她去梨園看戲時,從懷裡掏出一個熟悉的牡丹荷包……
桑姝雅只想溫柔的對那位摯友說一句——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