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番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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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低階魔獸沒有神智,聽不懂他的指令,二來高階魔獸很稀有,通常皆為魔神所擁有。
每每提起這件事,野渡舟老都是一副要被他氣暈過去的模樣,猛拍他的腦門,罵他是不是真的要入魔。
葉長箋摸著鼻子站了起來,「師父,又咋啦。難得曬個太陽。」
風鈴夜渡與外頭的季節相反,此時正是冬季,太陽許久不見一次面。
野渡舟老躍將下來,乾咳兩聲,「過幾日你們便出發去皎月峽谷尋找材料吧。」
他指著葉長箋的鼻子道:「尤其是你。在下次鬥法大會開始前,必須給我煉個趁手的法寶出來。」
葉長箋道:「不用法寶也可以啊。」
他哪一次打雲水之遙用的是法寶?
野渡舟老揮揮手道:「你這次別召喚鬼兵隊了,力量太強,容易引起他人覬覦。」
過了幾日後,葉長箋帶著沈默情、晏無常、白夜心出發皎月峽谷。
出發前,東方致秀給了每人一個香囊,裡頭放了一些治傷止血的藥物。
野渡舟老嚴厲喝道:「無論發生什麼,都必須趕在月圓之前出谷,聽到了嗎!」
他見葉長箋漫不經心地點頭,又舉起拳頭給他一個暴栗,「尤其是你!」
葉長箋立正站好,挺起胸膛高聲道:「好的師父,知道了師父!」
他們說著便躍上小船。
野渡舟老站在海邊,對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揮手,「記住了,十五之前必須出谷!」
他暗暗掐指算了起來。
吉凶參半。
他算卦不會算盡,天道無常,不是他們能左右的。
「哎,兔崽子。老頭子皺紋又多了一條。」
皎月峽谷每年八月初一打開結界入口,為了與雲水之遙的弟子錯開,葉長箋等人特地選了八月初十進入皎月峽谷。
兩岸高山,直聳碧霄,奇峰突兀,迂迴曲折。山與山之間的江水波濤洶湧,浪花飛濺,如萬馬奔騰,怒吼震天。江水拍岸,白霧空濛,斜掛一輪七彩虹橋,艷麗無倫。
兩山夾擊之處,銀白瀑布飛流直下,狹窄的入口處只餘一人通過。
葉長箋道:「我先走,你們跟在我後頭。」
說著也不待他們提出異議,便率先跨入結界傳送口。
他們一個個先後通過了入口。
峽谷內綠樹成蔭,繁花似錦,層林盡染,幽深秀麗。
參天古樹挺拔向上,遮住大部分日光,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將下來,落在他們的頭頂。
而地面上,七零八落地插著一些武器殘骸,一直延伸往前。
有些銹跡斑斑,有些嶄亮如新。
葉長箋拍了拍手,「好啦,分頭找吧,找到后在入口處集合。」
他說著,又腳底抹油,風一般地跑開了。
聽說峽谷里的兔子都成精了,不知道烤起來的滋味如何。
他一路走走停停,渴了摘林間野果,餓了就烤兔兒,出發前他特地向小師妹討要一些孜然,撒在兔兒肉上,香飄十里。
如此過了三日,已到八月十三,再過兩日便是十五,他暗忖沈默情等人應已經找到合適材料,便又原路返回。到達原先的入口時,卻看到了穿著雲水之遙各式修服的弟子,正焦急地原地打轉。
沈默情見他出來,看他雙手空間,皺起眉頭,「你的材料呢?」
葉長箋道:「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
他說著抬起下巴比了比雲水之遙的弟子,「怎麼了?」
沈默情道:「他們有個弟子沒出來。」
皎月峽谷毗鄰雲水之遙,往常他們都是在初一便選擇進谷,今年為何拖到這麼晚。
晏無常走了過來,面無表情道:「老五也沒出來。」
葉長箋抬頭看天,暮色漸晚,他又回頭望了一眼幽深的皎月峽谷,「我進去找。」
沈默情道:「我與你同去。」
葉長箋心想裡頭也沒高階妖魔,便點了點頭,對晏無常道:「老四你在外頭等著。倘若十五早上我們還未出來,你便先走。」
晏無常搖了搖頭,「一起去吧。」
見他們往回走,旁邊雲水之遙的弟子也跟了上來。
葉長箋晃了他們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越往裡走,岔路越多,這樣找下去不知何時是個頭。
身後雲水之遙的弟子已經焦躁起來,「都說了不要亂跑的,怎麼人就不見了!」
一個弟子怯生生說道:「我們回去吧,十五就要到了…」
「師父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趕在十五前回去的。」
葉長箋還餓著肚子,氣不打一處來,怒道:「要回去就快點回去,嘰嘰咋咋的煩不煩?」
他這話一出,身後雲水之遙的弟子皆噤若寒蟬。
葉長箋嘖了一聲,走到一旁,半跪在地,左手手掌貼在地面上。
那些弟子不知他要作何,皆停了下來,如臨大敵得看著他。
陰風漸起,葉長箋身後的髮絲飄揚,手下血光一閃而過。
「此地陰兵何在?」
黑霧從地面升起,凝聚成一道人形,陰冷的聲音不含任何感情,「吾主所為何事?」
葉長箋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落葉,「帶我們去找谷中的活人。」
陰兵走在前頭為他們帶路。
雲水之遙的弟子怒道:「葉長箋,你為何不早點召喚出陰兵。」
葉長箋:…
留在皎月峽谷里的靈體有兩類,一是上古戰爭時期遺留下來的高階與低階魔靈,二是像他們這樣的修真弟子,因不能及時出谷而死在這。
無人給他們超度,他們不能進入陰司。
皎月峽谷里多得是魔靈,萬一他召喚來一個十惡不赦,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他們都得交代在這。
他走了許久才找到這麼一個怨氣、魔氣弱的地方。
葉長箋嗤笑,「我只管風鈴夜渡的弟子,哪個管你們死活?等你們改投風鈴夜渡門下,我一定將你們安安全全帶出去。」
「你!」
那弟子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算了師兄…」一個弟子扯了扯那人的衣袖。
他們跟著陰兵越走越偏僻,最後來到一處懸崖前。
那懸崖陡峭萬分,雲水之遙的弟子不敢再往前。
葉長箋走了過去,喊道:「老五,老五你在嗎?」
「救…命….救命…」
他聽到細如蚊吶的聲音從懸崖下傳來,趴到崖上,往下看去。
懸崖上掛著一個雲水之遙的弟子,不知已有幾日未曾進食,嘴唇乾裂,牢牢攀著峭壁上的岩石。
「我拉你上來。」
葉長箋伸手去拽那人,沈默情連忙上去一起幫忙。
兩人將那弟子救了上來,葉長箋問道:「你看到我家老五了嗎?」
那弟子臉色慘白,搖了搖頭。
其餘幾個雲水之遙的弟子都圍將上來,七嘴八舌地責備他。
懸崖窄小,葉長箋站了起來,稍一往後就是萬丈深淵。
「師兄!」
遠處傳來白夜心的喚聲,他們尋聲看去,白夜心從一旁的樹林里走了出來,突然瞳孔一縮,「小心啊!」
不知是誰,伸出了手,將葉長箋推了下去。
沈默情想要跟著跳下去,晏無常一把拉住了他,沉聲道:「大師兄不會有事的,先對付他們。」
他們轉了頭去,身後的雲水之遙弟子皆虎視眈眈得看著他們。
沈默情冷笑,「果然你們這些名門正派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卸磨殺驢。」
「葉長箋自己跌落山崖,與我們何干?況且,你們以為就憑你們三個,能活著走出皎月峽谷?」
「師兄,葉長箋救了我,你們不要這樣!」是那名被搭救的弟子。
「滾開,等會再收拾你!」
那名師兄一腳踢開了他,緩緩抽出了佩劍。
沈默情從後頸間緩緩抽出一根九節白骨鞭,晏無常瞥了一眼,心裡疑惑,沈默情明明已經有了法寶,為何還要跟著他們來皎月峽谷。
「啪」
白骨鞭抽在地上,捲起一陣塵埃。
月光下,沈默情的笑容,殘忍又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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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
葉長箋的身子筆直得往下墜去,風聲在耳邊呼嘯,他再次感慨,應該早些找一隻坐騎,最好是會飛的,現在就能接住他了。
後背碰到一陣濕意,心裡鬆了一口氣,身後應是個水潭。
他在落入水潭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噗通」
水花迸射。
葉長箋沉入潭底,待沉勢減緩,他的手腳自發動了起來,往亮處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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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如今修真界,正道興盛,蒸蒸日上,邪門歪道皆夾著尾巴做人,這一切都得益於百年前在封神台上歃血為盟的四大世家。
修真界皆讚不絕口:四大世家,膽肝相照,降妖除魔,義不容辭!
百年前,修真界出現過一位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得蒙上蒼垂憐,派下四位上神將利用誅仙劍陣其挫骨揚灰。
所謂誅仙劍陣,即為天道第一殺陣。
由四柄誅仙神劍連接而成的無上陣法,主宰天道殺伐。
四柄神劍分別在四位上神手中,依次為誅仙劍青龍,戮仙劍白虎,陷仙劍玄武、絕仙劍朱雀。
劍陣之中殺機四伏、玄奧無比、兇險重重。任你本領通天,神仙魔帝,一入此陣頃刻間飛灰煙滅,絕無生還。
這是一個仙魔共存的世界。
修仙入魔,全在一念之間。
一稚氣小童道「葉長箋做了什麼事這麼招人恨?」
葉長箋令人詬病,其因有三,第一,他的魔骨是千年以來最純正的,他憑此,囂張跋扈,恣意妄為。
第二,他在佛陀廟外斬斷了四大世家數十名修真弟子的手腳,血肉橫飛,殘酷無比。
第三,他在白骨嶺上屠戮了數千修真弟子與天兵天將,屍橫遍野,心狠手辣。
小童道,「他這麼可惡,應該死透了吧?」
「當然啦!你當誅仙劍陣是假的啊?他是魂飛魄散,灰都沒咯!」
道人哈哈一笑,不疾不徐地喝一口茶。
對於此,葉長箋想說,呵呵。
此刻,風凌夜渡小霸王,人人聞風喪膽的混世魔王葉長箋神色複雜地望著銅鏡里的模樣。
鏡中人,面容蒼白,眼神澄澈,嘴角掛著烏黑的血跡。
鵝黃袍子鑲金邊,服飾華貴,十足的富家子弟做派。
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臉皮,鏡子里這個小白臉是誰?
風一吹就會倒的孱弱小身板。
他搖了搖頭,顯然對這幅肉身不甚滿意。
能不能重新換一副皮囊?難道我已經飢不擇食到肆意攫取小白兔的肉身了嗎?
葉長箋翻了個白眼,伸手打翻了銅鏡。
「顧念晴,你又在做甚麼妖呢,等著人三催四請?」
門外一個魁梧的漢子探進腦袋嘀咕了一聲。
葉長箋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那人一愣,凶神惡煞道:「格老子的,看什麼看!」
葉長箋點了點了,嗯,這幅肉身不錯,英武有力,要不要重新奪舍?
他跟著那人往外走,心想還是算了吧。這人也不知道有沒有病,萬一是個外強中乾的可就虧大了!
他來到廳上,上首坐著一個服飾華貴的中年男子,掀了茶蓋吹了吹,抬眼見他進來了,放下了手中茶杯,清了清嗓子道:
「晴兒,再半個月就是雲水之遙截止招生的日期,你現在馬不停蹄得趕去,還來得及。」
葉長箋被晴兒這兩個軟糯的字叫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雲水之遙是人間四大修仙家族合辦的修真者求學聖地。
風景絕佳,鍾靈毓秀,人傑地靈。
折磨人的好地方。
他試著催動這幅身體內的靈力。
簡直是慘不忍睹!
就連這幅肉身也是破敗不堪。
葉長箋知曉自己在因緣際會下重生了,前世的他天生魔骨,因此只能修魔道,投入了野渡舟老的門下,與根正苗紅的雲水之遙格格不入
葉長箋的思想如脫了韁的野馬一樣狂奔著。
只聽顧老爺罵咧咧道:
「這次你不能通過入學選拔考核就不要回來見我了,你巴不得人人都戳你爹我的脊梁骨是不是啊?我這張老臉都被你丟盡了…」
他抬眼看去,一個美艷姬妾正剝了一顆葡萄以嘴餵給顧老爺吃。
心疼顧念情一秒鐘,擺明了上樑不正下樑歪!
「我…」
思慮再三,他還是開了口,卻被不耐煩的顧老爺打斷了,「多說無益,你不能一輩子當個米蟲,劉二,你把盤纏給二公子,差人帶他上路吧。」
「是。」
劉二就是方才來卧房喚葉長箋的人,只見他拿了一個厚厚的藍色布袋,對著旁邊站著的家僕使了一個眼色。
兩個壯漢走向葉長箋,一人架了他一隻胳膊,把他架到了門外。
門外備著一輛馬車,劉二把盤纏扔到了葉長箋的懷裡,「碰」得一聲,關上了厚重的朱紅大門。
葉長箋低頭看了一眼盤纏,又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他這是被忍無可忍的顧老爺趕出了家門?
「二少爺,上路吧。」
趕車的家僕是個高壯的漢子,躬身道了一句。
葉長箋望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顧念晴八字特殊,是傳說中的純陰之體,葉長箋的殘魂無意識飄蕩至此,兩人氣場吻合,因此前者一死便佔了他的肉身。
他沒忘記顧念情是怎麼死的。他向來睚眥必報,要不要幫顧念晴報仇雪恨?
家僕又催促了他一聲。
葉長箋抱著盤纏躍上了馬車,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需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日後再回來幫顧念晴清理門戶吧。
家僕待他坐穩后,一揚鞭子,抽在馬後臀上。
「架!」
車軲轆轉動,往遠方駛去。
已是日薄西山,葉長箋掀開了帘子,馬車進入了樹林里,他疑惑道:「我們這是去哪?」
家僕道:「您等會就知道了。」
答非所問,一定有詐。
他心念電閃,面上仍舊不動聲色,坐回位子,打開包著盤纏的布帶。
閃出的金光差點沒晃了他的眼。
嗯,不錯。這下花天酒地的資金有找落了。
「咯噔」一聲,車軲轆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二公子,到了。」
家僕低聲說道。
葉長箋掀開帘子,還未發現有什麼不對,突然馬車搖搖晃晃起來,他心頭一跳,推開窗戶往後看去。
整輛馬車卡在懸崖上,搖搖欲墜!
他算是知道上路是什麼意思了。
上黃泉路!
葉長箋淡淡道,「這是誰的意思?」
家僕已經站在了地上,笑道,
「二少爺,你的命太硬了,砒\霜混著鶴頂紅放在你酒里居然都沒有毒死你,大少爺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結果你了。」
「您這樣的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費,還會與大少爺爭一份家產,不如早點下去吧,記得日後投個仙胎,免受凡間疾苦。」
家僕的話音一落,驟然拔腿往前狠狠一踢。
整輛馬車往懸崖下落去。
「啊啊啊啊啊——」
葉長箋的身體被甩出了馬車,直墮急下。
風聲在耳邊呼嘯,他感慨了一聲,重生之後自己脾氣似乎收斂了許多,不然,哪容你放肆?
肆字剛從嘴裡出來,就聽「噗通」一聲,大量的水湧入了他的鼻間、嘴裡。
葉長箋整個身體往河裡沉去,他連忙閉了氣,待沉勢減緩,雙腿打水,往上方光亮處游去。
「嘩啦」
他浮出了水面,游上了岸。
「咳咳咳…咳咳咳….」
葉長箋不住得咳嗽著,待將肚中水吐得差不多了,他抬起頭環顧四周。
剛側了頭,身體就僵住了。
只見在他前方五米處,慵懶得躺著一隻弔頸白額大虎,正冷冷得看他,似乎在看一個低等的生物。
葉長箋情不自禁叫道:「我的媽,這麼大!」
老虎體型比尋常老虎大出幾倍,通體雪白,沒有一絲瑕疵,油光發亮的皮毛覆蓋在矯健的身軀上,誘使人摸一摸,蹭一蹭它皮毛的質感。
葉長箋這樣想著,已經自發靠了上去,伸出了爪子,摸了摸白虎頸間的毛髮。
好舒服!好柔軟!好暖和!一定可以賣很多錢!
「虎兄,老實說,摔死還不如做點好事被你吃了。你記得一大口直接吞了我,不要咬碎哦!我很怕痛的。」
他絮絮叨叨得說著,困意、冷意漸漸上涌,就這樣靠在白虎的懷裡睡了過去。
白虎原先金色的眼眸里還不帶任何溫度,過了半晌,突然低下頭,一點點細細舔起了靠在他懷裡的人,將他身上的水漬一一舔干。
.....
「葉長箋,你自墮魔道,殘害生靈,今日奉天道之命,斬殺爾於此!」
葉長箋淡淡得望了一眼,誅仙劍、陷仙劍、絕仙劍懸浮在空中,漸漸連結成古老的劍陣。
誅仙劍陣下,沒有活口。
「他人呢。」
青龍上仙冷聲道:「他不想見你。」
「無妨。反正再也見不到了。」
他微微一笑,一攏紅衣,精緻張揚。
鋪天蓋地的劍影砸了下來,金光莫可逼視,似雪似冰的劍刃割開他的皮膚,刺入他的骨骼,他始終嘴角噙笑,最後被萬劍穿心。
葉長箋醒了過來。
燕無虞與李君言的年歲放在前世與他的小師弟們差不多,他當慣大師兄了,總不自覺地把他們當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