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43.第 43 章

而她之所會走神,不僅是因為這公子讓她意外想到了靈素。而是因為她已經認出了此人的身份。當然,不能被他察覺罷了。不過,這個公子的確有著可以讓他驕傲如此的本錢。他生就高大,此刻裸著上半身,寬寬的肩膀、毫無一絲贅肉的腰線、蜜色的肌膚,如此優雅的身形,再配上他眉目如畫、薄唇輕揚、幾乎斧鑿雕刻般完美的五官,尤其明明說著冒犯且欠揍的話,雙眸子間透出的神彩竟絲毫不顯輕佻、下流。彷彿他說的便是對的,服從他,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似乎不該用絕美來形容男子,可他,便是了……

可惜,他到底不是靈素。

青喬心下一黯,便斂了心神,「方才偷看我和姐姐的人,是你吧。」青喬終於開口,不緊不慢的語氣。

公子乾脆的點頭,並不避諱,長臂一探,隨意拿了掛在架子上的中衣披了,也不系好,就半敞著,又尋了個凳子踢到青喬面前,大大咧咧走過來便坐下,笑意吟吟的直視著青喬:「聲音真好聽,再多說幾句聽聽。」

說完,刻意又湊近青喬的臉頰、發間,醉心的樣子深深嗅了下,微笑著:「味道也好,自己調的胭脂?」

青喬平靜的看著他,忽地笑了。她這一絲淺笑,恍惚怔忡了瞬間的人就成了那公子,心下思忖著:原來她笑起來竟這般不同,這般出塵。

「說吧,你是何人。」青喬也不理會他的接近,該怎樣問還怎樣問。

公子眉頭輕皺了下,往日他這若這副樣子接近了哪家小姐,恐怕那小姐已經幸福的醉暈了,可對面這個……明顯不為所動是怎麼個情況?猶豫一瞬,又坐得慵懶了些,擺出他認自最「顛倒眾生」的拿手姿態,「本公子是——」

話還沒說完,青喬抬起腳尖,一尖就勾踹中他刻意歪斜而坐的屁股。

「啊痛痛痛痛……」公子竄跳而起,捂著屁股氣急敗壞,「你家大白鵝剛擰的就是本公子這裡!」

「我知道啊。」青喬一臉無辜。

公子驚怔,愈發氣了,逼近青喬,「知道你還踢這裡!」

「不想再痛,便好好回我的話,你——是——何——人!」青喬絲毫不懼,站了起來針鋒相對,還是不等公子回答,自己便推開他,嘴裡念叨著:「不過你愛說不說,我自己查。不過,你膽子可是不小,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嗎?」

公子倒一臉的無所畏懼,「上元節前後三天,姑娘,即使我做了什麼偷香竊玉之事,也光明正大。」

「呸!」青喬白了他一眼,便在屋裡四下轉悠了起來,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看看這、瞧瞧那,不過驛站上房的擺設也就那麼幾樣,她的視線最後落在了公子帶來的包裹上。也不耽誤,直接就打開來,擺在最上面的便是入住驛站時跟主事出示的那封符信。

「喂,我警告你,能打……呃,就是本公子的隨從很快就回來了,念你是個姑娘,前面的事就算了,再敢犯——」

青喬白了公子一眼,展開了符信看著。

公子走近青喬,臉色一沉,笑容全無,像是換了個人,「這符信,不是什麼人都能看的。」

青喬瞪著眼睛,顫抖了下,「看了會死嗎?」

「這關係到軍事機……呃,你幹嗎!」公子驚愕的注視著青喬,她正將符信揉成一團,直接丟到地上……

「這符信上蓋的印,下次找個巧匠刻,這人技術太差。」青喬一臉嫌棄,理所當然的指點著。

公子聞言,徹底呈呆傻狀,驚嘆:「這你都看得出來?行家啊!」

「這哪兒用行家啊,是你制的太粗糙。」青喬擺了擺手,一臉「承認承認」的謙虛。

公子眉頭深鎖,「真不行?我回去就找這刻印人算帳!竟然敢欺瞞本公子,明明說好要刻個誰也認不出來的章!」

「誰也認不出來的得花大價錢,你這花了多少?」

「一百兩。」

「一百兩!」青喬眼睛瞪得溜圓,「你說你是不是傻!」

公子被她這麼一吼,神情竟有些羞怯,「這也沒辦法啊,畢竟偽造官衙印鑒是重罪。」

青喬笑了,「你也知道是重罪啊,好吧,寧願冒著重罪的風險,也要潛入這驛站,又是為哪般?」

公子卻也跟著笑了起來,他比青喬高出許多,此刻竟忽地俯身低頭,臉正正噹噹的對上青喬,近得彷彿只需他再湊前絲毫,就可以吻上青喬的唇,任青喬再怎麼膽子大,也畢竟是姑娘,出於本能剛要後退半步,公子已扶住她的腰肢,開口,耳語一般輕輕說著:「自然是為了,犯更重的罪。」

青喬注視著他的眸子,聽著他的話,腦海里卻響起另外一個聲音,那個聲音也如此刻般親近,對她耳語、滿是信任、疼惜。可是她……她親手推開了他,她親手推開了自己最珍惜的……

「呃,公子,你們在幹什麼?可要在下迴避?」一個幽幽的、粗啞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青喬的怔忡、和公子的意圖揩油……

青喬回過神,推開公子,臉上卻覺有些發燙。

公子眉頭深鎖,深呼吸,慢慢擰過頭,瞪向門口的人,牙齒快咬碎般一字一字的:「能打,你出現的……還真是及時啊。」

話音剛落,身邊的青喬已閃身走向門口,果斷的推開能打,徑直離開,只在身影消失的最後一刻丟了句,「不論你是誰,安安靜靜的走,別再惹事。」

能打怔了下,想追,又看了看公子,問著:「公子,要不要我把她抓回來?」

公子唇角輕揚,微笑著說了句:「不必,她會主動來找我。」

說罷,抬手,漫不經心的看著指尖上勾著的物件……是一枚系著紅繩系著的扳指!扳指制的不算精細,但顯然佩戴的人極愛惜,把玩得光潤亮澤,大概長期貼著肌膚之由,上面還帶了隱約的香氣。

「公子,人走遠了。」能打輕聲提醒。

「嗯。」公子像是又忽地失了興緻,懶洋洋「嗯」了聲,走至榻邊便躺了上去,仍舊把玩著扳指,沉默著。

能打走近了伺候著公子幫他脫去長靴,一邊脫一邊嘮叨:「公子,老奴實在也是不懂,您說您苦呢,趕到這兒來偷人,那還用偷嗎?那明明就是您未來的太……呃……夫人。」

公子斜了能打一眼,「那又如何,本公子就是要來偷人。」

「哦,您非要整一頂綠帽子,戴自己頭上。」能打一臉無奈。

公子一臉嘲諷的笑意,「對,我偷了,再把消息傳出去讓天下人恥笑。能打,你想想,最丟臉的會是誰?」

能打注視著公子,沉默了,他知道公子的心思,更知道公子的嘲諷后掩的是怎樣的心痛。想了想,還是岔開話題罷了,便假裝興緻勃勃的問著:「可是公子,方才那姑娘是?」

「她?」公子聞言,饒有興緻的回憶著她的嬌嗔、靈巧,以及她說的那句「方才偷看我和姐姐的人,是你吧」,想著,公子只覺有趣,輕聲笑了笑。

能打見公子如此神情,猶豫著問:「難道,她便是您的——」

公子的笑容卻又漸漸的收了,懶洋洋的搖了搖頭,「她應該是素府次女,閨名叫什麼來著?嗯,青喬。」

青喬,素青喬。

公子在心裡把這名字念了個來回。她提到姐姐,說明她是素青喬,遺憾她是素青喬,也慶幸,她只是……素青喬。

不過,她是素青喬,那麼素遙星呢?可惜了,今晚還是沒見到。嗯,不要緊,明天有得是機會。

公子把玩著手裡的扳指,愈發覺得事情有趣起來……

青喬回了房,見遙星已經躺下了,卻並沒睡,一邊隨意翻著本書一邊等她。角落的大白鵝也警覺的抬高了脖子,一見是青喬,便又放了心,繼續趴著。

「如何?」遙星問著,頗好奇的,「知道他的身份了?」

「嗯,知道了。」青喬平靜的說著,又笑了笑,「是他。」

「誰?」

青喬走向屋內擱著的行李木箱,打開,取出最底層擱著的一幅捲軸,輕輕向遙星展開,上面畫著一位濁世翩翩公子,俊美無儔、站在一棵桃花樹下。

畫中人的樣子,正是她今晚所探之公子。

遙星驚怔,「是他?」

青喬點點頭,笑了笑,「嗯,不過這畫像我們看了這麼久,也並不覺得與靈素相像是吧。可是方才見到他本人,我竟……說不出來是哪裡,就是有些相似的地方。」

遙星沉默了,良久,方才揚起一個微笑,輕聲說著:「青喬,忘了靈素吧。該來的總歸是要來,這是我們的命。」

「我不信命。」青喬將畫軸重新卷上擱好,又注視著遙星:「不過,他卻是你的目標,如果你不想接近這個目標,我們現在就要開始想對策了。」

遙星卻只是搖了搖頭,平靜回應,「我不怕。」

她的確不怕,也沒有資格怕。因為那個人,正是她要接近的目標:當朝太子,獨孤長信。

水檯燈會上,獲邀參加秀藝的十位貴族小姐中,其中一位就是她,素府的嫡長女,素遙星……

夜更深了,遙星、青喬躺在一張榻上,卻都毫無睡意。

青喬望著頭頂的紗幔床帳,層層疊疊的,像是隨時會墜下來,掩住她和遙星,迫得她們無法呼吸,可她們逃不掉、躲不開。

「青喬,在想什麼?」遙星開口,輕聲問著。

「在想……島上的日子。」青喬柔聲應了,島上的日子雖不知明天,卻起碼知道可以活在今日,「你呢,在想什麼?」

「我也是。」遙星微笑了,「那個時候月華最凶,君夜總護著我們,歲華其實很善良,年心總是自己一個人,還有靈素,他……他們不知道他好不好。」

「靈素很好」青喬淺淺笑了笑,「以他的身份,不會不好。至於君夜月華他們……遙星,你想不想他們?」

「嗯,雖然現在沒有他們的消息,不過也一定跟我們一樣,被派去完成不同的任務。」遙星說著,側過頭,看向青喬,「還好我身邊一直有你。」

青喬笑了,由衷的:「我也是。」

「青喬,你昨晚……是不是做夢了。」

「我每晚都會做夢。」

「昨晚一定是個美夢,你一直在夢裡笑,都笑出聲了。」遙星一邊說,一邊將青喬的頭髮理理順,免得她硌到自己。

「是嗎?」青喬恍惚了一瞬,回憶著昨晚的夢,其實哪需回憶,夢境真實得彷彿就在眼前,只需她伸出手就可以觸摸、就可以重回,引得她輕聲說著:「我夢到還在島上,我偷懶在書館睡著了,有人進來,坐到我的旁邊,伸手彈了彈我的額頭,然後叫著我的名字說,小絕色,醒一醒,該讀書了。我卻不肯,賴著說,再讓我睡一刻,還有,別叫我小絕色。那人便又問,為什麼呢?難道是因為你沒有半分姿色?我惱了,回敬他,你才丑,你才沒有半分姿色!」

青喬說著,講述著,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極開心的,可眼角的淚卻無聲的流了下來。遙星看不到這淚,她自己也看不到。

無妨,只要無人看到,她便可以不用承認。她就是這樣的人,就是這樣的性子,只要有必要,她連自己都可以騙。可騙著騙著,心卻瞞不過,針刺的痛,一下一下的,每一下都映著那個人的名字:靈素、靈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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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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