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七角的賭約
吳歸提著蛇串,意氣風發的大步走向碼頭盡頭的藤蘿弔橋,後邊跟著的豬大腸卻一臉的疑惑和失望。
「快走啊,你磨蹭什麼?」吳歸回過頭看著落在後面的豬大腸,不滿的叫道。
豬大腸低著頭,慢騰騰的挪著,看樣子不想和吳歸說話。
「誒,你和老子耍脾氣呢?找揍是不是!」吳歸瞪著眼睛過去抓他的胳膊。
豬大腸甩開他的手,退後幾步,指著吳歸叫道:「你真的變成鵝卵石了!以前的你,何曾這樣蠢笨過?哼!」
「原來是看不起我啊!」吳歸心中升起一陣挫敗感,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現矬到家了,一時憋在原地的不知該說什麼。
比起那個部落里的天才小巫師他差的確實太遠。那個巫歸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不論智商、能力還是心志,都非常出色,放在文明社會中,也稱得上人傑。而他吳歸只是個平凡人而已,怎麼跟人家比?豬大腸說的玉石和鵝卵石的區別,非常形象且真實。
不過吳歸到底是個開朗之人,又看不起土著人,情緒稍微低落了一下,立刻就振作起來:「尼瑪的,老子只是不熟悉環境而已,我不信我吳歸一個文明人,比不上你一個沒文化的土著巫師!」
眼前這個豬大腸,不過是個跟班而已,與僕人差不多,竟敢當面質疑他!主動認錯示弱從來都不是吳歸的作風,嘴硬並且死要面子才是他的性格。
吳歸一咧嘴,揪住豬大腸的耳朵嚇唬道:「你敢侮辱我堂堂黑荊巫師是鵝卵石,知道什麼後果嗎?我這就帶你回去,割了你的兩個卵`子,扔到河邊做鵝卵石!」
「啊,不要不要!」豬大腸被嚇住了,歪著腦袋拚命叫喚。在這個蒙昧的部落里,巫師的地位非常高,就算吳歸殺了他豬大腸,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現在告訴我,我吳歸是玉石還是鵝卵石?」吳歸冷著臉問道。
誰料這豬大腸雖然害怕,卻不會說謊話,他歪著嘴叫道:「你連巨蟒和蛇母蛙都分不清,不夠格當巫師。」
「哼,你知道個屁!」吳歸扔了他,抱著雙臂,裝出一副深沉的樣子說道:「我黑荊巫師的智慧,豈是你這種平庸之輩能理解的。」
「對你直說吧,我當然知道那是蛇母蛙,為什麼要惹它呢?因為這個時候,用平常的辦法,根本就找不到還在懷`孕的胎生蟒蛇。整個叢林只有一個地方能找到腹中活蟒,你應該知道是哪裡。」
「是哪裡?」豬大腸一頭霧水。
吳歸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這貨的智商未免太低了吧?」
「笨蛋,沒看到我手裡的腹中活蟒嗎?當然是蛇母蛙的肚子里!」吳歸在他頭上扇了一巴掌。
「哦,我咋沒想到呢?」豬大腸撓著頭說道。
「現在我還是鵝卵石嗎?」
豬大腸的想了一會,眼中重新開始流露出仰慕的光彩,一副腦`殘粉的白痴樣子,使勁點頭說道:「是我誤解歸哥了。原來你還是我天才的主人,是叢林里最出色的巫師,是未來的萬物之主,是……」
「好了好了!」吳歸被他的一通馬屁拍的屁`股疼,雞皮疙瘩落了一地,「走,回去找老傢伙交了差,然後我給你烤只豪豬吃。」
「咕嚕。」豬大腸咽了口口水,舌頭在嘴唇上舔著。
二人順著盤旋在巨大樹榦上的階梯,上到離水面五六米高的一層。這裡樹榦粗`大的驚人,在人工改造下,形成了數條寬闊的通道,通道上方還有人字形的遮雨棚。
主通道上還連著無數條蜘蛛網般複雜的各種樣式的小路,路兩邊樹枝上全是木屋和其他用途的建築。
通道上人來人往,男女老幼,都是光溜溜的全`裸或者半`裸著。
男人們有的在修葺營建房屋,有的剛從外邊回來,手裡提著魚和鳥獸,有的在製作武器工具。女人們晃動著乳`房坐在門口切割肉類,打磨堅果,用樹皮獸皮編織圍裙,還有的聚在一起說笑聊天。小孩子則絲縷`不掛的到處追逐打鬧。
走在擁擠雜亂的通道上,看著成群的裸`體女人,吳歸一**望都沒有。誰會對這些滿身塗著白色顏料的土著女人感興趣,那也太重口味了。
走在路上,沿途之人都恭恭敬敬的向吳歸打招呼,吳歸也是一副斯文有禮的樣子一一回禮,連最小的小孩也不會忽視。他的行為得到了人們更多的敬意,紛紛稱讚他們的未來大巫師沒了盛氣凌人的傲氣,變得和藹可親了。
「醪長者,你家新酒釀好了沒有?」
「暴阿姐,你男人還聽話吧?」
「岩叔父,燧石找到了嗎?」
「七角,你的……」吳歸正和顏悅色的和人打招呼,忽然變色叫道:「七角!是你這鳥人!」
一群少年堵住了巫歸,領頭的少年長的又高又壯,面相兇惡,皮膚呈棕褐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髮型,扎了七個幼稚可笑的衝天羊角辮,一排橫向擺開,就像頭上有孔雀開屏一樣。正是吳歸的仇敵七角。
這七角是大榕部落獵官的兒子。獵官是一個部落的軍事首領,他們的職責就是帶領強壯男子外出打獵,和猛獸以及外族人戰鬥,保護部落。擔任獵官的都是身體強壯,勇猛好鬥之人。
這一任獵官叫做光阿。
光阿是大榕部落當之無愧的第一勇士。此人脾氣暴躁,形貌猙獰,身體壯的像頭牛,吳歸第一眼見到他時,差點把他認成了泰森!
獵官光阿不止肌肉發達,身手也非常高明。不像巫歸用詭計、設陷阱打獵,光阿獵殺猛獸無數,全都是正面搏鬥殺死的。吳歸親眼所見,他只用一柄石錘,毫髮無傷的輕鬆殺死了兩隻成年花豹。
在和周圍部落的衝突中,大榕部落從無敗績,光阿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他部落的勇士被光阿打的臨陣互相推搡,沒人敢站出來和光阿對戰,可見此人之兇猛。
光阿有好幾個兒子,都不怎麼樣,唯獨七角這小崽子遺傳了他老爹的優良基因。才十三四歲,卻生的比普通成年人還高大,不論打架還是打獵,都是無比厲害,深得他老爹的器重,還有溺愛。
這小混蛋,既有本事又有好爹,又狂又壞,部落里的孩子都被他收服了,連成年人都敬他三分。整個部落的小一輩中,唯獨高傲的黑荊巫師巫歸不把他放在眼裡。二人都是心高氣傲之人,誰也不退讓,互相間發生的衝突不計其數。
巫歸的武力也不弱,卻打不過七角,但仗著自己的巫術,暗中給對手下`葯,讓七角很是吃了幾次苦頭。在一次拉肚子拉到虛脫后,七角再也不敢跟巫歸動手打架了,但是互相挑釁競爭依然如故。
這次巫歸出事,便是七角這鳥人故意激他,說巫歸你不是得了森林之神的眷顧嗎?巫鴉還說鳥獸都會臣服於你。那好,既然你這麼厲害,你要是能從吞天鱷的嘴裡拔一根牙來,我七角從此就認你做老大。反之,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再當巫師。
一直認為自己得了神眷的巫歸從沒遇到過挫折,自信心爆棚,受不得激,便去找吞天鱷。結果跟吳歸一樣被吞天鱷咬傷了,要不是豬大腸捨命救他回來,現在恐怕已經變成吞天鱷的糞便了。
吳歸深恨這鳥人的陰險,少年人的競爭和惡作劇,也該有個限度,像他這樣害對手去送死的作為,實在太過惡毒。
只見那惡少年七角面帶壞笑說道:「巫歸,你這無信之人還有臉和我說話?」
吳歸毫不客氣反擊道:「老子為什麼沒臉見你?你是臭鼬嗎,臭不可聞,人一見到你,都捂住臉,所以才沒臉見你?」
七角沒想到一向冷傲少言的巫歸會變得這麼言語犀利,一下被罵呆了,身後的少年們也都面面相覷。
他很快反應過來,棕色的臉皮頓時成了紫黑色,緊捏拳頭對吳歸吼道:「你、你敢辱我,我打光你的牙!」
吳歸做了一個高深莫測的手勢,嘴裡念念有詞,然後微笑著看著七角:「上次屁`股里流稀屎的感覺不錯吧?聽說村子里到處都淌著你的屎,你在學猛獸劃地盤嗎?哈哈哈,想不想再試試?」
「你、你……」七角氣的臉上肌肉都抽筋了,可就是不敢動手,他不怕死,卻怕巫師那殺人不見血的折磨人的手段。
「呼,呼,呼……」七角喘著粗氣,漸漸平息了怒火,突然哈哈一笑道:「巫歸,你果然狡詐,我差點上了你的當。先前我們打的賭,互相發下的誓言,你不會耍賴裝作忘記了吧?」
吳歸暗道:「這傢伙不是個沒腦子的,比他爹聰明多了,竟能控制住情緒,直抓要害。」
「當然記得,怎樣?」
「記得就好,我相信你一個有地位的黑荊巫師,不會說話不算數。那麼,你從吞天鱷嘴裡取回牙齒了吧?拿出來看看,我們也好當場認你做老大。嘿嘿。」七角奸笑著,向吳歸伸出了手。
吳歸乾脆的說道:「沒有。」
「啊哈!」七角得意的怪叫一聲,轉過身張開雙臂,對身後少年們說道:「你們聽到了,他沒拿到吞天鱷的牙齒。按照賭約,從今以後,他不再是巫師了!」
在土著部落里,賭約立誓是一種非常嚴肅儀式,如果吳歸不守諾,那他的下場會更慘,不但巫師當不成,還有可能會被趕出部落。
「好呀!」眼見吳歸完蛋了,眾嘍啰歡呼起來。正想痛打落水狗,狠狠欺負已經不是巫師的吳歸,忽見他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
七角很是憤怒,明明輸了還做出一副牛`逼樣子,你還有沒有節操?怒道:「你笑什麼?不想履行諾言是不是?」
吳歸淡然道:「我們當初約下的期限可是一個月,這才過了半個月而已,你心急什麼?」
七角傻眼了,在他的潛意識中,一直以為被吞天鱷咬過一次后,吳歸再也不敢去了,自然的就把時間限定給忘了。
「難道你還想去拔吞天鱷的牙齒?」七角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
「那是當然,你們這些人就洗乾淨屁`股,乖乖做我的小弟吧!」
吳歸揚長而去,留下一群發獃的少年,都摸著自己的臀部,一頭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