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502章 保命,你的腿保不住了
第3卷502章保命,你的腿保不住了
「邱姑娘好。」
「邱大夫好。」
「邱姑娘(大夫)不用客氣,救人要緊,請,請,請……」
眾太醫也立馬笑容滿面,與邱若寒打著招呼,卻都默契十足地把診斷的位置讓給邱若寒,這是不容邱若寒找理由不碰符臨。
只要邱若寒碰過符臨,管她有沒有用藥,都可以背黑鍋……
邱若寒本身就不怎麼願意醫治符臨,這伙被眾位太醫這麼一逼,心裡更是惱火了。
合著這些人不是要她來醫治符臨腿上的傷,而是找她來當替死鬼,給眾位太醫背黑鍋。
見眾太醫的神情,邱若寒可以肯定,這一次應該不是七皇叔出賣她,而是她被這些太醫推出來當替死鬼。
邱若寒皮笑肉不笑地對眾人道:「多謝眾位前輩的厚愛,若寒定不負眾位前輩的厚望,不知哪位前輩可以和若寒說一說符大人的情況。」
「我等不擅長外傷,符大人的情況,還請邱姑娘自己親自查看,以免有什麼遺漏,影響邱姑娘醫治。」不管太醫們如何內鬥,這伙絕對是一致對外,面對邱若寒的進攻,防禦得滴水不漏,絕決要把自己摘出來。
「梁太醫說得沒有錯,我等就不打擾邱姑娘了,我等知道邱姑娘醫病時,不喜有外人在,我等這就出去。」一白老者走了出來,客客氣氣的說了兩句,便帶頭走了出去,那樣子就好像什麼有人趕他一樣。
「譚太醫不說我們都忘了,邱姑娘我等就不打擾你了,我等在隔壁房等候,有事你派葯童去叫一句。」梁太醫笑得慈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這是在提攜晚輩。
邱若寒不說話,朝梁、譚兩位太醫點頭,似乎不在意眾人把她推出來的行為。
有兩位太醫帶頭,邱若寒又沒有撕破臉,其他人當然不會久留了,屋內數十個太醫瞬間走了三分之二,他們也不想這樣,可和身家性命相比,他們自然是選擇把邱若寒留下來。
剩下三個沒有走的,他們定定地看著邱若寒,眼中有掙扎也有擔憂,可還是堅定地站在原地,這三人站在角落,要不是人都走乾淨了,邱若寒還看不到他們。
「你們不出去嗎?」邱若寒將藥箱放到符臨的床邊,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好方便放了器具。
三人相視一眼,堅定地點頭:「我們不走,我們是大夫。」
「你們有救符大人的能力嗎?」邱若寒手上的動作一頓的,抬頭看向三人,眼中閃過一抹冷笑。
明顯,她不欣賞這三個人,有時候光有勇氣與正義,沒有本事是不行的,正義不能當飯吃。
「沒有。」三人低頭,盯著鞋尖看。
果然是這樣,邱若寒啪一聲打開藥箱,手速飛快地將要用的葯具一一取了出來,等到她將東西撿好,白大褂套好,口罩掛好,頭髮盤好,才有心情對這三人道:「既然你們沒有救符大人的本事,那就出去,留在這裡幹嘛,等死嗎?」
「我們不能拋下邱姑娘一個人在這裡,要走一起走。」一身著灰衣,年約三十上下的男子,握拳道,一副正義使者的模樣。
邱若寒嗤笑:「你們留下來又能如何?我要能救符大人,你們留不留下來都沒差,功勞肯定是你們太醫院的,至於能有幾分落到你們頭上,這就要看你們的本事。我要救不了符大人,你們三人不過是白白送命。」
「我們不是為了什麼功勞,我們只是看不慣那些人,把姑娘你推出來背黑鍋的行為,要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姑娘一個人面對這殺頭之事,我等實在做不出來。」左側那人也義正言詞道,眉眼間能看出幾分書生意氣。
邱若寒寧可和外面那群老油條打交道,也不願意和這些二愣子打交道,外面那些人,邱若寒還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麼,可面前這三人嗎?
他們太直了,或者說聖賢書讀傻了,邱若寒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人,所以她無法理解這三人的行為,也感受不到這三人的滿腔正義,她只知道和這種只會說不會做,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的人打交道很累,所以……
「你們出去吧,如果符大人真有個三長兩短,也與你們無關。」邱若寒指了指門,很是不客氣地逐人。
三位年輕的太醫面色脹紅,堅定地搖了搖頭:「這怎麼行,我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符大人是我們幾個太醫一起診治的人,出了事也應該一起負責,怎麼能讓你一個承擔責任。」
「可你們留在這裡又能做什麼?你們幫不了我,呆在這裡只會礙事,如果說要一起承擔責任,那就更沒有必要了,一個大夫對病人來說,就是救命的稻草,能少死一個就少死一個,如果符大人真出事了,死我一個就夠了,何必要拉其他人下水。」
不是她無私,她這是自私。
可就是這麼自私的一番話,卻讓三個年輕書生羞愧地低下頭:「邱姑娘,你說得沒錯,大夫對病人來說很重要,我們不能輕言生死,邱姑娘,我們不如你。」
他們這群人在太醫院呆久了,從來都只想著如何推卸責任,如何拉更多人下水,從來沒有想過,如果一個人承擔了責任,其他人就能活了。
明明只要死一個人的事,何必要死三五個呢。
「我是冷血無情,你們要如我做什麼?出去吧,符大人的傷可不能再拖了。」邱若寒揮了揮手,一臉不耐煩。
三人視線相交,交換了一個眼神,無奈地點了點頭,默默地退了出去。
陪人赴死要有勇氣,也要對方領情,一旦對方不領情,可自己的勇氣又消了,那麼他們就無法堅持下去了,畢竟沒有人不怕死。
吱呀……門打開,三人出去,門又關上,邱若寒看著那一開一合的門,無聲地笑了出來。
沒有哪個白痴,會心甘情願地陪一個陌生人赴死,這三個人也不例外,他們之所以為會留下來,只因為他們還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她給了他們一個極好的台階,消除了他們心中的障礙,要是還會留下來,那就是笨了。
當然,不是每一個人都如此,如果是孫思行,哪怕是死孫思行也會留下來,但孫思行留下來絕不是站在那裡等死,而是會上前幫她。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孫思行會留下來陪她一起想辦法,那個小醫呆,可不是不知道轉彎的老頑固,孫思行是呆得可愛。
想到孫思行,邱若寒的心情就好了許多,嘴角也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轉身,突然對上符臨睜開的雙眸,邱若寒驚了一跳,臉上的笑也僵住了。
待到情緒平復下來,才又若無其事地道:「符大人,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你膽子這麼大,也會被嚇著?」符臨開口,有氣無力,漆黑的眸子也沒有往日的神采,看著邱若寒,雙眼暗淡無光。
看樣子,他這次可真是遭了不小的罪。
「我膽子很小。」邱若寒沒有收回臉上的笑,鎮定自若地走到床邊,在符臨的注視下,將口罩掛好,手套帶好,取出透明的玻璃瓶,敲碎,拿出針管抽出裡面的葯。
符臨眼也不眨地看著邱若寒,將邱若寒每一個動作都刻在腦海里,看邱若寒抽出小瓶子里的葯,注射到大瓶子里去,如此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你這是在做什麼?」符臨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救你。」隔著口罩,邱若寒的聲音沒有那麼清晰。
「我以為你想殺我。」符臨微微垂眸,眼神落在受傷的腿上,意有所指。
咦?
邱若寒抽葯的動作不變,心中卻是震撼,看符臨這樣,好像不知道,害他受傷的人就是她了,難到是孫卿把她隱藏了起來,自己一個人背黑鍋了?
想到這裡,邱若寒眸光微閃,笑著打太太極:「大家相識一場,也算是朋友了,我怎麼可能想要你的命。」
事實上,邱若寒確實沒打算要符臨的命,在子彈上塗的葯,絕對要不了符臨的命,不然她也不會在皇上面前許諾。
不過,現在這話聽在符臨的耳朵里,卻是在說,符臨的受傷的事與她無關。
符臨並不確定這件事邱若寒知不知道,符臨再次試探道:「我的傷口,不知道你看了沒看,和夜城主的傷口一樣。」
符臨邊說邊喘氣,彎彎的睫毛一顫一顫,讓人不由自主為他心疼。
可惜,他遇到的是冷心冷肺的邱若寒,邱若寒一點感覺都沒有,取出掛點滴瓶的鉤子,將藥瓶掛在就床樑上,拿出透明的管子,接好。
彈了彈管子,確定葯能順利流出來,邱若寒才看向符臨,輕聲道:「夜城主的傷口我沒有看到,至於你的傷口,恐怕就是我想看,現在也看不到了。你們是做大事的人,而我只想安居一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加倍奉還。」
不待符臨回答,邱若寒順手取過一根棉簽,沾了一點藥水,在符臨的胳膊上輕擦兩下,便將針管扎了進去。
「啊……」針扎的疼,再加上冰冷的液體入體,讓符臨本能地抗拒,正想掙扎卻被邱若寒給按住了:「不想死就別動。」
如果是平時,邱若寒肯定按不住符臨,可這個時候符臨正虛弱,在邱若寒強制下,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只能順從,抬頭問道:「你真是要救我?」
符臨一臉懷疑地看向邱若寒……
邱若寒掃了符臨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低頭將針管固定好,又替符臨調整好點滴的速度。
做好這一切,邱若寒才冷聲道:「符大人,我是不是救你,你自己不會用眼睛看嘛,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我來這裡幹嘛。你應該知道,如果我不想來,我能找到無數的理由。」
一個大夫要找理由不出診,那是多容易的事情,皇上想必是怕她裝病,或者故意受個傷無法出診,才會讓七皇叔去吧。
「我知道了。」符臨露出一抹蒼白的笑,眉頭卻舒展開了,看著邱若寒,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
「你知道了什麼?」邱若寒挑眉。
「知道你會救我。」符臨篤定的地道。
邱若寒點頭:「我確實會救你的命,但也只是如此。你腳上的傷,你自己應該明白了,傷口深度腐爛,周圍組織壞死,想要醫好很難。」
邱若寒面無表情地拆掉符臨腿上的繃帶,時不時碰碰這裡,翻翻那裡,完全不像那些太醫,看到符臨腐爛的傷口,不是露出震驚的樣子,就是嫌惡、皺眉,符臨從邱若寒的臉上、眼中,看不到一絲對傷口的判斷。
這個時候符臨才有普通病人的樣子,一臉緊張地直盯著邱若寒,等邱若寒下結論,見邱若寒盯著他的傷口半天不說話,也沒有表情,符臨心中一急,追問道:「我的腿要怎麼治?需要什麼東西,你儘管提,我一定會讓人全力配合你。」
邱若寒略一頓,停下查看傷口的動作,抬頭看向符臨,冰冷地宣布:「我沒說你的腿能治,我能保你的命,至於你的腿,很抱歉,保不住了。」
「什麼?」符臨尖叫,瞳孔猛得放大,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邱若寒後退一步,退到安全地帶,無視符臨猙獰的表情,再次道:「符大人,如你所聽到的那般,你的腿已經爛了,我是大夫不是神,無法做到生白骨,我現在能做的就是保你的命。」
這是她在皇上面前許下的承諾。
「保我的命,沒了腿,我要這命有什麼用?」符臨生生將唇咬出血,雙手緊握成拳,青筋凸起。
如果他身邊有一把刀,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握住它,架在邱若寒的脖子上,逼她保住自己的腿,可他沒有,所以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看著邱若寒,告訴邱若寒他的堅持。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符大人,我只有能力保住你的命,你有兩個時辰可以考慮,想要活命,就把你受傷的腿給截了。」
「不,我不接受,別說兩個時辰,就是兩天兩夜我也不會同意,把我的腿給截掉。邱若寒你聽到沒有,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符臨雙手抓著被子,努力剋制自己的殺意。
符臨全身肌肉僵硬,雖說他沒有大力地將輸液瓶給晃掉,可卻使得血迴流了,邱若寒看著管子里腥紅的血,眉頭緊皺。
符臨現在的情緒很不好,潛意識裡抗拒她的醫治,她要再這麼冷血下去,估計符臨以為她是故意要弄殘他。
邱若寒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不滿,上前按住符臨的肩膀:「符大你,你別亂動,請盡量放輕鬆,我是大夫不是屠夫,我不會下沒有根據的定論。對這個結果你可以不滿,可以無法接受,可就算你再不滿,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出氣,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邱若寒從藥箱里,拿出一把小鏡子,放在符臨的面前,鏡子里映出符臨雙眼通紅,猙獰扭曲的面容。
「我……」符臨看著鏡中那滿是仇恨與不甘的面容,連忙別開眼。
神廟的後人怎麼可以如此不堪一擊,這麼一點小事就讓他失去理智,他日後如何能成大器。
符臨扯了扯僵硬的嘴皮:「很抱歉,我失態了。」
不過幾個呼吸間,符臨就平靜了下來,繃緊的肌肉也放鬆了,邱若寒暗鬆了口氣,調整了一下輸液管,很快就能正常輸液,沒有再回血。
「沒關係,我能理解。」邱若寒的聲音依舊冷清,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從頭到尾她都是最冷靜的那一個,即使對符臨有各種不滿,也沒有惡語相向。
看符臨是真的冷靜下來,邱若寒又道:「符大人,我們雖然各為其主,但此時此刻我只是一個大夫,在醫治病人這件事情上,我只會本著大夫的原則,從實際的病情出發,絕不會存心誇大或者刻意拖延,你的傷勢惡化嚴重,我真的無能為力,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另請高明。」
「不,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我一時不能接受自己會變成殘疾的事實,邱若寒你讓我想一想。」符臨看著自己的腿傷,神色黯然,周身縈繞著悲傷之色。
沒有哪個人,能接受自己變成殘疾,符臨當然也不能例個。
「你有兩個時辰,你慢慢想。」邱若寒也不多言,拉了一把椅子,默默地坐在一邊,拿出一疊紙,在那裡寫寫畫畫。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在為符臨的傷勢擔心,走近才會發現,邱若寒其實是在改雲瀟的手術方案。
符臨的傷雖然不輕,但邱若寒見多了受傷截肢的病人,她真的緊張不起來,在戰場上炸傷胳膊和腿的士兵一大把,截肢的手術隔三差五就做,她雖然主攻心腦科,但這種截肢手術,她卻是做得最多。
生生截掉一條腿,或胳膊,雖說是在救人,在做多了卻有一種大夫就是屠夫的感覺,有時候邱若寒也會認為,西醫是不是太有局限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