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洞房

76.洞房

此為防盜章李心巧內心正掙扎著,正巧遇見了穿著福青色紋綢束腰袍裙的吳畏,她喊道:「表哥,你怎麼來了?」她提著裙子上前,「考的好么?可有把握中舉?」

吳畏嘴角抿著笑,但並沒有給個準確的答案,他頷首道:「是父親讓我來跟老夫人和姑姑問個安。」

李心巧笑道:「我母親方才還在前院。」

「我知道,我一來就聽說朴一病了,便先去了前院的清泉居,這才從千帆堂出來。」

「我哥哥身子不如表哥,熬了幾日人都瘦了不少。」

吳畏微笑,他雖然走的文官之路,若將來在文治上無甚建樹,將來也還要世襲父親指揮史的位置,所以武將該學的東西,他也都沒落下,身子骨比同齡人是好上很多,他連個頭也比李心質要高一點。

李心巧想了個主意,既然她不敢獨自前去見李心歡,不如把表哥拉上,兩個人去,堂妹總不好拉下臉對她吧?

打定主意,李心巧眯著眼笑道:「表哥,心歡妹妹傷了腳踝,在一步堂里拘了好幾日,不如你同我一道去瞧瞧她,給她解解悶?」

一聽李心歡受傷,吳畏眉頭一緊,忙問:「是如何傷著的?嚴重否?」

李心巧略紅了臉吞吐道:「應該不嚴重吧,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無畏嗯了一聲,與李心巧之間隔著點距離,並排往一步堂去。

到了一步堂,等到小丫鬟通稟了李心歡,李心巧腳下頓了頓,才跟著吳畏身後往李心歡住的廂房去。

李心歡正在西次間里刺繡,說是刺繡,榻上四角桌上擺了紅豆棗泥卷、桂花糕、青梅、金絲蜜棗等幾色點心,還有一晚糖蒸酥酪,一看便知她心思不在刺繡上。

李心歡得知他們兩個要來,坐在榻上讓平心伺候著穿好了鞋子,命平意把粉蝶小碟收拾收拾,又吩咐梅渚去沏峨眉雪芽上來。

李家人喝茶各院有各院的口味,但待客的茶葉都是一致的。像吳畏這樣的表親,一般都沏品相純正、生長在常年雲霧空濛的萬年寺一帶的峨眉雪芽,此茶泡之香氣清香馥郁,色澤嫩綠油潤,湯色嫩綠明亮,口感清醇淡雅,葉底嫩綠均勻,五感俱佳。用以待吳家表親,方顯得出珍重。

李心巧和吳畏一進門,就看見李心歡乖巧地坐在榻上,兩腿伸地直直,腳上穿著鞋子。

吳畏視線落在李心歡的腳上,一進來便問:「表妹,你腳上傷勢如何了?」

李心歡撩了撩月華裙擺,下意識地把腳遮一遮,微笑道:「沒有大礙,已經好全了,只是梅渚和峰雪兩個不許我出門,不然早就去給表哥道喜了。」

吳畏淺笑,掃過小几上幾個粉彩和釉彩百花的小碟,小表妹怕是正吃在興頭上,居然還記得他考科舉的事,難得難得。他撩擺坐下道:「時候尚早,等放榜了再道喜也不遲。」

「那時候吳家舅舅要給你辦堂會吧?可又要熱鬧一番了,未免表哥忘了我的心意,心歡這廂先給你道喜了。」

大笑一聲,吳畏道:「那我可沒有謝賀禮給你。」

「不妨不妨,表哥只先記住我的好就是。」

吳畏搖頭指著李心歡笑道:「我還沒找你要賀禮,你卻已經找我要起了謝賀禮。」

李心巧偷偷地打量李心歡的表情,見堂妹似是不計前嫌,探她口風道:「心歡,你總該先把給表哥的賀禮備著才是吧?」

李心歡轉頭沖李心巧一笑,點頭道:「堂姐說的對,不過堂姐怎麼曉得我沒有把禮物提前備好?不瞞你說,只是時候尚早,我才沒拿出來罷了。」

李心巧見堂妹做輕鬆狀回答,心中一快,粲然笑道:「你這滑頭,我最是了解你,你且說說,你備了什麼?」

笑得眯眼,李心歡撒嬌似的道:「不告訴你!」

吳畏眉一挑,單手擱在茶几上,掂起蓋子撥開青花黃陶茶杯里的泡沫,勾起嘴角問:「表妹給我備了什麼東西?先說我聽聽,我且瞧瞧中不中意。」

李心歡嘟嘴道:「你中不中意也是我的一番心意,難不成你還要退還給我不成?」

「當然不退!」吳畏只是很期待而已。

聊了一會兒,李心巧又說起李心質生病的事,李心歡說過會兒叫丫鬟過去瞧瞧,等她腿好了再親自去看看。

坐了有一會兒,吳畏起身說想看李心歡的傷勢,李心歡慌著往黑漆嵌螺鈿花鳥紋榻的里側縮了縮,連忙擺手道:「表哥,已經不痛了。」然後害羞道:「我也都十歲了呢。」

雖是一起長大,終究是隔了幾層的表親,男女有別,這時候光腳的樣子怎麼還能給外男看?

復又坐下,吳畏笑了笑,黑直眉皓貝齒,也是個翩翩俊逸少年。他想,心歡表妹是真的長大了,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能夠跟在他屁股後面光著腳丫去小溪里捉小魚了。

沒一會兒,平意進來說溫庭容來了。吳畏倒是多沒什麼表情,李心巧駭得背部一僵,低著頭不敢往外看。

李心歡朗聲道:「快去把舅舅請進來。」

溫庭容進來之後,沖這邊圈椅子上的兩人看了一眼,在他們兩個見了禮之後微微頷首,便坐在了李心歡身邊,問她腳還疼不疼。

李心巧心中更加緊張,托著茶杯的手都有點不穩,她心虛地把茶杯放下,豎著耳朵聽舅甥兩人講話。

好在李心歡答的是不疼,已經好透了。

溫庭容卻似不信,抬手在李心歡腳踝上摸了摸,覺得沒那日腫脹了,仍舊囑咐道:「還是再養兩日,你還小,骨頭軟,不能落下病根。」

李心歡撇撇嘴,不以為然,她才多大就落病根了。

溫庭容淡淡地看她一眼,一下子就把李心歡心裡想的話看穿了,他什麼都還沒說,小丫頭直起背保證道:「舅舅放心,我保證這兩日都不出房門。」

等到溫庭容點了頭,李心歡的身子才軟下去,像是鬆了口氣。

吳畏冷眼看著,食指篤篤地輕敲著桌面,方才他要看的時候,李心歡就不許,溫庭容卻一下就摸上去了。看來高一個輩分就是好,對小輩肆無忌憚的關心,不過也只能是長輩的關心了,想到此處,他又忍不住輕揚嘴角。

吳畏之前從千帆堂出來的時候,老夫人留飯,他已經答應了,這會子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準備起身去了那邊。正逢李拂念回來,溫庭容便也出去了。

李心巧卻沒跟著他們走,她見吳畏出了院門,才把梅渚打發出去,小心地問:「你的腳有沒有事?」

李心歡偏過腦袋,道:「堂姐真狠心,這兩日都不來看我。」

李心巧絞著帕子,低頭道:「我來了怕正碰上你舅舅。這才拖了兩日,這不是來了嘛!」溫庭容那麼凶,雖從未詞嚴厲色,可冷淡的語氣總讓人生畏,她實在不想再遇見這個人,結果還是遇見了。

囁嚅一會兒,李心巧又道:「你舅舅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二伯母吧?」

李心歡直直地看著李心巧沒有答話,李心巧瞪大了眼提高音量問:「難道他已經說了?」

李心歡白她一眼道:「我舅舅不是小氣之人,他沒說,也不會說。」

聽堂妹這麼說,李心巧才真正不再憂心,這些天放在心上的石頭,才算落下了。嘆了口氣,她忍不住道:「你舅舅怎麼這麼凶?真是怕人。」

不解地眨眨眼,李心歡嘟嘴問:「我舅舅凶嗎?」一點都不凶嘛,就是話少一點,性子冷一點,表情冷漠嚴肅一點……而已。

李心巧也白堂妹一眼,溫庭容簡直就是李家最凶的人,她對祖父祖母都沒這麼怕!

姐妹兩個閑聊一會兒,李心巧從旁邊的椅子挪到李心歡旁邊,左手撿起紅豆棗泥卷、右手一顆蜜棗,送進嘴裡后小聲:「心歡,你說錢二娘還會上咱們家來嗎?」

眼珠子上翻,李心歡很不客氣地吃完了最後一塊桂花糕,道:「我怎麼曉得,不過我猜這件事大伯母和祖母都不會認同了吧。」

擦擦手,李心巧撐著榻沿往後坐了坐,酸道:「她既然看上了你舅舅,難道這麼容易就善罷甘休?」

李心歡細細想了想,答曰:「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肯放手也沒辦法呀。」

李心巧聽罷哈哈大笑,一面捧腹一面指著李心歡道:「心歡,你小小年紀竟然也懂這個了。當真是奇聞!」

被堂李心巧說的一愣,李心歡望天暗道:也就是脫口而出的話而已,她懂什麼了?再說了,舅舅本來心裡就只有舉業,沒有心思分心做別的事嘛。

李心巧看著小桌上已經被一掃而空的點心,跳下床道:「我也不多留了,改日再來看你。」咧嘴又道:「你們院里的點心真好吃,甜而不膩。」

李心歡冷哼,當然好吃啦,都被堂姐一個人吃完了!

李懷韞從他抱進來的東西里抽出一個畫軸,打開展示給朱芸,笑眯眯地介紹《南湖草堂圖》,說是他從一個貧寒學子手裡收來,還答應了人家,若是哪日他想贖回,一定按原價賣。

李懷韞曾任禮部尚書數十載,主持了多場大型祭祀儀式,對朝廷各種儀制如數家珍,並且養成了恪守禮制習慣。可是久經官場后,他才發現這些不過是帝王操持朝政的手段,權臣弄權的途經,真正遵守祖制,對先人顯懷敬畏的人,並不多。

看穿本質,摸透人心的李懷韞一度苦悶,幸得妻子長久開導,才脫離鬱郁之態,致仕之後,便醉心書畫。現在最喜歡的事就是到處收集字畫,與朱芸共欣賞,或是一時興起,賭書消茶,吟詩作對。他如今性格淡泊致遠,比起原先的刻板迂腐倒是和藹可親了許多。

朱芸看著畫笑著點頭道:「是很好的畫,青松翠柏,俯仰有姿,掩映著深靜別緻的院落。畫面由近及遠,幽邃清曠,頗有遊目騁懷之感。你眼光很好。」

李懷韞愈發得意,顴骨泛紅,容光煥發,爽朗笑道:「多虧你日日熏陶,否則便要錯過這寶貝。」

朱芸的目光從畫卷移到丈夫的臉上。李心歡從祖母褶皺帶斑的臉上看到了融融春意,那雙已經不再明亮的雙目,像被人撕開一道小口的一壇陳年佳釀,不住地往外溢出醇厚的香味。

李心歡走下羅漢床,出神地盯著祖父祖母,靜悄悄地往門外走,直到退出一步堂一對眼珠子才重新活過來。她跑回一步堂拿了禮物,給溫庭容送去。

溫庭容這個時候果然在房中——朱素素不許李心歡喧賓奪主,溫庭容也很自覺,不會攪了前院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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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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