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臘日集會

龍筱白最終還是軟磨硬泡要到了一件衣服。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沒有了馬鞍之後，玄奘便再也不騎她了，龍筱白估摸著玄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有說破，既然變成馬又騎不了，那還不如變作人形，這樣大家趕路的時候還能自在地說說話。

而她也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容貌，萬幸，這張臉與她穿過來之前一般無二。一張標準鵝蛋臉，下巴自然而然的收攏成尖，漂亮有神的大眼睛，直而挺俏的小鼻子，睫毛微翹，嘴唇豐滿，旁邊還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好好捯飭一下也能有古典氣質美女的潛力。

每到這時，龍筱白就不得不誇自己有先見之明，幸好她當年沒有聽周圍人的慫恿，去做什麼小V臉、開眼角、歐式雙眼皮、和韓式紋眉之類的微整，要不然現在真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頂著那樣一張這樣「洋氣」的臉，恐怕會被孫悟空笑話死。

就這樣走了半個多月，一路上還算太平，遇到的也不過是些普通的豺狼虎豹，都被孫悟空一一搞定。

穿過青山茂林，終於見著了一處人聲鼎沸的小鎮，於是三人合計在此處歇上一宿，順便幫玄奘去鎮子的集市上買個馬鞍。

自從穿來這個世界，龍筱白還沒見過這麼熱鬧的集市，從大唐離開的時候，途徑的幾個鎮子都在秋收時節，人都在田地里忙活，反倒顯的鎮子上有些空蕩蕩的。

但眼前這個鎮子卻非常熱鬧，街道兩旁酒旗招牌一個接著一個，販夫走卒挑著各樣針頭線腦叫賣不斷，小商販的攤位擺的連成一排看不到頭，大人小孩全冒出來了，街面上熙熙攘攘的。

龍筱白心中忽然有些激動，這不就是正兒八經的古代市井生活圖么？自己真的好像是在拍古裝連續劇一樣，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

四下一打聽，原來是已經到了臘日。

在古代，十二月初八稱為臘日，也就是現代社會的臘八。臘日是一年歲末祭祀百神的日子，每到這個日子，百姓們就會跟過年一樣熱鬧慶祝。就連皇帝在這一天也會向大臣們派發包含著口脂、蠟脂的禮包，用作防寒之用，而皇帝所賜的這些護膚品，還都是當時的大品牌「紫雪」、「紅雪」之類，號稱是用了之後可以使人容光煥發，八十變十八。

這處小鎮雖然已經在大唐的邊境之外，但受唐風影響頗重，街頭巷尾也有許多專門售賣胭脂水粉的店鋪，除了貴重品牌之外，商家會把一些新品小樣拿到街邊贈送試用，以便招來更多的客源。

龍筱白看著感覺十分新鮮，便在店鋪門口多逗留了一會兒，就這麼一小會兒，口袋裡便被塞了好幾個小盒，打開兩個一看，咦？這不就是現代的潤唇膏和護膚乳么？

這讓她有些驚喜，美妝產品歷來都是女孩子的心頭好，風餐露宿了這麼久，特別是最近天氣陡然變冷，她的手和臉都有些皴了的跡象，而眼前這兩樣東西讓她感覺到，自己依然是一個需要呵護的小公舉。

此時，小公舉龍筱白身上穿著的是玄奘的舊僧袍，其實這衣服有好些地方都不合適，但龍筱白又不敢貿然修改，從長安出來的時候本就沒有多帶衣服，她身上這件沒準玄奘以後還要穿的。

袖子太長只能捲起來，衣服又長又寬，龍筱白就把衣服中間那一段折了幾摺疊在腰間，用一根衣帶固定，這樣既不顯得腰身單薄還可以保暖，一舉兩得，頭髮隨便綰了髮髻在頭上，整體看起來有點像不倫不類。

孫悟空見她如痴如醉的看著手裡的東西，腦袋湊過來問：「什麼東西？聞起來香噴噴的，好吃么？」

龍筱白連忙把寶貝收好，拍了拍腰間的小包：「這可不是吃的！這是能讓人變漂亮的好東西。」

孫悟空皺了眉，嫌棄地一擰頭：「你們這些小姑娘，就喜歡這些不切實際的。」

龍筱白懶得跟他爭辯，只是緊緊的抓著腰間的小包。

問路人打聽到馬鞍的售賣點在城隍廟東頭，三人便趕往城隍廟。

到了地點，只覺得一路走的又累又渴，便找了一處僻靜的茶棚歇腳，龍筱白又忍不住把那些化妝品小樣拿出來把玩，小心翼翼地挖了一點蠟脂抹在手上，一邊搓一邊讚歎：「好香，這味道，一聞就是純天然的。」

頭也不抬，又去瞧那口脂：「誒？這顏色居然做的跟YSL的斬男色差不多，哈哈，這下撿到寶了。」

玄奘看了她幾眼，淡淡開口：「這東西真有這麼好？」

龍筱白喜笑顏開：「好啊！我很喜歡。」

玄奘頓了頓，伸手在桌面上一拂，只聽嘩啦一聲，桌面上瞬間又散落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全部都是各種胭脂水粉的小樣，其中還有幾個體量大的驚人，看著不像是試用的贈品，反倒像是正裝來的。

龍筱白看著一桌子的化妝品愣了愣，半晌，向玄奘扯出一個激動且曖昧的笑：「師父，沒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啊！」

玄奘神情淡淡地一攤手：「剛才路過的時候，那些人非要塞給我的。」

我是女的你是男的！為什麼給你這麼多卻給我那麼少！龍筱白的內心在咆哮，後來想了一想，轉瞬又明白過來，雖然玄奘是男的，但那些賣胭脂水粉的可都是女的啊！

就玄奘這相貌……怕是她也忍不住逮到什麼好東西都往他袖子里塞。

龍筱白原先最大的夢想，就是擁有世界上頂級的美妝產品，不用省吃儉用的去買大牌粉底，也不用為了一支口紅瘋狂的轉發微博抽獎。

看著眼前這一堆，她知道，她的夢想實現了。

雖然不是在同一個時代，但依然……爽啊！

原先她當網紅做直播的時候，最拿手的就是折騰各種妝面，御姐、loli、中性風，什麼風格都可以駕馭，被粉絲們稱為「百變小天後」，想到這裡她有些手癢了。

「你們知道這些東西，最大的用處是什麼？」龍筱白賣起關子。

「是什麼？」孫悟空是個好奇寶寶加捧場王，「難不成是用來調味兒的？」

龍筱白用不識貨的眼神掃他一眼：「施法得當的話，這東西的效果等同於換了一張臉。」

孫悟空一擺手：「聽起來挺神奇，但老孫我會七十二種變化，什麼臉面變不出來，用不著這玩意兒。」

龍筱白故作深沉的搖搖頭：「非也非也，你那是橫向對比，我這是縱向對比。你能變出多種多樣的面孔是沒錯，但是你能在同一副面孔上，把他的美貌等級拉高五十個百分點么？不能吧！」

為了深入教學，她探探身，指指旁邊茶桌上的一個男人，低聲舉例：「你看，同樣是二十來歲的青年，你看看旁邊這位，你再看看我們師父，是不是差距可大了？」

孫悟空扭頭一瞧，只見對桌那男人老鼠眼睛豬鼻子，肥頭大耳的還是個地中海，這一眼看過去，孫悟空的眼睛登時跟進了辣椒末一樣直眨：「完了完了，俺老孫眼睛要瞎了……這根本不是一個物種好嘛？！」

龍筱白：「……你也不用這樣捧場。」

「總之，這就是審美和顏值帶來的差距！」龍筱白循循善誘，「你想不想感受一下這神奇的變化？」

孫悟空眯起眼睛狐疑地斜視龍筱白。

總覺得，像個坑呢。

一個時辰之後，孫悟空悟了。

這他媽的確實是個坑！而且還是個深坑！

坑裡的兩個人對話是這樣的：

「你剛才用手指頭在我臉上戳是在幹嘛？」

「遮瑕，你臉頰有點泛紅，我遮一遮。」

「那你現在往我臉上刷的又是什麼？」

「腮紅，讓臉頰紅潤一些。」

「你自個兒琢磨一下你是不是傻逼？」

「閉嘴！高原紅和高丨潮紅能一樣嗎？！」

「哎呦！是什麼在戳我的眼睛！我的火眼金睛！要被你給戳瞎了！！！」

「往上看！眼睛睜大！你這樣我沒法給你畫內眼線！」

「……」

孫悟空被按在板凳上折騰了一來整，提議道：「咱們打個商量，能不能我和師父輪流體驗，這等好事不能讓我一個人獨自享受。」

龍筱白思忖半晌，點頭同意道：「好吧。」

孫悟空如蒙大赦，歡天喜地的剛要離開板凳，只見龍筱白忽地探身湊近玄奘，仔仔細細看了看玄奘的臉，直起身子做了一個金星老師的招牌動作，伸出兩根手指往旁邊一劃，眼神俾睨眾生——

完美。

接著朝孫悟空一點頭：「好了，現在又輪到你了，我們接著來。」

屁股還沒離開板凳的孫悟空，遭受到了顏值落差的會心一擊。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啊！」孫悟空從凳子上跳起來，急匆匆的向遠處狂奔而去。

龍筱白手上還捧著開蓋的胭脂，莫名其妙道：「他去幹嘛？」

一旁坐著的玄奘笑著搖了搖頭，起身道：「休息好了，我們快去找馬鞍吧。」

「哦。」龍筱白把桌面上的東西珍而重之的收到包里放好，跟著玄奘走出茶棚。

沒走兩步，只見剛才絕塵而去的孫悟空居然又調頭跑了回來，一邊跑還一邊喊：

「師父！快看！不知道誰扔給老孫一個球玩，這集市甚好！還有人贈送玩具的！」

龍筱白聞言，仔細去看他手上拿著的球，紅色繡花布製成的綵球上，四面兩端還系有彩帶和紅墜，正帶著喜氣迎風飄揚。

這是……

龍筱白嘴角抽了一下，當即反應過來，看了一眼玄奘，也是一臉糾結。

「師父！這球甚好！你要嗎？」孫悟空舉著球大叫。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玄奘和龍筱白齊齊後退一步，搖頭如扇風。

此時，只見孫悟空身後的街巷裡突然湧出一大群人，手上拿著的都是棍棒傢伙，氣勢洶洶的追過來，為首的大漢一聲怒吼，響徹整個集市：

「前面那個毛臉的和尚給我站住！快給我攔住他！就是他搶了我家小姐的繡球！！」